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海幽情 第八章 碧海情天（二）

    宗慶見狀直驚得目瞪口呆。琴默深知他護之心，雖見他失禮人前，亦不忍出言相責，只得輕嘆一聲，向宗慶道：&ldqu;我這小師性子頑劣，本座疏於管教，讓宗道長見笑了。&rdqu;

    宗慶聞言醒過神來，向琴默拱手欠身，目光兀自惴惴地望著雲海，訥訥不知如何話。

    琴默見狀又道：&ldqu;宗道長，本座貿然來訪，原本想與各位真人一敘故舊之情，想不到不知嚴掌門設靈何處？本座想去弔唁追思。&rdqu;

    宗慶道：&ldqu;宮有所不知，掌門他老人家罹難只是日前的事，如今遺體尚在運途中，還未曾設靈。&rdqu;

    琴默道：&ldqu;原來如此，不知目下玄天太素宮中是哪一位真人持，可容本座會晤致哀。&rdqu;

    宗慶道：&ldqu;掌門遇害，劉師叔和家師率領眾子前往查究追兇，如今俱不在宮中，一切事務，暫由子掌管。&rdqu;

    琴默聞言嘆息一聲，道：&ldqu;世事無常，嚴掌門仁俠之大者，猝然離世，委實足悲足嘆，玄天太素宮遭此重大變故，各位真人又不在宮中，你們若有任何需要，可傳書我萬神宮，本座定會全力應援。今日不便久擾，就此告辭，待嚴掌門英靈歸來，本座必定再來致哀。&rdqu;

    琴默說罷正要起身，忽聞雲海一聲輕哼，轉頭望去，只見他手按胸腹，滿面痛苦，勉強說道：&ldqu;師姐茶裡有毒。&rdqu;

    琴默這一驚非同小可，急頭逼視宗慶，只見他滿面惶恐，接連退出數步，顫聲說道：&ldqu;我我我也是逼不得已，宮切莫怪我&rdqu;

    琴默聞言柳眉倒豎，厲聲喝道：&ldqu;我萬神宮與你無怨無仇，你竟然暗下毒手，究竟是何緣故？今日若不說出實情，本座定叫你魂飛魄散，永不超生！玄天太素宮上下也逐一問罪，絕不輕饒！&rdqu;

    宗慶聽了這話，拜伏在地，叩首道：&ldqu;宮明鑑是北都鬼王暗算家師，以他老人家為質，逼迫子在宮的茶裡下毒，子為了救家師的性命，只有只有犧牲宮此事是我一人做下，請宮拿我一人問罪，千刀萬剮，絕無怨言，只求宮慈悲，千萬千萬莫要遷怒他人。&rdqu;

    宗慶話音未落，廳外忽然傳來一聲森然長笑，陰冷徹骨，正是鬼王音色。眾人聞聲一驚，齊齊向外望去，只見北都鬼王飄身落地，緩緩邁入廳門，一雙怪眼掃視眾人，冷冷地道：&ldqu;酈天音，我們又見面了，別來無恙？&rdqu;

    琴默一聲冷哼，道：&ldqu;北都鬼王，原以為你是一方雄長，想不到也是無恥宵小，你做了本座的手下敗將，不敢直面本座，便使人暗中下毒，此等胸膽，也敢自號為王，真是可笑之極。&rdqu;

    鬼王聞言面上一陣發青，怒道：&ldqu;酈天音，你莫以為本座是怕了你，本座只不過是想速戰速決，早日償我夙願罷了廢話少說，如今你雖然僥倖得脫，但這傻小子做了你的替死鬼嘿嘿萬神宮向來懷仁心，重情義，不會見死不救吧？&rdqu;

    琴默聞言望雲海，但見他雙眉如絞，面色鐵青，不由心急如焚，頭向北都鬼王喝道：&ldqu;無恥之徒，你究竟想要怎樣？&rdqu;

    北都鬼王一聲陰笑，道：&ldqu;很簡單，只要你交出軒轅玄書，某家立馬解了這小子身上的玄陰之毒。&rdqu;

    琴默聞言心中一凜，忖道：&ldqu;軒轅玄書非但是我萬神宮至寶，更關係人間氣運，如何能給這魔頭？可是牧龍身中劇毒，若不及時解救，只怕難出一時三刻，我怎能眼睜睜看他喪命於此？&rdqu;

    北都鬼王見琴默躊躇不決，又是一聲冷笑，道：&ldqu;酈天音，本座不妨實話告訴你，此毒乃是本座體內的玄陰煞氣凝成，三界之中，除了本座，無人能解。中毒者若萬刃加身，痛不堪言，此且不論，玄陰煞氣銷魂克魄，時候一長，便叫人身魂俱滅，永絕三界之間。酈天音，本座奉勸你不要執迷不悟，今日就算你不顧這小子的生死，不肯交出軒轅玄書，難道本座就會放過你萬神宮？屆時你萬神宮子死個盡絕，就算是你，只怕也難逃厄運。為了一本道書，令崑崙千年基業盡毀，值得嗎？&rdqu;

    琴默聞言心中一片混亂，六神無之間，忽聞雲海縱聲長笑，道：&ldqu;北都鬼王，你中計了。你以為你這三歲孩兒的把戲能逃得過小爺的法眼嗎？我早知道茶水裡有問題，所以一口也沒喝不對，是貌似喝了，其實用障眼法兒把那毒水都移到別處去了。哼，想這宗慶一名小道，豈有膽量戕害萬神宮？所以我才故意裝作，引那幕後腦現身。想不到又是你這孽障來得正好，新仇舊恨一併算了。&rdqu;

    琴默見雲海聲宏氣壯，身拔如松，一掃方才的頹態，不禁又驚又喜。北都鬼王見了，卻是驚疑不定，暗忖道：&ldqu;方才我暗中窺探，明明窺見這小子飲下整壺毒茶只不過這小子精靈古怪，機變出，說不定真是存心裝作，誘我現身，我一時不察，反倒著了他的道兒。&rdqu;

    鬼王想到此處，恨得牙根直癢。雲海卻不容他多想，刷地抽出長劍，喝道：&ldqu;孽障，納命來吧。&rdqu;說罷展開颶雪劍法，如疾風驟雨般向鬼王猛攻而去。

    琴默見了，亦猱身上前，運劍如電，與雲海雙戰鬼王。鬼王急展身形，全力接過二人的猛攻，他原本對雲海和琴默就深為忌憚，此時以一敵二，緊迫得幾乎透不過氣來，不由心中頓生怯意，忖道：&ldqu;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此番勝機微小，何必逞那匹夫之勇，與他二人力鬥搏殺？&rdqu;

    鬼王想到此處，瞅個空隙搶出門外，擰身躥入長空，狂笑道：&ldqu;來日方長，酈天音，軒轅玄書我志在必得，你若不乖乖奉上，本座定叫你萬神宮雞犬不寧。&rdqu;說罷身形一閃，向西方遁去。

    琴默怒不可遏，正待縱身急追，雲海卻一把抓住了她，道：&ldqu;師姐，窮寇莫追。&rdqu;

    琴默道：&ldqu;司馬真人落入此獠手中，若不將之擒殺，司馬真人性命危矣。&rdqu;

    雲海聞言並不答話，只是搖頭，接著身軀一軟，跌坐在地上。琴默見狀吃了一驚，再細看他情狀，只見他面上黑氣翻湧，嘴唇烏紫，雙目殷紅，黯淡無光，不由駭然失聲，道：&ldqu;牧龍，你你中了毒了。&rdqu;

    雲海強忍痛楚，勉強一笑，道：&ldqu;師姐，都怪我貪嘴，這這可沒貪著好的。&rdqu;

    琴默急道：&ldqu;你這傻瓜，既然中了毒，為何還強忍不說？&rdqu;

    雲海道：&ldqu;師姐，北都鬼王妄圖拿我來威脅你，且不說軒轅玄書緊要，就你堂堂萬神宮，豈能為為妖魔脅迫？牧龍寧願一死，也不能不能墮了師姐的聲威。&rdqu;

    琴默聞言心中一暖，險些流下淚來，忙將雲海扶正，在他對面坐下，道：&ldqu;牧龍你莫再說話，全神貫注，師姐助你驅除體內玄陰煞氣。&rdqu;說罷托起雲海雙臂，與他四掌相抵，全力行功驅毒。

    雲海得了琴默相助，痛楚稍減，正欲調動真氣，腦中忽又閃過一個念頭，忖道：&ldqu;北都鬼王陰險狡詐，豈能輕易罷手，此番若去而復返，師姐為我療傷，大耗元氣，屆時怎生抵擋這廝？&rdqu;他想到此處，心中忐忑，復又睜開眼來，正待開言，眼角里卻驀然閃過一道凶煞黑氣。

    雲海一驚，凝眸細看，只見那黑氣在琴默身後凝成人形，赫然正是北都鬼王，他掌中煞氣爆發，一牽一引，便要向琴默後心擊落。

    雲海見狀大駭，危急間不知哪來的氣力，騰身而起，一把拉過琴默，橫身遮在她身前，叫道：&ldqu;師姐小心！&rdqu;

    北都鬼王掌發如電，雲海話未說完，鬼王的掌力已奔雷而至，不偏不倚，正中他前心。雲海受了這絕命一擊，口中血箭激射，身軀直飛出數十丈才落下地來，只虧他體內充滿琴默的真氣，稍有抵擋，才未粉身碎骨。

    琴默見狀驚得目瞪口呆，頃刻間過神來，仰天一聲撕心裂肺的長呼，驟然間雙目如血，長髮怒飛，如瘋虎一般猛撲北都鬼王。

    鬼王復返，原是不甘心為二人所挫，功敗垂成，又對雲海是否中毒深存疑念，所以半途折，打的是個出其不意，暗中再機會的意，卻不料恰好趕上琴默為雲海療傷。他見雲海毒傷沉重，心中惱怒如狂，忖道：&ldqu;幾次三番險被這小子壞我大事，著實可惱這二人皆是我心頭大患，天賜良機，可以一舉擒殺，豈容錯過？&rdqu;當下匿蹤前來，暗下毒手。

    琴默眼見雲海受了鬼王重擊，心中猛然沉落，她已知雲海必然無幸，卻又無法承受，不願相信，一時間悲痛徹骨，暴怒如狂，神思迷亂，招招皆是同歸於盡的殺手。鬼王雖悍，卻也不敢當其鋒芒，接連後退，潰如山倒，數招過後，性身化黑氣，如飛而逃。

    琴默拔步欲追，卻聽得寶兒哭道：&ldqu;宮，雲海不行了&rdqu;

    琴默聞聲心中驀地一陣冰寒，木然轉過身來，不知所措地奔到雲海身邊，見他躺在寶兒懷中，雙目內還有一線微光，急忙握住他的手掌，不顧一切地將魂力強渡過去。

    雲海已進入光返照之時，得她強續住一絲氣息，用細如蚊鳴的聲音斷續說道：&ldqu;師姐，別浪費力氣我我不成了。&rdqu;

    琴默聞言淚落如雨，仍自強渡魂力，口中不停地道：&ldqu;你成的，師姐一定能救你，一定能救你&rdqu;

    雲海道：&ldqu;師姐，你待牧龍恩深似海我那時常常想，若有一日為師姐死了，我也我也心甘情願，今日今日便當是遂了我的心願吧。&rdqu;

    琴默聽了這話，泣不成聲，只是拼命搖頭。雲海見狀欲抬手為她抹淚，卻哪裡能做得到，只勉強說道：&ldqu;師姐，你莫難過，其實其實不關你的事，自雪煢死後，我我已萬念俱灰，只願自速其死，這下好了，我終於終於解脫，可以去陰間她&rdqu;

    雲海說罷側目望向寶兒，擠出一絲笑意，道：&ldqu;每年清明，莫忘了給本仙人送送好吃的&rdqu;他說完了這句，呼吸愈短愈促，已無法言語，只得望望寶兒，又望望琴默，琴默見狀會意，泣道：&ldqu;你放心，師姐會替你好好照顧寶兒，完成你對他父親的承諾。&rdqu;

    雲海聽了這話，如釋重負，凝眸望向茫茫天際，眼中最後一抹神采愈深愈遠，終於寂然而滅。

    琴默和寶兒見狀悲痛欲絕，齊聲喚他名字，嚎啕如雨，慟哭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