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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3
「娘隔壁，沒良心的東西，我幫她養雜種，她竟然改嫁了。」
宋甘寧氣得咬牙切齒。
「大杏不願意的。可舅舅和父母都逼她，她沒辦法，聽說嫁到縣城去了，一
個離過婚的男老師娶了她。」
女鄉長說。
「你不會像大杏一樣吧，等我一去農場，也斷絕關係。」
宋甘寧突然笑了。
「不許這樣。你為我背黑鍋，我心裡清楚。只要你一出來，保證現在這些東
西我都還你。」
女鄉長捏住宋甘寧的手，神情地望著他。
「我求你一個事。」
宋甘寧說。
「什麼事？」
女鄉長問。
「鄉中學的校長不能還給原來的老校長，我估摸著時他告密。」
宋甘寧說。
「我答應你。」
女鄉長鄭重地點點頭。
宋甘寧猜得一點都沒錯，正是老校長告的密。宋甘寧老往鎮上跑，老校長早
就關注到了，他派了個親戚跟蹤宋甘寧。這個親戚是鄰縣來的，宋甘寧不認得，
兩個人坐同一個班車也不知道。
跟蹤的人很快摸清宋甘寧跟一個女人鬼混，他還認出這個女人是糧食局局長
夫人。老校長驚喜得差點犯了心臟病，寫了材料連夜投送到鄰縣的公安局。等宋
甘寧送紫葉回來跟局長夫人私會，就被抓走了。
女鄉長回來後，親自派了個鄉黨委成員去擔任鄉中學校長，一下子切斷了老
校長想復辟的企圖。老校長的心臟病真的犯了，被送到縣醫院住了半個月，回來
後人也沒有人樣了，走路小心翼翼的，生怕會被風吹走。
李翠蘭和春香不好在中學食堂做了，兩個人一商議帶了三個孩子往鄰縣去。
她們打定主意，宋甘寧去哪裡就跟到哪裡。
宋甘寧看著意外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李翠蘭和春香，感動得淚流滿面。
「只要你不嫌棄，你去哪裡，我們就跟到哪裡。」
李翠蘭說。
「你們不用跟著我吃苦，回桃花坪吧。」
宋甘寧說。
「不，我們跟你走。有兩個女人牽掛你也好，能給你送衣送煙。每個月都有
幾次可以看你。」
春香說。她已經打聽到宋甘寧要去的勞改農場了。
宋甘寧沒有辦法，叫春香回去把他藏在家裡的一筆買銀元的錢拿來，以備不
時之需。
天氣已經轉入寒冬，李翠蘭和春香走後，宋甘寧感到很冷。他抱著手，望著
灰濛濛的窗戶。窗戶很高，只能望到天空。天空也只有一小塊的，像補過的灰布。
明天就要押送去勞改農場了，勞改農場在另一個地區，雖然離家鄉不是很遠，
可味道不一樣了。去了那邊他就是正正式式的囚犯。
他在等一個人，一個他離開這裡之前急需想見到的人。
「宋甘寧，有人見你！」
宋甘寧叫著阿秀的名字往探視間跑去。來的不是阿秀，是女技術員，她說阿
秀生了，是個男孩，叫他給取個名。
「我這囚犯之身取名不吉利，還是阿秀自己起吧。」
宋甘寧說。
「阿秀說等你回去，無論多久。」
女技術員說。
勞改農場。
宋甘寧被安排去採石，每天拿著錘子和鋼釺鑿炮眼。一天要完成三個炮眼，
沒有完成則被罰站，站在寒冷的風裡，不給吃晚飯。宋甘寧日來乍到技術不過關，
被罰了兩次。
有一天感冒了，管教也逼著他出工。宋甘寧的錘子扔著扔著手就軟了，當然
又沒完成。管教踢了他兩腳，又不給飯吃。宋甘寧終於忍不下去，跟管教爭執起
來，管教拿了棍子狠狠敲他。
「我們是人，不是畜生！」
一個年輕的囚犯衝過來擋住管教，宋甘寧定睛一看是趙路南。
「沒想到我們會在這裡碰面，你也犯事了。」
趙路南說。
「我就不能犯事嗎？」
宋甘寧說。
兩個人都笑了，對手，情敵，此刻都被淡化了，在這個陌生的勞改農場裡，
只有桃花坪是親切的。
「我幫你養了半年多的雜種！」
宋甘寧說。
「你是說大杏的孩子是我的？」
趙路南大驚。
「大杏懷孕之前，我沒跟她上過床，你做的事，她算到了我頭上。」
宋甘寧說。
「娘隔壁，我那次在祠堂裡還幫你做過小李家的女兒。」
趙路南一臉痞氣地笑了。
很快到了冬至，勞改農場下了雪，破天荒地放了一天假。
宋甘寧不用幹活了，坐在偌大的放風場地上看雪，雪一片片飛舞著，就像命
運一樣深不可測。僅僅一年時間，他經歷了從普通教師到小學校長到村書記到階
下囚，就在他以為自己可以飛黃騰達的時候，好運就結束了。
「宋甘寧，有人給你送棉衣。」
宋甘寧走到接待室，春香和李翠蘭正坐在鐵柵欄外，兩個人凍得滿臉通紅，
卻是帶著喜悅之色。
「我們在離你不到兩裡的地方安住下來了，還做了個小買賣。以後隨時來看
你。」
李翠蘭說。
「孩子們呢？」
宋甘寧問。
「也帶來了。」
李翠蘭說。
「婆婆呢？」
宋甘寧又問。
「阿秀答應照看著。」
李翠蘭說。
宋甘寧流下兩行熱淚。春香塞給他一條愛抽的煙，說雖然隔著鐵絲網，但住
在邊上，感覺就跟他在一起。
「你們都找個好男人嫁了吧。」
宋甘寧說。
「十年很快的，聽說可以減刑。」
春香和李翠蘭說。
「十年。」
宋甘寧仰起臉看著外面，外面是漫無邊際的雪花。
（全書完）感謝大家的一路陪伴，《荒村野性》按照預定的思路和情節寫完，
雖然結尾留有一定的開放性。宋甘寧這個人物也許不一定得到大家的喜歡，但他
心底裡的善良卻是一道閃亮的風景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