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春色】(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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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12-25


潤的觸感纏繞住了她的舌,絲絲縷縷的溫暖,還帶著一絲輕微的甜美芳馨。

  裴璇暈眩不已,再也咬不下口了,任憑對方靈活的舌在自己口中游走,竟然
有些留戀那種唇舌交纏之際的緊密和溫熱。不知道這種奇異而舒暢的感覺持續了
多久,她終於拾回一絲理智,拼命用力推開了對方,這才發現,吻了自己許久的,
竟是那個叫柔奴的嬌美女郎。

  這便是我的……初吻?!和一個……女人?

  裴璇用手背拼命抹著嘴唇,羞憤交加,瞪視著她,怒道:「你……你……」

  竟說不出話。柔奴退後幾步,依然微笑著,沒有說話,李林甫卻笑道:「如
今阿璇還咬得下去麼?」隨意把玩什麼物事,又道,「阿璇雖然不及柔奴豐美,
胸前卻也別有一番美態。」裴璇聽話頭不對,定睛看他手中物事,腦中又是一陣
眩暈,低頭看處,果見自己穿的半臂不知何時已被他解開,外衫也被他脫去,而
唐代的中單(注:內襯衣)頗為短小,根本無法完全遮蔽前胸。她羞窘不已,幾
乎要哭了出來,抓起半臂,連忙掩胸後退。

  李林甫卻不再理她,反而輕輕對柔奴招了招手,只見柔奴跪坐下來,熟練地
為他解去衩衣,將臉貼近他雙腿之間,以口相就,輕輕吮吸,不時伸舌舔弄,嘖
嘖有聲。李林甫倚在床頭,閉目微笑。過了片刻,他隨手拋掉裴璇的外衣,雙手
微分,除去了柔奴的縠紗衫子,頓時露出她滑膩的肩頭,和白嫩豐盈的雙峰,他
手指輕輕掠過柔奴線條優美的雙肩,卻並不急於向下,而是反覆揉捏把玩一陣,
方才滑落上她的乳峰,挑、捏、撥、按、揉,每個輕微的動作,都使柔奴的身體
更劇烈地顫抖,口中不住發出呻吟。

  裴璇慌忙捂了眼睛,可那些呻吟聲仍是不絕傳入雙耳,她再伸手捂耳,可又
掩不住胸前風光,只覺一雙手真是不夠用。想不到他們竟就在自己眼前做這些無
恥舉動,看來李林甫當真沒把她當人!她羞憤欲死,連方才受辱的事情也忘了,
只想趕緊跑出門去。她見那二人並未注意,便悄悄走到門邊,被門縫中輕風一吹,
雙臂陣陣發冷,這才想到自己的外衣還在李林甫床邊,而半臂開領極大極低,幾
乎能夠露出大半胸部,只著半臂,是絕對不能出門見人的。然而要她在此刻忍住
羞意,走過去拿那件外衫,卻又怎麼可能?

  她呆得愈久愈是煎熬,而床上二人動作越發旖旎,柔奴不時吃吃嬌笑,或發
出低聲的驚叫:「僕射!莫要……那裡……摸不得……啊!……」裴璇從前也不
是完全非禮勿聽、非禮勿視的女生,只聽那些字句,便大致可以猜想他們已然進
行到哪一步。她在門邊坐下,拼命將身體貼上門扇,捂住雙耳,只盼離他們遠些
才好。在無限的羞憤與慌亂中,她又不期然地想起方才的那個熱吻,竟然隱隱有
一絲留戀當她知道對方不是李林甫的時候,她一方面慶幸自己沒有被這個權臣玷
辱,另一方面,又似乎感到,自己可以不必再為方才熱吻之際隱約的動情而羞愧
了對方是個女子,女子和女子之間……是不算數的吧?

  這時李林甫低低說了句話,柔奴忽然起身,將繡帳捲起,燈光頓時將床上一
切物事的影子盡數投射在屏風上,連四個帳角垂的香囊在明光之下都歷歷分明,
更不必提床上人的姿態動作,而在裴璇的角度可以看得最為清晰。她迷惑之際,
見二人已然換過姿勢,李林甫側臥在床,而柔奴則分開雙腿坐在他的身上,自行
上下晃動,雙峰隨著身體的晃動起伏顫抖,口中一時嬌吟一時低叫,呻吟聲隨著
動作的劇烈程度而變化無方,或高或低,或急或緩,或嫵媚或滯澀,或痴嬌或,
每一聲都拖出長長的尾音,如醉如迷,情思迷亂。

  裴璇目瞪口呆地看著,她既覺羞憤,又忍不住有些好奇,捂住發燙的臉,眼
光卻情不自禁地向那邊飄過去,後來心想反正他們在屏風那邊,不知道我在偷看,
心中的罪惡感也便少得多了。隨著二人姿勢變換成了柔奴俯身,四肢在床,李林
甫則在她身後奮力衝刺,雙手肆意撫摸她高聳的臀峰和纖巧的後背,在面前這具
任他擺佈的美麗身體面前,他的身影因她的跪伏而愈顯挺拔,和白天的他一樣,
高高在上,使人不敢直視。那是由權柄帶來的尊嚴和氣勢,讓人無法忽視,即使
是在床上,這個最容易讓人失去理智和羞恥的地方,也足可以讓女性誠心悅服,
婉轉承歡,甚至以迷醉的眼神和狂亂的表情,來誇大自己得到的快感。

  當然此刻的裴璇還想不到這麼多,她漸漸口乾舌燥,羞意漸漸減輕,幾乎赤
裸的胸乳也似乎感到空虛,微微發漲,雙腿下意識地夾緊了些。而最糟糕的,是
她並未意識到自己身體這些危險而細微的變化。十九歲的女孩兒,究竟無法和浮
沉宦海三十餘年的人相比。她不知道,這一副比春宮畫更為活靈活現的投影,這
一場並不算十分激烈的交戰,是李林甫故意要她看的。

  柔奴的呻吟仍在繼續,房間一角的更漏則在自顧自地滴水。細細的水聲規律
而枯燥,永不斷絕,是這旖旎無限的長夜裡,惟一固守著寂寞和清冷的東西。

                第三章

  樓高不見章臺路。日頭漸升而高照,陽光移過綠窗紗,溫熱地透進內室,再
移過井畔梧桐、窗前木蘭,投下清淺樹蔭、扶疏花影,最終在院牆那邊沉下,便
是一天的光景。而如此長日之中,裴璇每天惟一的消遣,也只是將七寶博山爐中
的沉水香,換作靈犀香或者阿末香而已。李林甫進入晚年後遠不若早年清儉,一
門上下盡皆豪奢肆欲,是以李宅薈萃天下奇香,甚或還有幾間臥室是以檀香為欄,
以乳香塗牆,裴璇不願與人交談,每日便只對著這些香料打發時間。

  令她詫異而又慶幸的是,那日以後,李林甫並未再召喚過她。有時池亭軒榭
間偶然遇上,他多半隻衝她溫和地笑笑,或只是拂袖匆匆前行,甚至一語輕薄也
不曾有過,簡直像忘記了她是由他強奪至此的。裴璇慶幸之餘,偶爾也不由想起
那日他待自己的姿態,隨即臉紅耳熱,又怨憤難抑,最終便忍不住拿死物出氣,
內宅的杯盞倒被她摔了不少。

  便這樣過了十來天,明天就該是上巳佳節,春光盛極,唐人風俗多要舉家出
外踏青遊賞。裴璇雖然心情極惡,卻也有些期待。她正對著盛降真香的細磁器發
呆,柔奴走了進來,輕聲道:「阿璇。」裴璇憎惡她僅次於李林甫,皺眉背身。

  柔奴並不計較,只急聲道:「你怎的還不換過衣裳?」「什麼衣裳?」裴璇
厭煩地皺眉,「明日才是上巳。」「你……莫非還不知夫人還家的訊息麼?」柔
奴頓足,抓住她肩膀,罔顧裴璇的掙扎,「你是活在武陵源裡的麼!夫人前些日
去了神都表親家中,今日她車輿迴轉西京,已見過郎君們和娘子們了,此刻合該
你我姊妹們行問安之儀,你……你怎……」柔奴不及多說,便自顧開啟裴璇的奩
篋,匆匆揀了兩件衣裙,「你快些換過!」裴璇煩躁道:「誰是你的姊妹。」盡
管心知要活下去,就不能得罪李林甫的夫人,但她究竟深受現代文化浸潤,根本
難以接受妾室這個天外飛來的身份。柔奴見話不協,拉起裴璇就走,她平素言語
嬌媚溫柔,此刻用起力來裴璇竟也甩她不開。裴璇一路怒叫,柔奴只是不理。

  繞臺榭轉回廊,未到正堂,裴璇也已隱隱感到今天宅中氣氛頗不尋常,竟是
半點人聲也不可聞。她碎步繞過粉牆,卻見正堂門廊外,烏壓壓跪了一地的人,
一眼看去盡是雲鬢花容,看裝束都是妾侍,總有二三十名。階上兩名侍女的中間,
站著一個約摸六十的老婦,那老婦人披著淡紫帔子,穿件硃紅樗蒲綾窄袖衫,下
著大撮暈紋彩纈花裙,足著雲頭錦履,乍看去便似一盞色彩斑斕的花燈。裴璇雖
有些恐懼,還是未能忍住笑意,唇角微微上勾,這笑意被老婦和柔奴同時收入眼
底,老婦臉色更加鐵青。柔奴眼中露出怯懼,低聲道:「快跪下!」說著先跪下
了,裴璇愣了一愣,頗不情願地照做,暗罵:「老妖婆,你也不怕折壽!」

  卻聽一個蒼老的聲音淡淡道:「柔奴,你素來知禮解事,今日緣何來遲?」

  柔奴頓首道:「夫人,奴……奴在房前,見到有隻燕兒向著正堂的方位且舞
且鳴,十分稀罕,心知定是夫人歸來,連宅中燕雀都覺歡喜安樂,便貪看了片刻,
想著要將這異兆說與夫人聽,故此誤了拜見夫人的時辰。」說著連連叩頭。

  眾女皆低著頭,看不見李夫人臉色,只聽她默然不語,眾女各各心驚膽戰,
大氣也不敢出一口。半晌,才聽她輕輕笑了一聲,緩緩道:「柔奴報喜之心可嘉,
責罰便可省去了。但同是一體姊妹,她們不曾提點於你,亦有過錯,合當各責十
杖。你便瞧著罷。傳杖!」「十杖」二字一齣,眾女臉上盡皆露出無法剋制的懼
意,隨著四個健壯僕婦將刑床抬進來,那份懼意越來越濃。

  柔奴慌忙道:「夫人……罪在奴身,萬望夫人寬恩洪量,寬宥諸位姊妹,她
們的杖數……便由柔奴一人記下。」說到後來,話音已難掩飾劇烈的顫抖。

  「成王有過,則撻伯禽。周公輔佐成王,每當成王有了錯誤,便打他自己的
兒子伯禽,以為成王的規範。」李夫人悠然道,「我們女子自然不比古之周天子,
然而閨闈中亦有規矩。何謂婦德?芳芷你說。」「清閒貞靜,守節整齊,行己有
恥,動靜有法,是謂婦德。」一個老成些的女子顫聲答道,想必便是芳芷。

  「行己無恥,動靜無法,如何治家。」李夫人道,「芳芷,你便第一個領杖
罷。」說話間刑床已然安放完畢。李家豪闊,這刑床也是鐵木所制,黑黝黝地,
床頭卻雕有數幅合歡花紋,更有粗藤纏縛,想是用以縛住受刑者手腕,避免受杖
之際掙扎扭動。那兩條刑杖並不甚粗,由淡紅宮綾纏裹,宮綾一角在春風中輕輕
飄拂。芳芷不敢多說,起身走到刑床前,除去鞋子,趴伏在上面。便有一名僕婦
道:「芳芷,你自家寬衣,還是我們代勞?」裴璇已聽得呆了,這才知道受杖還
要除衣。卻見芳芷遲疑著以左臂撐起半身,右手掀起衫子。唐時女子皆在裙內著
絝,芳芷穿的便是一條纈花彩袴,她先將花袴褪至小腿,再褪下渾色羅裙,立時
露出白玉也似一段肌膚。其時天已三月,西京地氣漸暖,但人在室外裸露肌膚,
究竟還冷得緊,何況是這般露出大半身體,又貼著鐵木刑床。芳芷將手放入粗藤
藤圈之中,由一名僕婦為她縛上,裸露肌膚猶自不住微微顫抖。

  兩名僕婦舉起刑杖,手腕動處破空風聲劃過,便聞得一聲悶響,便是捶落了
第一杖。芳芷重重一抖,那段靜好優美,有若山巒的雪丘上,登時現出淺緋杖痕。

  廊下眾女似已多經此事,只低頭不語,只有裴璇喉間低叫了聲,好像那刑杖
是打在她身上一樣。

  她忽然站起身來,走到正饒有興趣地欣賞芳芷受杖的李夫人面前,吸氣,低
頭,開聲道:「李夫人……是裴璇換衣遲了,害得柔……柔奴遲來。夫人但請責
罰裴璇,裴璇……不敢違抗。」她知今日之事已難善罷,自己、柔奴乃至廊中這
二十名女子的性命,說白了都是捏在這老婦手中,是以語氣雖還有些硬,辭令卻
已卑微得多。

  李夫人好像剛剛注意到她的存在,微微笑道:「你姓裴?卻為何不是河東裴
氏一族?」河東裴氏乃是貴族,才士高官輩出,前幾年薨逝的宰相裴耀卿,被李
林甫陷害的范陽節度使裴寬,便都是裴氏子弟,但裴璇一個穿越者自然無從攀附。

  她吃了一驚,想不到李夫人對自己的來路已經很熟悉了。卻聽李夫人笑道:
「單為你姓裴,我便不能摧折於你,你只看著罷。」她並未下令停杖,說話之間
又已有四五下刑杖著肉的聲音響起。裴璇絕望回頭,只見有個僕婦牢牢按住了芳
芷雙手,收緊粗藤,想是她已不耐疼痛,不由掙扎,而芳芷肌膚已印上數道粗細
深淺不同的嫣紅血痕,斜斜交錯,色若桃花,她整個身體因痛楚而貼緊刑床,粉
色杖痕、雪白膚色與黝黑刑床對比分明,粉、白、黑三色交映,更兼刑杖揮動之
際光影拂動,杖頭彩練飄舞,恍惚間裴璇竟有種這不是揮杖殘虐而是點染丹青的
錯覺。

  她猛醒過來,悲憤難抑,和身向刑床撲去。

  那僕婦收杖不及,這一杖正好落在她伸出的左臂上,裴璇登時疼得眼前發黑,
只想:「我的骨頭斷了!我的骨頭斷了!」她慌亂之中不及細察,只見自己左臂
已是新添了一道緋紅痕跡,連手背也被杖尾餘力劃過,略有破皮。卻聽李夫人道:
「彩雲,你愈發蠢了。十郎最愛阿璇的手,你怎好傷了?休忘了將我的紫玉膏送
去與她。」那僕婦登時跪下稱是。

  李夫人又道:「阿璇要代諸位受過,其志可感,如此,便撤了杖,換過荊條,
責她五十記,也就是了。」說罷,示意侍女相扶,施施然走入,竟是要裴璇在眾
目睽睽之下受鞭了。

  已有人將芳芷扶起,其餘諸女仍是跪在地上不敢起身。很快僕婦取來兩根荊
條,裴璇見勢,咬牙伏倒床上,一用力,將裙和袴一股腦掀去,心道:「都是女
的,我只當在公共浴池算了,有什麼好丟臉的。」想雖如此想,但對於能否扛下
這五十鞭笞,她實無半點把握,揭去衣褲之後,許是心理作用,只覺空氣似乎比
方才更冷了些。

  沒有時間給她調整心態,荊條已然落下,荊條擊肉的響聲遠比刑杖更為清脆,
裴璇是先聽到這一聲,才感到臀部那一下火烤針刺般的劇痛的。她身體一抖,隨
即拼命抓緊了床頭粗藤,死死攥住再也不肯放開。第二下、第三下、第四下接連
而至,繚亂鞭梢每次都在她還來不及感到疼痛的時候,就已重新揚起,然後挾著
劃破空氣的尖銳響聲再次甩下。

  第五下時裴璇已出了一身的冷汗,她的身子也像芳芷一樣,情不自禁地貼近
了刑床,木料並不涼,上面還有方才芳芷赤裸身體偎熱的溫度,這種間接的親密
接觸,讓裴璇在劇痛中忽然奇妙地憶起和另一個女性的唇齒交纏,她抬起頭看向
柔奴,只見她目光正向自己投來,點漆雙眸中都是焦慮,映著日光,似乎還有淚
光瑩瑩閃爍。裴璇已經痛得失去理智的腦中,反而像漆黑寂夜閃過一線天光,她
忽然不那麼恨這個女子了。

  這個念頭只是一閃,她已沒有任何餘力再想他事,甚或連憤怒的力氣都已快
要失去,地下青磚塊塊,像是放大了的迷宮陷阱,在她眼前忽大忽小,呈現各種
飄忽形狀。

  她臉面貼緊刑床,鬢髮在疼痛汗水之下早已凌亂不堪,而刑床前端的藤圈頗
為粗大,原本縛不住她纖細手腕,她便只好抓緊了粗藤,青色血脈因用力而突出,
反而襯得手背肌膚愈加白裡透紅,露出的半截手臂貼著漆黑床身,如汙泥中長出
兩節潔白嫩藕。

  忽然有雙冰冷大手按住了她雙腕,原來她無意間掙扎幾下,那僕婦害怕她雙
手用力過度而受傷,無法交代,隨即她一雙小腿也被按住,她柔弱身體便在兩個
粗壯僕婦的手下動彈不得,直挺挺貫於刑床之上。而那兩名執鞭的僕婦,動作與
姿勢始終不曾變過,甚至口中記數也是一板一眼,清晰而又生硬,「二十一、二
十二……」不停唱將下去。

  荊條與刑杖,卻又不同。刑杖著肉,痕跡線條雖也能隨著臀丘起伏而變換,
但總不免流於刻板,而荊條柔軟,可曲可直,落處鞭痕細細,條條縷縷,如畫工
信筆畫就春日遊絲,飄飄嫋嫋,落在少女嬌嫩雪白的肌膚上,在旁人看來,自是
多了一番纖細雅緻的美感。

  但裴璇當然見不到自己背後的景緻,她已痛得幾乎要暈去,但每次神志模糊
時,都會被下一鞭驚醒過來,如此往復,竟似永無盡頭。褪去衣裳時她羞恥不已,
但此刻她已將任何尊嚴、驕傲之類的字句忘個乾淨,她甚至已經不敢奢望能夠少
打一鞭。要麼立刻死去,結束這刀割般的痛楚,要麼睜眼醒來,發現她其實還是
一個抱怨著課業壓力的普通學生,都已是求之不得,不可企及的縹緲夢想。她涔
涔的汗水,浸透臉上身上白細肌膚,再滲入木材,那木料已因多年來無數如花女
子肌膚、淚水、汗水的浸潤而變得頗為光滑,它雖為無情之物,但若有知,諒必
也會為這些女子作一浩嘆罷。

  想是僕婦們手下已留了力,四十餘鞭過去,皮肉下才只滲出少量血水,鞭尾
劃過少女臀峰,帶過輕淺痕跡,如提毫作書時的最後一筆,餘韻不盡,饒有趣致。

  但裴璇哪裡能感到她們留力與否?本能驅使她在已經絕望的情況下,依舊徒
勞無功地拼命扭曲身體,以冀由姿勢的改變好過一點半點,然而每一次嘗試,都
只是更加加重那烈如三途烈火的劇烈痛楚而已。

  隨著五十聲唱滿,蘸過水的飽滿荊條猛地收住,在空中揚起一片小小鮮豔血
珠,映著夕陽燦金光芒,玲瓏可愛。

  而裴璇早已昏死過去,她的兩隻終於被鬆開的手無力地垂落,如兩朵經風摧
折的潔白木蘭。


  [ 本章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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