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懸疑小說 流浪的靈魂 7(我想你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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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4

    二零零二年。 聖地亞哥一家醫院。

    莉安睜開眼。她先看見自己身上蓋著的薄薄的白布毯子,床的邊緣是金屬欄杆。再往遠,靠牆角,是個帶洗手池的簡單臺櫃,檯面擺著裝舊針頭的暗紅塑膠盒,一盒手套, 和醫療膠帶,酒精擦紙等用品。 一個穿著藍色褂子的女護士站著,正埋頭記錄著什麼。她的胸前掛著一張印著RN的牌籤。

    莉安發現她的左手背兒上扎著個針頭。她順著連著針頭的細塑膠管往上撩一眼,看見了床邊的一個吊瓶。她再次檢查自己,看見胳膊上,胸前,還貼著的幾個探頭它們一併連著吊瓶後面的監測器,上面的幾行紅色數字閃爍不停。

    她的腦子茫然一片空白,象是被一把割下來,丟在荒郊野外的草。我正在醫院。這個唯一的念頭空蕩蕩地飄過她的意識。她茫然不解。

    &ldqu;莉安!你終於醒了!你還好嗎?&rdqu;女護士發現了她,歡喜地嚷道,走到她床邊。她膚色有些深,濃眉大眼,象是熱情的菲律賓女人。

    莉安。醒了。女護士清楚一切。莉安眼巴巴地望著她。

    &ldqu;你不記得啦?你出了車禍,已經睡了五天啦。&rdqu;女護士笑道。

    &ldqu;車禍?&rdqu;莉安微蹙著眉。她盡力在腦子裡這份記憶,卻一無所得。她的腦子空空如也。

    &ldqu;是的,車禍。不過別擔心,現在都好了。你稍等等,我去喊鮑爾醫生,馬上就來。&rdqu;

    等護士再來,她的身邊多一位矮個兒,面容慈祥的穿著白大褂的醫生。他大約五十多歲,目光明亮智慧,神態自信而親切。他來到莉安床前問候著她。

    &ldqu;莉安,你現在恢復得很好。你真該為你自己驕傲。&rdqu;他迅速檢視一眼她的紀錄,微笑著說。

    &ldqu;我有場車禍?&rdqu;莉安猶豫著問。&ldqu;沒錯,莉安。你還記得怎麼一事嗎?&rdqu;莉安搖搖頭。

    &ldqu;莉安,你可不可以幫我答兩個簡單的問題?&rdqu;鮑爾醫生放下手裡的紀錄本,一隻手插到口袋裡,若有所思地望著她。

    &ldqu;當然。&rdqu;

    &ldqu;莉安,你可以告訴我你住在哪兒嗎?&rdqu;鮑勃醫生問。

    莉安費力思,卻無言以對。她的腦子裡似乎有無數個碎片,呼之欲出,卻被捆著,綁著,無法響應她。一片綠草地。叮咚小溪。樹的斑駁影子。什麼聲音在找她。這些片斷冷漠地從記憶的遠處若隱若現她無助而窘迫地瞅著醫生。

    &ldqu;沒關係,莉安。 那麼,你還記得今年是哪一年嗎?&rdqu;

    &ldqu;一九九&rdqu;莉安說了一半,忽然打住。她似乎已經讀出了鮑勃醫生眼裡的不安,儘管它十分隱蔽地潛藏在他的微笑背後。

    &ldqu;我弄錯了,是不是?&rdqu;她低聲嘟囔著。

    &ldqu;是。不過別擔心。很多人都會經歷暫時性失憶。這再常見不過了。現在最要緊的是好好休息,答應我,好不好?我過會兒再來看你。&rdqu;醫生溫和地說。

    鮑勃醫生轉身就走了。隨後,他象是在走廊裡跟什麼人說著話。護士給莉安倒了越橘果汁,熱情地聊了幾句,也走了。房間裡靜得象與世隔絕。這份寂靜有些滯悶,怪異,讓人忐忑不安,似乎充滿疑問,變數,危機四伏。

    莉安左右望望,再次探究地審視身邊的一切,妄圖找蛛絲馬跡的答案。她看見床頭左側一個白色床頭櫃,和玻璃花瓶的一束金黃菊花。她的心頭陡然生出暖意。她本能地朝它挪挪身子,湊近。

    忽然,她看見花束前的一張卡片。 莉安盯著那張卡片,頭有些暈眩。她本來漫無目的的意識忽然有了著落有人給她的卡片。什麼人給她卡片。

    她幾乎有些緊張,小心地探出右手,將卡片挑過來。她急忙展開看。裡面是幾行大大的扭扭歪歪的字媽媽,我希望你快點醒過來,跟我說話。 我想你。我愛你。伊安。

    媽媽。伊安。這兩個詞在她的腦子裡互相碰撞,交織著,醞釀著,象是猛然的風暴蓄勢而來。它愈來愈近,愈發勢不可擋。

    她有個叫伊安的兒子。

    可她仍舊什麼細節也不記得,好像寫滿她和伊安的那本書,被一場車禍一抹而去,留給她的是一頁頁的空白。

    莉安緊攥著卡片,手抵著胸口,試圖抵禦裡面正變得鋪天蓋地的風暴。但她終於抵禦不住。她胸中的塊壘正在坍塌。她的眼角忽地滑出淚珠。她的呼吸變得急促,身體顫抖起來。她掬身向前,彷彿在哀求一個無形的上帝,撕心裂肺地喊起來:&ldqu;我的兒子!我的兒子!我的兒子在哪兒?!&rdqu;

    她絕望的陰暗末日般的聲音象是狼的哀嚎,把她的身體和靈魂震成零碎的一片片而這些碎片自此將永遠流浪在這個世界上,無家可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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