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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11-29
第24章 宿舍
凌晨三點，整個男生宿舍靜得掉根針都能聽見，只有王小明的鍵盤聲，像急促的鼓點，敲打著深夜的寂靜。螢幕的藍光在他鏡片上凝成兩個冰冷的光斑，程式碼一行行滾過，他的“共情引擎”專案又有了新突破——他成功模擬出了37種基本情感。這讓他感覺，離弄明白自己對柳芸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又近了一步。
“咔嗒、咔嗒、咔嗒……”機械鍵盤的聲音在這種時候顯得格外刺耳。
“王小明！”一個枕頭裹著風聲，從黑暗中精準地砸在他後腦勺上，思路瞬間斷了。
王小明回頭，看見上鋪的衛聰探出半個身子，臉黑得像鍋底，眼睛裡全是血絲。“你他媽看現在幾點了？”他聲音壓得極低，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雖然其他人沒出聲，但王小明能感覺到黑暗裡射來的好幾道不滿的目光。他看了一眼電腦右下角：凌晨3點12分。“我的工作正到關鍵時候。”
“我們明天還有早八！”衛聰幾乎是咬著後槽牙說，抓著床單的手青筋暴起，“這宿舍不是你一個人的！”
王小明眨了眨眼。一直以來，程式設計就是他世界的全部，他從沒想過自己的習慣會礙著別人。但這一刻，室友們的憤怒和疲憊像潮水一樣湧來——馮景煩躁地翻了個身，尚方壓抑著嘆了口氣，就連平時最好說話的樊亮也用被子矇住了頭。
“抱歉，”他合上電腦，聲音裡透著一股陌生的遲疑，“我會注意。”
黑暗中，衛聰冷哼一聲躺了回去，但宿舍裡那股緊張的氣氛，久久沒有散去。
第二天，課堂上的氣氛明顯不對勁。馮景和尚方頂著熊貓眼，在《離散數學》課上頭點得像小雞啄米；樊亮一改往日的熱情，王小明跟他搭話，他愛理不理；連最沉默的張巖都刻意躲著他。只有衛聰，時不時投來一個“瞧你乾的好事”的譏諷眼神。
午休時，王小明一個人坐在食堂角落，面前的《高階演算法設計》一個字也看不進去。手機震了一下，是秦佔芳教授的訊息：“共情引擎怎麼樣了？下週ACM內部展示別忘了。”
王小明剛要回復，一個餐盤“砰”地一聲落在對面。他抬頭，看見樊亮板著臉坐下，一聲不吭就開始扒飯。
“你們在生我的氣。”王小明陳述著事實，這是他最直接的交流方式。
樊亮扒拉了兩口飯，終於嘆了口氣：“小明，我們都知道你牛，但宿舍是集體生活。衛聰那傢伙嘴臭，可他說得沒錯——我們真得睡覺。”他抬頭看著王小明，“你想想，一整個禮拜，每天凌晨三點被鍵盤聲吵醒，誰受得了？”
“我明白了，”王小明推了推眼鏡，“我會調整。”
“你都說了三次‘會注意’了，”樊亮苦笑，“可鍵盤聲還不是照樣響到半夜。前天資料結構小測，馮景困得差點在考場上睡著。”
王小明沉默了。從邏輯上講，解決辦法很清楚：要麼他改，要麼他走。可改變習慣對他來說幾乎不可能，靈感來了，誰也攔不住。
“我搬出去住。”王小明突然說，平靜得像在討論今天天氣怎麼樣。
樊亮筷子停在半空，眼睛都瞪圓了：“啥？我不是那個意思！”
“這是最好的辦法。”王小明已經拿出手機開始搜租房資訊了，“我的作息跟你們合不來，硬湊在一起，我效率低，你們也睡不好。分開住對大家都好。”
“可是……你才13歲，一個人住外面多危險啊！”樊亮急了，“萬一出點事……”
王小明嘴角勾起一個與年齡不符的成熟微笑：“法律規定14歲以下不能單獨住，但我查過了，學校附近有那種帶‘監護服務’的學生公寓，專門給未成年留學生住的。”
看著王小明手機上已經開啟的租房APP，樊亮知道，這小子是來真的。“你至少跟大家商量一下吧……”
“沒必要，”王小明收起手機，“我已經決定了。”
當天下午，王小明就交了外宿申請。秦佔芳教授知道後，二話不說給他寫了封推薦信，說他是“特殊人才，需要特殊對待”。手續辦得快得驚人，連學生處主任都對這個13歲的天才早有耳聞。
“學府苑小區不錯，”秦教授在辦公室對王小明說，“不少外教住那兒，安保好，離學校也近。”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王小明一眼，“不過記住，搬出去是為了讓你更好地搞研究，不是讓你跟所有人斷了聯絡。”
王小明點點頭，雖然沒太明白教授最後一句話的意思。
週末，王小明來到學校西門外的“學府苑”。他家境不錯，父母常年在國外做生意，生活費給得足，加上自己寫書、接專案的收入，經濟上完全不成問題。
小區環境確實好，綠樹成蔭，進門都得刷卡。王小明正對著公告欄上的租房資訊拍照，一陣熟悉的笑聲從旁邊的“梧桐餐廳”傳來。
他轉頭一看，透過餐廳的玻璃窗，正好看見練冰月和一群藝術團的人在聚餐。她今天穿了件簡單的白T恤配牛仔褲，馬尾隨意扎著，不像在舞臺上那麼耀眼，反而有種清新的漂亮。她身邊的人個個打扮時髦，有說有笑。
王小明剛準備走，眼角卻瞥到了一個不對勁的小動作——練冰月左手邊那個男生，正鬼鬼祟祟地往她的橙汁里加東西。那男生穿著件挺括的淺藍襯衫，手腕上的百達翡麗閃著光，正是藝術團團長文青，學校裡有名的富二代。
王小明眉頭一皺。文青那個偷偷摸摸的動作和飄忽的眼神，讓他想起了以前看過的一篇關於“GHB”（約會強姦藥）的論文。
他悄悄走到餐廳窗外，躲在綠植後面觀察。餐廳裡，文青殷勤地把那杯橙汁推到練冰月面前：“冰月，嚐嚐這個，鮮榨的，加了特調糖漿，你肯定喜歡。”
練冰月禮貌地笑了笑，露出兩個小酒窩：“謝謝，不過我最近在控糖。”她把飲料推開，拿起了自己的礦泉水。
文青的臉瞬間沉了一下，但立刻又堆起笑：“別這麼不給面子嘛，今天慶祝演出成功，你這個副團長不喝一杯說不過去。”
“是啊冰月，”旁邊一個化著濃妝的女生也跟著起鬨，“文部長特意給你點的，別辜負人家一番好意。”
“我真的不渴。”練冰月的聲音依舊很柔，但透著一股不容商量的堅決。
文青突然湊到練冰月耳邊說了句什麼，她的臉色猛地一變，“噌”地站了起來，椅子在地上劃出刺耳的響聲：“你什麼意思？”
“別激動嘛，”文青笑著把她按回座位，手指看似不經意地搭在她手腕上，“開個玩笑。不過……”他壓低聲音，王小明透過讀唇語，大致看懂了內容：“你應該知道，拒絕我的下場。下個月校慶演出的預算，可是我說了算。”
練冰月的手緊緊攥著餐巾，指節都白了。就在這時，文青朝另外兩個男生使了個眼色，那兩人立刻起身說去買菸，其他幾個女生也找藉口溜了。一轉眼，桌邊就只剩下了練冰月和文青兩個人。
情況不妙。王小明掃了一眼四周，看到餐廳門口有個電子屏。他立刻掏出手機連上餐廳的WiFi，手指飛快操作，幾秒鐘就黑進了系統。下一秒，餐廳的燈“啪”地全滅了，音響裡爆發出刺耳的警報。
“火災警報！請所有人立即疏散！”電子女聲在黑暗中迴響。
餐廳裡瞬間亂成一鍋粥，客人們尖叫著湧向門口。王小明趁亂衝進去，準確地找到了練冰月：“學姐！這邊！”
練冰月驚訝地看著突然冒出來的王小明：“你是……計算機系那個天才……”
“沒時間解釋了，”王小明拉起她的手，手心冰涼，“文青在你飲料裡下藥了，快走。”
練冰月的眼睛在應急燈的昏暗光線下猛地睜大。她二話不說，抓起包就跟著王小明往外跑。身後傳來文青氣急敗壞的吼聲：“冰月！你幹嘛去？回來！”
兩人衝出餐廳，拐進一條僻靜的小巷。“我的公寓就在附近，”王小明喘著氣說，“先去那兒躲一下。”
“等等，”練冰月停下腳，警惕地看著他，“我憑什麼信你？”
王小明直接掏出手機，調出剛才偷拍的照片——文青往杯子裡倒東西的瞬間，拍得清清楚楚。“我有證據。”他平靜地說。
練冰月盯著照片看了幾秒，臉一下就白了：“天哪……我一直以為他只是傲慢……”她抬頭看著王小明，眼裡閃過一絲後怕和脆弱，“謝謝你……但我還是回學校比較安全。”
“我送你。”王小明想都沒想就說。
回學校的路上，練冰月一直沒說話。快到女生宿舍時，她才輕聲開口：“今天的事……能不能別告訴別人？”
“你應該報警。”王小明皺眉。
練冰月苦笑了一下：“沒那麼簡單。文青家有錢，他爸還是學校的校董。”她攏了攏被風吹亂的頭髮，“而且……什麼都沒發生，光憑一張照片……”
王小明想反駁，但又明白她的顧慮。“那你以後要小心。”
“我會的。”練冰月突然伸手，揉了揉王小明的頭髮。這個親暱的動作讓他一下僵住了，“沒想到被個小弟弟救了，你比看上去勇敢多了。”
王小明很不習慣這種接觸，耳朵尖有點發紅：“勇敢和年齡沒關係。”
練冰月被他一本正經的樣子逗笑了：“你真可愛。”她看了看周圍多起來的學生，“就送到這兒吧，前面就是女生宿舍了。”
可惜已經晚了。好幾個女生都注意到了他們，竊竊私語聲像水波一樣散開。練冰月是校園名人，王小明也是個小傳奇，這倆人站在一起，想不引人注目都難。
“那不是藝術團的練冰月嗎？”
“她旁邊那誰啊？看著像初中生……”
“好像是計算機系那個13歲的天才！”
“我的天，他倆在約會？”
練冰月無奈地對王小明笑了笑：“看來明天校園論壇要熱鬧了。”
王小明不太懂她這話的意思，但感覺自己好像又幹了件“不合群”的事：“需要我解釋嗎？”
“不用，”練冰月眼裡閃過一絲狡黠，“讓他們猜去吧。再次謝謝你，小天才。”說完，她轉身朝宿舍樓走去，背影挺拔，完全看不出剛剛經歷了怎樣的驚魂。
王小明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後，才轉身離開。他沒注意到，不遠處一棵樹後，文青正陰著臉死死盯著他，手裡的礦泉水瓶都被捏變了形。
第二天，“天才少年英雄救美”的八卦果然像病毒一樣傳遍了全校。校園論壇上更是添油加醋，冒出各種標題：
《驚爆！13歲天才深夜勇救校花，富二代下藥未遂！》
《技術宅的春天？計算機小神童與藝術系女神的奇妙邂逅》
《誰說天才不懂愛？少年為愛衝冠一怒！》
王小明對這些八卦毫不在意，照舊上課、敲程式碼、研究他的“共情引擎”。但當他走進食堂時，感覺周圍的目光比平時多了好幾倍，有好奇的、佩服的，當然，也有充滿敵意的。
“喲，我們的小英雄來了。”衛聰陰陽怪氣的聲音從背後響起，“抱上校花大腿的感覺怎麼樣？”
王小明沒理他，徑直走向打飯視窗。衛聰卻不依不饒地跟上來：“裝什麼啊，全校都知道你昨晚送練冰月回宿舍了。你們倆……幹啥了？”
“跟你沒關係。”王小明冷冷地說。
“哈！”衛聰誇張地大笑，“小屁孩也學人談戀愛？練冰月就是拿你當個擋箭牌，誰會真看上你這麼個小學生？”
王小明停下腳步，轉身盯著衛聰：“第一，我13歲，是青少年不是兒童；第二，我和練冰月學姐只是救助者和被救助者的關係；第三，”他推了推眼鏡，“你的話充滿了年齡歧視，認知水平非常幼稚。”
衛聰被他這一套邏輯組合拳說得啞口無言，臉漲得通紅：“你……！”
“小明！這邊！”樊亮的聲音及時出現，打破了僵局。王小明看見他的幾個室友坐在窗邊，馮景正朝他招手。
讓他意外的是，練冰月居然也和他們坐在一起，正微笑著朝他點頭。
“什麼情況？”王小明走過去，小聲問樊亮。
“校花大人親自來找你，”樊亮擠眉弄眼，“說有事商量。你小子，可以啊！”
練冰月優雅地擦了擦嘴：“王小明，關於昨天的事，我想單獨和你談談。吃完飯，去湖邊走走方便嗎？”
在五個室友震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的目光中，王小明點點頭：“可以。但我得先寫完ACM的程式。”
“不急，”練冰月站起身，留下一陣淡淡的茉莉花香，“下午三點，馨月湖見。”
她走後，宿舍幾個人立刻炸了鍋。
“她約你！單獨約會！”樊亮激動地晃著王小明的肩膀。
“太不可思議了……”馮景推了推眼鏡。
“小心文青報復你。”張巖難得地開口提醒。
“裝什麼純情，”衛聰冷笑，“早晚被人玩死。”
尚方只是默默吃飯，但眼睛裡也全是藏不住的好奇。
王小明望著練冰月離去的方向，心裡泛起一種奇怪的感覺。這感覺不像想起蕭璃時那種暖暖的、模糊的好奇，而是一種更直接、更鮮活的觸動，像心裡被什麼東西輕輕撥了一下。
第25章 林清瑤
之後王小明送練冰月回學校，引起校園轟動。“神童送校花回家，少年情竇初開”
市立醫院電梯裡瀰漫著消毒水與酒精混合的氣味。王小明抱著一束在門口臨時買的白色滿天星，看著電梯數字不斷跳動。七樓走廊安靜得出奇，只有護士站的呼叫鈴偶爾響起。
703病房門半掩著，裡面傳出低低的交談聲。
“媽，你別亂動，點滴要回血了！”
“這點小病算什麼...你明天不是有專業課嗎？快回學校去。”
“您這樣我怎麼放心...”
王小明輕輕敲門。交談聲戛然而止，隨後是腳步聲接近。門開的瞬間，練冰月疲憊的臉出現在他面前。她眼睛紅腫，白襯衫皺巴巴的，髮髻鬆散地挽在腦後，完全不見了平日裡校園女神的光彩。
“你...真的來了。”練冰月的聲音有些啞，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
王小明遞上花束：“聽說阿姨住院了，我來看看。”他的目光越過練冰月肩頭，看到病床上半坐著的女人。
當練冰月側身讓他進入時，王小明微微一怔。病床上的女人雖然臉色蒼白，卻依然美麗動人。寬大的病號服難掩她優雅的脖頸線條，幾縷散落的髮絲貼在臉頰邊，反而增添了幾分脆弱的美感。
“這位是...？”床上的女人聲音溫柔中帶著疑惑。
“媽，這是我們系的王小明同學。”練冰月介紹道，“就是我跟您提過的那個13歲天才。”
林清瑤眼睛微微睜大：“原來是你啊！冰月常提起你。”她試圖坐直身體，卻突然皺眉按住太陽穴。
“媽！”練冰月衝過去扶住她。
王小明快步上前：“阿姨別動，躺著就好。”他注意到床頭卡上只簡單寫著“林清瑤，女，42歲”，並沒有具體診斷。
林清瑤緩過勁來，輕輕拍了拍女兒的手：“去給同學倒杯水。”等練冰月不情願地離開後，她朝王小明虛弱地笑了笑，“這丫頭太緊張了，我就是有點頭暈。”
近距離看，王小明發現這位阿姨的眼睛比練冰月更圓一些，笑起來時眼尾會微微下垂，像兩彎溫柔的月牙。
“阿姨是什麼病？需要什麼幫助嗎？”王小明直截了當地問。
林清瑤擺擺手：“老毛病了，醫生說再觀察兩天就能出院。”她接過練冰月端來的水杯，“冰月這孩子小題大做，還耽誤你時間。”
練冰月皺眉：“媽！醫生明明說——”
“說讓我多休息。”林清瑤打斷女兒，轉向王小明，“你是學計算機的？冰月說你特別厲害。”
王小明點點頭：“略懂一些。阿姨以前是做什麼工作的？”
“我啊，”林清瑤眼睛亮了起來，“在食堂工作。不過年輕時在紡織廠幹過，那時候...”她的聲音突然卡住，咽喉肌肉不受控制地痙攣。
練冰月立刻從包裡取出藥片，動作熟練得令人心疼。直到藥物起效，林清瑤才能繼續說話：“年紀大了...嗓子總是不舒服。”
王小明注意到她無名指上有一圈明顯的白痕——婚戒摘掉很久了。
“媽，您別說話了。”練冰月擔憂地說，然後轉向王小明，“醫生說我媽需要靜養...”
王小明識趣地起身：“那我先告辭了。阿姨好好休息。”
林清瑤突然說：“冰月，送送同學。”在女兒轉身時，她朝王小明輕輕點頭，眼中帶著謝意。
走到電梯口，練冰月突然開口：“謝謝你過來。我媽...其實病得不輕，但她不想讓別人知道。”
王小明停下腳步：“是什麼病？需要我幫忙嗎？”
練冰月搖搖頭，盯著電梯按鈕：“還在等最終檢查結果。今天...她看到你來很高興。”
電梯門開了，練冰月突然抬頭，王小明第一次看清她眼中強忍的淚光。這個平日裡堅強驕傲的女孩，此刻看起來如此脆弱。
“有什麼需要隨時聯絡我。”王小明輕聲說。
走出醫院大門時，夕陽已經西沉。王小明回頭望向七樓視窗，隱約看到一個人影站在那裡。他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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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點，整個男生宿舍靜得掉根針都能聽見，只有王小明的鍵盤聲，像急促的鼓點，敲打著深夜的寂靜。螢幕的藍光在他鏡片上凝成兩個冰冷的光斑，程式碼一行行滾過，他的“共情引擎”專案又有了新突破——他成功模擬出了37種基本情感。這讓他感覺，離弄明白自己對柳芸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又近了一步。
“咔嗒、咔嗒、咔嗒……”機械鍵盤的聲音在這種時候顯得格外刺耳。
“王小明！”一個枕頭裹著風聲，從黑暗中精準地砸在他後腦勺上，思路瞬間斷了。
王小明回頭，看見上鋪的衛聰探出半個身子，臉黑得像鍋底，眼睛裡全是血絲。“你他媽看現在幾點了？”他聲音壓得極低，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雖然其他人沒出聲，但王小明能感覺到黑暗裡射來的好幾道不滿的目光。他看了一眼電腦右下角：凌晨3點12分。“我的工作正到關鍵時候。”
“我們明天還有早八！”衛聰幾乎是咬著後槽牙說，抓著床單的手青筋暴起，“這宿舍不是你一個人的！”
王小明眨了眨眼。一直以來，程式設計就是他世界的全部，他從沒想過自己的習慣會礙著別人。但這一刻，室友們的憤怒和疲憊像潮水一樣湧來——馮景煩躁地翻了個身，尚方壓抑著嘆了口氣，就連平時最好說話的樊亮也用被子矇住了頭。
“抱歉，”他合上電腦，聲音裡透著一股陌生的遲疑，“我會注意。”
黑暗中，衛聰冷哼一聲躺了回去，但宿舍裡那股緊張的氣氛，久久沒有散去。
第二天，課堂上的氣氛明顯不對勁。馮景和尚方頂著熊貓眼，在《離散數學》課上頭點得像小雞啄米；樊亮一改往日的熱情，王小明跟他搭話，他愛理不理；連最沉默的張巖都刻意躲著他。只有衛聰，時不時投來一個“瞧你乾的好事”的譏諷眼神。
午休時，王小明一個人坐在食堂角落，面前的《高階演算法設計》一個字也看不進去。手機震了一下，是秦佔芳教授的訊息：“共情引擎怎麼樣了？下週ACM內部展示別忘了。”
王小明剛要回復，一個餐盤“砰”地一聲落在對面。他抬頭，看見樊亮板著臉坐下，一聲不吭就開始扒飯。
“你們在生我的氣。”王小明陳述著事實，這是他最直接的交流方式。
樊亮扒拉了兩口飯，終於嘆了口氣：“小明，我們都知道你牛，但宿舍是集體生活。衛聰那傢伙嘴臭，可他說得沒錯——我們真得睡覺。”他抬頭看著王小明，“你想想，一整個禮拜，每天凌晨三點被鍵盤聲吵醒，誰受得了？”
“我明白了，”王小明推了推眼鏡，“我會調整。”
“你都說了三次‘會注意’了，”樊亮苦笑，“可鍵盤聲還不是照樣響到半夜。前天資料結構小測，馮景困得差點在考場上睡著。”
王小明沉默了。從邏輯上講，解決辦法很清楚：要麼他改，要麼他走。可改變習慣對他來說幾乎不可能，靈感來了，誰也攔不住。
“我搬出去住。”王小明突然說，平靜得像在討論今天天氣怎麼樣。
樊亮筷子停在半空，眼睛都瞪圓了：“啥？我不是那個意思！”
“這是最好的辦法。”王小明已經拿出手機開始搜租房資訊了，“我的作息跟你們合不來，硬湊在一起，我效率低，你們也睡不好。分開住對大家都好。”
“可是……你才13歲，一個人住外面多危險啊！”樊亮急了，“萬一出點事……”
王小明嘴角勾起一個與年齡不符的成熟微笑：“法律規定14歲以下不能單獨住，但我查過了，學校附近有那種帶‘監護服務’的學生公寓，專門給未成年留學生住的。”
看著王小明手機上已經開啟的租房APP，樊亮知道，這小子是來真的。“你至少跟大家商量一下吧……”
“沒必要，”王小明收起手機，“我已經決定了。”
當天下午，王小明就交了外宿申請。秦佔芳教授知道後，二話不說給他寫了封推薦信，說他是“特殊人才，需要特殊對待”。手續辦得快得驚人，連學生處主任都對這個13歲的天才早有耳聞。
“學府苑小區不錯，”秦教授在辦公室對王小明說，“不少外教住那兒，安保好，離學校也近。”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王小明一眼，“不過記住，搬出去是為了讓你更好地搞研究，不是讓你跟所有人斷了聯絡。”
王小明點點頭，雖然沒太明白教授最後一句話的意思。
週末，王小明來到學校西門外的“學府苑”。他家境不錯，父母常年在國外做生意，生活費給得足，加上自己寫書、接專案的收入，經濟上完全不成問題。
小區環境確實好，綠樹成蔭，進門都得刷卡。王小明正對著公告欄上的租房資訊拍照，一陣熟悉的笑聲從旁邊的“梧桐餐廳”傳來。
他轉頭一看，透過餐廳的玻璃窗，正好看見練冰月和一群藝術團的人在聚餐。她今天穿了件簡單的白T恤配牛仔褲，馬尾隨意扎著，不像在舞臺上那麼耀眼，反而有種清新的漂亮。她身邊的人個個打扮時髦，有說有笑。
王小明剛準備走，眼角卻瞥到了一個不對勁的小動作——練冰月左手邊那個男生，正鬼鬼祟祟地往她的橙汁里加東西。那男生穿著件挺括的淺藍襯衫，手腕上的百達翡麗閃著光，正是藝術團團長文青，學校裡有名的富二代。
王小明眉頭一皺。文青那個偷偷摸摸的動作和飄忽的眼神，讓他想起了以前看過的一篇關於“GHB”（約會強姦藥）的論文。
他悄悄走到餐廳窗外，躲在綠植後面觀察。餐廳裡，文青殷勤地把那杯橙汁推到練冰月面前：“冰月，嚐嚐這個，鮮榨的，加了特調糖漿，你肯定喜歡。”
練冰月禮貌地笑了笑，露出兩個小酒窩：“謝謝，不過我最近在控糖。”她把飲料推開，拿起了自己的礦泉水。
文青的臉瞬間沉了一下，但立刻又堆起笑：“別這麼不給面子嘛，今天慶祝演出成功，你這個副團長不喝一杯說不過去。”
“是啊冰月，”旁邊一個化著濃妝的女生也跟著起鬨，“文部長特意給你點的，別辜負人家一番好意。”
“我真的不渴。”練冰月的聲音依舊很柔，但透著一股不容商量的堅決。
文青突然湊到練冰月耳邊說了句什麼，她的臉色猛地一變，“噌”地站了起來，椅子在地上劃出刺耳的響聲：“你什麼意思？”
“別激動嘛，”文青笑著把她按回座位，手指看似不經意地搭在她手腕上，“開個玩笑。不過……”他壓低聲音，王小明透過讀唇語，大致看懂了內容：“你應該知道，拒絕我的下場。下個月校慶演出的預算，可是我說了算。”
練冰月的手緊緊攥著餐巾，指節都白了。就在這時，文青朝另外兩個男生使了個眼色，那兩人立刻起身說去買菸，其他幾個女生也找藉口溜了。一轉眼，桌邊就只剩下了練冰月和文青兩個人。
情況不妙。王小明掃了一眼四周，看到餐廳門口有個電子屏。他立刻掏出手機連上餐廳的WiFi，手指飛快操作，幾秒鐘就黑進了系統。下一秒，餐廳的燈“啪”地全滅了，音響裡爆發出刺耳的警報。
“火災警報！請所有人立即疏散！”電子女聲在黑暗中迴響。
餐廳裡瞬間亂成一鍋粥，客人們尖叫著湧向門口。王小明趁亂衝進去，準確地找到了練冰月：“學姐！這邊！”
練冰月驚訝地看著突然冒出來的王小明：“你是……計算機系那個天才……”
“沒時間解釋了，”王小明拉起她的手，手心冰涼，“文青在你飲料裡下藥了，快走。”
練冰月的眼睛在應急燈的昏暗光線下猛地睜大。她二話不說，抓起包就跟著王小明往外跑。身後傳來文青氣急敗壞的吼聲：“冰月！你幹嘛去？回來！”
兩人衝出餐廳，拐進一條僻靜的小巷。“我的公寓就在附近，”王小明喘著氣說，“先去那兒躲一下。”
“等等，”練冰月停下腳，警惕地看著他，“我憑什麼信你？”
王小明直接掏出手機，調出剛才偷拍的照片——文青往杯子裡倒東西的瞬間，拍得清清楚楚。“我有證據。”他平靜地說。
練冰月盯著照片看了幾秒，臉一下就白了：“天哪……我一直以為他只是傲慢……”她抬頭看著王小明，眼裡閃過一絲後怕和脆弱，“謝謝你……但我還是回學校比較安全。”
“我送你。”王小明想都沒想就說。
回學校的路上，練冰月一直沒說話。快到女生宿舍時，她才輕聲開口：“今天的事……能不能別告訴別人？”
“你應該報警。”王小明皺眉。
練冰月苦笑了一下：“沒那麼簡單。文青家有錢，他爸還是學校的校董。”她攏了攏被風吹亂的頭髮，“而且……什麼都沒發生，光憑一張照片……”
王小明想反駁，但又明白她的顧慮。“那你以後要小心。”
“我會的。”練冰月突然伸手，揉了揉王小明的頭髮。這個親暱的動作讓他一下僵住了，“沒想到被個小弟弟救了，你比看上去勇敢多了。”
王小明很不習慣這種接觸，耳朵尖有點發紅：“勇敢和年齡沒關係。”
練冰月被他一本正經的樣子逗笑了：“你真可愛。”她看了看周圍多起來的學生，“就送到這兒吧，前面就是女生宿舍了。”
可惜已經晚了。好幾個女生都注意到了他們，竊竊私語聲像水波一樣散開。練冰月是校園名人，王小明也是個小傳奇，這倆人站在一起，想不引人注目都難。
“那不是藝術團的練冰月嗎？”
“她旁邊那誰啊？看著像初中生……”
“好像是計算機系那個13歲的天才！”
“我的天，他倆在約會？”
練冰月無奈地對王小明笑了笑：“看來明天校園論壇要熱鬧了。”
王小明不太懂她這話的意思，但感覺自己好像又幹了件“不合群”的事：“需要我解釋嗎？”
“不用，”練冰月眼裡閃過一絲狡黠，“讓他們猜去吧。再次謝謝你，小天才。”說完，她轉身朝宿舍樓走去，背影挺拔，完全看不出剛剛經歷了怎樣的驚魂。
王小明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後，才轉身離開。他沒注意到，不遠處一棵樹後，文青正陰著臉死死盯著他，手裡的礦泉水瓶都被捏變了形。
第二天，“天才少年英雄救美”的八卦果然像病毒一樣傳遍了全校。校園論壇上更是添油加醋，冒出各種標題：
《驚爆！13歲天才深夜勇救校花，富二代下藥未遂！》
《技術宅的春天？計算機小神童與藝術系女神的奇妙邂逅》
《誰說天才不懂愛？少年為愛衝冠一怒！》
王小明對這些八卦毫不在意，照舊上課、敲程式碼、研究他的“共情引擎”。但當他走進食堂時，感覺周圍的目光比平時多了好幾倍，有好奇的、佩服的，當然，也有充滿敵意的。
“喲，我們的小英雄來了。”衛聰陰陽怪氣的聲音從背後響起，“抱上校花大腿的感覺怎麼樣？”
王小明沒理他，徑直走向打飯視窗。衛聰卻不依不饒地跟上來：“裝什麼啊，全校都知道你昨晚送練冰月回宿舍了。你們倆……幹啥了？”
“跟你沒關係。”王小明冷冷地說。
“哈！”衛聰誇張地大笑，“小屁孩也學人談戀愛？練冰月就是拿你當個擋箭牌，誰會真看上你這麼個小學生？”
王小明停下腳步，轉身盯著衛聰：“第一，我13歲，是青少年不是兒童；第二，我和練冰月學姐只是救助者和被救助者的關係；第三，”他推了推眼鏡，“你的話充滿了年齡歧視，認知水平非常幼稚。”
衛聰被他這一套邏輯組合拳說得啞口無言，臉漲得通紅：“你……！”
“小明！這邊！”樊亮的聲音及時出現，打破了僵局。王小明看見他的幾個室友坐在窗邊，馮景正朝他招手。
讓他意外的是，練冰月居然也和他們坐在一起，正微笑著朝他點頭。
“什麼情況？”王小明走過去，小聲問樊亮。
“校花大人親自來找你，”樊亮擠眉弄眼，“說有事商量。你小子，可以啊！”
練冰月優雅地擦了擦嘴：“王小明，關於昨天的事，我想單獨和你談談。吃完飯，去湖邊走走方便嗎？”
在五個室友震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的目光中，王小明點點頭：“可以。但我得先寫完ACM的程式。”
“不急，”練冰月站起身，留下一陣淡淡的茉莉花香，“下午三點，馨月湖見。”
她走後，宿舍幾個人立刻炸了鍋。
“她約你！單獨約會！”樊亮激動地晃著王小明的肩膀。
“太不可思議了……”馮景推了推眼鏡。
“小心文青報復你。”張巖難得地開口提醒。
“裝什麼純情，”衛聰冷笑，“早晚被人玩死。”
尚方只是默默吃飯，但眼睛裡也全是藏不住的好奇。
王小明望著練冰月離去的方向，心裡泛起一種奇怪的感覺。這感覺不像想起蕭璃時那種暖暖的、模糊的好奇，而是一種更直接、更鮮活的觸動，像心裡被什麼東西輕輕撥了一下。
第25章 林清瑤
之後王小明送練冰月回學校，引起校園轟動。“神童送校花回家，少年情竇初開”
市立醫院電梯裡瀰漫著消毒水與酒精混合的氣味。王小明抱著一束在門口臨時買的白色滿天星，看著電梯數字不斷跳動。七樓走廊安靜得出奇，只有護士站的呼叫鈴偶爾響起。
703病房門半掩著，裡面傳出低低的交談聲。
“媽，你別亂動，點滴要回血了！”
“這點小病算什麼...你明天不是有專業課嗎？快回學校去。”
“您這樣我怎麼放心...”
王小明輕輕敲門。交談聲戛然而止，隨後是腳步聲接近。門開的瞬間，練冰月疲憊的臉出現在他面前。她眼睛紅腫，白襯衫皺巴巴的，髮髻鬆散地挽在腦後，完全不見了平日裡校園女神的光彩。
“你...真的來了。”練冰月的聲音有些啞，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
王小明遞上花束：“聽說阿姨住院了，我來看看。”他的目光越過練冰月肩頭，看到病床上半坐著的女人。
當練冰月側身讓他進入時，王小明微微一怔。病床上的女人雖然臉色蒼白，卻依然美麗動人。寬大的病號服難掩她優雅的脖頸線條，幾縷散落的髮絲貼在臉頰邊，反而增添了幾分脆弱的美感。
“這位是...？”床上的女人聲音溫柔中帶著疑惑。
“媽，這是我們系的王小明同學。”練冰月介紹道，“就是我跟您提過的那個13歲天才。”
林清瑤眼睛微微睜大：“原來是你啊！冰月常提起你。”她試圖坐直身體，卻突然皺眉按住太陽穴。
“媽！”練冰月衝過去扶住她。
王小明快步上前：“阿姨別動，躺著就好。”他注意到床頭卡上只簡單寫著“林清瑤，女，42歲”，並沒有具體診斷。
林清瑤緩過勁來，輕輕拍了拍女兒的手：“去給同學倒杯水。”等練冰月不情願地離開後，她朝王小明虛弱地笑了笑，“這丫頭太緊張了，我就是有點頭暈。”
近距離看，王小明發現這位阿姨的眼睛比練冰月更圓一些，笑起來時眼尾會微微下垂，像兩彎溫柔的月牙。
“阿姨是什麼病？需要什麼幫助嗎？”王小明直截了當地問。
林清瑤擺擺手：“老毛病了，醫生說再觀察兩天就能出院。”她接過練冰月端來的水杯，“冰月這孩子小題大做，還耽誤你時間。”
練冰月皺眉：“媽！醫生明明說——”
“說讓我多休息。”林清瑤打斷女兒，轉向王小明，“你是學計算機的？冰月說你特別厲害。”
王小明點點頭：“略懂一些。阿姨以前是做什麼工作的？”
“我啊，”林清瑤眼睛亮了起來，“在食堂工作。不過年輕時在紡織廠幹過，那時候...”她的聲音突然卡住，咽喉肌肉不受控制地痙攣。
練冰月立刻從包裡取出藥片，動作熟練得令人心疼。直到藥物起效，林清瑤才能繼續說話：“年紀大了...嗓子總是不舒服。”
王小明注意到她無名指上有一圈明顯的白痕——婚戒摘掉很久了。
“媽，您別說話了。”練冰月擔憂地說，然後轉向王小明，“醫生說我媽需要靜養...”
王小明識趣地起身：“那我先告辭了。阿姨好好休息。”
林清瑤突然說：“冰月，送送同學。”在女兒轉身時，她朝王小明輕輕點頭，眼中帶著謝意。
走到電梯口，練冰月突然開口：“謝謝你過來。我媽...其實病得不輕，但她不想讓別人知道。”
王小明停下腳步：“是什麼病？需要我幫忙嗎？”
練冰月搖搖頭，盯著電梯按鈕：“還在等最終檢查結果。今天...她看到你來很高興。”
電梯門開了，練冰月突然抬頭，王小明第一次看清她眼中強忍的淚光。這個平日裡堅強驕傲的女孩，此刻看起來如此脆弱。
“有什麼需要隨時聯絡我。”王小明輕聲說。
走出醫院大門時，夕陽已經西沉。王小明回頭望向七樓視窗，隱約看到一個人影站在那裡。他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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