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布魯斯(四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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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4

    陳嫣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來了,她撐起身子,斜靠在我的肩頭,緊緊地握住了我的手掌。

    &ldqu;陽,你愛我嗎?&rdqu;陳嫣問,在我想要答的時候,她卻又用手指壓住了我的嘴唇,&ldqu;不要,不要答我。&rdqu;陳嫣說,&ldqu;陽,我們分手吧。&rdqu;

    &ldqu;什麼?為什麼?&rdqu;我詫異地問。

    &ldqu;因為因為我已經愛上了別人。&rdqu;陳嫣說。

    &ldqu;愛上了別人?&rdqu;我木然地重複著這句話,在剛聽到它時,我的心是往下沉的,可是心沉到底之後,竟然又有一種奇怪的釋然,那感覺就好象是一個預言忽然實現,沒有太多的意外,卻讓一種不可言喻的敬畏油然而生。

    &ldqu;你愛上誰了?&rdqu;我麻木而平靜地問。

    &ldqu;康宏。&rdqu;

    &ldqu;康宏?&rdqu;我禁不住苦笑了一下,陳嫣愛上任何旁的人我都不會驚訝。可是康宏那只是另一片冰冷的愛情荒原,挑戰它的人,只能得到孤獨與荒涼,除了林菲。

    &ldqu;為什麼會愛上他?&rdqu;我問。

    &ldqu;露營的時候,有一條野狗衝出來,朝著我狂吠,我嚇壞了,所有的人都往後逃,只有他赤著腳就衝過來,把我擋在身後我覺得跟他在一起會很安全。&rdqu;

    &ldqu;如果我在,我也會為你做同樣的事。&rdqu;

    &ldqu;是的,這點我不懷疑。&rdqu;陳嫣淡淡地笑了笑,&ldqu;可是你不在,你已經為了另一個女人,把我獨自留下了。&rdqu;

    &ldqu;我&rdqu;我想辯解,卻又無言以對,只能滿懷歉疚地沉默著。

    &ldqu;我要走了,你還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rdqu;陳嫣一面整理著衣衫,一面跟我說。

    &ldqu;你你可以去愛別的人,可是,不要愛康宏,好嗎?&rdqu;我說。

    &ldqu;為什麼不可以愛他?&rdqu;

    &ldqu;他我不想你再受傷害。&rdqu;

    &ldqu;傷害?&rdqu;陳嫣木然地下了床,套上短裙,在鏡子旁邊束起頭髮,用舌尖舔了舔嘴唇上的傷口,&ldqu;你看看我,我早已經遍體鱗傷了。&rdqu;

    陳嫣說著,對著鏡子做了一個微笑的假面,站起身,緩緩走向臥室門,在將要跨出門口的時候過頭來,朝著我輕輕地揮了揮手。

    &ldqu;嫣,我愛你。&rdqu;我說。

    陳嫣的身軀震顫了一下,但卻沒有改變那已凝在她臉上的微笑,她仍舊是輕輕地揮著手,微笑著,轉身離去了。

    她終於是走了,我坐在床上發呆,跳舞的煙霧瀰漫在臥室的每一個角落裡,香菸盒已經完全地癟下去,我只能絕望地等待著那些舞者謝幕。

    床頭櫃的抽屜裡有一隻戒指,我昨天買的,原本我打算拿它向一個愛我的人求婚,現在卻要怎麼處置呢?也許我應該把它裝進一個玻璃瓶裡,附上我的和一句&ldqu;Lve me if yu dare.&rdqu;,然後驅車去到陽光明媚的白沙灘,用盡所有的力氣,把它遠遠地擲進大海。

    我的愛情從此自由地流浪,或許有一天,我會在一家異國他鄉的當鋪裡與它再度重逢,甚至還有那個玻璃瓶。當鋪的老會跟我繪聲繪色地訴說一個虛構的卻是動人的愛情故事,然後滿臉堆笑地指望我用三倍,或是四倍的價錢買戒指

    又或者,如果運氣好的話,在天空湛藍,旭日和風的午後,會有一個美麗的姑娘敲響我的房門,她不能言語,卻能自如地行走,我們緊緊相擁,在門前的廊上跳舞,默默地相視而笑。

    玻璃瓶和大海,這或許是個好意,它會讓我在生命結束之前的每一天裡都有一點小小的希望與好奇,期待著,追著,等候著

    唯一的缺憾,是我沒有一個永恆,或者說,在找到&ldqu;永恆&rdqu;之前,我不知在何處與她相見。

    胡思亂想是一匹野馬,時光騎著它馳騁而去。窗外又飄來了唐叔老舊的收音機裡滿是雜音的爵士樂,一隻灰色的鳥兒落在窗臺上,啾啾地鳴叫,它喚來了黑夜,於是我與我的神靈再度不期而遇,他目光哀傷,在另一個世界裡靜靜地,悲憫地望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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