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之物語】(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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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8-08

!你難道敢砍了我?」

  「我……」氣頭上的歸蝶,被三郎如此一問,又看了看三郎,想了想,著實
對早已經愛上的這個「大傻瓜」下不去手,猶豫片刻後,她又抄起了薙刀:「龜
孫的,我不殺你,我還不能殺了這個賤娘們兒麼?」

  接著,三九隆冬臘月的天氣裡,那古野的主母夫人,便抄著一把大長刀,繞
著主君居城的庭院,追著一個十四歲出頭的赤身裸體的小丫頭滿庭院地跑,而年
輕的主君就在後面連追帶攆帶拉扯,看著讓人覺得滑稽又無奈,卻把二之丸的東
北角的閣樓上的斯波義銀,看著樂得滿地打滾;

  一直到沒過一盞茶的工夫,一個腰上挎著佩刀的壯碩侍衛,連忙含淚跪倒在
歸蝶面前,把那小姑娘往自己的身後一擋:「夫人!求您饒命!看在我塙家幾代
人都為織田家獻出性命的份兒上!這是小的的妹妹啊!」

  歸蝶喘著粗氣,定睛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男人,又看了看那個赤身裸體、又是
冷又是怕得渾身瑟瑟發抖的姑娘——那身形跟阿豔相似、卻遠沒有阿豔皮膚白皙
的姑娘,接著又冷冷地回過頭去看了看在身後已經跑到岔氣的三郎。

  ——跪在地上的人,是從小到大都跟在三郎屁股後面混的、現在已然是「赤
母衣眾」之一的塙直政。塙直政在三郎那次意氣用事帶人殺到赤塚的時候,因為
先前腿上受過傷沒趕上,所以就帶人幫著歸蝶駐守在那古野城裡護著這位主母夫
人;之後村木砦之戰,他也幫著那古野城外的森可成和城內的歸蝶來來回回地跑、
來來回回報信、來回監視尾張國內的動向,所以歸蝶對於塙直政的印象,一直還
都算不錯。

  現如今一聽說眼前這個沒羞沒臊的小賤人竟然是塙直政的妹妹,歸蝶也不好
發作了。而這個女孩,剛送到那古野城裡給三郎當婢女還沒過一個月,直子從小
到大都有個毛病,就是睡覺特別輕,有點動靜就會醒,前一天晚上正好失眠,於
是正巧聽見居城的走廊裡三郎的呼喚聲,結果就發生了昨晚這一檔子事情。直子
其實不得不承認,在昨晚發生那一切的時候,有那麼幾個瞬間,她對眼前的這位
給她帶來身體上短暫痛苦與七次久久不能忘卻的歡愉的大人產生過僥倖的憧憬,
但她卻並不知道,這一夜,是她這孤苦的一生的開始。

  「大傻瓜,這是你惹出來的禍……反正你自己也是『御屋形殿下』,你樂意
怎麼著,就怎麼著吧!」

  歸蝶說著,將雙手無力地一鬆,就手把薙刀往腳下一丟,疲憊且難過地帶著
兩三個侍女自行回了自己的房間。

  然而,此後歸蝶一直就沒嚥下這口氣。

  她自己也說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氣什麼,其實別說有舊怨,在這件事之前,歸
蝶都不認識這個姑娘;而且,武士家族的主君睡了一個婢女,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情,但她就是不讓三郎再碰這個小姑娘——即便沒過多長時間之後,塙家傳來消
息,那姑娘居然懷上了三郎的孩子——按說懷了主君的孩子的女人,不管是誰,
都應該給個名份,但是歸蝶鬧得要死要活的,就是不允許三郎納直子作為自己的
側室;

  三郎其實也很無奈,因為他根本說不上喜歡這個塙直子,再加上自己本來就
心煩,睡了直子之後,反而讓自己的後院更不得安生了,他一咬牙,等到那孩子
出生之後,雖說是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個孩子,但他還是將那個男嬰無情地從直子
身邊抱走,並送給了自己的吏僚眾頭領村井貞勝撫養。

  ——村井貞勝一直將這孩子視如己出,等到這孩子長大了之後,村井貞勝給
這孩子取了個名叫「村井『帶刀』重勝」,為父親三郎立了不少戰功,直到後來
他迎娶了同樣是織田家庶長子的伯父織田信廣的女兒、並在信廣的支援下繼承了
信廣的家業之後,才改名「織田信正」,得以恢復了「織田」苗字。

  這孩子出生的時候,因為直子的身子骨弱,還是早產。而看著淚眼婆娑的剛
剛分娩完的直子、躺在床榻上想伸手去夠那個被三郎強行抱走的嬰兒的時候,三
郎自己的心裡其實也很不好受。

  ——而從那天之後,三郎基本再沒去見過直子。半個月之後的直子就主動剃
發出家,一直到近二十年過後信正繼承了伯父信廣的家業以後,直子才從塙家搬
出來,到了信正的居城裡,跟兒子一起相依為命,此生至終一直沒有嫁人。

  那是弘治元年的二月一日,這一年,三郎信長將將步入二十一歲,這一年,
尾張的春天似乎要比以往來得更晚。

  這天天降大雪。

  從去年至今,歸蝶依舊每天都在和三郎因為各種瑣碎的小事吵架;

  而阿豔那邊,也依舊一點訊息都沒有。

  從村井貞勝家的小院子出來之後,三郎的心裡,不比這屋外的天寒地凍更冷,
他想了想,獨自一人戴著斗笠,似漫無目的地朝著那古野到清州城中間的地方走
著。快走到清須,看到了清須的城下町周圍仍然圍了一隊又一隊計程車兵之後,三
郎這才停下腳步,眺望了半天清須城之後才往回走。

  一轉身,便看見眼前的密林之前有個小攤,攤販的木箱子跟扁擔放在一旁,
攤位上支起一口大鍋,鍋子擺在用扁平的石板堆砌的爐子上頭,鍋裡熱氣騰騰,
一聞味道也是香噴噴的;鍋子旁邊還擺了三條長凳,其中兩條長凳上,每條都擠
了七八個婦女坐在一起,仔細一看全都是生面孔,一個個穿得破衣爛衫,也不知
道都是些從哪逃難來的人;而另外一條上面,只坐了一個男人——那個男子身形
高大、卻十分得消瘦,皮膚白皙、披著長髮,不免讓三郎從後面看過去,還以為
那是個女人;他的身上穿了一件淡灰色的僧袍,但是布料卻十分的考究,應該是
用上等的棉花織出來的,在他的手邊還放了一根差不多四五尺長的銅棍,但等到
三郎湊近了,側目一瞧,卻發現那人的手指上頭,佈滿了練刀的武士手上才有的
刀疤。

  這個人的存在,給三郎的好奇心勾了出來,再加上嗅到了鍋子裡的香氣,三
郎才感覺到了自己的肚子早已餓得咕咕作響,於是他走到攤主面前,點了一份吃
食。

  「咱們這是做啥的?」

  「回『寧』的話,客官,『俄們』這兒是搞『餅湯』滴呀!上好上好滴餅湯!
寧來一『瓦恩』?」

  「一……『瓦恩』?」一聽這口音,三郎就傻了。

  「對啊,一『瓦恩』,一『瓦恩』,吃飯喝湯用的『瓦恩』,茶『仍恩』們
磨茶粉用的『瓦恩』。」

  「哦,來一碗……那就來一碗吧。」

  「那『寧』是吃魚乾滴、吃肉乾滴、還是還吃味噌滴?俄著鍋裡煮滴是昆布
柴魚湯,您要吃魚乾滴話,俄就給寧放點魚乾,肉乾滴話,俄就給寧放點肉乾—
—前兩天俄剛從一個獵戶那裡買來滴,新鮮滴;寧要是吃味噌滴,俄就給寧放點
味噌,是俄們信州滴紅味噌,味道可好了!在寧尾州這地方,寧都吃不到!」

  「哦,您是信濃人?」

  「不是滴、不是滴,俄不是信濃『仍恩』,俄是甲斐『仍恩』,但俄從小在
信濃長大滴。俄看寧是個武士,大『仍恩』,說起來俄家以前也算是武士滴,但
是俄是家裡老么,而且信濃也好甲斐也好,最近都長不出莊家,俄沒得辦法了,
就到處做點小買賣。寧放心,俄不像其他甲信出來的小生意『仍恩』,俄做生意
可講良心了!俄煮滴湯是用野雞骨頭熬滴湯,這裡頭的餅子都是上好滴蕎麥餅子,
可乾淨了……」

  眼見著這個滿口甲斐、信濃口音的傢伙居然是個話癆,三郎的心煩感覺又上
來了,他實在想抬腿就走,但自己也確實餓得慌,而且他又很想試探一下那個一
直獨霸一條長凳的傢伙的來歷,於是他只好抬手點頭道:「是,是,辛苦您了。
這麼著,你給我來一份兒味噌的吧。聽說你們信州味噌天下第一,我還真一直都
想嚐嚐。」

  「好好好,跟寧說,俄們信州味噌可好吃了,鹹淡適口,還開胃……寧拿好
了了。」

  「謝謝款待了,」三郎付過錢,接過餅湯和筷子,又瞥了一眼那個披頭散髮
的怪人,對攤主問道,「我坐他旁邊行吧?」

  「行……誒誒!不行不行!大『仍恩』,寧要不……還是站著吧!」

  「咋的?這人誰啊?他旁邊我不能坐?這是坂井大膳的兒子、還是織田信友
的孫子?我在尾張,還沒見過這麼霸道的人呢!」

  「看他那樣……俄感覺……他好像,是那個『大傻瓜』三郎信長!俄老早就
聽『仍恩』說,那個『大傻瓜』就樂意亂穿衣服……」

  三郎一聽,噗嗤一聲笑了:「哦?哈哈,是嗎?那正好,我還一直想會會
『大傻瓜三郎』呢!」

  說罷,三郎直接端著湯碗,一屁股坐到了那人的身邊。

  沒想到那人卻也只是低頭吃著餅湯,頭都沒抬,一個字也沒說。哪怕三郎這
邊吃的時候,故意把動靜弄得極大,又是敲筷子、又是嗦楞碗邊兒,而且還吧唧
嘴,可那人也是無動於衷。等那人吃完了飯後,就把碗筷交給了攤主,自己又回
到了那條長凳上閉著眼睛,然後開始自己唸叨著,隱約聽起來,好像是在唸叨著
《心經》。

  不得不說,蕎麥餅泡在加了紅味噌的野雞骨湯裡的味道真是好,三郎吃著吃
著,就差點忘了要試探身邊這個怪人的事情,吃完了一大碗之後,三郎擦了擦嘴,
忍不住抬起頭挺著肚子、朝天打了個嗝,三郎一摸腦門,還吃得冒了一頭的熱汗,
他便忍不住感嘆了一句:「嗯!真棒!要是在這時候,再能喝上一口酒就好了!」

  沒想到,在這個時候,那個瘦高披髮、五官挺立且精緻的男人突然睜開了眼,
死死地盯著三郎。

  「怎麼了?看我幹嘛?」

  三郎也毫不客氣地盯著他,並且做好了下一個瞬間從腰間抽刀的準備。

  可沒想到,那男人卻笑了,隨後從自己的褡褳包袱裡,取出了一個塞了木塞
的竹筒,遞到了三郎面前。

  「怎麼?」

  「嚐嚐。」那人這會兒才開口說話。

  三郎遲疑片刻,打開了木塞,二話不說就把竹筒裡的東西往嘴裡灌了一口。

  ——不曾想這一口下去,沁人心脾,而且那冰涼的液體到了嘴裡之後,從喉
嚨到胃裡一股熱乎氣就灌了下去,接著那股火辣辣的熱乎勁又返回了喉嚨直達天
靈蓋,然後瞬間遍佈全身。

  「嚯!這酒可以啊!」

  「哈哈哈……」瘦高披髮男人笑了笑,從三郎的手裡奪回了竹筒,自己喝了
一口,然後又很小心地把木塞塞回到竹筒口去,仔仔細細給竹筒保了一層絲絹,
然後放回到包裹裡面,等做完這一切,他才說道:「這種酒,吾等全扶桑列島是
買不來的。這是前幾年,吾去王京的時候,在王京買到的——說是明國那邊,女
真韃靼人釀的酒,名曰『燒刀』,金貴得很。吃這個酒,就應該配餅湯,沒想到,
你也是個懂酒之人啊。」

  三郎一聽,卻冷笑一聲:「還行。呵呵,不過我能坐在你旁邊,可不是因為
我懂酒吧?你哪來的,聽你口音不是咱尾州本地人,你咋這麼霸道?」

  「好耳朵!」男人的臉色,突然陰鬱了起來,「我是從北陸越後來的人。」

  「越後?那麼遠,你來尾州幹嘛?」

  「路過。我要去的地方是紀伊的高野山。」男人看了看三郎,「我準備去高
野山修行的。」

  「扯淡!從越後到紀州,你大可走越中、加賀,到近江直接去,或者走上野、
飛驒、到美濃在到近江,幹嘛要來我們尾張?」

  「我就是來尾張看看,不行麼?」男人想了想,又說道,「信佛陀之人不打
誑語,實話告訴你,我還真不是想要來尾張,我是先去了甲斐,才從甲斐改道遠
江三河,路過你們尾張的。」

  「哼,我現在都有點懷疑你不是個出家人。」

  「我就是個出家人。」

  「法號呢?」

  男人咬了咬牙,說道:「我沒有法號。我叫『平三』。我是臨濟宗的。」

  一聽是臨濟宗的,三郎這才放了一點心——臨濟宗確實也有很多帶髮修行的,
而且臨濟宗不像什麼日蓮宗、一向宗之流的,特別注重形式,甚至規矩比武士還
多,好些臨濟宗的僧人也確實沒有正式法號,出家之前叫什麼,出家之後還叫什
麼。

  但這也沒打消三郎研究此人、套此人話的興趣:「哦,原來是同宗門的。我
也信臨濟宗的。而且說起來,我倆也算有緣,我名字裡也有個『三』字。認識一
下,我叫三助。」

  「幸會,見過三助兄。」

  「你先別幸會,」三郎放下手裡的木碗木筷,有些不高興地看著眼前這個自
稱「平三」的人,「臨濟宗的長毛和尚,你倒是告訴我一下,剛才這些人想跟你
坐在一起,你為何不讓?」

  平三很是高傲地昂著頭,回過身側目看了一眼身後的流浪的婦女們,又轉過
身去繼續優雅又一絲不苟地吃著碗裡的餅湯,一邊細嚼慢嚥,一邊對三郎說道:
「抱歉,從小到大,我一個人獨處慣了。所以我才沒讓她們跟我同坐。」

  「哦?那我怎麼就可以坐在你身邊了呢?」

  平三對三郎倒是也沒遮掩:「你不一樣,你是個男人。」

  ——這話說得三郎有些覺得怪異,又有些覺得發毛。

  看見了三郎略帶驚恐和嫌棄的目光,平三突然大笑了著搖了搖頭:「哈哈哈
……唉!我在越後的時候,就總有人誤會——你放心,三助兄,我並不是喜好
『龍陽』『眾道』的人,雖然說這麼懷疑我的人很多,哈哈哈……」

  「可不是廢話麼!你就不能說個整話……」三郎這才鬆了一口氣,他抬起頭
看了看光禿禿枝頭上的積雪,又側目看了一眼平三,對其問道:「那你這麼迴避
著跟女人同處,難不成,是因為,你早就有意中人?因為心裡放不下她,所以你
才回避跟別的女人相處的?」

  這兩句問話聽在平三耳朵裡之後,平三手上從湯碗裡叨泡餅的動作,突然停
了下來。

  但是平三卻沒回答,反而對三郎問道:「那麼,三助兄你這麼好喝酒,難不
成,也是因為心裡有很多剪不斷、理還亂,卻依舊放不下的事情麼?」

  這回輪到三郎低下了頭。

  但旋即,他又看向平三大笑了一番——之所以大笑,是因為其一,他覺得自
己也沒必要對著這麼一個陌生人吐露心聲;其二,他從平三的眼睛裡,也看到了
最近這些日子裡自己照鏡子或者對著湖泊水面時候所看到的自己眼睛裡同樣擁有
的陰鬱。傷過心、求不得的人們,遇到一起之後,只要相互對視一眼,就能感同
身受。

  「哈哈哈!平三兄啊……」

  「哈哈,三助兄。吾聽說,海對面的大明那邊有句話,叫作『同是天涯淪落
人』——」平三想了想,又把自己剛剛小心翼翼放起來的那隻竹筒取了出來,遞
給了三郎,「再喝一口吧!吾聽說這東西,能夠排解心中的憂慮。」

  「是東漢曹孟德的詩:」何以解憂,唯有杜康『。那我不客氣了——「說著,
三郎又是」咕嘟「喝了一大口,然後熱著耳朵紅著臉,把竹筒遞還給了平三。

  平三笑了笑,也喝了一大口。

  結果就在他倆笑著喝酒的時候,誰都沒注意到,攤位周圍的婦人們大多吃飽
了後都離開了,而在這個時候,一個默默流著兩行清淚的大概得有四十多歲的男
人,一晃一晃地捧著湯碗,坐到了三郎的身邊。

  ——三郎一回頭,差點被這個人嚇了一跳。

  首先這個人的打扮很奇怪:他也是披著頭髮的,但看樣子,貌似很久都沒洗
頭髮了,亂蓬蓬得像頭獅子;他腦門上帶著一隻月牙髮箍,脖子上掛著一串海棠
果大小的佛珠,但在佛珠的下面,還掛了一塊鐵牌——鐵牌上面雕刻的,是不動
明王的像——他的手裡拿著一根看不出來顏色的竹棍,冬未去、春未至的,這個
人身上卻只穿了一件單薄的僧袍,比起平三從用料到織法都很考究的僧袍,這男
人的僧袍簡直就是垃圾堆裡拾來的,全是泥垢和油汙,與其說這是個山伏,倒更
像是個乞丐;

  其次,最為嚇人的是,這傢伙的右眼應該是盲的——乍一看好像只有白眼仁,
沒有黑眼瞳,再仔細觀察才發現,他的瞳孔裡竟然是一片銀灰色的渾濁,並且這
傢伙的臉上,還長了幾顆麻子,而且從他剛剛走過來後留下了的一深一淺的雪腳
印判斷,這傢伙的左腿還是跛瘸的,就他這副模樣,實在讓人生怖。

  那人哽咽著狼吞虎嚥地吃了一會兒,貌似發覺到三郎在盯著他看,於是他也
很警覺地抬起頭看了看三郎,三郎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看著這麼個殘疾人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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