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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11-30
小雨工作的博愛醫院離我家不算遠，開車不過二十分鐘。但要是坐地鐵，得
繞路換乘，前前後後差不多要一個小時。
左手夾著煙搭在車窗等紅燈，菸灰已經積了長長一綹，顫顫巍巍，將落未落。
我的目光定在眼前那碩大的紅色倒數計時器上：89。數字一下一下不急不忙
地跳動，思緒便在這規律的跳動裡，輕易地掙脫了束縛，飄向了小雨。
儘管我和小雨只滿打滿算確定關係不過半年光景，時間不長，卻足夠讓我清
晰地意識到，我是真心實意地喜歡上小雨。
我和小雨都是本地的。
認識她，是在朋友的生日聚會上。
那時，我剛剛從上一段狼狽收場的戀情中掙脫出來差不多一年。
說完全走出或許有些絕對，但至少，心裡的那片廢墟已經清理乾淨，不再動
不動就揚起嗆人的灰塵，能夠比較平靜地看待過往，也覺得自己準備好了去遇見
新的人。所以當朋友熱情相邀，我便去了，沒抱太多期待，只想著湊個熱鬧。
朋友是我大學時的室友，人很靠譜，畢業後我們一直保持著聯絡。他生日那
天特地訂了市中心一家KTV 最大的包房，說要好好慶祝一下自己步入二十八歲的
行列。
我下班後直接開車過去，到的時候已經晚上七點多了。
推開包房門，震耳欲聾的音樂立刻撲面而來，混雜著男男女女的歡笑聲、起
哄聲，還有搖骰子的嘩啦啦聲響。包房很大，能容納三四十人，此刻已經坐了二
十來個人，大多數我都認識。
「俊哥來了！」朋友看到我，立刻站起來迎過來，遞給我一瓶啤酒，「來晚
了啊，自罰三杯！」
「生日快樂。」我笑著接過酒，「路上堵車，來晚了。」
「沒事沒事，人來就行。」朋友拍拍我的肩膀，「自己找地方坐，隨便玩。」
我點點頭，目光在包房裡掃了一圈，尋找空位。
包房中央的茶几旁圍了一圈人，正在玩骰子，輸了的要喝酒或者唱歌。沙發
上也坐滿了人，有的在聊天，有的在看手機。角落裡有幾個人正在點歌，討論著
下一首唱什麼。
整個包房充斥著一種熱鬧而喧囂的氣氛。
我不太喜歡這種過於吵鬧的場合，但既然來了，也就隨遇而安。
就在我準備找個稍微安靜點的位置坐下時，我的目光無意間掃過包房最角落
的那張沙發。
然後，我看到了她。
她坐在最靠牆的位置，身體微微蜷縮著，雙手捧著一杯不知道是什麼的飲料，
目光有些茫然地看著前方的電視螢幕。她穿著一件白色的雪紡襯衫，下身是一條
淺藍色的牛仔褲，腳上是一雙白色的帆布鞋，整個人看起來清新淡雅，和周圍濃
妝豔抹、衣著暴露的女孩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她的五官很精緻，鵝蛋臉，眉眼如畫，鼻樑挺翹，嘴唇嬌豔。一頭烏黑的長
發披在肩上，在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她的皮膚很白，在迷離的燈光下透著一
種近乎透明的質感。
她看著螢幕上的MV，眼神專注而純淨，和周圍那些因為酒精而迷離的眼神完
全不同。
她顯得格格不入。
就像一隻誤入喧囂世界的小白兔，不知所措，想要逃離，卻又被什麼束縛著。
我不知道為什麼，鬼使神差地就朝那個方向走了過去。
穿過晃動的人影，繞過搖骰子的人群，走到了那張角落的沙發前。
沙發很軟，我坐下時帶來的輕微凹陷，讓她下意識地往旁邊挪了一點。她抬
起眼看向我，目光警惕，就像是純潔的小白兔遭遇了不懷好意的大灰狼。
近距離看，她更漂亮了。
那張精緻的小臉上沒有化妝，素顏的樣子反而更顯清純。她的睫毛很長，眼
睛很大，鼻子小巧可愛，嘴唇粉嫩飽滿。她的脖頸修長白皙，鎖骨若隱若現。
「嗨，」我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和一些，不想嚇到她，「我看你一個
人坐在這裡…好像不太習慣這種場面？」
她微微一愣，然後露出一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指了指正在人群中瘋玩的
一個女孩：「嗯，有點吵。是我朋友硬拉我來的。」
我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一個穿著緊身短裙的女孩正在和幾個男生玩骰
子，玩得很嗨，不時發出尖叫聲。
「理解，」我點點頭，把視線收回來，指了指正在聲嘶力竭演唱的朋友：
「我也是被朋友硬拉著過來的。那個正在唱歌的壽星公就是我大學室友。我叫林
俊，你呢？」
「小雨，王小雨。」她輕聲說，語氣放鬆了一些。
「小雨，」我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現在很少能看見這樣簡單的名字了。」
她笑了笑，沒說話。
「他們那邊玩得太嗨了，我有點受不了，」我很自然地從桌上拿起一副骰盅，
推到她面前，「來你這邊躲個清靜不介意吧？」
她搖了搖頭，嘴角牽起一個很淺的弧度：「不介意。」
「會玩嗎？」我指了指骰盅，」那群傢伙玩太大了，不是很想跟他們玩。我
們玩小一點，輸了的人回答一個無關痛癢的小問題，就當打發時間。怎麼樣？」
她看了看骰盅，又看了看我帶著笑意的眼睛，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伸手接過了另一個骰盅。
「那我先來。」我說著，拿起骰盅搖了起來。
骰子在盅裡嘩啦啦地響著，混雜在震耳的音樂裡。我搖了幾下，然後啪的一
聲扣在桌上。
「三個六，」我掀開骰盅，「你的。」
她也拿起骰盅，小心翼翼地搖了幾下，然後輕輕釦在桌上。掀開一看，兩個
二，一個五。
「我輸了。」
「那我問了，」我想了想，「你今年多大？」
「二十一。」
「在上學還是已經工作了？」
「這是第二個問題了。」
「哦，對，」我笑了，「那這個問題先記著，我們繼續？」
她點點頭。
我們就這樣一局一局地玩著。
在這個喧鬧的包房裡，我們這個小角落反而意外地形成了一個只屬於我們兩
人的、安靜而微妙的空間。
透過遊戲，我對小雨有了更多的瞭解。
她今年二十一歲，是本地一所大專護理專業的學生，現在大三，即將畢業。
目前在本市的一家公立醫院實習，做護士。
「護士啊，」我說，「那應該很辛苦吧？」
「還好，」她笑了笑，「就是有時候要上夜班，會比較累。但能幫助別人，
我覺得挺有意義的。」
「你很善良。」我由衷地說。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臉頰微微泛紅。
我們繼續玩著遊戲。
我問她喜歡吃什麼，她說喜歡甜食，特別是蛋糕和冰淇淋。
我問她平時有什麼愛好，她說喜歡看書和聽音樂，但沒什麼特別的愛好。
我問她有沒有男朋友，她搖搖頭，說沒有，學習和實習太忙了，沒時間談戀
愛。
她也問了我一些問題。
她問我做什麼工作，我說在一家網際網路公司做產品經理。
她問我多大了，我說二十八，比她大七歲。
她問我有沒有女朋友，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說沒有，剛分手一年。
她點點頭，沒有追問。
我們就這樣聊著，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
包房裡的人換了一撥又一撥，有人走了，有人來了。音樂聲依然震耳欲聾，
但我們這個角落似乎與世隔絕，只有我們兩個人。
我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和她聊天。
她說話的聲音很溫柔，帶著一種特有的軟糯。她笑起來的樣子很甜，眼睛會
眯成月牙形。她聽我說話的時候很認真，眼神專注，讓人覺得被重視。
她整個人給我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沒有那種刻意的矯揉造作，沒有那種浮誇的表演慾，就是很真實、很自然的
一個女孩。
不知不覺，已經晚上十點多了。
她的朋友走過來，說要走了，問她一起不一起。
小雨看了看我，有些猶豫。
「我送你回去吧，」我主動說，「這麼晚了，一個女孩子不安全。」
她想了想，點了點頭：「好，謝謝。」
她和閨蜜說了幾句話，閨蜜看了看我，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然後就先
走了。
我們也起身，向壽星道別。
朋友看到我和小雨一起離開，眼神曖昧，對我擠了擠眼睛。我沒理他，帶著
小雨走出了KTV.夜晚的街道上，車水馬龍，霓虹閃爍。
我的車就停在KTV 門口。我開啟車門，讓小雨坐進副駕駛。
「你住哪裡？」我問。
「學校宿舍，在東區。」她報了個地址。
我點點頭，發動車子。
車內很安靜，只有音響裡傳來的輕柔音樂聲。
我看了看她，她正望著窗外，側臉的輪廓在路燈的光影中若隱若現，很美。
「今天玩得開心嗎？」我問。
「嗯，還不錯。」她轉過頭看著我，笑了笑，「謝謝你陪我聊天，不然我一
個人坐在那裡會很無聊。」
「應該是我謝謝你才對，」我說，「要不是你，我可能早就被那群瘋子拉去
拼酒了。」
她笑了，笑聲很輕，像風鈴。
我們一路聊著天，氣氛很輕鬆。
大約二十分鐘後，我們到了她的學校。
我把車停在宿舍樓下。
「到了。」我說。
「嗯。」她解開安全帶，拿起包，「謝謝你送我回來。」
「不客氣。」我說，然後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我們加個微信？」
她愣了一下，然後點點頭：「可以啊。」
我們互相加了微信。
她推開車門下車，然後回頭對我說：「路上小心，拜拜。」
「拜拜。」我揮揮手。
看著她走進宿舍樓，消失在我的視線中，我才發動車子離開。
那天晚上回家後，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腦海中一直浮現著小雨的樣子——她坐在角落裡抱著飲料杯的樣子，她低頭
玩骰子的樣子，她笑起來眼睛眯成月牙的樣子，她望著窗外時側臉的輪廓……
我知道，我心動了。
第二天，我給她發了條微信：「昨晚睡得好嗎？」
她很快回復：「嗯嗯，睡得挺好的，你呢？」
「我也是。有空一起吃個飯嗎？」
「好啊。」
就這樣，我們開始了頻繁的聯絡。
我會在她下班的時候去醫院接她，帶她去吃好吃的。
我會在她上夜班的時候給她送宵夜。
我會在她休息的時候約她出去玩，看電影、逛街、去公園散步。
我們的關係越來越親密。
兩個月後，在一個月光很美的晚上，我們在江邊散步。
我牽起了她的手。
她沒有抗拒，反而緊緊握住了我的手。
「小雨，」我停下腳步，看著她的眼睛，「做我女朋友好嗎？」
她的臉紅了，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可愛。
她點了點頭：「好。」
那一刻，我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我們正式在一起了。
往後的日子，我們像所有熱戀中的情侶一樣，每天都要見面，每天都有說不
完的話。
小雨很體貼，很溫柔，很善解人意。她會在我加班的時候給我發訊息，讓我
注意休息。她會在我心情不好的時候陪在我身邊，安靜地聽我傾訴。她會在週末
的時候親手給我做飯，雖然手藝一般，但我吃得很開心。
我也很疼她。
我會記住她喜歡的每一樣東西，會在紀念日給她準備驚喜，會在她生病的時
候照顧她。
我們的感情很純粹，很美好。
雖然我們還沒有發生做過，但我不在意。
小雨說她想把第一次留到結婚那天，我尊重她的選擇。
在我看來，愛一個人不一定要佔有她的身體，陪伴和理解同樣重要，這也是
上一份感情教給我的。
我願意等，等到她準備好的那一天。
畢業後，小雨進了一傢俬立醫院工作，我們也順理成章地住在一起。
那家醫院叫博愛醫院，是一家高檔的私立醫院，待遇很好。
小雨很高興，說以後可以賺更多的錢，我們可以早點結婚。
我也很為她高興。
但我萬萬沒想到，博愛博愛，聽上去正氣凜然的名字下掩蓋著卻是蛆鼠橫行
的泥淖。
小雨的善良被那群畜生加以利用，救死扶傷變成了出賣身體。
而我，也被洗腦，變成了管理層肆意嘲笑的綠毛龜……
「嘀嘀嘀——」
刺耳的喇叭把我從回憶中拉了回來。
我猛地抬頭，紅燈不知何時已跳成了綠色，前車的尾燈已遠去。
我趕緊踩下油門，車子向前駛去。
菸灰終於掉落下來，落在車窗外，消散在風中。
我深吸一口氣，把菸頭扔出窗外，專心開車。
小雨，等著我，我一定會救你出來的。
大約十分鐘後，我開車回到了家。
我住的是市區一套三室兩廳的套房，我工作幾年攢了些錢，加上家裡援助了
一些，七湊八湊全款買下了這套房。
房子說大不大，但很溫馨，得虧小雨精心佈置和打掃。
停好車，我快步走進電梯，按下了十二樓的按鈕。
電梯緩緩上升，我的心跳也跟著加快。
回到家後，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些畜生的底細全部挖出來。
電梯到了，我走出去，用鑰匙開啟家門。
客廳的燈還亮著，是我出門前忘記關了。
我沒有管，徑直走回我的房間開啟電腦。
等待電腦開機的過程我先掏出了手機。
手機相簿裡，是我今天下午在陳婉婷辦公室拍下的那些照片——護士們的控
制金鑰、收支報表、聊天記錄，還有馮強一家人的合照。
我點開馮強的合照。
照片裡，馮強穿著一身休閒裝，抱著一個大約五六歲的小男孩，臉上帶著幸
福的笑容。他旁邊站著一個女人，應該是他的妻子，穿著一身職業裝，容貌姣好，
氣質優雅，看起來三十出頭的樣子。
他們一家三口站在一個遊樂園裡，背景是旋轉木馬和摩天輪，看起來是在度
假。
照片下方有一行文字：「週末帶老婆孩子去歡樂谷玩，難得的放鬆時光。」
配文是半年前發的。
我把照片截圖儲存下來，然後開啟豆包。
得益於科技的發展，現在想找起人來都不用那麼麻煩，上傳一張照片，有過
公開記錄的基本上都能找到。
豆包很快就給出了答案。
螢幕上顯示出幾條搜尋結果，都是關於馮強的新聞報道和社交媒體資訊。
我點開第一條。
那是一篇本地財經新聞網站的報道，標題是：「本市民營企業家馮強旗下醫
療集團再添新院」。
報道的內容大致是說，馮強是本市知名的民營企業家，旗下擁有多家公司，
涉及醫療、房地產、餐飲等多個領域。其中，他的醫療集團是本市最大的民營醫
療集團之一，旗下有五傢俬立醫院，博愛醫院就是其中之一。
報道還配了馮強的照片，和朋友圈裡的那張幾乎一模一樣。
我繼續往下看。
報道提到，馮強今年四十二歲，本市人，早年在公立醫院做過財務工作，後
來下海經商，逐步積累了財富。十年前開始涉足醫療行業，創辦了第一傢俬立醫
院，之後逐步擴張，形成了現在的規模。
他的醫療集團以「高階、專業、人性化」為經營理念，主要服務於中高收入
人群，收費較高，但口碑不錯。
報道最後還提到，馮強熱心公益，曾多次向本市的慈善機構捐款，是本市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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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手夾著煙搭在車窗等紅燈，菸灰已經積了長長一綹，顫顫巍巍，將落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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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跳動，思緒便在這規律的跳動裡，輕易地掙脫了束縛，飄向了小雨。
儘管我和小雨只滿打滿算確定關係不過半年光景，時間不長，卻足夠讓我清
晰地意識到，我是真心實意地喜歡上小雨。
我和小雨都是本地的。
認識她，是在朋友的生日聚會上。
那時，我剛剛從上一段狼狽收場的戀情中掙脫出來差不多一年。
說完全走出或許有些絕對，但至少，心裡的那片廢墟已經清理乾淨，不再動
不動就揚起嗆人的灰塵，能夠比較平靜地看待過往，也覺得自己準備好了去遇見
新的人。所以當朋友熱情相邀，我便去了，沒抱太多期待，只想著湊個熱鬧。
朋友是我大學時的室友，人很靠譜，畢業後我們一直保持著聯絡。他生日那
天特地訂了市中心一家KTV 最大的包房，說要好好慶祝一下自己步入二十八歲的
行列。
我下班後直接開車過去，到的時候已經晚上七點多了。
推開包房門，震耳欲聾的音樂立刻撲面而來，混雜著男男女女的歡笑聲、起
哄聲，還有搖骰子的嘩啦啦聲響。包房很大，能容納三四十人，此刻已經坐了二
十來個人，大多數我都認識。
「俊哥來了！」朋友看到我，立刻站起來迎過來，遞給我一瓶啤酒，「來晚
了啊，自罰三杯！」
「生日快樂。」我笑著接過酒，「路上堵車，來晚了。」
「沒事沒事，人來就行。」朋友拍拍我的肩膀，「自己找地方坐，隨便玩。」
我點點頭，目光在包房裡掃了一圈，尋找空位。
包房中央的茶几旁圍了一圈人，正在玩骰子，輸了的要喝酒或者唱歌。沙發
上也坐滿了人，有的在聊天，有的在看手機。角落裡有幾個人正在點歌，討論著
下一首唱什麼。
整個包房充斥著一種熱鬧而喧囂的氣氛。
我不太喜歡這種過於吵鬧的場合，但既然來了，也就隨遇而安。
就在我準備找個稍微安靜點的位置坐下時，我的目光無意間掃過包房最角落
的那張沙發。
然後，我看到了她。
她坐在最靠牆的位置，身體微微蜷縮著，雙手捧著一杯不知道是什麼的飲料，
目光有些茫然地看著前方的電視螢幕。她穿著一件白色的雪紡襯衫，下身是一條
淺藍色的牛仔褲，腳上是一雙白色的帆布鞋，整個人看起來清新淡雅，和周圍濃
妝豔抹、衣著暴露的女孩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她的五官很精緻，鵝蛋臉，眉眼如畫，鼻樑挺翹，嘴唇嬌豔。一頭烏黑的長
發披在肩上，在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她的皮膚很白，在迷離的燈光下透著一
種近乎透明的質感。
她看著螢幕上的MV，眼神專注而純淨，和周圍那些因為酒精而迷離的眼神完
全不同。
她顯得格格不入。
就像一隻誤入喧囂世界的小白兔，不知所措，想要逃離，卻又被什麼束縛著。
我不知道為什麼，鬼使神差地就朝那個方向走了過去。
穿過晃動的人影，繞過搖骰子的人群，走到了那張角落的沙發前。
沙發很軟，我坐下時帶來的輕微凹陷，讓她下意識地往旁邊挪了一點。她抬
起眼看向我，目光警惕，就像是純潔的小白兔遭遇了不懷好意的大灰狼。
近距離看，她更漂亮了。
那張精緻的小臉上沒有化妝，素顏的樣子反而更顯清純。她的睫毛很長，眼
睛很大，鼻子小巧可愛，嘴唇粉嫩飽滿。她的脖頸修長白皙，鎖骨若隱若現。
「嗨，」我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和一些，不想嚇到她，「我看你一個
人坐在這裡…好像不太習慣這種場面？」
她微微一愣，然後露出一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指了指正在人群中瘋玩的
一個女孩：「嗯，有點吵。是我朋友硬拉我來的。」
我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一個穿著緊身短裙的女孩正在和幾個男生玩骰
子，玩得很嗨，不時發出尖叫聲。
「理解，」我點點頭，把視線收回來，指了指正在聲嘶力竭演唱的朋友：
「我也是被朋友硬拉著過來的。那個正在唱歌的壽星公就是我大學室友。我叫林
俊，你呢？」
「小雨，王小雨。」她輕聲說，語氣放鬆了一些。
「小雨，」我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現在很少能看見這樣簡單的名字了。」
她笑了笑，沒說話。
「他們那邊玩得太嗨了，我有點受不了，」我很自然地從桌上拿起一副骰盅，
推到她面前，「來你這邊躲個清靜不介意吧？」
她搖了搖頭，嘴角牽起一個很淺的弧度：「不介意。」
「會玩嗎？」我指了指骰盅，」那群傢伙玩太大了，不是很想跟他們玩。我
們玩小一點，輸了的人回答一個無關痛癢的小問題，就當打發時間。怎麼樣？」
她看了看骰盅，又看了看我帶著笑意的眼睛，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伸手接過了另一個骰盅。
「那我先來。」我說著，拿起骰盅搖了起來。
骰子在盅裡嘩啦啦地響著，混雜在震耳的音樂裡。我搖了幾下，然後啪的一
聲扣在桌上。
「三個六，」我掀開骰盅，「你的。」
她也拿起骰盅，小心翼翼地搖了幾下，然後輕輕釦在桌上。掀開一看，兩個
二，一個五。
「我輸了。」
「那我問了，」我想了想，「你今年多大？」
「二十一。」
「在上學還是已經工作了？」
「這是第二個問題了。」
「哦，對，」我笑了，「那這個問題先記著，我們繼續？」
她點點頭。
我們就這樣一局一局地玩著。
在這個喧鬧的包房裡，我們這個小角落反而意外地形成了一個只屬於我們兩
人的、安靜而微妙的空間。
透過遊戲，我對小雨有了更多的瞭解。
她今年二十一歲，是本地一所大專護理專業的學生，現在大三，即將畢業。
目前在本市的一家公立醫院實習，做護士。
「護士啊，」我說，「那應該很辛苦吧？」
「還好，」她笑了笑，「就是有時候要上夜班，會比較累。但能幫助別人，
我覺得挺有意義的。」
「你很善良。」我由衷地說。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臉頰微微泛紅。
我們繼續玩著遊戲。
我問她喜歡吃什麼，她說喜歡甜食，特別是蛋糕和冰淇淋。
我問她平時有什麼愛好，她說喜歡看書和聽音樂，但沒什麼特別的愛好。
我問她有沒有男朋友，她搖搖頭，說沒有，學習和實習太忙了，沒時間談戀
愛。
她也問了我一些問題。
她問我做什麼工作，我說在一家網際網路公司做產品經理。
她問我多大了，我說二十八，比她大七歲。
她問我有沒有女朋友，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說沒有，剛分手一年。
她點點頭，沒有追問。
我們就這樣聊著，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
包房裡的人換了一撥又一撥，有人走了，有人來了。音樂聲依然震耳欲聾，
但我們這個角落似乎與世隔絕，只有我們兩個人。
我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和她聊天。
她說話的聲音很溫柔，帶著一種特有的軟糯。她笑起來的樣子很甜，眼睛會
眯成月牙形。她聽我說話的時候很認真，眼神專注，讓人覺得被重視。
她整個人給我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沒有那種刻意的矯揉造作，沒有那種浮誇的表演慾，就是很真實、很自然的
一個女孩。
不知不覺，已經晚上十點多了。
她的朋友走過來，說要走了，問她一起不一起。
小雨看了看我，有些猶豫。
「我送你回去吧，」我主動說，「這麼晚了，一個女孩子不安全。」
她想了想，點了點頭：「好，謝謝。」
她和閨蜜說了幾句話，閨蜜看了看我，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然後就先
走了。
我們也起身，向壽星道別。
朋友看到我和小雨一起離開，眼神曖昧，對我擠了擠眼睛。我沒理他，帶著
小雨走出了KTV.夜晚的街道上，車水馬龍，霓虹閃爍。
我的車就停在KTV 門口。我開啟車門，讓小雨坐進副駕駛。
「你住哪裡？」我問。
「學校宿舍，在東區。」她報了個地址。
我點點頭，發動車子。
車內很安靜，只有音響裡傳來的輕柔音樂聲。
我看了看她，她正望著窗外，側臉的輪廓在路燈的光影中若隱若現，很美。
「今天玩得開心嗎？」我問。
「嗯，還不錯。」她轉過頭看著我，笑了笑，「謝謝你陪我聊天，不然我一
個人坐在那裡會很無聊。」
「應該是我謝謝你才對，」我說，「要不是你，我可能早就被那群瘋子拉去
拼酒了。」
她笑了，笑聲很輕，像風鈴。
我們一路聊著天，氣氛很輕鬆。
大約二十分鐘後，我們到了她的學校。
我把車停在宿舍樓下。
「到了。」我說。
「嗯。」她解開安全帶，拿起包，「謝謝你送我回來。」
「不客氣。」我說，然後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我們加個微信？」
她愣了一下，然後點點頭：「可以啊。」
我們互相加了微信。
她推開車門下車，然後回頭對我說：「路上小心，拜拜。」
「拜拜。」我揮揮手。
看著她走進宿舍樓，消失在我的視線中，我才發動車子離開。
那天晚上回家後，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腦海中一直浮現著小雨的樣子——她坐在角落裡抱著飲料杯的樣子，她低頭
玩骰子的樣子，她笑起來眼睛眯成月牙的樣子，她望著窗外時側臉的輪廓……
我知道，我心動了。
第二天，我給她發了條微信：「昨晚睡得好嗎？」
她很快回復：「嗯嗯，睡得挺好的，你呢？」
「我也是。有空一起吃個飯嗎？」
「好啊。」
就這樣，我們開始了頻繁的聯絡。
我會在她下班的時候去醫院接她，帶她去吃好吃的。
我會在她上夜班的時候給她送宵夜。
我會在她休息的時候約她出去玩，看電影、逛街、去公園散步。
我們的關係越來越親密。
兩個月後，在一個月光很美的晚上，我們在江邊散步。
我牽起了她的手。
她沒有抗拒，反而緊緊握住了我的手。
「小雨，」我停下腳步，看著她的眼睛，「做我女朋友好嗎？」
她的臉紅了，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可愛。
她點了點頭：「好。」
那一刻，我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我們正式在一起了。
往後的日子，我們像所有熱戀中的情侶一樣，每天都要見面，每天都有說不
完的話。
小雨很體貼，很溫柔，很善解人意。她會在我加班的時候給我發訊息，讓我
注意休息。她會在我心情不好的時候陪在我身邊，安靜地聽我傾訴。她會在週末
的時候親手給我做飯，雖然手藝一般，但我吃得很開心。
我也很疼她。
我會記住她喜歡的每一樣東西，會在紀念日給她準備驚喜，會在她生病的時
候照顧她。
我們的感情很純粹，很美好。
雖然我們還沒有發生做過，但我不在意。
小雨說她想把第一次留到結婚那天，我尊重她的選擇。
在我看來，愛一個人不一定要佔有她的身體，陪伴和理解同樣重要，這也是
上一份感情教給我的。
我願意等，等到她準備好的那一天。
畢業後，小雨進了一傢俬立醫院工作，我們也順理成章地住在一起。
那家醫院叫博愛醫院，是一家高檔的私立醫院，待遇很好。
小雨很高興，說以後可以賺更多的錢，我們可以早點結婚。
我也很為她高興。
但我萬萬沒想到，博愛博愛，聽上去正氣凜然的名字下掩蓋著卻是蛆鼠橫行
的泥淖。
小雨的善良被那群畜生加以利用，救死扶傷變成了出賣身體。
而我，也被洗腦，變成了管理層肆意嘲笑的綠毛龜……
「嘀嘀嘀——」
刺耳的喇叭把我從回憶中拉了回來。
我猛地抬頭，紅燈不知何時已跳成了綠色，前車的尾燈已遠去。
我趕緊踩下油門，車子向前駛去。
菸灰終於掉落下來，落在車窗外，消散在風中。
我深吸一口氣，把菸頭扔出窗外，專心開車。
小雨，等著我，我一定會救你出來的。
大約十分鐘後，我開車回到了家。
我住的是市區一套三室兩廳的套房，我工作幾年攢了些錢，加上家裡援助了
一些，七湊八湊全款買下了這套房。
房子說大不大，但很溫馨，得虧小雨精心佈置和打掃。
停好車，我快步走進電梯，按下了十二樓的按鈕。
電梯緩緩上升，我的心跳也跟著加快。
回到家後，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些畜生的底細全部挖出來。
電梯到了，我走出去，用鑰匙開啟家門。
客廳的燈還亮著，是我出門前忘記關了。
我沒有管，徑直走回我的房間開啟電腦。
等待電腦開機的過程我先掏出了手機。
手機相簿裡，是我今天下午在陳婉婷辦公室拍下的那些照片——護士們的控
制金鑰、收支報表、聊天記錄，還有馮強一家人的合照。
我點開馮強的合照。
照片裡，馮強穿著一身休閒裝，抱著一個大約五六歲的小男孩，臉上帶著幸
福的笑容。他旁邊站著一個女人，應該是他的妻子，穿著一身職業裝，容貌姣好，
氣質優雅，看起來三十出頭的樣子。
他們一家三口站在一個遊樂園裡，背景是旋轉木馬和摩天輪，看起來是在度
假。
照片下方有一行文字：「週末帶老婆孩子去歡樂谷玩，難得的放鬆時光。」
配文是半年前發的。
我把照片截圖儲存下來，然後開啟豆包。
得益於科技的發展，現在想找起人來都不用那麼麻煩，上傳一張照片，有過
公開記錄的基本上都能找到。
豆包很快就給出了答案。
螢幕上顯示出幾條搜尋結果，都是關於馮強的新聞報道和社交媒體資訊。
我點開第一條。
那是一篇本地財經新聞網站的報道，標題是：「本市民營企業家馮強旗下醫
療集團再添新院」。
報道的內容大致是說，馮強是本市知名的民營企業家，旗下擁有多家公司，
涉及醫療、房地產、餐飲等多個領域。其中，他的醫療集團是本市最大的民營醫
療集團之一，旗下有五傢俬立醫院，博愛醫院就是其中之一。
報道還配了馮強的照片，和朋友圈裡的那張幾乎一模一樣。
我繼續往下看。
報道提到，馮強今年四十二歲，本市人，早年在公立醫院做過財務工作，後
來下海經商，逐步積累了財富。十年前開始涉足醫療行業，創辦了第一傢俬立醫
院，之後逐步擴張，形成了現在的規模。
他的醫療集團以「高階、專業、人性化」為經營理念，主要服務於中高收入
人群，收費較高，但口碑不錯。
報道最後還提到，馮強熱心公益，曾多次向本市的慈善機構捐款，是本市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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