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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7-25
「聽說當時開槍了都?」
「啥開槍?」
「抓那個鄭啥,那個啥副市長那會兒啊,聽我哥說,康XX動關係調部隊過來,
直接包抄了市政府大樓。」
「靠,哪有那麼誇張,啥情況吧,鄭學農在酒店正爽著呢,被陳建生親信查
了房,假裝不認識,硬給拷了起來。你媽屄啊,白天領導前領導後的,晚上就不
認識了?這一逮就是一窩,光政法系統都好幾個,還他媽現場直播,直接上了省
衛視晚間新聞,太他媽狠了!」
「不會吧,新聞敢播?」
「咋不敢?都是康XX的關係,你以為他陳建生吃了豹子膽,整這麼一齣出來?」
「那也不可能,影響太惡劣。」
「給你說吧,那天睡得晚,我是親眼所見!那些女的屄都露了出來,害我擼
了好幾管!」
「你是夢到你媽屄了吧,我操!」
「靠!」
王偉超讓我出牌,於是我就出牌。在此之前,我抬頭望了眼光怪陸離的宏達
大酒店。似乎有風,但每一絲波紋裡都爬滿了黏稠和燥熱。我抹抹汗,忍不住嘆
了口氣。老實說,他們的話讓我覺得自己生活在一場黑幫電影裡,而且是最庸俗
那類。
就這次燒烤的第二天,我和王偉超跑籃球城打了一場球。回來路過老商業街
路口時,我決定到劇團辦公室衝個涼。當時有個四五點,母親辦公室沒人,對過
的會議室播著奧運會游泳比賽,有點過於喧囂。沐浴著水簾,我突然就想擼個管,
當然,憑藉著堅強的意志力,邪念被成功地拋諸腦後。然而洗完澡我才發現沒有
浴巾。不光沒有浴巾,連條擦頭毛巾也沒有。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惱火地打浴室
衝出來,在母親臥室搜尋了一通,結果——依舊一無所獲。別無選擇,我拉開了
衣櫃。
得承認,當混著樟腦味的馨香撲面而來時,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涼意讓我的
心怦怦直跳。櫃子很空曠,都是些夏裝,兩條連身裙,一件白襯衫,一身西服套
裙,兩條肉色絲襪,下層碼了幾個豆腐塊,褲子、短袖、半身裙以及一摞白毛巾。
抓條毛巾擦完頭,剛想關上櫃門,我的目光卻不可抑制地溜到了底層抽屜上。側
耳傾聽,只有模糊的比賽解說聲,於是我就拉開了抽屜。如你所料,是母親的內
衣,多是白色和粉色,偶有一條紅色和黑色。那條黑色罩杯略小,鏤空蕾絲花邊
兒,我攥到手裡瞅了好幾眼,像真能瞧出來什麼似的。此外還有兩條未開封的絲
襪,肉色和黑色,看包裝應該是褲襪吧。
是時候撤了,我抖抖屌毛上的水珠,把絲襪按原路放好。正要關上抽屜,一
個黃褐色的紙袋猛然躍入眼簾。是的,它一直躺在那兒,但顏色和抽屜內部過於
接近,以至於我完全忽略了它的存在。此刻,透過那些柔軟物什,它放出幽幽而
厚實的光,讓我的眼皮沒由來地跳了一下。接連摩挲幾個來回,我才告訴自己它
確實是個紙袋,事實上連商標都一清二楚——ZINI,也就是呆逼們所說的某國性
文化領軍品牌之一。毫無疑問,這是女性情趣用品的一種,在我的有限經驗裡,
它只和毛片建立過聯絡。
略一猶豫,我把它拽了出來。確實是個紙袋,裡面有一個盒子,是粉紅色。
紙袋底部還有兩條咖啡色的絲帶,沒錯的話,應該是盒子的包裝帶。也就是說,
它們已經被拆開過了。既然如此,我也就不用客氣了。或許是盒子太過光滑,我
的手有點發抖,試了好幾次才摳起了蓋子。然後,一抹肉色在眼前綻放開來,如
此直接而不留情面。那些模擬脈絡,青筋暴突,在昏暗的煙霧繚繞中,在無數次
的夢裡,緊貼肥碩屁股,模糊而隱晦,現在卻陡然清晰起來,爆烈得有點誇張。
這是一條肉紅色的棍狀物,冷冰冰毫無生命氣息,卻恰如其分地粗長,讓人
情不自禁地想起堅挺中快速運動的臀部。我搞不懂那是什麼材質,也搞不懂這是
好還是壞,我吸吸鼻子,仰身砸到了床上。會議室傳來一陣歡呼,高亢而尖利—
—「真他媽牛逼!」有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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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著的陳建軍跟照片以及電視裡的都不太一樣。至於哪不一樣,我偏又說不
出來,或許是整個人都要蓬鬆一點吧——不光指肉體,也包括並不限於神態表情、
言談舉止,甚至衣著打扮。和所有故作文雅或穩重的中年男性一樣,他穿著白襯
衫、黑西褲、鏤空皮涼鞋,唯一的區別是上衣沒有壓在褲子裡。所以當他走動起
來,或者在周邊攝像人員的四下走動中,衣角就會情不自禁地飛舞而起,如果放
到特寫鏡頭裡,毫無疑問會帶給觀眾一種白衣飄飄的感覺。這就是平海老話所說
的「仙氣」。他很白,不同於陳晨那種陰鬱潮溼,這當爹的泛著八月的光澤,哪
怕邊邊角角的皺紋一覽無餘——特別是法令紋,總是生動得誇張。講話時,陳建
軍的下巴會向右上方小幅度地揚起,然後攤攤手說「對不對」,這顯然是在講臺
上養成的習慣。
但我得實話實說,這種講課風格有點浮誇。是的,在我的字典裡,「浮誇」
基本可以和「蓬鬆」劃上等號。每當他的薄嘴唇在緊閉和微笑乃至大笑間快速轉
換時,那嘴角肌肉在燈光下迸發出的力度總讓我想到這個詞。沒準兒這是一種偏
見,然而——毫無辦法。
八月二十二號是乞巧節,三年前的今天,鳳舞劇團在紅星劇場首次登臺亮相。
記得那是戲曲協會搞的一個曲藝大聯歡,整個平海乃至周邊縣市的劇團都聞風而
來,最後鳳舞劇團以《花為媒》選段「報花名」和「洞房」拔得頭籌。雖說娛樂
第一、比賽第二,但鳳舞劇團確實一鳴驚人,不枉母親「評劇藝術團」的自我定
位。可惜當時我正在高三教室裡埋頭苦解冪函式,沒能見證這個歷史性時刻。
今年同樣是在紅星劇場,為慶祝首演三週年,劇團決定連演三天《花為媒新
編》。萬萬沒想到的是,我會在這樣一個場合見到陳建軍。
當然,責任在我,顯而易見,入場安檢和舞臺正下方始終空著的二十來個座
位早早就預示了什麼。陳建軍一干人等大概是午後一點十分入的場,像電視裡演
的那樣,悄無聲息,卻依舊贏得了廣大人民群眾發自肺腑的掌聲。之後,舞臺上
老生打扮的鄭向東抖抖水袖,用洪亮的張嶺普通話叫道:「歡迎陳書記蒞臨指導
工作!」於是,我,有幸和陳書記一起,再次被誠摯的掌聲所包圍。牛秀琴也在
幹部隊伍中,一身大紅中長套裙,她的掌聲和笑容一樣,熱烈而誇張,就像劇場
裡的張燈結綵。
整個演出過程,我的目光總會時不時地瞟向我們的幹部隊伍,就像那裡著了
一團火。然而和絕大多數觀眾一樣,這些人並無特殊之處——該安靜時安靜,該
鼓掌時鼓掌,該大笑時大笑,也會開小差、低聲交談,包括玩手機。母親就低頭
摳了好幾次手機,有那麼一剎那,我甚至想給她發條簡訊。當然,這個念頭很快
就被潮湧般的羞愧所吞沒。陳建軍的脊樑始終挺得筆直,中場休息時短暫出去過
一次(並沒有去後臺),沿途還要神經病似地給周圍觀眾打招呼。
母親顯然看到了我,她的眼睛甚至眨了眨,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演出結束後,果然——按部就班,文體局黨組書記、戲曲協會副會長陳建軍
慰問了全體演員,併為鳳舞劇團獻上花籃,祝賀她三週歲生日快樂。陳建軍肯定
了鳳舞劇團在評劇文化傳承和創新上所做的貢獻,對即將開始招生的鳳舞藝術學
校表達了關切和讚許,他還幽默地表示:「如果我的孩子是適齡學童,我也會把
他送去(藝術學校)學兩天,不敢說習得什麼技藝吧,起碼受點傳統文化的薰陶
總不會錯。」「老祖宗的東西,」陳書記自信地說:「不會錯!」他是否一字不
差地說了這些話,我不清楚,至少當晚新聞裡畫外音是這麼說的。在人牆的隔離
下,遠遠地,我看見他和劇團成員們一一握手,包括母親。值得一提的是,這廝
又唱了《金沙江畔》選段,什麼「烈日高懸萬重山,口乾舌燥心似油煎」,奶奶
很喜歡,父親則嗤之以鼻。電視臺也採訪了母親,她面對鏡頭說:「相信劇團會
越來越好,也祝大家越來越好!」說不好為什麼,我卻有點高興不起來。
當天演出結束時大概四點半,等採訪結束、觀眾退場、收拾妥當已近六點。
全劇團三四十號人踩著火辣依舊的夕陽到老商業街的蘭亭居吃飯。大夥兒都很高
興,以至於透過樹冠的陽光紅得像抹水彩畫。
張鳳棠收到兩束花,笑得合不攏嘴,小調哼了一路。她問我啥時候開學,我
說就這兩天吧,她說是不是呆家裡更舒服,這不廢話嘛,於是我笑了笑。「咦,」
像是突然想起來,張鳳棠問:「你們學校離你姐姐那兒近不近?」
「哪兒?文化局?差不多吧。」事實上平陽文化局在哪兒,我根本一無所知。
「那你們姐弟倆可要多聯絡聯絡,這出門在外的,是不是?」
我當然點頭如搗蒜。張鳳棠便把表姐的手機號給了我,一副手忙腳亂的樣子。
劇團訂了蘭亭居最大的包間,攏共擺了五桌。在二樓走廊裡,看著琳琅滿目的水
晶燈,我親姨感慨說以前她在附近開賓館的時候這飯店也是一堆破爛,現在搞得,
真是像模像樣。然後她搗了搗我,小聲說:「你媽啊,也是大老闆了,瞅瞅,多
有面子。」
我不明白吃個飯有啥面子,於是我說:「吃個飯有啥面子?」
「吃個飯?」張鳳棠笑得神秘兮兮的,目光在周遭快速遊弋後又回到我身上:
「這文體局局長都來捧場還不夠有面子啊?還想咋地?」這麼說著,她又搗了搗
我。我想反駁兩句,卻發現根本無話可說。瞬間,一種黏稠的情緒縈繞心頭,直
到在飯桌旁坐下都沒能散去。
劇團有點陰盛陽衰,男的湊了個一桌半,其餘全是女同志。遠遠地,母親舉
杯祝酒,說這一年又一年大家辛苦了,但,恐怕還得繼續辛苦,未來永遠在明朝。
說完她一飲而盡,碎花方領上的脖頸白得耀眼。有琴師搗蛋說,這一週年是一杯,
去年就不說了,三週年咋也得三杯吧?男同志們立馬開始起鬨,女義士迅速反擊,
說你個大男人算得還挺滿,娘們兒樣!一片鬨笑中,母親再次起身,輕斟滿飲又
是兩杯。她倒扣瓷尊晃了晃,泛著紅暈的目光直掃而來:「該你們了!」
這瀘州老窖特曲五十二度,老實說,我真替母親擔心。然而她是喜悅的,如
同鄭向東起身講話時大家的歡聲笑語,周遭的一切都是喜悅的。小鄭自然又感謝
了文體局,他說希望同志們在文體局領導的關懷下來年再創佳績,把我們的評劇
事業發揚光大。他這種話語系統還停留在前三十年,刻板得比姥爺還要蒼老,但
在節日的氛圍裡卻總能平添幾分喜慶。當然,鄭向東也會說人話,這酒勁一上來,
滿嘴的生殖器夾雜在「同志」間撂得滿桌都是。他給母親說要把父親叫過來,
「得他媽跟和平老弟好好喝幾杯」。母親說父親沒空,「你也少喝點」。
「這好日子,為啥不把和平老弟叫過來,嫌他給你丟人?!」這廝弓著背,
臉像片紅尿布,任人如何拉拽就是不坐下。
母親垂著頭,好半會兒笑笑說:「你叫你叫。」
說不好為什麼,那笑容蒼白得讓我心裡猛地一疼。於是我一把給鄭向東扯到
了座位上。他看看我,打了個嗝兒,沒說話。鴨包魚上來時,沒夾兩筷子,小鄭
掏出手機,說不管咋地,「非要跟和平老弟喝他媽兩杯」。仰著臉亂摳一氣後,
他轉過身來,請求我幫他「撥通和平老弟的電話」。母親在百花叢中給大家分發
饅頭。
鄭向東難纏得像只蒼蠅,我只好盡了舉手之勞。父親說正忙來不了,小鄭說
你個雞巴你來不來,推脫幾次後父親說一會兒到。如你所料,「一會兒」就是
「永遠不會」的意思。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鄭向東卻毫無失落之意,顯然,他
也清楚父親不會來。輾轉一圈後,他把目標放到了我身上。我說我不會划拳,他
說那就幹喝,「老哥哥還怕你」。兩杯下來,他就滑到了椅子上,一個勁地哼哼
哼。我問他要不要緊,他一把拽住我的手,唧唧歪歪也不知道說些啥。我問他還
喝不喝了。
「喝!咋不喝?」他一下睜開了眼:「老哥哥今兒個高興,劇團越來越好,
我高興哇!」
「你媽啊,」他捏著我的手:「厲害!我也沒給團裡做啥貢獻,這大方向上
啊,都是你媽在操勞,你說厲害不厲害!我這個妹子,厲害!」鄭向東伸了個大
拇指,如同定格成了一尊塑像。二十秒後,塑像崩塌。鄭向東從座位上爬起,二
話沒說,踉踉蹌蹌地奔了出去。
母親衝我招招手,問我喝了沒。我當然說沒。她指了指外面,讓我看著點。
我望了望周遭尚在震天吼的諸位,只好站起身來。
鄭向東吐了許久,我也給他捶了許久。具體過程就不描述了,畢竟其間充斥
著一種令人憂傷的味道。趴洗手池前抹了把臉後,鄭向東又踉踉蹌蹌地走出了衛
生間。我不遠不近地跟了上去。不想他老沒進包廂,而是在樓道口一屁股坐了下
來。我問他坐這兒幹啥,回去吧。他也不答話,在口袋裡亂摸一通後仰臉管我要
煙。「都忘了,」他笑著說:「我這戒菸都七八年了。」我真不知該說點什麼好。
抽上一口後,他說:「你也抽。」於是我靠著樓梯扶手也點上了一根。
「我啊,今兒個高興,你知道吧?」他又來了。
我點了點頭。
「這些年,82年,04年,二十——二十二年,都幹了點啥,啥也沒幹!」鄭
向東抖著腿,鑰匙鏈叮噹作響:「在市歌舞團,唱戲的就是個屁,年年領補貼,
就戲曲組發得最少!這顛來倒去也就那幾個戲,誰演誰不演,誰主角兒誰配角兒,
領導說的算,領導在哪兒呢,老槐樹底下搓麻將呢!噴個煙跳個舞他懂,讓他說
五個評劇名角兒出來,你看看他能說全不?」
我感到很有意思,這人模狗樣的小鄭還是個老憤青呢。
「你姥爺當年咋去地方劇團了,憋屈哇!」鄭向東直拍大腿,連菸灰都抖了
下來:「他啊,資歷到了,無所謂,我不行啊,我還得混!後來呢,把歌舞團都
混倒閉了,好歹這資歷也到了,進了文化館。這文化館是幹啥的?喝茶,看報,
有檢查就打掃打掃衛生,徹底跟這評劇不沾邊兒嘍。也就逢年過節,這五一了,
元旦了,搞個晚會,我們上去咿咿呀呀唱兩句,啥雞巴玩意兒都!」
說實話,這些東西我一點都不愛聽。這麼一個大老爺們兒給你訴苦,夠折磨
人的,所以我丟掉菸頭說:「走吧?」
鄭向東卻不樂意,他又管我要煙,我只好俯下身子恭恭敬敬地給他老點上。
「你媽啊,搞這個評劇藝術團,跟我真是一拍即合,這定位太準了!你放眼
全國,有能力搞新劇的評劇院才幾家,別說劇團了,絕無僅有可以說!這劇團一
搞啊,還真是把我們這些人——我,老何,老郭,還有那誰——還真是把我們給
解放了。想想啊,要是早搞幾年,那該多好,咱們現在指不定啥樣呢,大好時光
給荒廢了呀。」
母親從包廂出來,在走廊裡張望一通不見人,就踱到了衛生間門口。我隱隱
聽見她叫了一聲林林。
剛想應一聲,地上坐著這位嘆口氣,又開腔了:「你那個啥老姨,呃,牛秀
琴,別看現在牛氣得很,當年啊,在市歌舞團,她也就是個會計,老紅星劇場的
會計,高中不知道畢業了沒,給她哥哥找關係硬塞了進來。那時嘴甜啊,又是叔
又是哥的,結果轉眼兒人家給調到了營業部當經理,再一轉眼兒一拍屁股進了文
化館,等俺們回過神來,人家已經去了文化局。我們排戲,領導來視察,抬眼一
看,這不當年流鼻涕的小牛麼,也不叔了也不哥了,牛氣得很!」
這話聽得我一愣一愣的,眼睜睜地看著母親又回了包間。她上身碎花短褂,
下身黑邊百褶裙,在走廊裡翩翩而過,像只採花的蝴蝶。
「你說你有啥本事兒啊,不就是個女的麼,」鄭向東背靠牆垂著腦袋,聲音
越來越低:「那檔子事兒誰不知道?」
這些話於我而言真假難辨,更重要的是我壓根不知該說點什麼好,只能假裝
沒聽見。服務員打此經過,白了我們一眼。我趕緊給人讓道,地上這位則視而不
見。
「自然,我也沒啥本事兒,也就工工小生,沒關係,沒後臺,沒錢,也做不
了啥大貢獻。我能帶給劇團的,除了幾十年的排戲經驗也沒別的了。這需要錢的
時候,需要審批的時候,需要演出證的時候,咱都幫不上啥忙,頂多四處託人找
找門路。我這妹子是一個人在撐啊,真的很辛苦,很辛苦啊。」鄭向東連連嘆氣,
興許是卡了一口痰,他的聲音沙啞而緊繃,像一個瀕死之人在拼命掙破套在頭上
的塑膠袋。毫無防備,我猛然一個激靈,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你媽很辛苦啊,你知不知道?」他連連搖頭,喃喃自語,像是陷入了一種
魔怔。
燈光亮如白晝,不知天是否黑了下來?情不自禁,我又摸上了一根菸。
「這政府啥都要管,啥都要批准,沒有那張紙啊,」他抬頭瞅瞅我,揮了揮
胳膊,一截菸灰隨之散落:「你啥也幹不了,這社會就這樣,想幹點事兒你得學
會妥協,老實人啊,啥都幹不了,慢慢你就知道了。」我不明白他什麼意思,更
不明白什麼時候話題從他轉移到了我身上,我甚至想扇他一巴掌。
這種突兀感讓人渾身不自在,我想是時候回去了。鄭向東卻沒有任何起身的
打算。他焗了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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