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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6-02
作者：夜臨落
2023/06/01
渾渾噩噩的過了一個禮拜，這天吃午飯時忽然心血來潮想起父親的生日好像就在這幾天，看了下日曆，還好，差一天。為免第二天忙活起來忘記了，趕緊給他轉了五千塊錢，再給他去了個電話。
家裡一切如常，都安好。上次回老家時，得知我轉到南城這邊工作，父親欲言又止，還是我看穿他心思，告知他還沒在這邊見過母親（ktv巧遇那次不算，那時我也還沒到南城安定下來）。
父親沒說啥，只是沉默。可能是既不想我們母子太多相處，也不好阻止。這距離近了，見面是遲早的事。
這一次一如從前，沒有提及母親。在我年少時，每次提及，那副表情，是恨不得她死在外面的。近些年他自己安好，家庭也算圓滿幸福，也算是放下了些。
父親與後媽兩口子的生日只差兩天，比較巧合。我也比較省事，這兩年都是父親生日時多轉點錢過去，給他們兩口子過生。這樣一來，也就省了與後媽直接交流。畢竟不是親生的，與她交流多有客套，轉點錢推來推去，我也不太擅長應付，乾脆讓父親代勞了。
這五千塊有點多，父親推辭了一下，聽說我薪水提高後才勉強收下。只是過後又老話重提，問我目前有沒有買房的意向，中意那裡的房。
國慶回家時給我說過，我沒太放心上。想想自己才23歲，沒必要著急。這一次，父親就給我說得直接點。他給我準備了差不多三十萬，老家四五線城市裡的話，房價五六千，首付三十萬，過後我自己負擔房貸，壓力就不大。
若是換成南城或者花城這種一線城市，這幾十萬就遠遠不夠，得靠我自己打拼多年。父親的意思，在一線城市買房，以後他能幫的不多。
我明白且理解他的想法，是想一碗水端平。家裡三個孩子，我是老大，又已經工作了。他先給我透底安置好。接下來還得為兩個小的弟妹各自準備三十萬。
不知道家裡存款具體數目，但給出我這份，剩下六十萬，最小的弟弟目前剛初中畢業，等他大學畢業工作時要湊出來的話，他們兩口子還得努力拼搏。
一向認為自己獨立自主，不用再依靠任何人，談及這個話題，我也沒了底氣。就算是回去老家城市買房，光靠我自己也得再省吃儉用奮鬥好幾年，才能有底氣下手。南城這邊，平均五六萬的房價能讓人絕望。可不出意外的話，今後比較長的時間內，我可能會一直在這邊工作。
老家買得起沒時間住，南城長期居住卻又買不起。令人糾結又無奈的現實。我只得答應父親，有空會關注一下老家市裡的行情。
一通電話下來，本就因為母親心煩的情緒愈發鬱悶。下午上班都有點無精打采，原來還覺得自己畢業不久能拿到如此待遇已是不錯，可對比起這邊的房價與消費水平，瞬間覺得工作不香了。
到了下班時間，同事們都走得差不多了，我還窩在辦公桌前不想動。在電腦上胡亂翻著網頁看新聞，當然，順便看下老家那邊房地產行情也是有的。
同事們走時我讓他們順手關了燈，天色漸暗，我才驚覺時間不早了。抬起頭環顧一下，發現總經理辦公室居然還亮著燈。身為助理，幾米之外一牆之隔的自家老大沒下班都不知道。這對我而言，是不可思議的。可想而知我的心思都不知飛到哪裡去了。
搓了把臉整理一下表情，我敲門進入辦公室。出乎意料，那個高冷美豔的女強人徐詠梅並沒有如我想象一般在兢兢業業的加班工作。而是一臉倦懶的窩在老闆椅上，手中拿著一隻簽字筆無聊的轉動著。
認識她這麼久，一直以來在我們面前的形象都是高冷，睿智，手段高明。從沒見過這麼倦懶嬌柔的小女人面。
女人再怎麼強也還是女人，不可能一直保持女強人的高冷範。但在公司在我們眼前，至少她就沒軟過。所以大家的潛意識裡，都忽略了這個不到三十歲的老闆本質上也還是個小女人。
“徐總！還沒下班？”
“嗯哼！你不也還沒走嘛！”
徐總完全沒有收斂這副嬌弱狀態，說話都不似以往的簡練生冷，多了幾分煙火氣。
“額……有點小事，耽誤了！”
“是嗎？我這幾天可沒給你安排多少活！”徐詠晴抬起眼簾似笑非笑的看著我道：“這些天看你狀態可不太好，生活中有棘手的問題要及時解決。如果是需要時間，也可以請假，處理好了再回來工作。”
“不用不用，一點小事而已。徐總您放心，不會影響工作的！”
我頓時就有點慌了，工作時不在狀態被領導察覺，這可不是好事。領導就是領導，不用擺架子不用冷著臉，三言兩語就能讓我心驚膽顫。
“嗯，那就好！”徐詠晴頷首，沒再多看我，仰頭靠在椅背上，輕飄飄的說道：“沒事你就先下班吧，我歇會兒再走！”
“哦，好的徐總！”
我如蒙大赦，馬上退出辦公室。也懶得再去關心這女人的不對勁狀態，自己都一屁股屎，瞎操那麼多心幹嘛。
“小戴，等一下！”
就在我關掉電腦收拾好準備走人的時候，徐詠晴站在辦公室門口叫住我。
“呃！徐總還有什麼吩咐？”
“你……”一身職業小西裝的高挑女人雙手環胸靠在門邊，遲疑了一下才繼續道：“平時你都在哪裡吃的晚飯？”
“晚飯？”我一時摸不著頭腦，但還是老實回答道：“隨便打發的，我住那小區附近有快餐店有大排檔，對付一下就成。懶起來就乾脆躺家裡叫外賣……”
徐詠晴看著我眼裡毫無波動，我平時腦子本就不笨，靈光一閃間，立馬又續道：“週末和馬興他們（公司同事）也偶爾在那邊大排檔或者餐館聚一下餐，喝點小酒。這個可沒有影響工作哦！”
略顯俏皮的玩笑話讓這位冷豔女上司嘴角微微上揚，眼神似乎亮了一下：“下班後的時間我哪裡管得了，怎麼，不準備請我也去吃一頓？”
“啊這……”
心裡早有猜測，面上我當然還是做出一番驚訝的表情。
“不樂意？”
“那必須樂意啊！榮幸之至！”
與女上司吃飯，可能別的同事沒什麼機會，而我這“天子近臣”卻是司空見慣。不過以往多是工作原因，見客戶談生意之類。又或者偶爾出差，有時會和她單獨一起吃上幾頓。
不過這都是工作因素，私底下倒是從來沒有過。領導私下讓自己請客，這可是大好的巴結機會，也是促進關係的好時機，我傻了才會拒絕。
引著徐詠晴來到我說的那片區域，算得上是餐館大排檔聚合的美食街吧。看著她俏麗的瓜子臉上輕蹙的柳葉眉，我心中暗笑不已。
一路上也問過她的意見，結果是任我安排，這下看到這邊嘈雜的環境又不太適應。我也沒什麼惡趣味，最終還是挑了個人稍微少點安靜的粵菜館。
上菜後徵得她同意給自己叫了兩瓶啤酒，本想給她來瓶飲料，結果被拒。在我驚訝的神色中，這個高挑職業裝的美女旁若無人的開了瓶啤酒給自己滿上了。
“徐總這是……想來個不醉不歸？”
我開起了玩笑，在這個高冷御姐的面前，比起其他下屬，我總歸要放鬆一點點。當然，放肆是不敢的。
“有何不可！”
徐詠晴抬頭似笑非笑的看著我，我舉杯跟她碰了下，一口飲盡杯中酒水，心中豪氣頓生：“那我就捨命陪君子了，反正明天週末，不用上班！”
“好！”
美人滿意的笑容，讓人心生盪漾。一改往常的高冷姿態，徐詠晴邊吃邊主動與我聊天，工作生活上的各種瑣事。
難得見到她如此平易近人的一面，我也更放得開一些，又多叫了酒，不知不覺兩人喝了七八瓶，已是微醺狀態了。
女領導的酒量我多少有底，不比我差，三四瓶啤酒還是不在話下的。她喝酒有點上臉，沾酒就紅。每次見到她酒後的俏臉，都會覺得面若桃花這個詞語簡直就是最為貼切的形容。
“小戴你今年二十三歲吧？”
“嗯，馬上就快二十四了！”
我的資料你不是很清楚的嗎？心裡有點奇怪，但我還是老實回答。
“二十三，唉！”徐詠晴眼神迷離起來，似乎在回憶什麼，“這個年齡，剛好是我結婚的時候！”
“是嘛？”
我當然知道她已婚，她的老公正是我們總公司大老闆。不過結婚時的具體年歲我還真沒了解過。
也是因為有這層關係，所以她在不到三十的年齡就坐上高位--自家生意，坐哪個位置別人都沒法置喙。
我們這些“近徐派”其實瞭解的更多，眼前這個冷豔的年輕女人，家裡有官宦背景，總公司那邊能做大到如今，徐詠晴孃家背後可是出了不少力。
“嗯！二十三歲我就結婚了，到如今整整五年。”
徐詠晴端起酒杯飲盡，自嘲的笑道：“呵！五年，不算長，還好，沒耽誤我更多的時間！”
“呃………”
“怎麼不說話？”
“這話題……我不適合議論吧！”
我遲疑的看著她，不敢當面妄論領導家事。但這女人可不給我面子，嗤笑道：“別裝了，嘴裡說不適合，心裡怕是早都猜到了吧！”
沒錯，從她主動端起酒杯開始，我幾乎就能完全斷定了。可畢竟不是普通同事或者朋友，有些話，我當然不適合主動問。
“我離婚了，上午就辦好手續了！”
像是說著於己無關的事一般，徐詠晴的臉上沒有表情波動，看不出傷心失望或者高興解脫之類的神色。
“哦……”
既然她知道我猜出來了，我也不好再表現出特別驚訝的樣子，可這種事，我也不知該如何應對。安慰開導或者慶賀，我不擅長，對她也都不太合適。
“就這？沒什麼說的？”徐詠晴看著我木訥的樣子，又好氣又好笑。
“我……徐總，我不知道該說啥！”
這一次，我很老實的表達內心想法。卻不想仍舊惹來她的嘲笑：“是不敢說吧！你們都是我從花城帶過來的，所以也都知道我和鄧偉不合的事。應該說都盼著我早點離，你們才有好前途呀！”
“沒有的事，徐總您可別多想！”這話我肯定說得比較違心，可實話說出來不好聽啊。盼著人家離婚，聽著都不道德。
“呵呵！小戴啊，這麼年輕就學得這麼滑頭。”徐詠晴笑笑，又繼續道：“不用藏著掖著，你們本就是因為這種情況才跟著我的。放心好了，再過幾個月，這邊公司就會與花城那邊切割出來，股權也會有一些置換。名義上歸總公司管，但那邊不會插手這邊，算是我自己的資產。
聞言我心中一喜，以後服務巴結好眼前女人，升職加薪什麼都妥妥的，不用再經過總公司稽核。至於什麼股權置換資產分配，那是人家兩口子與股東的事，我一普通職員可不用關心。
人心裡有事還是需要適當途徑發洩出來，如徐詠晴這般高冷白富美，還不是在和我喝著酒說出來之後，整個人都輕鬆許多。也由此可以看出，她與前夫的感情淡到了什麼地步，居然沒有太多傷春悲秋的感懷。久經商場的人都這麼漠視情感的嗎？
接下來，氣氛好了一些，徐詠晴也善談了很多。從她嘴裡得知，鄧偉這位前夫，大她六七歲。與她畢業於同一所大學，只是高很多屆。畢業後應聘到他公司，然後順其自然的把這冷美人追到手，一年後就結了婚。
至於是看上徐詠晴出色的外表個性還是身後的背景，抑或是兼而有之，就不是我所瞭解得到的了。
“小戴，我這囉嗦一大堆了，你怎麼不說說你？”
聊完了自己，這女人對我又感興趣了，這就讓人頭大。
“我，我也沒啥好說的呀？”
“少來！”徐詠晴給了我一個白眼，這是從未見過的俏皮嫵媚風情，或許這一刻，她也不是把我當成下屬職員，而是……可以聊天傾訴的朋友？
“這幾天看你有點心不在焉，說說看吧，到底是遇到什麼難事了。嗯……如果涉及到什麼隱私不方便說就算了！”
話都說到這份上，我哪裡還能拒絕。然後就一股腦給她說了買房的糾結，結果她也沒能給出太好的建議。像她這種出生就贏在起跑線的白富美，多半不能深刻體會到底層人民的辛酸。
好在最後還是安慰了一把，說我這麼年輕，沒必要妄自菲薄，以後還有無限可能。等到自身強大起來，就有了選擇餘地。而且目前我的同齡人，多數還不如我現今的條件，別人都還有奮鬥的動力，我這麼早就陷入焦慮，不應該，也沒必要。
這話雖然人人都會說，但從她嘴裡說出來，還是有點如沐春風的感覺。況且也有那麼幾分道理，我心裡頓時好受許多。只是又想到與母親的糾葛，該如何處理，就沒有絲毫頭緒了。
“那個女人……就前些天遇到的，和你什麼關係？”
正想著母親的事，徐詠晴突然盯著我問了出來。
“那是我媽！”
“哦？”
話一齣口我就覺得不對勁，剛想到母親，她這麼一問，我沒多思考，加上本就聊得比較合拍，一不小心順口說了出來。這其中緣由，應該是酒精影響了思維與記憶。
因為反應過來我很快就想到了，徐詠晴第一次見到我媽是在什麼狀況下。這情況簡直不要太糟。
稍稍穩了穩心緒，我才開口解釋道：“的確是我親媽，還記得那次來這邊出差嗎？”
“嗯，記得！”
徐詠晴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掩飾俏臉上的震驚，我沒有猶豫，繼續道：“我媽很早就跟我爸離婚，在南城這邊很多年了，做什麼工作，相信你那次也看出來一些吧！呵呵！王明他們請客，你讓我去應付，結果人家叫一堆陪酒小姐，其中一個是我媽！”
似乎心緒又回到那個晚上，我心裡還是有著幾分悲涼：“你能體會到那種感覺嗎？找的小姐居然有個是自己親媽！哈哈，我當時恨不得鑽進地縫裡去，生怕別人知道我們的關係。又見不得她在我面前與別人逢場作樂，只好自己點了她。”
我的語氣隨著心情低落，受我情緒的感染，徐詠晴居然沒有在意找小姐這個本質上她比較反感的事。而且面帶同情而又好奇的問道：“然後呢，後來又是怎麼回事？”
“後來……結束後我們去到了開好的房間，我把她罵了一頓，就氣沖沖的走了。第二天一早，她打聽到我住的酒店就找了過來，再後來的你也看到了。”
一通說完，我裝得很鎮定，仔細看著徐詠晴的臉色，試圖分析她的心思，那天的相遇，結合我今天的說法，她聽到了多少，如今她又信了多少分。
“那你那天給她一張銀行卡……”
“這個嘛，呵！那卡是她給我辦的，這麼些年，她都是往裡打錢給我當生活費。那一次，我也就藉著她職業羞辱他，順帶著把卡還給她。那裡面，還有二十萬。”
這個我倒不用編，事實如此。想到當初那一幕，我還是有些心酸。
交代完這些，我心裡其實很忐忑，生怕還有什麼遺漏之處會讓徐詠晴看出端倪。後來想想也是做賊心虛，只要我們解釋了與母親的關係，任誰都不會往那一方面想吧！
就算母親的職業特殊，又會有幾個做兒子的，會像我這般禽獸呢？
“你……買房那麼愁，沒想過那二十萬？”
沉默了一會，消化完我說的這一堆之後，徐詠晴看著我小心翼翼的開口問，似乎是怕觸痛我的自尊心，一直拿眼盯著我。
這麼高冷的女人，難得她這麼貼心，很容易讓我心生暖意。收起了防備心理，話語也就真誠許多：“沒想過，或許以後窮途末路，我會向她伸手吧。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再想花她一分錢了。”
忘了具體有多少年了，又或是從未有過，在外人面前坦露自己的內心。
可能是徐詠晴放下架子平易近人的態度溫暖了我，也許僅僅只是堆積壓抑了太久的情緒，我一個人埋在心底太沉重，需要釋放出來。後面又喝了幾瓶酒我沒有計數，但心裡從小到大對於母親的怨憎，成長過程中受到的歧視與心理歷程，一股腦的吐槽出來。
整個過程中，徐詠晴只是安靜的傾聽，並不發表她的意見。偶爾淺酌幾口，給我加上酒水。完美無瑕的面容上，隨著我的訴說，不時浮現憐惜之色。就像是……一個溫柔傾聽的大姐姐。
這一刻，我有點明白了為什麼我們倆會坐在這裡交心般的深聊。小助理與女領導，一個少年老成多有圓滑，一個氣質高冷難以接近。兩年來，私底兩人的交流不算多，潛意識裡卻早把對方看作可以信任傾訴的物件。
拖著有點迷糊的身軀把徐詠晴送上回去的計程車，我踉蹌著走回自己租房。腦海裡迴盪著他最後給我說的話：“任何一個走上這條路的女人，除非是天性浪蕩，不然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其它因素。家庭原因，金錢誘惑，走途無路被逼無奈等等。你媽媽當初或許只是簡單的年少無知愛慕虛榮，那是她自己的錯誤選擇。但從我見過的兩次來看，他對你還是非常在意的。你不妨回想一下，當初她的離去，是不是真如你說的那般毫不留念絕情絕性？”
躺在床上，我開始回憶，那些屬於父母之間的往事。
我的母親高中讀了一年半，因學習不好，家境也差，半途輟學。十七歲的年齡，不可能留在家養著的，要麼送出去打工，要麼就早早許個人家收點禮金，總之得補貼到家裡。
鑑於當時的母親性子跳脫，外公外婆估計她出去打工也存不到幾個錢補貼家裡，下面還有弟弟妹妹要上學，乾脆就給大女兒相個好人家，也能收回點成本。
就這樣，當年二十歲在外打工回家的父親就這麼喜滋滋的相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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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6/01
渾渾噩噩的過了一個禮拜，這天吃午飯時忽然心血來潮想起父親的生日好像就在這幾天，看了下日曆，還好，差一天。為免第二天忙活起來忘記了，趕緊給他轉了五千塊錢，再給他去了個電話。
家裡一切如常，都安好。上次回老家時，得知我轉到南城這邊工作，父親欲言又止，還是我看穿他心思，告知他還沒在這邊見過母親（ktv巧遇那次不算，那時我也還沒到南城安定下來）。
父親沒說啥，只是沉默。可能是既不想我們母子太多相處，也不好阻止。這距離近了，見面是遲早的事。
這一次一如從前，沒有提及母親。在我年少時，每次提及，那副表情，是恨不得她死在外面的。近些年他自己安好，家庭也算圓滿幸福，也算是放下了些。
父親與後媽兩口子的生日只差兩天，比較巧合。我也比較省事，這兩年都是父親生日時多轉點錢過去，給他們兩口子過生。這樣一來，也就省了與後媽直接交流。畢竟不是親生的，與她交流多有客套，轉點錢推來推去，我也不太擅長應付，乾脆讓父親代勞了。
這五千塊有點多，父親推辭了一下，聽說我薪水提高後才勉強收下。只是過後又老話重提，問我目前有沒有買房的意向，中意那裡的房。
國慶回家時給我說過，我沒太放心上。想想自己才23歲，沒必要著急。這一次，父親就給我說得直接點。他給我準備了差不多三十萬，老家四五線城市裡的話，房價五六千，首付三十萬，過後我自己負擔房貸，壓力就不大。
若是換成南城或者花城這種一線城市，這幾十萬就遠遠不夠，得靠我自己打拼多年。父親的意思，在一線城市買房，以後他能幫的不多。
我明白且理解他的想法，是想一碗水端平。家裡三個孩子，我是老大，又已經工作了。他先給我透底安置好。接下來還得為兩個小的弟妹各自準備三十萬。
不知道家裡存款具體數目，但給出我這份，剩下六十萬，最小的弟弟目前剛初中畢業，等他大學畢業工作時要湊出來的話，他們兩口子還得努力拼搏。
一向認為自己獨立自主，不用再依靠任何人，談及這個話題，我也沒了底氣。就算是回去老家城市買房，光靠我自己也得再省吃儉用奮鬥好幾年，才能有底氣下手。南城這邊，平均五六萬的房價能讓人絕望。可不出意外的話，今後比較長的時間內，我可能會一直在這邊工作。
老家買得起沒時間住，南城長期居住卻又買不起。令人糾結又無奈的現實。我只得答應父親，有空會關注一下老家市裡的行情。
一通電話下來，本就因為母親心煩的情緒愈發鬱悶。下午上班都有點無精打采，原來還覺得自己畢業不久能拿到如此待遇已是不錯，可對比起這邊的房價與消費水平，瞬間覺得工作不香了。
到了下班時間，同事們都走得差不多了，我還窩在辦公桌前不想動。在電腦上胡亂翻著網頁看新聞，當然，順便看下老家那邊房地產行情也是有的。
同事們走時我讓他們順手關了燈，天色漸暗，我才驚覺時間不早了。抬起頭環顧一下，發現總經理辦公室居然還亮著燈。身為助理，幾米之外一牆之隔的自家老大沒下班都不知道。這對我而言，是不可思議的。可想而知我的心思都不知飛到哪裡去了。
搓了把臉整理一下表情，我敲門進入辦公室。出乎意料，那個高冷美豔的女強人徐詠梅並沒有如我想象一般在兢兢業業的加班工作。而是一臉倦懶的窩在老闆椅上，手中拿著一隻簽字筆無聊的轉動著。
認識她這麼久，一直以來在我們面前的形象都是高冷，睿智，手段高明。從沒見過這麼倦懶嬌柔的小女人面。
女人再怎麼強也還是女人，不可能一直保持女強人的高冷範。但在公司在我們眼前，至少她就沒軟過。所以大家的潛意識裡，都忽略了這個不到三十歲的老闆本質上也還是個小女人。
“徐總！還沒下班？”
“嗯哼！你不也還沒走嘛！”
徐總完全沒有收斂這副嬌弱狀態，說話都不似以往的簡練生冷，多了幾分煙火氣。
“額……有點小事，耽誤了！”
“是嗎？我這幾天可沒給你安排多少活！”徐詠晴抬起眼簾似笑非笑的看著我道：“這些天看你狀態可不太好，生活中有棘手的問題要及時解決。如果是需要時間，也可以請假，處理好了再回來工作。”
“不用不用，一點小事而已。徐總您放心，不會影響工作的！”
我頓時就有點慌了，工作時不在狀態被領導察覺，這可不是好事。領導就是領導，不用擺架子不用冷著臉，三言兩語就能讓我心驚膽顫。
“嗯，那就好！”徐詠晴頷首，沒再多看我，仰頭靠在椅背上，輕飄飄的說道：“沒事你就先下班吧，我歇會兒再走！”
“哦，好的徐總！”
我如蒙大赦，馬上退出辦公室。也懶得再去關心這女人的不對勁狀態，自己都一屁股屎，瞎操那麼多心幹嘛。
“小戴，等一下！”
就在我關掉電腦收拾好準備走人的時候，徐詠晴站在辦公室門口叫住我。
“呃！徐總還有什麼吩咐？”
“你……”一身職業小西裝的高挑女人雙手環胸靠在門邊，遲疑了一下才繼續道：“平時你都在哪裡吃的晚飯？”
“晚飯？”我一時摸不著頭腦，但還是老實回答道：“隨便打發的，我住那小區附近有快餐店有大排檔，對付一下就成。懶起來就乾脆躺家裡叫外賣……”
徐詠晴看著我眼裡毫無波動，我平時腦子本就不笨，靈光一閃間，立馬又續道：“週末和馬興他們（公司同事）也偶爾在那邊大排檔或者餐館聚一下餐，喝點小酒。這個可沒有影響工作哦！”
略顯俏皮的玩笑話讓這位冷豔女上司嘴角微微上揚，眼神似乎亮了一下：“下班後的時間我哪裡管得了，怎麼，不準備請我也去吃一頓？”
“啊這……”
心裡早有猜測，面上我當然還是做出一番驚訝的表情。
“不樂意？”
“那必須樂意啊！榮幸之至！”
與女上司吃飯，可能別的同事沒什麼機會，而我這“天子近臣”卻是司空見慣。不過以往多是工作原因，見客戶談生意之類。又或者偶爾出差，有時會和她單獨一起吃上幾頓。
不過這都是工作因素，私底下倒是從來沒有過。領導私下讓自己請客，這可是大好的巴結機會，也是促進關係的好時機，我傻了才會拒絕。
引著徐詠晴來到我說的那片區域，算得上是餐館大排檔聚合的美食街吧。看著她俏麗的瓜子臉上輕蹙的柳葉眉，我心中暗笑不已。
一路上也問過她的意見，結果是任我安排，這下看到這邊嘈雜的環境又不太適應。我也沒什麼惡趣味，最終還是挑了個人稍微少點安靜的粵菜館。
上菜後徵得她同意給自己叫了兩瓶啤酒，本想給她來瓶飲料，結果被拒。在我驚訝的神色中，這個高挑職業裝的美女旁若無人的開了瓶啤酒給自己滿上了。
“徐總這是……想來個不醉不歸？”
我開起了玩笑，在這個高冷御姐的面前，比起其他下屬，我總歸要放鬆一點點。當然，放肆是不敢的。
“有何不可！”
徐詠晴抬頭似笑非笑的看著我，我舉杯跟她碰了下，一口飲盡杯中酒水，心中豪氣頓生：“那我就捨命陪君子了，反正明天週末，不用上班！”
“好！”
美人滿意的笑容，讓人心生盪漾。一改往常的高冷姿態，徐詠晴邊吃邊主動與我聊天，工作生活上的各種瑣事。
難得見到她如此平易近人的一面，我也更放得開一些，又多叫了酒，不知不覺兩人喝了七八瓶，已是微醺狀態了。
女領導的酒量我多少有底，不比我差，三四瓶啤酒還是不在話下的。她喝酒有點上臉，沾酒就紅。每次見到她酒後的俏臉，都會覺得面若桃花這個詞語簡直就是最為貼切的形容。
“小戴你今年二十三歲吧？”
“嗯，馬上就快二十四了！”
我的資料你不是很清楚的嗎？心裡有點奇怪，但我還是老實回答。
“二十三，唉！”徐詠晴眼神迷離起來，似乎在回憶什麼，“這個年齡，剛好是我結婚的時候！”
“是嘛？”
我當然知道她已婚，她的老公正是我們總公司大老闆。不過結婚時的具體年歲我還真沒了解過。
也是因為有這層關係，所以她在不到三十的年齡就坐上高位--自家生意，坐哪個位置別人都沒法置喙。
我們這些“近徐派”其實瞭解的更多，眼前這個冷豔的年輕女人，家裡有官宦背景，總公司那邊能做大到如今，徐詠晴孃家背後可是出了不少力。
“嗯！二十三歲我就結婚了，到如今整整五年。”
徐詠晴端起酒杯飲盡，自嘲的笑道：“呵！五年，不算長，還好，沒耽誤我更多的時間！”
“呃………”
“怎麼不說話？”
“這話題……我不適合議論吧！”
我遲疑的看著她，不敢當面妄論領導家事。但這女人可不給我面子，嗤笑道：“別裝了，嘴裡說不適合，心裡怕是早都猜到了吧！”
沒錯，從她主動端起酒杯開始，我幾乎就能完全斷定了。可畢竟不是普通同事或者朋友，有些話，我當然不適合主動問。
“我離婚了，上午就辦好手續了！”
像是說著於己無關的事一般，徐詠晴的臉上沒有表情波動，看不出傷心失望或者高興解脫之類的神色。
“哦……”
既然她知道我猜出來了，我也不好再表現出特別驚訝的樣子，可這種事，我也不知該如何應對。安慰開導或者慶賀，我不擅長，對她也都不太合適。
“就這？沒什麼說的？”徐詠晴看著我木訥的樣子，又好氣又好笑。
“我……徐總，我不知道該說啥！”
這一次，我很老實的表達內心想法。卻不想仍舊惹來她的嘲笑：“是不敢說吧！你們都是我從花城帶過來的，所以也都知道我和鄧偉不合的事。應該說都盼著我早點離，你們才有好前途呀！”
“沒有的事，徐總您可別多想！”這話我肯定說得比較違心，可實話說出來不好聽啊。盼著人家離婚，聽著都不道德。
“呵呵！小戴啊，這麼年輕就學得這麼滑頭。”徐詠晴笑笑，又繼續道：“不用藏著掖著，你們本就是因為這種情況才跟著我的。放心好了，再過幾個月，這邊公司就會與花城那邊切割出來，股權也會有一些置換。名義上歸總公司管，但那邊不會插手這邊，算是我自己的資產。
聞言我心中一喜，以後服務巴結好眼前女人，升職加薪什麼都妥妥的，不用再經過總公司稽核。至於什麼股權置換資產分配，那是人家兩口子與股東的事，我一普通職員可不用關心。
人心裡有事還是需要適當途徑發洩出來，如徐詠晴這般高冷白富美，還不是在和我喝著酒說出來之後，整個人都輕鬆許多。也由此可以看出，她與前夫的感情淡到了什麼地步，居然沒有太多傷春悲秋的感懷。久經商場的人都這麼漠視情感的嗎？
接下來，氣氛好了一些，徐詠晴也善談了很多。從她嘴裡得知，鄧偉這位前夫，大她六七歲。與她畢業於同一所大學，只是高很多屆。畢業後應聘到他公司，然後順其自然的把這冷美人追到手，一年後就結了婚。
至於是看上徐詠晴出色的外表個性還是身後的背景，抑或是兼而有之，就不是我所瞭解得到的了。
“小戴，我這囉嗦一大堆了，你怎麼不說說你？”
聊完了自己，這女人對我又感興趣了，這就讓人頭大。
“我，我也沒啥好說的呀？”
“少來！”徐詠晴給了我一個白眼，這是從未見過的俏皮嫵媚風情，或許這一刻，她也不是把我當成下屬職員，而是……可以聊天傾訴的朋友？
“這幾天看你有點心不在焉，說說看吧，到底是遇到什麼難事了。嗯……如果涉及到什麼隱私不方便說就算了！”
話都說到這份上，我哪裡還能拒絕。然後就一股腦給她說了買房的糾結，結果她也沒能給出太好的建議。像她這種出生就贏在起跑線的白富美，多半不能深刻體會到底層人民的辛酸。
好在最後還是安慰了一把，說我這麼年輕，沒必要妄自菲薄，以後還有無限可能。等到自身強大起來，就有了選擇餘地。而且目前我的同齡人，多數還不如我現今的條件，別人都還有奮鬥的動力，我這麼早就陷入焦慮，不應該，也沒必要。
這話雖然人人都會說，但從她嘴裡說出來，還是有點如沐春風的感覺。況且也有那麼幾分道理，我心裡頓時好受許多。只是又想到與母親的糾葛，該如何處理，就沒有絲毫頭緒了。
“那個女人……就前些天遇到的，和你什麼關係？”
正想著母親的事，徐詠晴突然盯著我問了出來。
“那是我媽！”
“哦？”
話一齣口我就覺得不對勁，剛想到母親，她這麼一問，我沒多思考，加上本就聊得比較合拍，一不小心順口說了出來。這其中緣由，應該是酒精影響了思維與記憶。
因為反應過來我很快就想到了，徐詠晴第一次見到我媽是在什麼狀況下。這情況簡直不要太糟。
稍稍穩了穩心緒，我才開口解釋道：“的確是我親媽，還記得那次來這邊出差嗎？”
“嗯，記得！”
徐詠晴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掩飾俏臉上的震驚，我沒有猶豫，繼續道：“我媽很早就跟我爸離婚，在南城這邊很多年了，做什麼工作，相信你那次也看出來一些吧！呵呵！王明他們請客，你讓我去應付，結果人家叫一堆陪酒小姐，其中一個是我媽！”
似乎心緒又回到那個晚上，我心裡還是有著幾分悲涼：“你能體會到那種感覺嗎？找的小姐居然有個是自己親媽！哈哈，我當時恨不得鑽進地縫裡去，生怕別人知道我們的關係。又見不得她在我面前與別人逢場作樂，只好自己點了她。”
我的語氣隨著心情低落，受我情緒的感染，徐詠晴居然沒有在意找小姐這個本質上她比較反感的事。而且面帶同情而又好奇的問道：“然後呢，後來又是怎麼回事？”
“後來……結束後我們去到了開好的房間，我把她罵了一頓，就氣沖沖的走了。第二天一早，她打聽到我住的酒店就找了過來，再後來的你也看到了。”
一通說完，我裝得很鎮定，仔細看著徐詠晴的臉色，試圖分析她的心思，那天的相遇，結合我今天的說法，她聽到了多少，如今她又信了多少分。
“那你那天給她一張銀行卡……”
“這個嘛，呵！那卡是她給我辦的，這麼些年，她都是往裡打錢給我當生活費。那一次，我也就藉著她職業羞辱他，順帶著把卡還給她。那裡面，還有二十萬。”
這個我倒不用編，事實如此。想到當初那一幕，我還是有些心酸。
交代完這些，我心裡其實很忐忑，生怕還有什麼遺漏之處會讓徐詠晴看出端倪。後來想想也是做賊心虛，只要我們解釋了與母親的關係，任誰都不會往那一方面想吧！
就算母親的職業特殊，又會有幾個做兒子的，會像我這般禽獸呢？
“你……買房那麼愁，沒想過那二十萬？”
沉默了一會，消化完我說的這一堆之後，徐詠晴看著我小心翼翼的開口問，似乎是怕觸痛我的自尊心，一直拿眼盯著我。
這麼高冷的女人，難得她這麼貼心，很容易讓我心生暖意。收起了防備心理，話語也就真誠許多：“沒想過，或許以後窮途末路，我會向她伸手吧。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再想花她一分錢了。”
忘了具體有多少年了，又或是從未有過，在外人面前坦露自己的內心。
可能是徐詠晴放下架子平易近人的態度溫暖了我，也許僅僅只是堆積壓抑了太久的情緒，我一個人埋在心底太沉重，需要釋放出來。後面又喝了幾瓶酒我沒有計數，但心裡從小到大對於母親的怨憎，成長過程中受到的歧視與心理歷程，一股腦的吐槽出來。
整個過程中，徐詠晴只是安靜的傾聽，並不發表她的意見。偶爾淺酌幾口，給我加上酒水。完美無瑕的面容上，隨著我的訴說，不時浮現憐惜之色。就像是……一個溫柔傾聽的大姐姐。
這一刻，我有點明白了為什麼我們倆會坐在這裡交心般的深聊。小助理與女領導，一個少年老成多有圓滑，一個氣質高冷難以接近。兩年來，私底兩人的交流不算多，潛意識裡卻早把對方看作可以信任傾訴的物件。
拖著有點迷糊的身軀把徐詠晴送上回去的計程車，我踉蹌著走回自己租房。腦海裡迴盪著他最後給我說的話：“任何一個走上這條路的女人，除非是天性浪蕩，不然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其它因素。家庭原因，金錢誘惑，走途無路被逼無奈等等。你媽媽當初或許只是簡單的年少無知愛慕虛榮，那是她自己的錯誤選擇。但從我見過的兩次來看，他對你還是非常在意的。你不妨回想一下，當初她的離去，是不是真如你說的那般毫不留念絕情絕性？”
躺在床上，我開始回憶，那些屬於父母之間的往事。
我的母親高中讀了一年半，因學習不好，家境也差，半途輟學。十七歲的年齡，不可能留在家養著的，要麼送出去打工，要麼就早早許個人家收點禮金，總之得補貼到家裡。
鑑於當時的母親性子跳脫，外公外婆估計她出去打工也存不到幾個錢補貼家裡，下面還有弟弟妹妹要上學，乾脆就給大女兒相個好人家，也能收回點成本。
就這樣，當年二十歲在外打工回家的父親就這麼喜滋滋的相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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