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海幽情 第四章 真璞神照（十）

    二人見狀急忙翻身拜倒，齊聲道：&ldqu;子拜見師父。&rdqu;

    鍾離詢道：&ldqu;起來吧，你二人為何事起了爭執？&rdqu;

    牧龍望了琴默一眼，結舌道：&ldqu;沒沒什麼爭執，我跟師姐鬧著玩呢。師父子子十年沒見您老人家，您風采依舊，一絲一毫也沒改變非但一絲一毫 也沒改變，還益加精神爽利，氣度雍容。&rdqu;牧龍三歲上山，師父對他關愛眷顧，同桌而食，同榻而眠，便是親兒也不過如此。其後自六歲上崖修行，忽忽間已有十年 未與師父相晤，今日驟然相見，牧龍心中感交集，說話之間真情流露，一時竟不能自已，搶到師父面前，再度跪倒，如幼時一般，一把抱住了師父的大腿，嗚嗚地哭了起來。

    鍾離詢輕撫他後腦，笑道：&ldqu;你這小鬼頭，怎麼還是十年前一般口甜舌滑，我幾次三番叮囑你師姐，著你改了這輕浮胡鬧的性子，看來她並沒有好好地管教你。&rdqu;

    牧龍嗚咽道：&ldqu;不關師姐的事，是子頑劣，不服師姐管教，辜負了您們的教誨。&rdqu;

    鍾離詢嘆道：&ldqu;如此說來，便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命數已定，羈絆也羈絆不來了。&rdqu;

    牧龍哭了一陣，心緒稍平，抹去淚水，道：&ldqu;師父，您老人家不是說明日才上崖麼？怎麼今日就來了？&rdqu;

    鍾離詢道：&ldqu;為師本來半年前就要上崖來考你道術劍法，豈料陡生變故，耽擱了時日。今日事情稍有著落，為師默察你修為進境，發現倒比半年前有所減弱，一來心中不解，二來更怕你練錯法門，走火入魔，所以上來看個究竟。&rdqu;

    牧龍聞言一愕，道：&ldqu;師父，你你從來沒上來看過子，如何能察知子的修為進境？&rdqu;

    琴默道：&ldqu;牧龍你有所不知，師父用你的一滴鮮血煉製了紫玉晶，放在床頭，每天都要檢視你的魂力，辨明你的得失進退。&rdqu;

    &ldqu;啊。&rdqu;牧龍一聲輕呼，禁不住又流下淚來，道：&ldqu;原來師父日日都記掛著我，我卻以為師父絕情，早已對我不聞不問，由得我自生自滅了。&rdqu;

    鍾離詢笑道：&ldqu;何止如此，你甚至還怨懟師父，想要收拾包袱，一走了之，再也不崑崙了。&rdqu;

    牧龍聞言面上一紅，訥訥地道：&ldqu;師父，原來這些您也知道。&rdqu;

    鍾離詢輕輕一嘆，道：&ldqu;牧龍，你莫怪師父心狠。以你的資質悟性，實乃天縱之才，善加雕琢，必然得成大道，位列仙班。然而悟道修真之途，漫漫長遠，千年紅塵看盡，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能耐得住孤清寂寞。試想凡人壽命不過年，若由得你墮入塵世，與他們做鄰居，做朋友，及你漸得長生之道，卻眼睜睜看著親朋好友生老病死，數年後，世間便僅剩你一人，其哀哉，其愴然，必然慟心蔽性，信念不堅，修行難持，再想成就大道圓融，不知道要多少艱難困苦。所以師父才咬牙將你禁足在映雪崖上，十年不來相見，目的只為令你心如止水，淡看滄桑，從身外心內只得一個自我，到身外視而不見，心內包藏萬有，得窺宇宙萬物之妙諦，此乃其一。 其二則因你當年只是童蒙稚子，心中無塵，無塵便無思，少七情，修習仙術道法，專心致志，何止勝出常人十倍？你今日成就，已勝似常人窮盡一生。這些原是為師為你所盤算，卻不知當中出了什麼變故？這半年來為何你的修為不進反退了？&rdqu;

    牧龍聽罷師父所言，方知師父對自己一片苦心，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愧悔，五味雜陳，不得自持，號泣道：&ldqu;師父，子子真是愧對您老人家，求您責罰我吧，責罰我吧。&rdqu;

    鍾離詢道：&ldqu;莫哭，莫哭，七情最傷道行，這十年你歷盡孤苦，方修得這幾分清心寡慾，莫要一朝盡喪了。&rdqu;

    鍾離詢話雖如此說，雙目卻不禁紅了，側目望向他方，片刻後才轉過頭來，扶起牧龍，道：&ldqu;起來吧，跟師父說說，這半年來都發生了什麼？&rdqu;

    牧龍聞言抹去淚水，望著師父，幾度欲言又止。琴默見狀道：&ldqu;稟師父，其實牧龍是一時貪玩，將靈氣用來種植這些佳那樹了。&rdqu;

    &ldqu;原來如此。&rdqu;鍾離詢打量了眼前的玉樹林一番，道：&ldqu;我卻道映雪崖上幾時來的佳那樹，原來是你這小鬼頭種的。不錯不錯，枝葉華茂，花團錦簇，尤其那一股清香，悠遠綿長，足見你內心空靈純淨，涵虛容道。&rdqu;鍾離詢說著連連頷首，目中盡是嘉許之意。

    琴默見狀忙道：&ldqu;師父說得不錯，牧龍靈體至純，修行不懈，已窺大象大形。徒兒身為師姐，一面自愧不如，一面卻引以為傲，師父您既然也出言讚許，一定是海量寬宏，已經原諒牧龍了。&rdqu;說著轉身向牧龍使了個眼色，&ldqu;牧龍，還不趕緊拜謝師父？&rdqu;

    牧龍聽了這話，知道師姐有心替自己開脫，連忙翻身再拜，然而膝未著地，鍾離詢已扶住了他，道：&ldqu;牧龍，這十年你受了許多苦楚，師父對你過於嚴苛，心中也時常自責，如今你雖有錯失，師父也不忍怪責於你，此事就此&rdqu;鍾離詢話到此處，忽而心中一動，再轉身細看那片林地，片刻後過頭來，神色大變，沉聲道：&ldqu;牧 龍，你種這些佳那樹，真的只是為了好玩嗎？&rdqu;

    牧龍聞言誠惶誠恐，低頭避開鍾離詢凌厲目光，囁嚅道：&ldqu;這徒兒徒兒&rdqu;

    琴默見師父忽然動怒，暗暗心驚，問道：&ldqu;師父，這些佳那樹有何不妥？&rdqu;

    鍾離詢道：&ldqu;這片佳那林地錯落有致，暗陰陽五行生剋之變，內中千機巧，生中藏死，死裡含生，乃是一座極厲害的陣法。佳那樹本已奪人心魄，加上如此精深的陣形陣勢，可謂步步殺機，便是為師我，若誤入其中，只怕也難以全身而退。&rdqu;說著側目望向牧龍，雙目中冷光如電，寒聲問道：&ldqu;牧龍，你暗地裡在香雪洞外佈下 如此兇險的陣法，究竟意欲何為？難不成是要對付為師麼？&rdq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