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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3
「有弓箭嗎?」程宗揚道:「還有火油!」
旁邊的少年齜牙一笑,「有!這鳥玩意兒,我早就想燒了!」
那幫遊俠兒都是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聽說有人要燒兩宮的複道,一個個磨
拳擦掌,興奮異常。
蔡敬仲道:「別在這兒燒啊。」
程宗揚扭頭看著他。這死太監難道良心發現,知道護著宮裡了?
「在這兒燒,他們不就跑了?」蔡爺一手搖著扇子,一邊出主意道:「你得
從兩頭燒啊。」
自己早該知道蔡爺的人性都已經淪喪到什麼地步了,居然還對他的良知抱有
幻想。你別說,這主意確實周到,從兩頭燒,劉建跑都沒地方跑。
「火一燒起來,兩邊宮裡都看得見。趁著兩頭大亂,咱們正好進宮。」蔡敬
仲幹起正事來,還是有板有眼的,「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程宗揚狠狠點了下頭,「我看行!」
蔡敬仲從袖裡拿出一根線香,兩頭點燃,然後一折兩段,一截自己留著,一
截交給那些少年,叮囑道:「你們帶上弓矢火種,往前跑出三里,等線香燒完,
立即放火。」
程宗揚道:「太遠了吧?」
「萬一有漏網的呢?」
複道兩端各有一里多位於宮內,中間將近四里,眾人所在的位置靠近南宮,
跑出三里,差不多是兩頭對稱。依照天子御駕行進的速度,大概正在複道中間,
兩端同時放火,正好把整條複道徹底燒乾淨。今年洛都城可謂是多災多難,大火
一場接一場,別的不說,PM2。5肯定爆表了。
郭解一名追隨者親自帶隊,十餘名少年手持火炬,跨上烈馬呼嘯而出。
鼓樂聲漸行漸遠,線香越燒越短。程宗揚正準備點燃箭矢上的油布,忽然聽
到宮城上一陣喧譁。
一名身著白色勁裝的女子挺刀衝上城牆,她彷彿一名縱橫無敵的女武神,所
向披靡,手中的長刀猶如青龍,在身周盤旋飛舞,嘶吼咆哮。城上的守衛多是劉
建召集的家奴,在她的刀鋒下一觸即潰,根本無法阻擋分毫。
雲丹琉的白蟒勁裝灑滿鮮血,她從城下殺到城頭,不知斬殺了多少對手。好
在這裡遠離城門,沒有重兵駐守,否則以她一己之力,想衝破北軍精銳的阻截,
也只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雲大小姐雖然生性好勇,可並不傻。這幫家奴除了人
多,一無是處。她一路殺來,直如虎入羊群,刀下幾無一合之敵。
殺到城邊,雲丹琉躍上城堞,往下看了一眼,不禁有些踟躕。南宮城牆高達
六丈,直接躍下去,就算自己能撐住,懷裡的小娃娃也得震個半死。只能看有沒
有繩索可以借力了。
雲丹琉正想辦法躍下城堞,卻看到城下幾個人影飛奔而至。中間一個一邊狂
奔,一邊放聲叫道:「雲妞!我來接你!」
雲丹琉唇角綻出一絲笑意,回身一刀,將身後的追兵逼開。
程宗揚十指如鉤,猶如猿猴一樣在城牆上攀爬。他左邊一名布衣中年身手更
是高明,腳尖一點,身體就筆直拔起丈許,竟然在陡峭的城牆上如履平地。至於
他右邊那個,雲丹琉一眼看去,都覺得自己眼花了,分不出是人還是妖精。
那人外面披著一條亮紫色披風,裡面是粉紅色的長袍,臉上戴著一副極為少
見的墨鏡,腳踏一雙繡花攢珠的絲履,手裡一柄大紅摺扇搖得跟蝶翅一樣,活像
一隻慌著採花拾蜜的穿花蝴蝶。他一邊倏倏地往上飛,一邊嘮叨道:「可是說好
了啊,金銖!得是金銖!別拿銀銖來糊弄我!」說話間,唇上兩撇小鬍子好像要
飛出去一樣。
程宗揚氣得七竅生煙,「金銖就金銖!少根汗毛就拉倒!」
「瞧你說的,還信不過本公子?」蔡敬仲扣住一枚銅銖,厲聲叫道:「郭大
俠!當心!」說著屈指彈出。
郭解聽到背後襲來的風聲,身體微微一沉,反手接住。
蔡敬仲直掠而上,「別擋我財路!」
利字當頭,死太監狂性大發,一邊不要命地衝上城頭,一邊拉起披風一通瘋
扯,撕得稀碎。
雲丹琉望著越來越近的程宗揚,眼中滿是笑意,她矜持地伸出手,想拉程宗
揚一把,卻被那隻風騷的花蝴蝶攔腰抱住。
蔡敬仲一試斤兩,大叫一聲,「賺了!」然後一把將雲丹琉扔了下去。
城上的守軍勉強結好陣勢,一波利箭雨點般射來。蔡敬仲站在城堞中間的凹
處,半步不退,一把摺扇甩得看不見人影,將箭矢盡數攔下。
雲丹琉毫無防備地從城頭墜下,驚得花容失色,一時間只本能地捂住胸口,
生怕懷裡的孩子掉下去。
忽然腰間一緊,卻是那人的披風不知何時已經擰成繩索,系在自己腰間,另
一端側系在那人腿上。
雲丹琉下墜的衝擊力使蔡敬仲往後滑了半步,險些從城堞間失足落下,他不
驚反喜,讚道:「夠份量!」
程宗揚反身滑下,一把攬住雲丹琉的腰身,叫道:「抱緊了!」然後抬肘一
擊,將城牆外面包的青磚擊碎,一手扣住凹處,穩住身形。
雲丹琉紅唇發白,氣得聲音直抖,「他是誰!我要砍死他!」
說話間,那人從城頭飛下,叫道:「拉住了!」
他本來想靠程宗揚借把力,但程宗揚二話不說,抽刀將雲丹琉腰間的布條斬
斷。
蔡敬仲在空中略微掙扎了一下,然後像只斷線的風箏一樣直落下去。
「啊!」雲丹琉驚呼一聲。
「放心吧,」程宗揚道:「禍害活千年,這妖孽且死不了呢。」
城下一名大漢正在押陣,眼看蔡敬仲落下,立刻猛虎般衝上去接住。
郭解步履從容,將城上襲來的箭矢、檑石一一擋開,護著兩人往城下攀去。
等兩人落到城下,蔡敬仲果然好端端地在下面待著,倒是趙充國因為接他,
扭傷了手指,痛得呲牙咧嘴。不過考慮到蔡敬仲摔成肉餅,自己的欠條就真打水
漂了,這點小傷只能認了。
城頭上的家奴彎弓放箭。眾人退到弓矢射程以外,蔡敬仲受傷的左手勉強比
出兩根手指,對程宗揚說道:「兩石!」
程宗揚目視著他。
蔡敬仲舉起手,發誓一樣說道:「真有兩石!」
雲丹琉疑惑道:「你們在說什麼?」
蔡敬仲「刷」的抖開摺扇,「我們剛說好了的,只要我把你救下來,你有多
重,他就給我多重的金銖。我算算啊……」
蔡敬仲掐指算道:「一枚金銖按官秤是二錢四分,一石一百二十斤,兩石二
百四……正好一萬金銖。」
雲丹琉怔了片刻,然後吼道:「你才有兩石!你們全家都兩石!」
程宗揚微笑道:「蔡爺,你有種當著雲大小姐的面再說一遍:她的體重有多
少來著?」
蔡敬仲把墨鏡往下撥了撥,目光炯炯地看著雲大小姐,過了一會兒誠懇地說
道:「我沒說你胖。」
如果目光能殺人,蔡敬仲這會兒都成餡兒了。雲丹琉鳳目生寒,從牙縫裡擰
出兩個字,「兩?石?」
蔡敬仲扭頭道:「刀算嗎?」
程宗揚從鼻孔裡哼了一聲。
蔡敬仲肉痛地說道:「那去掉五斤。」
「鏘」的一聲,雲丹琉將那柄半人高的青龍偃月長刀插在蔡敬仲腳前,幾乎
剁掉他繡花靴子上鑲的珍珠。
「十五斤好了。」
「八十二斤!」
蔡敬仲眼睛一亮,「你們的孩子得算吧?」
「睜大你的狗眼!」
「哦,是定陶王啊。」蔡敬仲一臉失望。在他眼裡,諸侯王還不如雲大小姐
身上的贅肉來得美妙。
程宗揚趕緊伸頭去看,蔡爺失望是又少了一大筆錢,對自己可是意外之喜。
「一百五十斤!不能再少了。」
程宗揚笑道:「這你跟大小姐商量,只要大小姐認,我就掏錢。」
雲丹琉冷冷睨視著蔡敬仲。
蔡敬仲上下打量雲丹琉片刻,然後抖開摺扇,遮住面孔,湊到雲丹琉耳邊,
輕聲道:「奴才有生子的秘方……」
雲丹琉「騰」的紅了臉。
「奴才也不多要,只要秘方那錢跟大小姐加起來夠一百五十斤就行。」
雲丹琉咬牙道:「我有的是錢!——九十斤。」
蔡敬仲「刷」的收起摺扇,「九十斤!我就說嘛,大小姐身輕如燕,體重絕
不過百。」
九十斤,雲妞那兩條大長腿看著都不止……這種事,程宗揚再有膽子也不敢
揭穿,老實裝傻道:「多少金銖?」
「三千七百五。」蔡敬仲眼也不眨地說道:「打個折,你就給三千八吧。」
「還有打十一折的?」程宗揚冷笑,但這會兒也顧不上跟他扯淡,「三千八
就三千八。」
說著他小心往雲丹琉懷裡伸出手,想試試那小屁孩是不是還有氣。結果他手
一伸,一直呼呼大睡的定陶王正好醒了,他抽了抽小鼻子,然後嘴巴一扁,放聲
大哭起來。
雲丹琉臉色發僵,那件白蟒勁裝滲出一片水跡,迅速洇開。
從郭解、趙充國到程宗揚,一群大老爺兒們全都乾瞪眼,三人加起來會的功
夫大概有上百種,但換尿布這手藝誰都沒練過。
「蔡爺?」程宗揚道。
蔡敬仲拿起摺扇掩住口鼻,一臉嫌棄地搖搖頭。
「你一個當太監的,不就是伺候人的嗎?」
「宮裡好幾十年都沒生過了。」
程宗揚扭頭道:「老趙?」
「我練的鐵砂掌。」趙充國憨厚地說道:「平常自個兒擦屁股都硌得慌。」
「郭大俠……」程宗揚說了一半,自己就放棄了,「算了。」
程宗揚看了一圈,也沒找到個幫手。倒是剛尿了褲子的定陶王哭聲越來越嘹
亮。
雲丹琉一邊笨手笨腳地拍著,一邊道:「給我找塊布!還有衣服!」
「對!對!對!趕緊找一身衣服!」
「兩身!他也要換。」
忙亂間,遠端的複道突然冒起一股濃煙。程宗揚省悟過來,「差點忘了!趕
緊放火!」
「別!」雲丹琉叫道:「趙皇后說不定在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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複道內的易燃物雖然清理過,但潑上的燈油沒有那麼容易清理,火頭一起,
複道內頓時濃煙滾滾,烈火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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