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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20
「大人,有敵軍。」
遠處綠色的焰火筆直升上高空再炸出朵絢爛煙花,一連三朵,傳令官指著信
號大喊起來。陷陣營短暫地騷動起來,初上戰場,這麼快就遇敵,還是曠野中的
遭遇戰,怎能不緊張萬分?
申屠神輝抬臂打了個手勢,將令很快就透過身旁的侍從們傳了下去。齊寒山
笑著在自己這隊人馬裡穿行,拍著軍士們的肩膀道:「打起精神來,別怕!燕賊
來了正好和老子一起幹他孃的!」
威望甚高的百夫長們鎮定自若,很快就讓軍心安定下來。雖仍十分緊張,包
括這些身負絕技的百夫長在內,但是不再十分慌亂。
申屠神輝對此十分滿意,他打著手勢不斷傳下軍令。越是危險,越不能亂,
這一戰無論打不打,陣勢列好了錯不了,便是退軍也可徐徐而退,不至有失。
陷陣營有條不紊,平日裡嚴格的操演在此時完全發揮了出來。大軍就地散開,
列陣,盾軍在前,槍兵夾雜其間,讓長槍與大盾合為一體,攻守兼備,也將大批
的糧草輜重與醫官等隨軍人員保護在了後方。
獵鷹滿身大汗,死命地打著馬,將訊息一個個地傳遞到了主將面前:「來者
三萬軍,距此五十里,兩萬步軍,一萬騎軍!騎軍與馬匹皆著白色輕甲,輕快若
……鷂鷹……」
申屠神輝聞言駭然回望,向隨從中一名賬房掌櫃般的男子露出求證的目光。
那掌櫃滿面發苦,咬牙道:「白鷂騎……主將譚敬之,為人兇殘狠辣……」
「行了。」申屠神輝的頭上滴下冷汗。白鷂騎名震當世,是精銳中的精銳輕
騎,騎射無所不精,來去如風,猶如戰場上的死神。陷陣營突遭強敵,雖說人數
二倍於敵,申屠神輝仍沒有絲毫把握。現在唯一慶幸的,便是早早下達了結陣的
軍令。——與白鷂騎賽跑,那是自尋死路。
「大人,大人,敵軍加速了……」
不知是怎麼撞上的,也許就是瞄著陷陣營而來,也許是偶遇,但是燕國的驕
兵悍將沒有絲毫猶豫。相比起盛國這些連血腥都沒見過多少的新兵蛋子,燕軍有
絕對的自信!白鷂騎開始加速,擺明了完全無視盛軍的陣勢要直接衝鋒。
荒郊野外,沒有絲毫的準備,盛國雖有騎軍,怎能與燕軍相提並論?何況營
中現有的騎兵不過二千,還有五千在韓歸雁手裡,至少還需兩個時辰才能抵達這
裡。
一萬騎軍隆隆的馬蹄聲已傳進耳裡,大地亦傳來震顫感。燕軍來得好快,當
是同時發現了陷陣營的蹤跡。輕騎奔跑起來,五十里的距離不需半個時辰就能衝
至。
申屠神輝鐵著臉下令道:「諸軍迎敵!騎軍迂迴襲擾,不可正面衝突!」
已經沒有退路,這個時候逃跑,不啻於將後背賣給了敵軍,到時候自相踐踏,
陷陣營就算完了。白鷂騎衝鋒起來可以輕易地收割人命,五萬軍還未必夠他們殺
的!只有打!
「你去後軍督戰,順便去找盼兒,千萬別讓她出事。」
「是。」倪妙筠鄭重點了點頭,這一戰太過兇險,會死很多人,也會極其慘
烈。他讓自己找到顧盼,自然是顧盼和自己都不能出事了。
「秘密傳令下去,若是戰事不利,讓百夫長們帶著隊伍向西南跑,那裡有連
片山巒,想辦法先自保。」申屠神輝又悄悄道,他實在沒有多少信心能勝利,卻
又半點都不慌張害怕,因為這支軍的骨幹之強大,他充滿信心。
騎軍衝鋒之震撼,遠比想象中的還要大。白鷂騎從距離十里處開始放蹄飛奔,
這一段的距離會讓馬兒的速度提升到極點。遠遠望去,曠野之上茫茫一片白,耀
目如雪。駿馬踏碎了大地,席捲了風雲,漫山遍野掩殺而至!
陷陣營的軍士白了面色,他們知道已經沒有退路,也退不了,唯有死戰。握
緊了手中的長槍,牢牢扛著盾牌,等待著兩軍相交,一觸即發的時刻!
駿馬賓士之快,讓弓箭的射程只來得及放出兩箭!
白鷂騎衝至軍前,沒有減速,沒有跳起,沒有任何花巧,只在主將的呼喊聲
中,發出瘋狂的咆哮聲撞了進去。人仰馬翻,長槍刺破了輕甲,扎得人馬血如泉
湧。馬蹄踏碎了大盾,不分敵我,踩得一路血肉模糊。
陷陣營,一觸,即敗!
白鷂騎像扒犁一樣犁過了陣勢,雖也倒下了許多,可陷陣營幾乎被衝了個對
穿。他們紅著眼,橫架著鋒利的長刀,瘋狂而肆意地收割著生命。主將譚敬之就
在騎軍陣中,不斷地叫囂呼喝,不斷鼓舞著士氣,讓騎士們更瘋狂,更嗜血。
申屠神輝咬碎鋼牙,遠望著譚敬之耀武揚威,卻無可奈何。一番心血,卻莫
名其妙地在此瀕臨絕境,他滿心不甘,更害怕。
陷陣營裡帶著大量的糧草軍資,對前線的將士們極為重要。在這裡若是出了
意外,壽昌城將會陷入更大的困境。
「大人,快些退吧,天意如此,非戰之罪。」於右崢也是滿面不甘,可現下
的局勢已不是人力所能左右。白鷂騎以義無反顧的衝鋒,一下子就衝亂了陷陣營
的陣勢。野外遭遇,輕騎的威力之強無可匹敵,陷陣營再精銳又怎能抵擋?
申屠神輝鐵著臉,高舉著旗號後退。敗勢已成,旗號不能倒,旗號在,軍士
們就有主心骨。
白鷂騎們熟練地追殺,圍殲,一點一點地利用衝鋒打亂了陷陣營的優勢,將
成群結隊的大軍分割出來,一口一口地吃掉。兩國開戰以來,盛國以多欺少一度
大勝了幾場。但是看到這樣的燕國鐵騎,申屠神輝知道從前的優勢只怕已不復存
在,戰事,現在才真正開始。
以一場難以接受的大敗開始。
陷陣營勉力支撐著徐徐後退,每個軍士都知道敗了,徹底敗了,面對燕軍精
銳,只一個衝鋒他們就敗了。不服也好,不忿也罷,現下要做的就是保住性命,
日後才有機會為陣亡的同伴們報仇。他們自成立之初就是為了能與燕國鐵騎交鋒,
雖敗,但有百夫長們帶隊,不亂。
白鷂騎已經殺紅了眼。盛軍就是這樣羸弱,根本不堪一擊。可恨這幫蠢貨不
知死,居然還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他們分散開來縱蹄追殺,遠射弓弩,近則揮舞
長刀,鋒刃過處鮮血飛濺。令他們意外的是,這幫盛軍在交鋒時一觸即潰,現下
居然十分頑強。即使不到半個時辰就被分割成一小塊一小塊不成大陣,依然在負
隅頑抗。
申屠神輝在諸軍護衛下退到山坡少歇。自己的陣勢已崩潰,他舉目四望,到
處都在交鋒,到處都是屍體。燕軍的步兵也已趕至,正和騎軍一起分割陷陣營展
開屠戮。白鷂騎已衝不起來,但此時已不再重要。——陷陣營已被攔腰截成兩段,
後軍想要前去救援,就會面對白鷂騎的衝鋒碾殺。白鷂騎無法再衝鋒擊殺陷陣營
被包圍的前軍,但是後軍若要趕著要送死,他們非常樂意先送他們上路。
呼喊聲遍野,他許久不發一言,忽然梗了梗喉頭沙啞著嗓音道:「敢不敢玩
把大的?」
「怎麼?」倪妙筠滿頭汗水,她領著後軍一路退到此處山坡,接應退來的兵
丁救死扶傷,聞言驚道。
「玩把大的,他孃的老子不服氣!」
「非戰之罪……」
「我知道,我覺得不會輸……雁兒快到了,有機會的,有機會的。」
倪妙筠聽他瘋了一樣喃喃自語,順著他的目光打量戰場。只見陷陣營還有一
大半依然在苦戰中,被分割開來又有白鷂騎掠陣,他們衝突不出。可是在一位位
百夫長的帶領下,依然在儘可能地結陣自保。
「你……莫要發傻……」
「我沒有!於右崢,於右崢你人呢?」
「大人?」
「他媽的!誰說敗了?」申屠神輝發狠憤憤地在臉上一扯,面具破碎露出一
張怒容滿面的陽光俊臉來,道:「你幫著倪監軍掌旗!你不是很能躲很能逃命嗎?
你現在就帶著大家保命,往後再退五里,但是旗不能倒,否則唯你是問,聽見了
沒有?」
「得令。」
「啊……」一聲嬌柔的輕呼,後軍一片亂中清晰的女音響起:「你你你……
掌門……師兄……」
「盼兒過來。」
吳徵虎著臉威勢十足,顧盼分明滿腔委屈,此時居然不敢有任何抗命,三步
並作兩步撲在吳徵懷裡,兩隻粉拳在他身上打得砰砰直響,大哭起來。
一片兵荒馬亂,戰場的恐怖遠比想象的可怕,也遠比此前見過的可怕。顧盼
在絕望之中驟見親人,情緒全然崩潰,再也控制不住地淚流滿面。
「誰人不關心你,不在意你了?你老是偷跑,我打你屁股!」就這麼當著眾
軍的面,吳徵一掌脆生生地打在只豐潤翹彈的美臀上。這一下沒有留力,也沒有
疼惜,一掌下去至少是個掌印。他一把將少女在懷裡摟了摟又推開道:「跟著你
倪姐姐,不許再使小性子等師兄回來,有什麼話回頭再說。」
顧盼扁著嘴淚光漣漣,可憐又乖巧道:「是!」
「戴志傑,楊宜知,看好你們的師妹,莫要……讓她受傷………」
「是。」那掌櫃樣的男子與另一名糙漢一同靠近,百忙之中朝顧盼一笑。
「於右崢,帶著人後退。然後……給老子把輜重糧草,金銀財寶全打翻留在
這裡!」
「是!啊?」於右崢嚇了一跳,不敢違抗,趕忙傳下令去。
韓歸雁喝令眾軍丟下一切隨身之物,只帶軍器放蹄奔行。吳徵遇險她心急如
焚,可是現下最重要的便是不能亂。五千騎軍無法擊敗白鷂騎,一亂說不定連自
己都會填進去。
「韓將軍,要不要再快些?」
「不用。」
費宜春被派來這裡另有職責,他年紀輕輕已是費家出眾的傳人,在軍中更是
勇猛,可是也有年輕人的衝動火氣。盛軍遇險,還是重金打造的陷陣營,他怎能
不心急如焚。跟隨韓歸雁打了好些大戰,費宜春對女將心服口服,可現下她不緊
不慢的樣子,幾乎讓人急得火冒三丈。
廝殺聲已經入耳,奔上前方的山坡便能抵達戰場。陷陣營大敗的訊息早已傳
到韓歸雁耳中,她問明瞭局勢,沒從背後接應而是還繞了個圈出現在戰場側翼。
五千騎軍俯瞰戰場,威懾著正在收割的白鷂騎。
戰場血流成河,躺在地上的屍體密密麻麻,曠野裡的大戰,一個多時辰下來
兩軍足以有近萬人丟掉了性命,血腥氣沖鼻欲嘔。
韓歸雁俯瞰戰場,一切盡收眼底,幾乎一眼就看見了白鷂騎的主將譚敬之。
作為久經沙場的大將,他早已防備著韓歸雁,甚至很自傲地對部下言道:「五千
騎軍,只要敢下來都是本將的下酒菜!」
陷陣營被分割包圍,戰場中絞殺在一起,山巔的五千騎軍毫無作用,除非他
們想不分敵我地一路踩過去。且就算如此,也就是一輪衝鋒而已。盛軍敗勢已成,
再添五千進來又能如何?白鷂騎現在要做的就是咬住陷陣營,靜待後軍支援。至
於這支陷陣營,面對白鷂騎的來去如風只會被一口一口地吃掉!
曠野裡的慘狀不忍直視,不斷有盛國同胞被殺死,費宜春心痛如絞,嘶聲道:
「韓將軍,讓屬下帶著兄弟們……」
「等!」韓歸雁勒緊了馬韁冷冷道:「諸軍又越過本將之前者,斬!」
冷酷的將令,費宜春不敢再言,咬牙切齒地應下了,幾乎忍不住給女將一個
大嘴巴。
韓歸雁的面色已發白,沒有人比她更焦急,沒有人比她更想衝出去。可是在
涼州,父親教會了她最後一點領兵之道,也補上了她最後一塊短板。
他知道自己會趕來,也知道自己不會蠢得正面去接應,然後被綁在一起一口
一口地吃掉。所以他一定提早做了準備!韓歸雁比任何人都知道軍中的信任有多
重要,尤其現下要信任的人還是他。
他不是什麼大將之材,今日統兵的結果已經證明了這一點。但是他總是會敏
銳地發覺轉機,然後把他能做的事情做好,也是——最關鍵的事情!就像亭城的
地湧金蓮。
吳徵孤身一人冒煙突火。即使是在紛亂的戰場上他仍如游魚之滑,曠野裡四
處都是廝殺,他施展輕功在人影處處中不著痕跡地摸了過去。前方不遠就是四隻
百人隊,齊寒山指揮著軍士們結陣自保,正與數十騎相抗衡。
陷陣營真的陷了進去。結陣後雖可相持,可不能動,一動陣型就會散亂被追
殺至死,白鷂騎太擅長這樣做,他們現在就準備將陷陣營拖得精疲力竭時分而食
之。戰場上到處都是這樣的小塊軍士,艱難相持自保。
吳徵摸到近前忽然暴起,手中長劍一抖便扎入領頭將領的胸口將他掀下馬來。
白鷂騎配合日久反應又快,吳徵剛一得手,兩杆長槍,三柄大刀便掠了過來。吳
徵足尖一點,輕飄飄地落入陷陣營陣中,反手拿過軍士的朴刀連環擲出。
輕騎雖快,但對武功高手射來的朴刀卻無力躲閃,登時又有兩人中刀摔下馬
來。
「硬點子,來人,來人!」騎兵一時慌亂不敢過分逼近,大聲呼叫支援。
「大人。」齊寒山抹了把額頭鮮血汗水,將吳徵接入陣中。
「往齊雪峰那裡靠,合兵一處!」吳徵指了指方向道:「我去幫你們引開來
敵,壓力大不要輕舉妄動,壓力小了就想辦法靠過去。敵我兩軍兵力不分上下,
他們分不出那麼兵來的!」
戰場之上一片大亂,最缺的就是這樣明確的指令,還有戰局訊息的傳遞。齊
寒山聞言精神一振道:「大人萬萬當心。」
「沒事!」吳徵笑了笑道:「敗而不潰,我真他孃的驕傲!」
待敵軍聚攏了一批人之後,吳徵便閃出了陣勢,幾個起落下來又殺了幾人,
在亂成一團的戰場中又消失不見了……
被釘死的盛軍彷彿活了過來,被切割的陣勢緩慢地移動著,不停地有人陣亡,
但是堅定地移動著。三百人與二百人聚合成五百人,又被燕軍發現展開殊死搏殺,
有時全軍覆沒,有時殺退燕軍。費宜春看得怒火焚身,忍著怒氣又上前向韓歸雁
懇求道:「韓將軍,讓屬下領著兄弟們先衝殺一次吧……」
「等。」韓歸雁仍是面如寒霜,銀牙緊咬著唇瓣道。
「將軍!哎……」費宜春怒嘆,這一聲哎道盡了山巔騎軍將士們的憤懣與難
堪!同伴正在被屠殺,而他們居然袖手旁觀,何等地屈辱:「屬下畢生以來從未
受過這等恥辱!」
「等!」
譚敬之意氣風發地揮舞著長刀,燕盛開戰以來,自己這一場可是實打實的大
勝,還是首功!秋冬兩季的休養生息沒讓自己手下的將士們變得遲鈍,他們依然
勢不可擋。雖然今日的戰鬥比預想的要艱難了些,不過將士們正需要這樣一場惡
戰變得更加嗜血和勇猛。只有鮮血,才是餵養精兵的唯一途徑。
他發現有不妥的時候,和吳徵一樣驚異。敗而不潰?他從沒見過這樣的軍旅,
在騎兵的衝鋒之下,一敗便只有潰逃。但是這支盛軍不一樣,他們就算敗逃也有
條不紊,即使死了也要從對手身上咬下一塊肉來。燕軍雖勝,卻始終不能擊潰對
方。不知道為什麼,他們似乎非常熟練地敗退……
所以譚敬之揮了揮手,讓正在收拾糧草輜重,金銀財寶的步軍立刻放下繳納
的戰利品,打算一鼓作氣將盛軍擊潰。可是他愕然發現,被切割成一小塊一小塊
的盛軍不知何時有好幾塊已連在了一起,變成戰力極強的集團。繳納戰利品的步
軍哪有這麼容易放下耀眼的財寶?三三兩兩退回之時反而衝亂了戰場……
譚敬之看見一支五千餘人的盛軍齊齊發力前衝,與另一支三千人的盛軍匯合
在一起。而白鷂騎卻被自家步兵隔絕在另一端,無法衝鋒!這本來不要緊,只消
咬著他們讓步軍慢慢散開,白鷂騎再衝鋒一兩回而已。
可是這支八千人的盛軍如滾滾洪流,勢不可擋地衝了過去,將面前阻擋的步
軍全數碾碎。一人倒下,後一人跟上,戰場上被分割的盛軍不住地向他們匯入,
集合,越發地龐大。
譚敬之駭然回望山巔之上等待許久的騎軍。
領頭的女將第一個衝了出去,座下雄健飄逸的青驄馬鬃毛飛揚,從天而降。
那五千軍發出天崩地裂的吶喊聲與馬蹄聲,滾滾而下!
韓家,雁形陣。
[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