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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12-21
趙德勝雙手交叉，穩穩地坐在那張巨大的辦公桌後，臉色陰沉得像暴雨前的
烏雲。他沒有像往常那樣，一看到林天，就開始咆哮，而是用兩根手指捏起一把
銀色的舊鑰匙，輕輕一拋。
「啪嗒。」
鑰匙落在光潔的桌面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認識嗎？」趙德勝的聲音帶著冷意，眼神像蛇一樣盯著林天的臉。
林天懶洋洋地抬起眼皮，瞥了一眼那把鑰匙，瞳孔微微放大。
他當然認得這把鑰匙，正是高琳週六在倉庫門口開鎖的那把。
但臉上沒有任何波瀾，甚至還帶上了幾分恰到好處的疑惑，撓頭問道：「這
是哪裡的鑰匙？我不認識。」
「不認識？」趙德勝冷笑一聲，身體前傾，雙手撐在桌面上，帶來一種強大
的壓迫感，「林天，別跟我耍花樣！我實話告訴你，高琳這次是徹底完蛋了！不
管是誰保她都沒用！你如果不老實交代，你也得跟著一起完蛋！」
林天愕然地眨了眨眼，做出一副受驚的樣子：「趙老師，您好歹為人師表，
怎麼說話跟黑社會似的？怎麼還威脅我？還有……高琳怎麼了？您這沒頭沒腦的
一通發火，說得我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呀！」
「少跟我裝蒜！」
趙德勝被他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激怒了，猛地一拍桌子，手指敲得桌面咚咚
作響，「我問你！週六之前，高琳是怎麼跟你說的？她為什麼要拉一群人在那裡
嗑藥？這件事你有沒有參與？！」
「高琳……她嗑藥了？週六原來是她？！」林天裝出一副極為震驚的模樣。
「怎麼？你難道想說，你對週六的事情，一無所知？」趙德勝冷笑著，一臉
的不相信。
「這別人的事情，我哪知道啊！」林天攤開雙手，語氣輕佻得讓人想揍他，
「我又不是她爹，她幹什麼還需要向我彙報嗎？」
「好好好，你打算頑抗到底是吧？林天，你別不識抬舉，我是在給你自救的
機會！」趙德勝深吸一口氣，彷彿在積蓄最後的耐心，「你們兩個最近在談戀愛！
按照校規，我隨時可以開除你！」
他終於丟擲了自以為的殺手鐧，死死盯著林天的眼睛，想要捕捉那一瞬間的
慌亂。
然而，林天的反應卻讓他大跌眼鏡。
只見林天臉上露出了極度詫異的表情，眼睛瞪得溜圓，嘴巴微張，彷彿聽到
了天大的笑話。
「不是吧，趙主任？這種地攤文學一樣的謠言您也信？」他誇張地搖著頭，
聲音裡充滿了不可思議，「這不光是對我人格的汙衊，更是對高琳同學名譽的極
大損害啊！人家可是個女孩子，臉皮很薄的！」
臉皮薄？
趙德勝嘴角劇烈抽搐。
她都聚眾開淫趴了！在那裡面玩得比誰都花！連排氣管都不放過！
這他媽叫哪門子的臉皮薄？！
「林天！」趙德勝覺得自己的血壓正在直線上升，憤怒的反駁道：「還謠言？
上週自習課你們兩個摟摟抱抱，全班幾十雙眼睛都看見了！這也是謠言？」
「絕對的謠言！這是視覺謬誤！」
林天一臉正氣凜然，聲音都大了幾分，還做出一副被冤枉的悲憤模樣，「當
時情況非常危急！高琳同學腿麻了，重心不穩差點摔倒！我作為一個有愛心的學
生，只是出於本能扶了她一把！這怎麼能叫摟摟抱抱？」
「趙主任，難道您是在教導我們，以後看到同學摔倒，都要躲在一旁，任由
她磕得頭破血流，否則就要被開除嗎？這是咱們學校的教育理念嗎？」他痛心疾
首地拍著大腿：「同學們開玩笑，我反駁不了，可您作為有獨立判斷能力的優秀
教師，可不能信謠傳謠啊！」
趙德勝被堵得一窒，氣急敗壞地吼道：「那週二你去體育館等她排球練習結
束，接她放學，被人看得一清二楚！這也是幫忙？」
「我那是熱愛體育運動！」林天一臉無辜，「我喜歡看排球比賽，陶冶情操。
看完了順便和我校的明星二傳手探討一下技術動作，多聊了幾句，這也犯校規？」
「週三她在體育課陪你跑步？」
「她那是缺乏體能訓練，主動來鍛鍊身體！操場那麼大，路就在那兒，她跑
她的，我跑我的，怎麼就成陪我跑步了？我倒是不想跑來著，可王老師不幹吶！」
「那週五下午監控看見你們往體育館的後面去了！」趙德勝的聲音幾乎是咆
哮出來的，唾沫星子橫飛，「那個角落平時根本沒人去！孤男寡女，瓜田李下，
你們在那裡卿卿我我地做了什麼？！」
林天長長地嘆了口氣，露出一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的無奈表情。
「老師！冤枉啊！」
他攤開手，邏輯清晰地反駁道：「每天放學幾百個人一起往校門口走，方向
都一樣，難道我和這幾百號人都有戀情？體育館後面是公共地界，誰都可以去，
我只是湊巧和她一起往那兒走，怎麼就成卿卿我我了？」
他頓了頓，語氣突然變得無比誠懇：「趙老師，您的訊息太片面了。高琳她
其實壓根就不喜歡我，這一點幾乎高二（1）班全體同學都知道，您不能因為討厭
我，就偏聽偏信啊！上上週五，就是她打了我好幾次小報告，害我罰站了兩節課！
不信去問任課老師呀！」
林天搖著頭，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我何德何能，僅僅過了一週，就讓一
個如此討厭我的女生愛上了我？難道，她是受虐狂嗎？」
「其他同學喜歡捕風捉影，我不怪他們，年輕人嘛，荷爾蒙過剩，總愛八卦。
可老師您是園丁啊！是人類靈魂的工程師啊！您怎麼能不調查清楚，就隨意相信
那些市井謠言呢？這若是傳出去，讓高琳同學怎麼做人？又讓我那脆弱的心靈如
何承受？」
「你……你……」
趙德勝被噎得說不出話來，胸口劇烈起伏，指著林天的手都在發抖。
他發現自己精心準備的殺手鐧，在這個油鹽不進的滾刀肉面前，居然毫無用
處！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包上，不僅沒傷到對方，反而差點閃了自己的腰。
每一個問題都被這小子滴水不漏地擋了回來，理由還他媽特別的冠冕堂皇！
趙德勝不甘心地又旁敲側擊了幾句，試圖從高琳的家庭背景、交友圈子等方
面突破。但林天始終保持著那種「我是無辜路人」的姿態，問，就是什麼都不知
道，甚至還反過來關心趙主任的血壓。
「夠了！」
趙德勝實在問不出任何有價值的資訊，血壓已經快爆表了，只好不耐煩地揮
了揮手，幾乎是咆哮著吼道：「滾！趕緊給我滾！」
「好嘞。」
林天立刻換上了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聳了聳肩，轉身瀟灑地走向門口。
在手搭上門把手的瞬間，他還非常「體貼」地回頭，給了趙德勝一個燦爛的
笑容：
「趙主任，您別太生氣，氣大傷肝，容易內分泌失調，您頭髮已經不多了……
那我就先回去了，您忙。」
說完，他輕輕帶上了門，把趙德勝雷霆般的怒吼擋在了門後。
「咔噠。」
門關上的瞬間，林天臉上那副人畜無害的笑容頓時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
徹底放鬆後的冷笑。
他摸了摸口袋裡的錄音筆，悄聲嘀咕著：「算你識相，沒敢明目張膽的威脅
我，就憑你還想抓我的把柄？下輩子吧。」
其實，也不怪林天如此小心翼翼，高琳這件事帶給他的影響，遠比他表現出
來的更加深遠。
緩和了一下，砰砰直跳的小心臟，他從口袋裡摸出一根棒棒糖，慢條斯理地
撕開包裝紙塞進嘴裡，甜甜的奶味在舌尖散開，壓下了喉間的苦澀。
想起早晨趙黑臉在主席臺上那副吃了屎一樣的表情，再想想剛才他在辦公室
裡氣急敗壞的樣子，林天覺得這口惡氣總算是順下去了。
他心情不錯地抬起頭，卻發現離自己不遠的位置，一個人正默默地盯著自己。
嚇得差點把嘴裡的棒棒糖吐在地上。
只見在走廊的一側，本該早就離開的周心怡，正雙臂環抱在胸前，倚著窗臺，
似笑非笑地盯著他。
午後的陽光灑在她身上，給那張精緻的臉龐鍍上了一層金邊。
明眸皓齒間，女人朱唇輕啟。
「看來狀態還不錯嘛？白擔心你了。走吧，這次輪到我問了。」
……
周心怡沒給林天在原地打哈哈的機會，轉身便向樓梯口走去，高跟鞋踩在水
磨石地面上，發出空曠而急促的「篤篤」聲。
林天無奈地聳聳肩，雙手插兜跟了上去。此時正值上課時間，整棟教學樓的
走廊上空無一人，安靜得可怕。只有窗外偶爾傳來的鳥鳴，和兩人一前一後的腳
步聲在迴響。這種幽寂讓空氣中瀰漫著一層無形的壓抑。
走在前面的周心怡後背繃緊，腦海中不斷迴響著早晨同事們的議論。「雙目
赤紅」、「渾身燥熱」、「失去理智」……這些關於倉庫情況的描述，像一根刺，
精準地紮在她的心裡。
為什麼……為什麼嗑藥的人會和她週五的反應那麼像？自晨會以後，她一遍
又一遍地問著自己。如果不是之前有過錯怪對方的經歷，她幾乎就要認定，林天
就是那個下藥的罪魁禍首了。
高琳有倉庫鑰匙，林天被約去倉庫，緊接著就發生了這種怪異的集體嗑藥事
件。他……真的能脫得開干係嗎？
想到這，她猛地在樓梯拐角的平臺停下腳步，轉身時帶起的風讓裙襬如荷葉
邊似的緩緩舒展開來。
此刻，林天正低頭沉思著什麼，沒留神，差一點就撞在了周老師的身上。
「林天，你老實告訴我，週六高琳約你去倉庫，你後來到底去了沒有？」周
心怡嚴肅地問到。
林天的嘴裡還叼著那根沒吃完的棒棒糖，面對質問，他稍稍一愣，便苦著個
臉，試圖混過去：「周老師……這趙主任剛審完我，您又要三堂會審？能不能讓
我喘口氣啊？」
「別跟我嬉皮笑臉的。」女老師的聲音壓得很低，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嚴
厲，「林天，你告訴老師，週六下午，你到底來沒來學校？」
林天心頭微微一跳，面上卻不動聲色，甚至還捂著胸口後退半步，擺出一副
委屈的模樣：「冤枉啊周老師，您週五反覆叮囑我不要去，我這人最大的優點就
是守信，特別聽您的話。既然答應了不去，我定然是不會去的。」
「真的？」周心怡皺著眉，那雙美眸死死鎖住少年的臉龐。
「當然是真的！我……」
「你撒謊！」
周心怡打斷了他，語氣篤定得讓林天有些心慌。
她一步步逼近，腳步聲卻像是大鼓般敲在林天的心頭。
「林天，你不要把周老師當成傻子。」周心怡的聲音有些發顫，像是在努力
壓抑著心中的焦慮。
「如果是以前我們不熟悉的時候，我或許還察覺不出你今天的怪異。但經過
了這兩週的……」她咬了咬下唇，兩人那層羞恥的關係一時讓她難以啟齒，只能
硬生生改口，「……的相處，我已經感覺到不對了。」
女老師想起對方這一整天的表現，心底一陣發寒。這個平日裡笑嘻嘻的大男
孩，今天表現得太鎮定，太完美了，可一個高中生，在面對自己親近的人有可能
參與「淫趴」的時候，真的能如此平靜嗎？這種完美的不諧，讓她愈發的懷疑起
其背後隱藏的恐怖可能。
「我又怎麼了……」林天這次是真的苦笑起來，之前聾子瞎這樣說，現在周
老師又是一眼戳破，自己的演技真的這麼爛嗎？
「周老師是女人，林天，不要小看女人的第六感。老師記得，上週五，答應
我的時候，你的眼神是清澈的。」
周心怡盯著男孩的眼睛，彷彿又回到了第一次和他「坦誠」相見之時，同樣
是對眼前少年的懷疑，同樣是驚疑不定的心情，但相比那時，自己的心中少了一
分怒意，多了一分莫名而複雜的沉重：「但現在，你的眼神卻在躲閃。」
「林天，我一整天都在默默地觀察你，」見對方仍舊不以為意，她繼續道：
「你沒有對高琳的現狀表現出哪怕一絲一毫的好奇或者焦慮，你一定是知道她周
六發生了什麼，才會這麼淡定，對不對？」
「告訴我林天，告訴我，週六到底發生了什麼？」
周心怡的聲音突然變得急切起來，甚至帶上了一絲懇求，「你在裡面扮演了
什麼角色？你……你有沒有做什麼不該做的事？」
她想起剛才在趙主任辦公室裡聽到的訊息，現場的狀況確實和老師們說的差
不多。如果林天真的對高琳下了藥，那週五的自己……
這個念頭讓周心怡的心臟劇烈收縮，一種難以名狀的恐懼攫住了她。
林天臉上的笑容漸漸僵硬，最後一點點消失。
他沒想到，女人的直覺竟然可怕到了這種地步。龍子霞好歹是靠監控實錘，
而周心怡，僅僅是憑著對他這個人的瞭解和那種玄之又玄的第六感，就精準地戳
穿了他的謊言。
「我真的沒去！」他試圖狡辯，做最後的掙扎，「周老師，您怎麼能不相信
我呢？我發誓……」
「看著我！」周心怡猛地提高了音量，直接抓住了林天的衣領，將他拉向自
己。見男孩的嘴裡還叼著棒棒糖，她感到一陣心煩意亂，一把將他的棒棒糖拽了
出來，狠狠地砸在地上。
兩人的距離瞬間拉近，近到林天能聞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體香，近到能看清
她瞳孔中倒映出的自己那張略顯蒼白而驚慌的臉。
「別以為不告訴我，老師就什麼都猜不到！上週五在你家，我為什麼會變成
那樣？為什麼會不知廉恥地求你……那是被下藥了對吧？！那天事後我只是有點
困惑，可今天一聽到那四個人的狀態，立刻就明白了！你還敢說週六的倉庫跟你
沒有關係？！」
她的聲音顫抖著，不僅僅是因為憤怒，更是因為恐懼。她害怕眼前這個少年
真的是操控這一切的惡魔，害怕他已經在那條無法回頭的路上走得太遠。
「老師姑且不論，那些人如果因為你的緣故被毀了，這可是犯罪！你會坐牢
的！你到底在那場噁心的派對裡扮演了什麼角色？是唆使者？是組織者？還是參
與者？！」
周心怡的眼眶紅了，音調陡然拔高，卻依舊死死得壓制住了音量：「看著我
的眼睛！告訴我真相！林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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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雲。他沒有像往常那樣，一看到林天，就開始咆哮，而是用兩根手指捏起一把
銀色的舊鑰匙，輕輕一拋。
「啪嗒。」
鑰匙落在光潔的桌面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認識嗎？」趙德勝的聲音帶著冷意，眼神像蛇一樣盯著林天的臉。
林天懶洋洋地抬起眼皮，瞥了一眼那把鑰匙，瞳孔微微放大。
他當然認得這把鑰匙，正是高琳週六在倉庫門口開鎖的那把。
但臉上沒有任何波瀾，甚至還帶上了幾分恰到好處的疑惑，撓頭問道：「這
是哪裡的鑰匙？我不認識。」
「不認識？」趙德勝冷笑一聲，身體前傾，雙手撐在桌面上，帶來一種強大
的壓迫感，「林天，別跟我耍花樣！我實話告訴你，高琳這次是徹底完蛋了！不
管是誰保她都沒用！你如果不老實交代，你也得跟著一起完蛋！」
林天愕然地眨了眨眼，做出一副受驚的樣子：「趙老師，您好歹為人師表，
怎麼說話跟黑社會似的？怎麼還威脅我？還有……高琳怎麼了？您這沒頭沒腦的
一通發火，說得我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呀！」
「少跟我裝蒜！」
趙德勝被他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激怒了，猛地一拍桌子，手指敲得桌面咚咚
作響，「我問你！週六之前，高琳是怎麼跟你說的？她為什麼要拉一群人在那裡
嗑藥？這件事你有沒有參與？！」
「高琳……她嗑藥了？週六原來是她？！」林天裝出一副極為震驚的模樣。
「怎麼？你難道想說，你對週六的事情，一無所知？」趙德勝冷笑著，一臉
的不相信。
「這別人的事情，我哪知道啊！」林天攤開雙手，語氣輕佻得讓人想揍他，
「我又不是她爹，她幹什麼還需要向我彙報嗎？」
「好好好，你打算頑抗到底是吧？林天，你別不識抬舉，我是在給你自救的
機會！」趙德勝深吸一口氣，彷彿在積蓄最後的耐心，「你們兩個最近在談戀愛！
按照校規，我隨時可以開除你！」
他終於丟擲了自以為的殺手鐧，死死盯著林天的眼睛，想要捕捉那一瞬間的
慌亂。
然而，林天的反應卻讓他大跌眼鏡。
只見林天臉上露出了極度詫異的表情，眼睛瞪得溜圓，嘴巴微張，彷彿聽到
了天大的笑話。
「不是吧，趙主任？這種地攤文學一樣的謠言您也信？」他誇張地搖著頭，
聲音裡充滿了不可思議，「這不光是對我人格的汙衊，更是對高琳同學名譽的極
大損害啊！人家可是個女孩子，臉皮很薄的！」
臉皮薄？
趙德勝嘴角劇烈抽搐。
她都聚眾開淫趴了！在那裡面玩得比誰都花！連排氣管都不放過！
這他媽叫哪門子的臉皮薄？！
「林天！」趙德勝覺得自己的血壓正在直線上升，憤怒的反駁道：「還謠言？
上週自習課你們兩個摟摟抱抱，全班幾十雙眼睛都看見了！這也是謠言？」
「絕對的謠言！這是視覺謬誤！」
林天一臉正氣凜然，聲音都大了幾分，還做出一副被冤枉的悲憤模樣，「當
時情況非常危急！高琳同學腿麻了，重心不穩差點摔倒！我作為一個有愛心的學
生，只是出於本能扶了她一把！這怎麼能叫摟摟抱抱？」
「趙主任，難道您是在教導我們，以後看到同學摔倒，都要躲在一旁，任由
她磕得頭破血流，否則就要被開除嗎？這是咱們學校的教育理念嗎？」他痛心疾
首地拍著大腿：「同學們開玩笑，我反駁不了，可您作為有獨立判斷能力的優秀
教師，可不能信謠傳謠啊！」
趙德勝被堵得一窒，氣急敗壞地吼道：「那週二你去體育館等她排球練習結
束，接她放學，被人看得一清二楚！這也是幫忙？」
「我那是熱愛體育運動！」林天一臉無辜，「我喜歡看排球比賽，陶冶情操。
看完了順便和我校的明星二傳手探討一下技術動作，多聊了幾句，這也犯校規？」
「週三她在體育課陪你跑步？」
「她那是缺乏體能訓練，主動來鍛鍊身體！操場那麼大，路就在那兒，她跑
她的，我跑我的，怎麼就成陪我跑步了？我倒是不想跑來著，可王老師不幹吶！」
「那週五下午監控看見你們往體育館的後面去了！」趙德勝的聲音幾乎是咆
哮出來的，唾沫星子橫飛，「那個角落平時根本沒人去！孤男寡女，瓜田李下，
你們在那裡卿卿我我地做了什麼？！」
林天長長地嘆了口氣，露出一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的無奈表情。
「老師！冤枉啊！」
他攤開手，邏輯清晰地反駁道：「每天放學幾百個人一起往校門口走，方向
都一樣，難道我和這幾百號人都有戀情？體育館後面是公共地界，誰都可以去，
我只是湊巧和她一起往那兒走，怎麼就成卿卿我我了？」
他頓了頓，語氣突然變得無比誠懇：「趙老師，您的訊息太片面了。高琳她
其實壓根就不喜歡我，這一點幾乎高二（1）班全體同學都知道，您不能因為討厭
我，就偏聽偏信啊！上上週五，就是她打了我好幾次小報告，害我罰站了兩節課！
不信去問任課老師呀！」
林天搖著頭，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我何德何能，僅僅過了一週，就讓一
個如此討厭我的女生愛上了我？難道，她是受虐狂嗎？」
「其他同學喜歡捕風捉影，我不怪他們，年輕人嘛，荷爾蒙過剩，總愛八卦。
可老師您是園丁啊！是人類靈魂的工程師啊！您怎麼能不調查清楚，就隨意相信
那些市井謠言呢？這若是傳出去，讓高琳同學怎麼做人？又讓我那脆弱的心靈如
何承受？」
「你……你……」
趙德勝被噎得說不出話來，胸口劇烈起伏，指著林天的手都在發抖。
他發現自己精心準備的殺手鐧，在這個油鹽不進的滾刀肉面前，居然毫無用
處！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包上，不僅沒傷到對方，反而差點閃了自己的腰。
每一個問題都被這小子滴水不漏地擋了回來，理由還他媽特別的冠冕堂皇！
趙德勝不甘心地又旁敲側擊了幾句，試圖從高琳的家庭背景、交友圈子等方
面突破。但林天始終保持著那種「我是無辜路人」的姿態，問，就是什麼都不知
道，甚至還反過來關心趙主任的血壓。
「夠了！」
趙德勝實在問不出任何有價值的資訊，血壓已經快爆表了，只好不耐煩地揮
了揮手，幾乎是咆哮著吼道：「滾！趕緊給我滾！」
「好嘞。」
林天立刻換上了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聳了聳肩，轉身瀟灑地走向門口。
在手搭上門把手的瞬間，他還非常「體貼」地回頭，給了趙德勝一個燦爛的
笑容：
「趙主任，您別太生氣，氣大傷肝，容易內分泌失調，您頭髮已經不多了……
那我就先回去了，您忙。」
說完，他輕輕帶上了門，把趙德勝雷霆般的怒吼擋在了門後。
「咔噠。」
門關上的瞬間，林天臉上那副人畜無害的笑容頓時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
徹底放鬆後的冷笑。
他摸了摸口袋裡的錄音筆，悄聲嘀咕著：「算你識相，沒敢明目張膽的威脅
我，就憑你還想抓我的把柄？下輩子吧。」
其實，也不怪林天如此小心翼翼，高琳這件事帶給他的影響，遠比他表現出
來的更加深遠。
緩和了一下，砰砰直跳的小心臟，他從口袋裡摸出一根棒棒糖，慢條斯理地
撕開包裝紙塞進嘴裡，甜甜的奶味在舌尖散開，壓下了喉間的苦澀。
想起早晨趙黑臉在主席臺上那副吃了屎一樣的表情，再想想剛才他在辦公室
裡氣急敗壞的樣子，林天覺得這口惡氣總算是順下去了。
他心情不錯地抬起頭，卻發現離自己不遠的位置，一個人正默默地盯著自己。
嚇得差點把嘴裡的棒棒糖吐在地上。
只見在走廊的一側，本該早就離開的周心怡，正雙臂環抱在胸前，倚著窗臺，
似笑非笑地盯著他。
午後的陽光灑在她身上，給那張精緻的臉龐鍍上了一層金邊。
明眸皓齒間，女人朱唇輕啟。
「看來狀態還不錯嘛？白擔心你了。走吧，這次輪到我問了。」
……
周心怡沒給林天在原地打哈哈的機會，轉身便向樓梯口走去，高跟鞋踩在水
磨石地面上，發出空曠而急促的「篤篤」聲。
林天無奈地聳聳肩，雙手插兜跟了上去。此時正值上課時間，整棟教學樓的
走廊上空無一人，安靜得可怕。只有窗外偶爾傳來的鳥鳴，和兩人一前一後的腳
步聲在迴響。這種幽寂讓空氣中瀰漫著一層無形的壓抑。
走在前面的周心怡後背繃緊，腦海中不斷迴響著早晨同事們的議論。「雙目
赤紅」、「渾身燥熱」、「失去理智」……這些關於倉庫情況的描述，像一根刺，
精準地紮在她的心裡。
為什麼……為什麼嗑藥的人會和她週五的反應那麼像？自晨會以後，她一遍
又一遍地問著自己。如果不是之前有過錯怪對方的經歷，她幾乎就要認定，林天
就是那個下藥的罪魁禍首了。
高琳有倉庫鑰匙，林天被約去倉庫，緊接著就發生了這種怪異的集體嗑藥事
件。他……真的能脫得開干係嗎？
想到這，她猛地在樓梯拐角的平臺停下腳步，轉身時帶起的風讓裙襬如荷葉
邊似的緩緩舒展開來。
此刻，林天正低頭沉思著什麼，沒留神，差一點就撞在了周老師的身上。
「林天，你老實告訴我，週六高琳約你去倉庫，你後來到底去了沒有？」周
心怡嚴肅地問到。
林天的嘴裡還叼著那根沒吃完的棒棒糖，面對質問，他稍稍一愣，便苦著個
臉，試圖混過去：「周老師……這趙主任剛審完我，您又要三堂會審？能不能讓
我喘口氣啊？」
「別跟我嬉皮笑臉的。」女老師的聲音壓得很低，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嚴
厲，「林天，你告訴老師，週六下午，你到底來沒來學校？」
林天心頭微微一跳，面上卻不動聲色，甚至還捂著胸口後退半步，擺出一副
委屈的模樣：「冤枉啊周老師，您週五反覆叮囑我不要去，我這人最大的優點就
是守信，特別聽您的話。既然答應了不去，我定然是不會去的。」
「真的？」周心怡皺著眉，那雙美眸死死鎖住少年的臉龐。
「當然是真的！我……」
「你撒謊！」
周心怡打斷了他，語氣篤定得讓林天有些心慌。
她一步步逼近，腳步聲卻像是大鼓般敲在林天的心頭。
「林天，你不要把周老師當成傻子。」周心怡的聲音有些發顫，像是在努力
壓抑著心中的焦慮。
「如果是以前我們不熟悉的時候，我或許還察覺不出你今天的怪異。但經過
了這兩週的……」她咬了咬下唇，兩人那層羞恥的關係一時讓她難以啟齒，只能
硬生生改口，「……的相處，我已經感覺到不對了。」
女老師想起對方這一整天的表現，心底一陣發寒。這個平日裡笑嘻嘻的大男
孩，今天表現得太鎮定，太完美了，可一個高中生，在面對自己親近的人有可能
參與「淫趴」的時候，真的能如此平靜嗎？這種完美的不諧，讓她愈發的懷疑起
其背後隱藏的恐怖可能。
「我又怎麼了……」林天這次是真的苦笑起來，之前聾子瞎這樣說，現在周
老師又是一眼戳破，自己的演技真的這麼爛嗎？
「周老師是女人，林天，不要小看女人的第六感。老師記得，上週五，答應
我的時候，你的眼神是清澈的。」
周心怡盯著男孩的眼睛，彷彿又回到了第一次和他「坦誠」相見之時，同樣
是對眼前少年的懷疑，同樣是驚疑不定的心情，但相比那時，自己的心中少了一
分怒意，多了一分莫名而複雜的沉重：「但現在，你的眼神卻在躲閃。」
「林天，我一整天都在默默地觀察你，」見對方仍舊不以為意，她繼續道：
「你沒有對高琳的現狀表現出哪怕一絲一毫的好奇或者焦慮，你一定是知道她周
六發生了什麼，才會這麼淡定，對不對？」
「告訴我林天，告訴我，週六到底發生了什麼？」
周心怡的聲音突然變得急切起來，甚至帶上了一絲懇求，「你在裡面扮演了
什麼角色？你……你有沒有做什麼不該做的事？」
她想起剛才在趙主任辦公室裡聽到的訊息，現場的狀況確實和老師們說的差
不多。如果林天真的對高琳下了藥，那週五的自己……
這個念頭讓周心怡的心臟劇烈收縮，一種難以名狀的恐懼攫住了她。
林天臉上的笑容漸漸僵硬，最後一點點消失。
他沒想到，女人的直覺竟然可怕到了這種地步。龍子霞好歹是靠監控實錘，
而周心怡，僅僅是憑著對他這個人的瞭解和那種玄之又玄的第六感，就精準地戳
穿了他的謊言。
「我真的沒去！」他試圖狡辯，做最後的掙扎，「周老師，您怎麼能不相信
我呢？我發誓……」
「看著我！」周心怡猛地提高了音量，直接抓住了林天的衣領，將他拉向自
己。見男孩的嘴裡還叼著棒棒糖，她感到一陣心煩意亂，一把將他的棒棒糖拽了
出來，狠狠地砸在地上。
兩人的距離瞬間拉近，近到林天能聞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體香，近到能看清
她瞳孔中倒映出的自己那張略顯蒼白而驚慌的臉。
「別以為不告訴我，老師就什麼都猜不到！上週五在你家，我為什麼會變成
那樣？為什麼會不知廉恥地求你……那是被下藥了對吧？！那天事後我只是有點
困惑，可今天一聽到那四個人的狀態，立刻就明白了！你還敢說週六的倉庫跟你
沒有關係？！」
她的聲音顫抖著，不僅僅是因為憤怒，更是因為恐懼。她害怕眼前這個少年
真的是操控這一切的惡魔，害怕他已經在那條無法回頭的路上走得太遠。
「老師姑且不論，那些人如果因為你的緣故被毀了，這可是犯罪！你會坐牢
的！你到底在那場噁心的派對裡扮演了什麼角色？是唆使者？是組織者？還是參
與者？！」
周心怡的眼眶紅了，音調陡然拔高，卻依舊死死得壓制住了音量：「看著我
的眼睛！告訴我真相！林天！」
[ 本章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