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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4
又過了兩個星期,媽媽終於來了。她滿臉憔悴,只告訴孩子們姥姥去世了,就不再多說。
禍不單行,幾個月後,本來身體好好的王姨病倒了, 得的還是癌症。
音儀想到癌症,腦子裡閃現的就是&ldqu;不治之症&rdqu;。她心裡怕極了, 感覺王姨正在被死亡的魔鬼緊緊抓住。王姨那樣健康,爽朗,怎麼可能就得了癌症呢?不是幾個星期前她還幫自己家縫過被面嗎?她想到曉東,想到他正在失去媽媽,就覺得曉東的天,正在癱塌下來。
從那之後,音儀就再沒見過王姨,也沒見過曉東和他的。
爸爸媽媽說王姨住了院,曉東還在家。爸爸媽媽總是躲在廚房竊竊私語,不想讓音儀和音宣聽見。音宣正在準備高考,爸爸媽媽不想讓她分心。音儀心思太重,他們也不想讓她煩惱。
一個週末下午,爸爸在單位加班,媽媽忙著包了些餃子,煮好了,叫來音儀。
&ldqu;音儀,你石叔去醫院陪你王姨了,曉東曉峰在家,連飯都沒人管。你去把這些餃子送過去吧。&rdqu;媽媽邊說,邊把一個熱乎乎的飯盒擱在桌子上。
音儀應了一聲,拿起了飯盒就出了門。她轉了彎,向前樓走去。
等走到跟前,她發現曉東就在樓外的馬路邊晃悠。音儀走向他。曉東應該也看見了她,臉卻上一無表情。音儀遲疑了一下,但還是往他跟前走去。
到了離曉東兩步遠的時候,她站住,伸手遞出飯盒,說:&ldqu;我媽讓我給你和曉峰送盒餃子。讓你們趁熱吃了。&rdqu;後一句是她自己加的。可她不習慣跟他說那麼關心體貼的話,就故意把它說成媽媽的意思。
曉東還是沒什麼反應,愣愣地站在那兒,瞥了音儀一眼, 眼裡竟是無可救藥的絕望和麻木。
音儀心一軟,也望著他,半晌說不出話來。
她忘記了他是個沒有出息的人,心被他的神情一刀切了個口子,鑽心地痛。
突然,她想也沒想,一步上前,幾乎就面對著高大的曉東,低頭拉過曉東的手,將飯盒放上。
&ldqu;別太傷心好嗎?王姨會好的, 一定會好的!&rdqu;她低聲說了,忽然面紅耳赤, 心咚咚地跳, 急忙轉身走開。
曉東就被動地接了飯盒,帶著幾分奇怪的神情地望著湊近又走開的音儀, 還是什麼話也沒說。
曉東的爸爸個頭不高,臉上卻輪廓分明,清秀白淨,曉東的臉大概就從那兒傳來。
石叔平時話不多,不象王姨,曉東的性格似乎也隨了他。王姨一病倒,石叔就像一個被掏空的人,更加寡言少語,總是一根接一根地抽菸。
曉東本來就無心學習,現在就更加閒雲野鶴,無所事事。
幾天後曉東來到梁家,找到音儀。
&ldqu;王姨怎麼樣了?&rdqu;音儀關切地問。
&ldqu;在做化療。吃不下東西,人瘦多了。&rdqu;曉東一屁股在沙發上坐下,神情黯淡地說。
他抬頭,看看音儀,猶豫著說:&ldqu;醫院裡盡是死人的味道,快悶死我了。要不要跟我到東湖走走?&rdqu;
音儀嚇了一跳, 沒想到曉東會說這樣的話。光天化日之下,哪裡有女孩子隨便陪男孩子散步的呢?不是隻有大人談戀愛時才出去壓馬路嗎?曉東到底犯了什麼病?
她下意識地四周看看,才想起家裡沒人,音宣還在學校複習功課。
&ldqu;我我還得學習呢。快期中考試了。再說這個時候,你怎麼還有心思閒逛呢?&rdqu;她小聲說,怕被人聽見似的。
曉東眼睛往窗外瞟去,悠悠地說:&ldqu;我哪裡是有心思?我媽都不知能挺多久,醫生和我爸都不說真話。我賴巴巴地活著,就不錯了。&rdqu;
音儀仍說:&ldqu;你沒心思,就在家待著好了。&rdqu;
曉東轉過臉,望著音儀,央求著她:&ldqu;我就是在家也悶得要死了,才想出去走走的。你救死扶傷不好嗎?&rdqu;
音儀被他攪得無奈,就說:&ldqu;那好吧,你這人真賴皮。我跟在你後面。 我帶英語書去讀。&rdqu;
曉東臉上馬上放鬆下來,站起來,吹著口哨往門外走。
音儀怕別人看見,離了他幾米遠,跟在後面。
下午的陽光把他們的身影斜斜地拉長。曉東的影子,就時不時地被音儀踩在腳下。
馬路上車來人往。不一會兒他們就走進東湖的樹林裡。樹林枝葉茂密,遮蓋了大半個天空。
曉東的腳步慢下來。音儀察覺到了,反而腳步放得更慢,好像害怕走近他。
但她到底走到了他身後。她又聞到他身上那奇異的味道。她覺得曉東這人和曉東的身體好像兩碼事,他這個人不求上進,讓人看不上眼,而他的身體卻充滿誘惑人的未知,散發著燻人的熱氣。她臉有些熱,站住不動了。
曉東等著她,卻不見她上前,就過身,&ldqu;你怎麼事?在跟我藏貓乎?&rdqu;他笑笑。
音儀趕緊說:&ldqu;這兒就挺好的啦。不用再往前走了。&rdqu;
一陣清風吹來,帶些些許湖水潮潤的溼氣。樹影婆娑,斑斑駁駁。音儀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想起手裡的書,就胡亂翻開看。
&ldqu;還真是個三好學生呢。&rdqu;曉東笑道。
音儀不好意思了,覺得看書好像更彆扭,就放下書,抬眼看看曉東, 莞爾一笑。
樹林遠處隱隱可見汪洋的湖面在陽光下發亮。樹林邊上的馬路上也只有零星的遊人。曉東四下望望,又低頭瞧瞧,用腳把樹葉攏到一起,然後自己一屁股坐在旁邊。
&ldqu;你坐下吧。&rdqu;他朝樹葉堆示意到。
音儀小心坐在樹葉上,雙腿攏在胸前,支著下巴。她眼睛先是盯在眼前的地上,然後慢慢抬起,瞅著曉東。
她覺得曉東其實很可親,不再象剛才那麼散發咄咄逼人的味道,他只是了正在失去媽媽的大男孩,心裡就生出憐憫。
&ldqu;王姨不好,你就好好的,別再讓石叔心煩了。&rdqu;她低聲說。
曉東躲開她的目光,停了片刻,又轉過來看她,說:&ldqu;我爸從來不為我心煩。&rdqu;音儀聽了,並不追問。她順手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亂划著。
曉東呆呆地望著低著頭的音儀。他想也沒想,就探過身子,一把將音儀摟進懷裡。音儀一驚,想掙脫他,可曉東反而抱得更緊,好像生怕失去她。
音儀急了,嚶嚶地開始抽泣。
&ldqu;我媽就要死了,他們不說我也知道。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rdqu;曉東開始哭出了聲。
聽見了他的哭聲,音儀不再掙扎了。
她覺得血液在往腦子上湧。一邊是曉東身上不可抵擋的熱氣,一邊是曉東心頭難以承受的苦痛。她忘記了自己,忘記了剛才的那些顧忌, 和她身邊的這個世界。她停止了哭泣, 頭乖乖地埋在曉東懷裡,伸出雙臂,也擁起悲傷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