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海幽情 第四章 真璞神照（十六）

    牧龍抵擋不住，身如風中敗葉，亂舞而下。雪煢見狀急忙迎上，拼盡全力，自下托住牧龍。牧龍得了著力處，翻身站起，與雪煢劍一處，激起神光青芒，全力與欲界妖神相抗。

    然則洪荒血魔咒力如洪濤巨浪，摧天滅地，牧龍和雪煢拼盡全力，兀自抵擋不住，頃刻間精力耗盡，難逃滅頂之災。牧龍知道抵禦已然無用，轉頭望了身邊的雪煢一 眼，心中忽又想起二人初遇時在雪地中嬉戲的景象，不禁會心一笑，棄了長劍，轉身擁住雪煢，將她遮在洪荒血魔咒之外。雪煢先是一愕，隨即感交集，也棄了長劍，擁住牧龍，在他耳邊輕聲道：&ldqu;牧龍，你毋須護著我，便叫我與你一同死了，咱們碧落黃泉，永不分離。&rdqu;

    二人相視一笑，只道此番在劫難逃，鍾離詢卻猛然丟擲一物，飛旋而來，眨眼間幻起太極陰陽，正迎上洪荒血魔咒。只聽得一聲震裂宇宙的霹靂巨響，紫光紛散中，那物滴溜溜跌落塵埃，欲界妖神也落下地來，單膝跪地，嘴帶血線，氣喘如牛。

    牧龍和雪煢死裡逃生，望身側，已恍如隔世，約略呆了一陣才過神來。牧龍奔至鍾離詢身邊，將他扶住了，道：&ldqu;師父，您怎麼樣？&rdqu;

    鍾離詢尚未答話，欲界妖神已縱聲狂笑，道：&ldqu;鍾離詢，沒想到你竟然有此一著，竟然用乾坤鏡把我的咒力轉去了他方。今日到此為止，咱們後會有期了。&rdqu;說著身形 一閃，卻是向跌落在地上的乾坤鏡撲去。眼看他指尖就要觸及寶鏡，斜刺裡卻陡然閃出一線雪光，上下翻飛，處處不離他要害。牧龍定睛望去，原來卻是琴默趕來，引劍急攻。姜嘯勉力抵擋數招，畢竟血竭氣短，一身精力已被乾坤鏡化去，哪裡還能是琴默對手，只得倉皇退出數丈，一聲冷笑，倏然逝蹤。

    鍾離詢見妖神遁去，上前拾起乾坤鏡，輕輕抹拭，向牧龍和琴默道：&ldqu;你們隨我來。&rdqu;說著轉身入了正殿。

    牧龍和琴默隨後跟來。鍾離詢在白玉椅上正襟危坐，凝望二人片刻，一聲輕嘆，道：&ldqu;琴默，牧龍，你們是為師最得意的子，吾等相處十數年，今日只怕是緣盡了。&rdqu;

    牧龍和琴默聞言心中忐忑，齊聲叫道：&ldqu;師父&rdqu;話音剛起，鍾離詢已打斷了二人，道：&ldqu;你們不要打岔，為師有些交待，你們要聽清了。&rdqu;說著一揚手中的乾坤 鏡，接道：&ldqu;此物乃上古神器乾坤鏡，依託靈力咒法，可行旅於過去未來。欲界妖神欲奪此寶，便是想返過去，重造欲界，叫各方神魔皆臣服於他。為師這半年來 歷盡艱難，取得乾坤鏡，原本以為可以消弭一場災禍，卻不料欲界妖神妖力竟如此強勁他原是陣門後人，善察人心，因業力流連欲界，入了魔道，本來牧龍你練成颶雪神劍便可到達色空無相的至高境界，妖神也奈何你不得如今已不成了，你們再見著妖神，便只有全力搶攻，莫要給他機會感知你們的心意，如此興許還有一線生機。你們記住了嗎？&rdqu;

    牧龍和琴默齊聲道：&ldqu;是的師父，我們記住了。&rdqu;

    鍾離詢點了點頭，又道：&ldqu;軒轅玄書是黃老玄聖遺留在人間的秘寶，向由我崑崙子護持。軒轅玄書中記錄了混元太極，陰陽之理，何者生，何者死，皆有自然之法則，想要創世滅世，便需深諳玄書中的地理天規。&rdqu;

    鍾離詢說著，探手自懷中取出一卷帛書，連同乾坤鏡，一左一右，分別遞給琴默和牧龍，道：&ldqu;如今為師就把這兩件寶物傳給你們，崑崙的興衰，人世的安危，以後就要靠你們了。&rdqu;說著不待兩小答話，又轉頭向牧龍道：&ldqu;牧龍，為師還有一句話要提醒你，早與雪煢那妖物斷絕往來，她已壞了你的修行，將來更會害了你的性命啊。&rdqu;

    牧龍道：&ldqu;不是的，師父，方才你也瞧見了，雪煢與我聯手抗敵&rdqu;他話未說完，鍾離詢已眥目怒喝道：&ldqu;人妖殊途，不共戴天，你這劣徒，為何就是不聽師父教誨？&rdqu;

    牧龍聞言，心中竟不知緣何熱血翻湧，激起一股叛逆之意，大聲道：&ldqu;師父的話說得有理我才聽，若是無理的，子也不會盲從。&rdqu;

    鍾離詢聽了這話，氣得渾身發抖，面上青氣縱橫，雙睛突出，口中陡然噴出一股血箭，翻身便倒。牧龍見狀大駭，搶上前扶住鍾離詢，哭道：&ldqu;師父，你怎麼樣？我錯了，我都聽您的，什麼都聽您的。&rdqu;

    鍾離詢已經口不能言，目望牧龍，勉強擠出一絲笑意，全身一鬆，溘然而逝。牧龍見狀心中猛地一沉，再拼命搖晃師父身軀，呼他喚他，卻哪裡還有半點應。牧龍和琴默見狀悲不自勝，撫尸慟哭。

    二人也不知哭了多少時候，牧龍淚已流乾，緩緩站起身來，喃喃道：&ldqu;是我，是我，我竟然氣死了師父，我竟然氣死了師父，我還有什麼面目留在人世間。&rdqu;說罷反手一劍，掠向自己頸間。

    琴默早有防備，急抬手打落他長劍，怒道：&ldqu;你這愚夫，師父是被欲界妖神震碎內腑而死，跟你有什麼相干？你要死也可以，去殺了欲界妖神，給師父報了仇再死，那也算你死得頂天立地，強似現在，只是個自怨自艾，怯懦無能的匹夫。&rdqu;

    牧龍聞言雙睛冒火，鋼牙咬碎，忖道：&ldqu;不錯，我不殺欲界妖神，如何對得住師父？若不報此仇，我便當真只是個懦夫。&rdqu;當下一言不發，拔足向外而去。

    雪煢已在外苦候良久，聞得悲泣之聲，已知鍾離詢仙遊，見牧龍出來，急迎上前道：&ldqu;牧龍，你還好麼？&rdqu;

    牧龍凝望雪煢，心中感交集，呆立了片刻，道：&ldqu;雪煢，我要去找欲界妖神，為師父報仇。&rdqu;

    雪煢道：&ldqu;好，你要去哪裡，我便隨你去。&rdq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