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海幽情 第四章 真璞神照（十一）

    牧龍聞言駭然跪倒，叩頭道：&ldqu;師父對子恩重如山，牧龍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對師父有任何不敬，子只是子求師父明鑑。&rdqu;

    琴默見狀也急忙跪倒，道：&ldqu;師父，牧龍是我從小看他長大的，他雖然性子不羈了些，但心地善良，尊師重道，決不敢冒犯師父對了徒兒知道，這映雪崖上似乎還有另外一人，牧龍也許也許只是想用陣法困住此人罷了。&rdqu;

    &ldqu;映雪崖上另有他人？&rdqu;鍾離詢一愕，面色稍緩，&ldqu;是什麼人膽敢擅闖崑崙禁地？&rdqu;

    琴默道：&ldqu;這個子也不確切知道，但是，依徒兒推測，牧龍的佳那樹種應該是由此人處得來。&rdqu;

    鍾離詢見牧龍沉默不語，料想琴默所說不差，待要問他，又覺他吞吞吐吐，未必實言，當下閉了雙目，運起玄功，魂遊四方，默察映雪崖頂情狀。他這一番查究，立時探出香雪洞內一縷妖氣，不由勃然大怒，厲聲道：&ldqu;大膽妖孽，竟敢犯我崑崙聖地，我必殺之。&rdqu;說罷身形一展，便要往香雪洞中闖去。

    牧龍聽得師父說出&ldqu;我必殺之&rdqu;四字，心頭大駭，一把抱住鍾離詢的腿，道：&ldqu;師父，雪煢她她是一隻好妖，她從來沒做過壞事，求求您，別殺她，別殺她。&rdqu;

    &ldqu;雪煢？好妖？&rdqu;鍾離詢冷笑道，&ldqu;你如此著力護這妖物，想來竟是與之相識交好。你這畜生，難怪半年來有退無進，原來是為妖物魅惑，墮了志氣，你你真是枉費了為師對你的十年教誨。&rdqu;鍾離詢說罷一腳踢開牧龍，縱身向香雪洞撲去。

    牧龍見狀心慌意亂，跟隨師父奔至佳那林中，眼見鍾離詢眨眼之間就要穿林入洞，心頭惶恐至極，緊閉了雙目，一咬牙將身邊一株玉樹推動了。

    那玉樹乃是陣機所在，牽一髮而動全身，整座佳那林陣倏然發動。鍾離詢只覺眼前一暗，前方風起雲湧，遮天蔽日。周圍玉樹靈動有若活物，旋轉圍，亂舞風雪，眨眼間已讓人不辨東西南北。鍾離詢驚疑不定，尚不知如何進退，驀然一陣風過，群枝亂顫，萬花紛落，各閃幽涼咒光，密密而下，渾然無可避之處。

    鍾離詢見狀，凝神運起混元罩，咒光裹身，碧花沾上，紛紛旁落。鍾離詢踏步上前，豈料周圍景象一步十變，林深莽莽，竟不知往何處才是去路。鍾離詢默想香雪洞所在，大步流星，然而一炷香的工夫過去，仍不得所出。鍾離詢停步思忖了一陣，俯身拾起一朵碧花，畫上&ldqu;路&rdqu;神咒，那花兒翩翩若蝶，自朝一側飛去。鍾離詢自後跟來，片刻間幽光漸散，前方不遠尚且潑剌剌地闖進一地日光。鍾離詢見狀疾步奔上，待出了林地，凝眸再看，卻是身在入林之處，這一番波折，竟然只是到原地罷了。

    鍾離詢見狀喟然一嘆，心內感交集，眼中淚光隱隱，喃喃自語道：&ldqu;想不到我一番心血栽培的得意子，今日為了一隻妖魔，竟然用我教他的本事來對付我，我鍾離詢有眼無珠，養虎貽患，真是愧對了歷代祖師。&rdqu;

    牧龍見師父黯然神傷，心內有如刀絞，撤去陣法，跪在師父面前，泣道：&ldqu;師父，子忤逆不肖，竟然令得師父如此傷心，實是萬死莫贖。牧龍自幼得師父教誨，深知人倫正道，斷不敢欺師滅祖，今日鬼迷了心竅，竟然斗膽跟師父抗衡，令您老人家痛心疾首，委實罪不容誅，請師父請師父賜我一死，以正門規。&rdqu;牧龍說罷， 拔出長劍，雙手呈到鍾離詢面前。

    鍾離詢老淚縱橫，緩緩取了長劍，道：&ldqu;你真的願意受死？不後悔麼？&rdqu;

    牧龍哭道：&ldqu;子甘願一死，絕不後悔。&rdqu;

    鍾離詢聞言目望長劍，連聲道：&ldqu;好，好，好個徒兒。&rdqu;說罷緊閉了雙目，淚水涔涔而下。

    琴默見事情驟然無可轉圜，又驚又怕，搶上前跪倒在鍾離詢面前道：&ldqu;師父，此事此事不明不白，其中只怕還有內情，萬萬不可倉促決定。&rdqu;說著猛搗了牧龍一拳，急道：&ldqu;這究竟是怎麼事？那雪煢到底是什麼來歷？幾時來到映雪崖的？你倒是快說，快說啊。&rdqu;

    牧龍一面流淚，一面斷續說道：&ldqu;師姐，雪煢，雪煢在映雪崖上已有十年，她她便是你送我的小兔兒，因為生具靈性，每日聽我誦讀道法奧義，自行修煉，最近半年竟然悟道歸真，得了人形。師姐，雪煢她雖然是隻兔妖，但她從來沒做過壞事，從來沒害過人，你幫我求求師父，饒了她吧。&rdqu;

    琴默聞言&ldqu;啊&rdqu;地一聲輕呼，周身顫抖，如中雷擊，頹然跌坐在地上，腦中一片空白，嘴唇翕動，卻作聲不得。

    鍾離詢聽得牧龍述說，猛然一驚，道：&ldqu;什麼？你竟然將我崑崙道法秘要洩露給一隻兔妖了？你這畜生畜生如此我更饒她不得。&rdqu;

    牧龍見師父雙目赤紅，顯然已怒到極處，心中更加惶恐憂急，語無倫次地道：&ldqu;不是的師父，是我是我自己在雪煢面前背誦口訣，她什麼也沒做過。雪煢她沒做錯事都是子的錯，是子的錯，師父要殺就殺我吧&rdqu;

    鍾離詢氣得渾身發抖，怒道：&ldqu;畜生，你犯下如此彌天大錯尚且執迷不悟，不知悔改，我崑崙要你何用？好，我便一劍殺了你，只當是清理門戶。&rdqu;說罷運劍如電，向牧龍當頭劈落。

    眼看牧龍就要身首異處，這千鈞一髮之際，驀然一條人影閃過，一把將牧龍拖開三尺。鍾離詢的長劍落空，劈入雪下岩石，&ldqu;叮&rdqu;地一聲龍吟，火星亂跳，將周圍的雪都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