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海幽情 第八章 碧海情天（一）

    卻說雲海和琴默攜樂辰與寶兒離了紫蓋峰，取道東北，去往徽州白嶽謁見玄天太素宮司馬景成真人，一路風和日麗，倒也平順。

    這一日眾人來到白嶽腳下，雲海仰望峻拔高山，瞪大了眼睛，滿臉愁苦，有氣無力地道：&ldqu;哎喲我的天，這白嶽是怎麼生成這般模樣的？這是要累死我麼？&rdqu;

    寶兒聞言&ldqu;撲哧&rdqu;一聲，轉過身去，掩口竊笑。雲海橫了她一眼，放下樂辰，向琴默道：&ldqu;師姐，我走不動了，咱們先歇一會兒吧。&rdqu;

    琴默道：&ldqu;半個時辰之前才方歇過，怎地又要歇了？&rdqu;

    雲海道：&ldqu;師姐你有所不知，這位樂兄是鐵打的根骨，重如泰山，加上身負重傷，我扛了他在肩上，顛也顛不得，擺也擺不得，可當真是累死我了。&rdqu;

    琴默道：&ldqu;縱然如此，以你的修為，也不至於不堪重負。&rdqu;

    雲海道：&ldqu;師姐你有所不知，我這是留著精神魂力對付北都鬼王，硬生生用腰力，腿力支援著呢。&rdqu;

    琴默道：&ldqu;你不說你貪玩憊懶，將牧龍當年的功夫都放下了。&rdqu;說著仰首望了一眼峰頂，接道：&ldqu;玄天太素宮已近在咫尺，還是快些登頂，謁見司馬真人之時再作歇息吧。&rdqu;

    雲海聞言登時苦了臉，道：&ldqu;師姐，我真是累得不行了，你容我歇息一會兒，就一炷香的工夫&rdqu;

    琴默一笑，卻不理他，徑直朝前去了。雲海無奈，只得再度背起樂辰，在後面&ldqu;師姐&rdqu;長，&ldqu;師姐&rdqu;短的叫個不停。

    寶兒快步追上琴默，頭瞥了一眼雲海，小聲道：&ldqu;宮，或許雲海真的是累了，你就容他在休息一會兒吧。&rdqu;

    琴默聞言輕嘆一聲，道：&ldqu;他哪裡是累了，牧龍的性子我最清楚不過，他這是怕見了司馬真人，推算出他與乾坤鏡已無緣分，無法再見雪煢，所以心中惶恐，情怯難持。他這一路拖拖拉拉，內心備受煎熬凡事終歸有個了結，人世間的遇也是如此，還是早些知道結果，求個解脫吧。&rdqu;

    寶兒聽了這話，恍然而悟，頭再望雲海，心中暗道：&ldqu;想不到他面上嘻嘻哈哈，內心裡卻是敏柔善感若是換作了我，得知此生無法再見心愛之人，我會如何？唉只盼他們前緣未盡，將來還有聚首之日吧。&rdqu;

    寶兒想到此處，心中不禁有些沉鬱感傷，一路默默無語，垂首跟在琴默身後。三人來到玄天太素宮門前，看門子得知萬神宮到訪，忙不迭地奔進去通報去了。少時一名三十來歲的道人快步搶出，見了酈天音等三人，微微一愕，隨即稽首一禮，道：&ldqu;不知萬神宮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望乞恕罪。司馬真人座下子宗慶有禮。&rdqu;

    酈天音微微頷首，道：&ldqu;遠來匆忙，未及送上拜帖，還望海涵。本座與嚴掌門於威寧海匆匆一別，已是數載，不知他一向還安好麼？&rdqu;

    宗慶聞言面色一黯，垂首答道：&ldqu;掌門他老人家日前在羅乙山遭奸人所害，已經仙遊了。&rdqu;

    酈天音聽了這話，不禁吃了一驚，道：&ldqu;嚴掌門他已然身故了麼？怎會如此？&rdqu;

    宗慶道：&ldqu;事情尚不明朗，內中只怕頗多曲折，還請宮移駕內堂，容子奉茶詳稟。&rdqu;說罷躬身側立，讓出路來。

    酈天音等三人隨他入內落座，宗慶自取水備茶去了。雲海打量四周，向酈天音道：&ldqu;師姐，這玄天太素宮中頗為蕭條冷落，咱們一路進來，竟然沒見著旁的子。&rdqu;

    酈天音道：&ldqu;從前不是這般模樣，許是嚴掌門新喪，子們歸靈弔唁，不敢喧譁之故。&rdqu;

    雲海道：&ldqu;聽那宗慶的言語，嚴掌門是為人所害，想他乃是玄天太素宮之首，必定修為深湛，機智深沉，不知道什麼人能取了他的性命？&rdqu;

    酈天音聞言沉吟道：&ldqu;嚴掌門星墜羅乙山日前江湖傳聞，羅乙山上有火芝靈獸現世，嚴掌門之死或許與此事有重大關聯。&rdqu;

    雲海還要再說什麼，卻見宗慶已取了茶水，向這邊行來，當下住口不語。宗慶手端托盤，緩緩來到眾人面前。雲海凝目望去，只見那盤中一隻碧玉壺，三隻翡翠碗，鑲金刻紋，煞是精緻。

    宗慶放下茶盤，略略躊躇，取了一盞茶，奉到酈天音面前，道：&ldqu;宮，請。&rdqu;

    雲海見宗慶神色陰晴不定，似有心事重重，又見他敬茶給酈天音，卻不敢直視，低眉望地，目光閃爍，盡是惶恐，不由得心中存了疑念，忖道：&ldqu;這宗慶行止遲疑，心神不定，似非心存善意，況且奉茶給我們，怎地卻只有三隻茶碗，縱然樂辰兄昏迷不醒，難道人家便不需作陪麼？&rdqu;

    雲海想到此處，見琴默伸手欲接茶碗，不由脫口道：&ldqu;且慢。&rdqu;

    琴默一愕，道：&ldqu;如何？&rdqu;

    雲海一把奪過宗慶手中的茶碗，扮了個鬼臉，笑道：&ldqu;宗慶兄，在下一路風塵，口中固然乾渴難當，腹內更是飢餒雷鳴，不知宗慶兄這裡可有茶點糕餅之類的充飢。&rdqu;

    琴默聞言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瞪了雲海一眼，微露嗔色。

    雲海卻只當是沒看見，笑嘻嘻地望著宗慶。

    宗慶聽了雲海這話，卻好似暗裡鬆了口氣，釋去驚疑，躬身道：&ldqu;這是的，貴客遠來，勞神耗力，飢餓是必然的，是小道疏忽，怠慢了貴賓。小道這就去取些點心來。&rdqu;

    宗慶說罷轉身去了。琴默見他走遠，頭向雲海道：&ldqu;你這個沒羞的，偏是你多生花樣，張口便向人討吃的，如此唐突，叫我萬神宮顏面何存？&rdqu;

    雲海道：&ldqu;師姐你誤會了，我瞧這宗慶心神不定，目不正視，奉茶只備客盞，不備陪，似乎藏有禍心，所以才故意插科打諢，支了他開去，阻止師姐你飲茶。&rdqu;

    琴默聞言沉吟了一陣，道：&ldqu;他心神不定，或許只是掛慮嚴掌門遇害之事，不備陪，或許是不敢自高身價，與我萬神宮平起平坐。玄天太素宮各位真人與我素有交情，個個正直仁俠，潔身自好，豈能藏有禍心？我想是你多慮了。&rdqu;

    寶兒聞言插口道：&ldqu;宮，常言道&lsqu;防人之心不可無&rsqu;，雲海所言不無道理，咱們還是小心為上。&rdqu;

    琴默道：&ldqu;玄天太素宮俠名久享，正是我萬神宮的良朋，對待良朋便該肝膽相照，不可無證疑人。今日若我只憑心存疑忌，便棄茶不飲，卻人美意，那我萬神宮的氣度便忒也小了。心窄如此，如何能立足這洪荒宇宙，領袖群倫？&rdqu;

    雲海聞言，心中凜然，向琴默躬身行禮，道：&ldqu;師姐教訓得極是，牧龍知錯了。&rdqu;

    他話音剛落，宗慶已從門口進來，將隨身帶的食盒蓋兒掀開，內中紅紅綠綠，頗有幾樣精緻點心。宗慶打點停當，再取了一盞茶呈到琴默面前，道：&ldqu;宮，請。&rdqu;

    琴默伸手接過，輕輕掀開碗蓋，張口欲飲。雲海取了一塊點心，側目打量宗慶，只見他偷眼瞥向琴默，雙手垂在身側，不自覺地攥緊了拳頭，不禁心中疑雲又起，心動手動，再度將琴默手中的茶盞奪了過來。

    琴默嗔道：&ldqu;牧龍，你又做什麼？&rdqu;

    雲海道：&ldqu;我我師姐，我吃得太快，噎著了，這杯先讓了給我。&rdqu;說著不由分說，將手中茶水一飲而盡，更搶上前去，將那碧玉壺中的茶水盡數吞落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