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35-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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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3

;「沒有沒有,」齊世美在門外急忙道:「北鎮撫司沒有難為我們,良兒只

    是受了些驚嚇,如今在房中靜養。」

    「那就好,這次你們也吃些教訓,以後在府中安分守己就是了。」

    齊世美連連稱是,遲疑道:「公,你的聲音怎麼不對?」

    「還不是被你們父子氣的,本宮放低了身段給那位皇嫂說小話,才把你們

    這對惹禍精放出來。」仁和的聲音帶著一絲慌亂。

    連聲賠罪,齊世美道:「勞公費心了,我來看看公病情如何。」說罷

    手按房門便要推門而入。

    「不用,」仁和一聲怒喝,嚇的齊世美一激靈,連忙把手縮了來,「如

    雪把他帶走,少在本宮眼前礙眼。」

    如雪眼神示意,齊世美隨她而去,瞧著佳人今日行路不同往日,夾緊兩腿

    ,蓮步輕抬,腰身扭動如弱柳扶風,婷婷嫋嫋,不由色心大起,伸手向她圓臀

    摸去。

    揮手將他魔爪打掉,如雪神色古怪道:「駙馬,這陣子奴婢身子不方便,

    您見諒。」

    屋內陳設依舊,鳳凰古琴仍靜靜躺在案几上,妝臺前銅鏡聳立,四扇烏木

    屏風後,天家貴女仁和大長公赤著下身擺出一副臨盆的姿勢,費力的將藥粉

    塗到紅腫不堪的兩片蜜唇上,當指尖剛一觸碰到腫的快要滴血的皮膚時,那突

    如其來的酥痛感讓她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羞惱的啐道:「害人的小壞蛋……

    」

    ***    ***    ***    ***

    東廠,正堂。

    一個叫丁壽的小壞蛋正不遺餘力的向劉瑾推薦梅金書,當事人梅金書則低

    眉不言,一副寵辱不驚的儒醫風範。

    劉瑾坐在交椅上以拳支著下巴不言不語,待丁壽說累了,才輕輕開口道:

    「咱家聽說過梅大先生的大名。」

    啊,那我剛才費什麼勁,丁壽茫然。

    站起身子,劉瑾從袖口掏出一頁紙,「咱家這有一份方子想請教。」

    哦,一聽有藥方,梅金書來了興趣,雙手接過細細瞧了起來,越看臉色越

    是難看。

    「怎麼,方子有何不妥麼?」劉瑾盯著他道。

    「學生慚愧。」梅金書也是有秀才功名的,比靠著剽竊才混到同進士出身

    的丁壽可強了不少,「這藥方中藥物皆是大發之物,想必定是名醫所開,醫治

    疑難雜症才敢如此用藥,在下自愧弗如。」

    「若是平常人身患小恙服用呢?」劉瑾追問道。

    「啊?」梅金書一愣,惱道:「那便是庸醫殺人,身體強健者或可遷延月

    餘,本元虧損者十天之內必死無疑。」

    一把抓住梅金書手腕,劉瑾寒聲道:「若人已死數月,可能分辨其所患病

    因?」

    梅金書傲然道:「只要肌體尚存,斷無不明。」

    ***    ***    ***    ***

    深夜,一輛毫無裝飾的馬車在寂靜無人的長街上賓士,丁壽與梅金書對視

    一眼,看向坐在正中閉目養神的劉瑾,三人如今都身穿黑色兜帽斗篷,劉瑾帶

    二人出來也未言明去處,心中不免惴惴。

    忽聽馬匹長嘶,車輪頓止,有人高聲喝道:「什麼人夜闖皇城?」

    充當馭者的柳無三丟擲一面腰牌,守衛禁軍客氣道:「原來是東廠柳大鐺

    頭,快快開門放行。」

    馬車賓士而過,一名守衛低聲道:「頭兒,不查驗一下車裡什麼人。」

    「東廠大鐺頭駕車,還能有什麼人在裡面。」門頭恨鐵不成鋼的數落著沒

    眼力的手下。

    「難道是東廠劉公公,他為何不走東安門?」

    一個爆栗打在十萬個為什麼的手下頭上,「笨蛋,劉公公本職是內官監掌

    印,這內官監可不就在咱北安門內麼。」門頭已經自行腦補的為劉瑾找好了理

    由。

    此時劉瑾帶著二人下車穿過北安中門,來到一處大殿外,一個宦官小跑過

    來,行禮道:「劉公公,已經安排好了,壽皇殿內守靈的內侍都已調離。」

    劉瑾點了點頭,大步而入,在那宦官引路下穿過三道牌樓,來到正殿前,

    昏黃的燈火下,一尊一人多高的厚重棺槨躺在殿中,劉瑾眼神示意,梅金書會

    意而入。

    事到如今,丁壽如何還不知殿內是誰的棺槨,弘治皇帝沒有先兆英年而喪

    ,皇泰陵是駕崩後才開建的,陵為司禮太監戴義和欽天監推薦的施家臺,修

    到一半時吏部事楊子器上奏皇陵金井出水,為不祥之兆,其他監修皇陵的大

    臣宦官皆不承認此事,最後由司禮太監蕭敬複查確認金井並無出水,皇陵才繼

    續修建,時間便耽誤了下來,無陵可入的孝宗皇帝便一直停靈在壽皇殿內。

    看著梅金書推開棺槨,將身子探了進去,丁壽感到自己又陷進一樁宮闈秘

    事,不由撓頭,看劉瑾面沉似水仰望星空,不敢上前多言,南望萬歲山重重黑

    影如同怪獸據伏在皇城內,若不是時機不對,他倒真想去看看年後那棵吊死

    了崇禎的老槐樹如今什麼樣子。

    不到半個時辰,梅金書出了殿門,劉瑾轉身沉聲問道:「如何?」

    梅金書拭淨手,緩緩道:「病因風寒,死因藥不對症。」

    聞言劉瑾咯咯笑了起來,「咱家就知道,短短八天,大行皇帝從發病到晏

    駕只有八天時間,這其中定有蹊蹺……」

    站在劉瑾身後的丁壽發覺老太監背在身後的右手屈指成爪,暗道不好,老

    太監動了滅口的心思,搶聲道:「太醫院連線內宮外廷,卻盡是徒具虛名的庸

    醫,此番正好讓金書幫公公看顧一二。」

    劉瑾聞言一聲冷笑,身形飄動,丁壽阻止不及,暗想如何才能向梅退之交

    代,不想卻看見那個引路的宦官無聲無息的倒在了地上,「無三,將今夜從北

    安門到壽皇殿值夜的人都給滅掉,別露了行藏。」

    柳無三躬身領命。

    老太監的心狠手辣讓丁壽暗暗咂舌,一指大殿內的棺槨,輕聲道:「督公

    ,那這個……」

    「哼哼,把訊息放出去,其他的就不用咱爺們操心了。」

    第三十六章                平地等波瀾

    「伏思大行皇帝,平昔節膳寡慾,善養天和,縱感風寒,豈宜遽爾至此,

    風聞原命醫人用藥非當之所誤也,雖九重深邃莫知其的……」年近八十的禮部

    尚書馬文升語調悲涼,言辭懇切,老大人因年紀太大,耳目不靈,弘治朝時便

    有意辭官,因弘治挽留,思及多年君臣相得的情分,遷延至今,如今聽傳聞先

    帝崩殂只因庸醫之故,當即上折求懇嚴查。

    「臣等哀恨尤深。且朝廷設定太醫院衙門,訪取天下名醫,授以大官……養

    以厚祿。又設御藥房於內府嚴密之地,尤選上等之醫,日支酒飯,正為調理聖

    躬之用。今臣等風聞之言,內外相同,臣子之恨,何忍遽已。行拿送法司追

    究,節次所用藥餌,有無當否,擬罪如律,上請發落。」

    「豈有此理!」聽聞自己老子是被庸醫坑死的,小皇帝惱怒到極點,「詳

    查,必須詳查,著錦衣衛將太醫院一干人等……」

    「陛下慎重。」謝閣老出班道:「馬尚書所言不過市井風聞,豈可為憑,

    且醫者用藥乃本分所在,倘因此定罪,天下還有何醫敢為病患用方。」

    英國公張懋聞言當即黑了臉,大聲道:「《大明律》早有所載,若醫者致

    患者死,可經別醫鑑別,若非故意害人,以過失殺人論處,禁止行醫;若故違

    本方詐取財物,計贓以盜竊論,因而致死者,斬。謝閣老,難道這大明律都是

    為常人而設麼?庸醫有誤人,應以大不敬論罪。」聲若洪鐘,吐沫星子幾乎

    噴了謝遷一臉。

    老國公出面,謝遷有些發憷,沒法子,這老兒底子太硬,他爺爺張玉跟隨

    太宗起兵靖難,戰死沙場,老子張輔平定安南,隨英宗出征歿於土木堡,他自

    己九歲即國公位,掌兵權幾十年,根紅苗正,雖說如今朝堂上文官勢大,可也

    沒有跟整個武將勳貴集團硬頂的道理。

    李東陽忙出面打圓場,「英國公所言極是,此事幹系重大,是應詳查……

    」攔住張口欲言的謝遷,繼續道:「謝學士的意思是慎重而行,不如交由都察

    院,由多方會審,以正視聽,陛下以為如何?」

    只要能查出結果,正德倒沒想太多,點頭道:「就這麼辦吧。」

    劉瑾在朝堂上一直冷眼旁觀,待散朝後獨自而行,文官們也不恥與他為伍

    ,都離得遠遠,忽聽得背後有人招呼,「劉公公留步。」

    轉身看卻是李東陽,劉瑾笑道:「李閣老有何見教。」

    「不敢,只是有一事請託公公。」李東陽環顧左右,「請借一步說話。」

    二人來到僻靜處,李東陽捻鬚笑道:「此番都察院審理太醫院眾人,戴都

    堂年老力衰,想必應由劉宇劉大人審,不知可否毋將太醫院諸人以大不敬入

    罪?」

    劉瑾臉上掛著笑意:「劉大人乃是馬尚書舉薦,劉閣老信重的人物,何須

    請託於咱家,況且妄進御藥,以英國公所言,實乃大不敬罪,豈能隨意開脫。

    」

    宛如狡猾的老狐狸般,李東陽嘿嘿笑道:「經了翁泰北一事,誰又看不出

    劉宇已是公公夾袋裡的人物,再說老夫勸公公莫以十惡定罪,也是為公公著想

    。」

    「哦?」,劉瑾白眉一挑,「願聞其詳。」

    「太醫院進藥和內廷就脫不開干係,司設監掌印張瑜掌太醫院事,大行皇

    帝龍體違和,便是他奉旨召醫,」李東陽輕笑一聲,「這張瑜聽聞是陝西人,

    劉公公提拔鄉黨向來不遺餘力,不知這位張公公坐到如今這個位置是靠誰的力

    ……」

    聽到張瑜名字時,劉瑾臉色就是一變,待李東陽說完又恢復如初,「那又

    如何,損害聖體,便是咱家親孃老子也該抓的抓,該殺的殺!」

    李東陽抱拳,「公忠體國,老夫佩服,但有一句俗話不知公公可曾聽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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