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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4
P> 題記：這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中國女孩子在九十年代末期留學日本時發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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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駒場。
林欣聽安妮說過，在美國，黑人仍然受歧視。但是最厲害的歧視，往往來自黑人自己。High Yella們總是看不起那些皮膚更黑的人。
來日本一年半，林欣接觸到不少中國人。有些人真是很奇怪：就職了的瞧不起在唸書的，念理科的瞧不上念文科的；公費的看不上自費的，自費的又看不起那還在上語言學校的。好容易有個中國人的聚會，還互相擠兌。團體裡北京人、上海人往往是大家群起而攻擊的物件。此外，衛嘴子、九頭鳥、東北銀、廣東佬全國就沒有一個地方的人不落不是的。見面沒說兩句話，連對方的姓名還沒弄清，地方義就登場了：你們XX人如何如何。有些人更是見了同胞，就避之不及，比躲瘟疫還快。在日本人的地盤，受日本人的氣也就罷了，不想還要分出精力去應付同胞之間的自戕。
搬到駒場後，林欣和安妮在一起的時間更多了。兩人經常一起坐電車去學校，下了課也時常一起宿舍。晚間有時也到對方的宿舍樓裡喝茶、聊天。
安妮源源不斷地認識新朋友，也源源不斷地把新朋友介紹給林欣，特別是中國朋友。
剛搬進駒場，一次兩人在去學校的電車上正說話。
&ldqu;Annie!&rdqu;一個瘦高個的亞裔男孩子從人叢裡擠了過來。
&ldqu;Yaqi!真巧！&rdqu;安妮很開心地叫道。
Yaqi於是站在安妮和林欣面前，兩個女孩子都仰著臉看著他。
&ldqu;Yaqi，我來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同學林欣。&rdqu; Annie又指了指男生說：&ldqu;這是Yaqi，是Jhn的朋友。&rdqu;
林欣忙含笑打招呼，Yaqi卻只是冷淡地點了下頭，就又轉向安妮提起一些林欣不知道的名字。安妮和他閒聊了兩句，就說：&ldqu;你們都是中國人，不如用中文說兩句吧。我也可以練練聽力。&rdqu;林欣知道安妮這樣說是不想她被冷落在一邊。其實安妮會的中文只限於&ldqu;你好&rdqu;&ldqu;謝謝&rdqu;和&ldqu;不客氣&rdqu;。
誰知那男生聽了這話，仍然堅持用英文和安妮說話，把林欣只當作空氣。看到安妮臉上那微妙的表情，林欣心裡好不舒服，只盼著電車趕緊到站。
類似的情況後來又發生過數次。
基於這些經驗，初次見到Linda的那次，林欣暗想：又來了一個！
那天是在安妮辦的一個party上。安妮給Linda和林欣兩下里介紹了，就去招呼別的朋友。林欣聽說Linda和安妮是在教堂認識的，就問她信教多久了。很自然地用的是中文。然而Linda卻執著地只說英文和日文，且態度極為冷淡。這種來自同胞的冷淡，林欣在過去這一年半領教了多次，早已不陌生了。她想：這個Linda也是個不喜歡和中國人接近的，我還是知趣為好。
幾星期後，安妮對林欣說：&ldqu;我這個週日和Linda一起吃午飯。你也來吧。&rdqu;
林欣很直率地說：&ldqu;Linda不一定想見到我，我還是不去為好。&rdqu;
週日那天林欣在下北沢買到了一小箱竹筍，才4日元。來時在樓下碰見了那個公派生老張。老張是學高電壓的，在西安交大當老師。雖是山東人，卻沒有山東大漢的豪邁，反而有點靦腆，是個很忠厚的人。
兩人聊了一陣子，林欣帶著好心情到自己的房間，把竹筍放進冰箱。轉念一想，既然有那麼多竹筍，不如給安妮送幾個過去，正好還昨天她送湯來的碗。
看看錶，才十二點，也許安妮和Linda還沒有開始吃飯。
進了二號館的公共廚房，果然，安妮正在火上做著最後一道菜。
林欣淡淡地和Linda打了個招呼，就徑直對安妮說：&ldqu;安妮，我買到很便宜的竹筍。你嚐嚐吧。&rdqu;說完她撂下竹筍就預備去，不想Linda卻突然很熱情地挽留她。
安妮正把菜端上桌，也對林欣說：&ldqu;就是，林桑，你也來吃一點吧。&rdqu;
林欣隨口說已經吃過了東西，坐一下就去。不想這一坐就到了下午四點。
整整四個小時裡，基本上都是Linda一個人在獨白。連一向愛說話的安妮也蔫了。
雙眼含淚，咬牙切齒，Linda從她剛來日本在餐館裡被人欺負說起。
&ldqu;那時候，我剛來日本。一句日語都不會說！日本人出了差錯都往我身上推，我是有口難辯！誰心情不好都拿我撒氣！我每天是以淚洗面！&rdqu;Linda雙眼越過對面坐著的安妮和林欣，直勾勾地盯著對面的牆。林欣的鼻子有些酸，對Linda的一切負面印象都煙消雲散，心想：難怪她這樣！看來我真是很幸運了！遇到店長和島田那樣的好人。哎，也不知他們現在怎樣了
&ldqu;你好像來日本很長時間了吧。上次你跟我說過，我沒記住。&rdqu;安妮顯然是想緩和一下氣氛。
&ldqu;九年啦！我來這個鬼地方9年啦！開始在餐館被欺負；後來好不容易唸書，就職，結果還是被欺負！被同事欺負！被老欺負！老還想揩我的油！我每天都是以淚洗面！&rdqu;
安妮臉上的表情是林欣熟悉的不耐煩，大概這些話，Linda已經對安妮講過多次了。
&ldqu;Yu shuld ge yur life!&rdqu;安妮揚揚眉毛，很隨便地說：&ldqu;不如換一家美國公司吧。&rdqu;
Linda皺眉道：&ldqu;but my English is nt gd enugh!&rdqu;
林欣想了想，試探地說：&ldqu;你有沒有想過國發展呢？你的日語和英語都這麼好，國一定會找到好工作的。&rdqu;
Linda淚汪汪地看著林欣，苦笑著說：&ldqu;我來日本已經九年了，我已經過不慣國內的生活，受不了國內的人啦！那些剛從國內來的男人，和他們一聊，我就直起雞皮疙瘩（ぞっとなる！）。在日本見到的中國人，素質都很低！&rdqu;
Linda又轉過淚眼看著安妮說：&ldqu;わたし、日本がきらいきらいと言いながら、日本に染められた！（我一面說討厭日本討厭日本，卻被日本（這個染缸）染了）私、中途半場の人間になった！（我變成了一個十三不靠的人）！&rdqu;
安妮和林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怎麼勸下去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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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源源不斷地認識新朋友，也源源不斷地把新朋友介紹給林欣，特別是中國朋友。
剛搬進駒場，一次兩人在去學校的電車上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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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qi於是站在安妮和林欣面前，兩個女孩子都仰著臉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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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欣忙含笑打招呼，Yaqi卻只是冷淡地點了下頭，就又轉向安妮提起一些林欣不知道的名字。安妮和他閒聊了兩句，就說：&ldqu;你們都是中國人，不如用中文說兩句吧。我也可以練練聽力。&rdqu;林欣知道安妮這樣說是不想她被冷落在一邊。其實安妮會的中文只限於&ldqu;你好&rdqu;&ldqu;謝謝&rdqu;和&ldqu;不客氣&rdq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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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欣很直率地說：&ldqu;Linda不一定想見到我，我還是不去為好。&rdq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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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眼含淚，咬牙切齒，Linda從她剛來日本在餐館裡被人欺負說起。
&ldqu;那時候，我剛來日本。一句日語都不會說！日本人出了差錯都往我身上推，我是有口難辯！誰心情不好都拿我撒氣！我每天是以淚洗面！&rdqu;Linda雙眼越過對面坐著的安妮和林欣，直勾勾地盯著對面的牆。林欣的鼻子有些酸，對Linda的一切負面印象都煙消雲散，心想：難怪她這樣！看來我真是很幸運了！遇到店長和島田那樣的好人。哎，也不知他們現在怎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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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九年啦！我來這個鬼地方9年啦！開始在餐館被欺負；後來好不容易唸書，就職，結果還是被欺負！被同事欺負！被老欺負！老還想揩我的油！我每天都是以淚洗面！&rdqu;
安妮臉上的表情是林欣熟悉的不耐煩，大概這些話，Linda已經對安妮講過多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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