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海幽情 第八章 碧海情天（四）

    琴默一路向北，御風踏霧，絕不稍停，不日已來到一片無垠瀚海。其時天光五色，狂流暗湧，海面浮冰厚逾十丈，清空冷氣，寒冽難耐。琴默縱身躍入長空，凝眸四顧，不多時便在冰山一隅得一處玄冰洞穴，當下急忙趕來，將雲海的屍身安放平穩，凝望他面龐，珠淚暗下，喃喃道：&ldqu;牧龍，為何你如此狠心，上一世你叫我眼睜睜看你萬念俱灰，重墮輪，這一世又牧龍，你莫怨師姐不肯認命，令你多受苦楚，陰陽路遠，我我實在無法承受你再絕人寰此地已是北冥，人世之遠，苦寒之極，可保你肉身不朽，你再多忍耐幾日，師姐窮盡所能，哪怕是賠上性命也要救你。&rdqu;

    琴默說罷，拭乾淚水，咬牙轉身而去。

    時光如輪，琴默遍還陽之道，轉瞬已是七日。這天清晨，天光入洞，灑下明暗，照見朦朧，一條形如長的三尺長物悄然滑入洞中，徑向雲海而來。此物頭有雙角，背生長鰭，周身瑩白湛然，若冰若玉，端的神奇。它在雲海身旁一陣嗅探，爬入他懷中盤定，耷下腦袋，竟彷彿是睡去了。過得少時，洞外忽然傳來一陣異香，頃刻間瀰漫冰室，芳馥難言，中人慾醉。那物浸沐香中，睡得益加酣沉，猛然間忽又渾身一震，惕然直立起來。

    此時洞外已不知何時聚集了數十人，分兩色服飾，各據東西。雙方默然對峙，兩個時辰過後，左面一人嘿嘿一笑，道：&ldqu;東閭陌，不知你東閭氏遠來北冥，有何貴幹？&rdqu;

    右面一人聞言冷哼一聲，道：&ldqu;中野進，你何必惺惺作態，明知故問？這浩浩北冥，天存地有，難道你中野氏來得，我東閭氏就來不得？&rdqu;

    中野進聽了這話，又是嘿然一笑，道：&ldqu;既然東閭兄說話如此直接，那我也不跟你繞彎子，今日恰逢北海冰蛟蛻去胎骨，重鑄精神，此為冰蛟至弱之時，萬年難遇，我中野氏準備周全，正要降伏此獠，還望東閭兄莫要從中作梗。&rdqu;

    東閭陌一聲冷笑，道：&ldqu;中野兄此言差矣，我東閭氏苦心孤詣，籌謀數年，為的便是今日，你中野氏為何卻要橫插一腳。&rdqu;

    中野進鼻內一哼，道：&ldqu;你東閭氏的確苦心孤詣，不過苦心孤詣的卻是派遣細作到我中野族中打探冰蛟訊息。&rdqu;

    東閭陌聞言面上一紅，怒道：&ldqu;中野進，你口出妄言，有何證據？&rdqu;

    中野進道：&ldqu;證據？去年臘月二十一，西苑紅樓之事，不知東閭兄尚記否？&rdqu;

    東閭陌一滯，臉上愈現赤光，俄而將手一揮，道：&ldqu;胡言亂語，不知所謂總之我東閭氏今日到此，便定要帶北海冰蛟。&rdqu;

    中野進道：&ldqu;東閭兄好大的口氣，昔年巨玄門，崑崙派，青城派，三派聯手也是功敗垂成，鎩羽而歸，你東閭氏憑什麼？&rdqu;

    東閭陌道：&ldqu;巨玄，崑崙，青城雖強，卻是生不逢時，此三派迎戰的乃是冰蛟全盛之時，與如今豈能同日而語？那孽障天性屬水，我已用&lsqu;憐木沉香&rsqu;散去它精力，相信不出片刻，定能將之一舉成擒。&rdqu;

    中野進聞言大笑道：&ldqu;&lsqu;憐木沉香&rsqu;算得什麼？木洩水力，土方是水之正克煞星，沒有我中野氏的&lsqu;八方玄黃罩&rsqu;，你東閭氏迎戰冰蛟，只不過是螳臂擋車，以卵擊石。&rdqu;

    東閭陌聽了這話，也是大笑不止，道：&ldqu;君豈不聞昔年鯀禹治水故事？孰是孰非，一目瞭然，何須我多言？&rdqu;

    中野進聞言面色陡沉，道：&ldqu;東閭兄既然不聽勸告，一意孤行，定要染指北海冰蛟，我也無話可說，那咱們便各顯神通，瞧瞧誰才是北海冰蛟的正。&rdqu;

    東閭陌怒道：&ldqu;豈有此理，我東閭氏用盡耗時年艱難煉製的&lsqu;憐木沉香&rsqu;方才散去冰蛟精力，你此時插手，豈不是明擺著佔我們的便宜？&rdqu;

    中野進道：&ldqu;你有你的&lsqu;憐木沉香&rsqu;，我也有我的&lsqu;八方玄黃罩&rsqu;，此即所謂各施其法，各安天命。&rdqu;

    中野進說罷，轉身便要入洞。東閭陌橫身擋在他面前，喝道：&ldqu;中野進，你欺人太甚，今*****要入洞，便先贏了我手中長劍。&rdqu;說罷&ldqu;鏘鋃&rdqu;一聲拔出長劍，橫在胸前，向中野進怒目而視。雙方族人見狀各自亮出兵刃，湧上前來。

    中野進掃視眾人一眼，道：&ldqu;東閭陌，今日若非一場惡戰，難分是非，既然如此，也不必牽連族人，多有死傷，便是你我決戰一場，勝者入洞，敗者自，你看如何？&rdqu;

    東閭陌道：&ldqu;好，便是這麼說的。&rdqu;說罷探手一劍，直向中野進前心刺來。

    中野進橫劍隔開，運力彈出匣中利刃，身化風雷，直取東閭陌。二人雄霸一方，都是身手不凡，這番激戰，端的流光掣電，驚心動魄。雙方族人瞪圓了雙眼，看得手心中全是冷汗，正提心吊膽之間，忽聞天際傳來串串清脆丁同的鈴聲，愕然之下，齊齊偷目望去，只見碧海長天之間幾個身著素衣的女子飄飄若仙，凌空而來，她們腰間絛帶上都繫有金鈴，隨風飄搖，發出清越鈴音，起伏應和，有如樂韻。

    眾人見狀都是詫異非常，中野進和東閭陌也暫停了爭鬥，齊向這邊望來。這幾名女子身若輕花，悠然落地，點塵不驚。那為首的髮束玉環，面覆輕紗，一雙眸子清澈靈動，眉間一點硃砂，嬌豔欲滴，她左右打量眾人，上前道：&ldqu;這二位想來便是東閭氏和中野氏的頭人了，二位若要爭鬥的，便請挪開些去，莫要擋著我們入洞。&rdqu;

    眾人聽她句中含義咄咄逼人，毫不客氣，但語聲卻是清揚婉囀，舒暢怡人，一腔怒火竟然都發不出來。中野進抱拳一禮，道：&ldqu;這位姑娘好俊的身手，不知你師承何派？有何來意？&rdqu;

    那女子不答，身後卻有一人上前道：&ldqu;我家小姐乃是東海巨玄門少，今日是來擒拿北海冰蛟的，不相干的閒雜人等，速速讓開。&rdq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