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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2-14
作者:純愛蘇夢
2023/12/14
香港,某小區,初秋
428臥室內,早上六點。
呼~呼~呼呼呼~~
溺水般的喘息聲急促響著,青年猛然驚醒,如熟蝦般彈起,弓背坐起在床上,
全身溼透,黑髮緊緊貼在蒼白的皮膚上。
「不行。…。我不能這麼做。」
青年喃喃著睜開眼,看著面前的黑暗,逐漸平息下來。
青年姓齊,名方騰,單親家庭。媽媽說是興趣使然當了一家報館的記者,四
十二歲的她已經做到了副主編的位置,還有著一個剛畢業回到家鄉當老師的姐姐,
一個讀書的妹妹。成績不好的青年,很早就出來打工,又因脾氣暴躁多次被開除,
最後找了家武館的工作,起先只是在做些雜活,跟著一個脾氣糟糕的老頭,辛苦
的學了幾年藝,剛剛琢磨出一點練武門道,結果世事無常,武館弟子突然在外失
手殺了人,武館因此失去了許可證,本來就不多的弟子一夜之間消失殆盡,各奔
東西。
齊方騰抹了刺手的寸頭,拿起床櫃上的煙,點上吧嗒吧嗒抽了兩口後,才緩
緩吐出煙霧。
青年至今仍然清晰的記得,那個暴躁滿口髒話的老師傅,姓張,在武館被封
第二天後,教出真本事,等青年勉強記下要點,留下個祖傳玉佩後,躺在一張搖
椅上,正對著武館大廳,閉了眼。
老頭就是這麼封建,活著的時候不肯教,非要等到無力迴天,不過好在老頭
沒有什麼親人,最後的遺產武館給了青年。
老頭死後,青年鎖上了武館,當了一段時間的無業遊民後,實在找不到什麼
掙錢的營生,靠在媽媽那點微薄的工資,在家躺著,前幾天聽說幾條街外開了一
家新酒吧,酒吧老闆把堆雜物的地下室改成了擂臺,開起了黑拳場,齊方騰這幾
天準備過去試試。
抽完這隻煙,齊方騰聽到家裡廚房傳來動靜,他走出自己的房間,廚房飄著
熟悉的香味,不難猜出下廚的那位正做著他喜歡的一道菜。
女人很樸素,簡單的藍色襯衫牛子褲,頭髮也是隨便扎著,帶著圍裙就在廚
房之中忙活起來。雖然很樸素,但同樣也年輕和漂亮,四十二歲的年紀,在洛邱
看來這才是一個女人最美麗的時間。或許會有很多成功的男士追求才對,但顯然
她把那些時間都花費在了回家照顧孩子的身上。
「方騰,你已經醒啦?我還想著等做好了飯在把你們喊醒過來的。」關珊月
聽到了身後的動靜,抓著炒菜用的鏟子就轉過了身來,大概是火氣比較猛的原因,
她的劉海很好地黏貼在她的額頭上,一絲一絲,就像是女紅手中秀錯了地方的絲
線。
齊方騰一言不發地看著她,腦海裡全昨晚夢境中的畫面,眼神變得晦暗不明,
關珊月被他看盯得有些不舒服,下意識地摸了摸臉:「我臉上是不是弄髒了
齊方騰咬了下舌尖,疼痛和血腥味讓腦子清醒不少,也從夢境中掙脫出來,
搖了搖頭,轉身走去客廳打算看一會兒電視,但還是問道:「…。…。你早上,
是不是沒洗臉。」
「啊!!!」
好像是這會兒才驚醒過來一樣,關珊月趕緊地把跑去浴室,卻是一陣的手忙
腳亂,但她還是不忙強調道:「你先等等!很快就可以吃飯的了,你要不要先出
去練練武?」
沒有聽到齊方騰沒有回答,關珊月也習以為常一樣,在浴室裡洗到一半,想
起什麼,又叮叮咚咚的跑向廚房。
齊方騰打開了電視,開始看著早間新聞一彷彿沒有聽到關珊月動靜。
早上七點半。
齊方騰敲醒了還躺在臥室睡覺的妹妹齊樂微,至於姐姐齊雨涵則是今天早上
沒課,齊方騰也沒叫她,讓她繼續睡。等兄妹倆來到飯桌上後,關珊月似乎十分
自豪地朝他們推薦著自己的手藝,而齊樂微則可憐巴巴的看著齊方騰,齊方騰默
默地把菜直接夾到自己的碗中。
齊樂微開心的看著自己老哥,給他倒了碗湯,讓其壓壓味,齊方騰則是忽然
開口道:「我最近找了份工作比較忙的話,平時不打算回來了。」
這樣的目的有兩個,其一則是去打黑拳,難免會留下傷痕,萬一被她們看到,
徒增傷心外,還解釋不清楚原因,其二則是齊方騰感覺自己快要忍不住做出傷害
她們的事了,搬出去遠離她們也許會好一些,至於住處,倒也不擔心,武館不還
空著的嗎?反正那周邊也沒什麼人。
關珊月卻突然用筷子敲了敲自己的碗,板著臉道:「齊方騰同學,我好像沒
有看到你最近在找工作,你這無緣無故冒出來的工作,到底是怎麼回事吧?你是
不是應該尊重一下我作為母親的權利?」
「嗯……」齊方騰沒有回答,低著頭吃著碗裡頭的紅燒排骨,果然。……
…都幾年了,這菜還是做不好。
或許是因為工作的原因,吃過飯放下筷子後,關珊月就顧不上沒洗的碗筷和
齊方騰的回答,直接拎著包,風風火火的走出家門。
齊方騰看了下時間,不早了,對著還在和土豆絲較勁的齊樂微說道:「「走
吧,我送你上學。」
「哦。」齊樂微呆呆的回道,此時她的腦海還在判斷著哪個是土豆絲,哪個
是薑絲,等到開門響起,她才回過神,大喊道:「等等我,老哥。」
卡在上課鈴響十分鐘前,齊樂微穿著一件淡碎花的小裙子,臉色因為趕路的
原因,盪漾著淡淡的紅暈,甩著馬尾辮一蹦一跳的走進校園。
齊方騰準備轉身,卻見妹妹走向東邊,那不是教學樓的方向,他愣了愣,在
柵欄外循著妹妹的方向望去,是一個眉眼含笑的清秀少年,站在籃球場下,一張
全然陌生的面孔。少年面容白皙,輕輕眯著眼等著齊樂微朝他走來。
齊樂微走到籃球場下,原本大大方方的她,此時卻怯怯弱弱的朝少年打招呼,
那是齊方騰從來沒見過的神情,可以看出,她對待少年有這不一樣的態度。不知
少年和她說了什麼,她此時滿臉擔心,像一隻驚慌失措的小鹿。
齊方騰皺了皺眉頭,從前自己都是送妹妹上下學,沒有發現她有哪個關係好
的男同學,前幾天有事少送了一段時間,怎麼就冒出了這麼個人,齊方騰惡狠狠
的盯著他們愈行愈遠,等到你消失在教學樓,才收回視線,轉身離開學校。
到了武館,就在齊方騰思考妹妹和少年關係的時候,聽到一陣刺耳的譏笑聲,
停下開門的動作,果然不然,看到一個熟悉的人蹲在角落,咧著嘴,毫不掩飾其
中的鄙夷神色。
此人原本是武館的親傳弟子王源,長著一幅公狗腰,雙腿極長,每次走路時
腳步落下都會發出重重的聲響,一看就是練得厲害的腿法,但功夫好不代表人品
好,武館出事第一時間,老天寄有後望的他,最先離開,可以說老頭的死,他佔
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老頭原本留了一手,想著過幾天就傳給他,可惜倒好,他自己先離開了,最
後白白便宜了齊方騰,他在外也是晃晃悠悠,憑藉了一身不錯了本領,在賭場當
上了打手頭頭,不知從哪聽到齊方騰有著老頭的秘籍,開始一直纏著齊方騰。
王源神色輕佻,不屑的道「齊方騰,老頭最後教了什麼,反正你也練好不好,
不如教給我,等我學會了,老頭至少也泉下有知,不算斷了傳承。」
嘴巴張張,就想要老頭的遺產,明顯是在想屁吃,齊方騰肯定不幹,直接說
道:「老頭沒教我什麼,就算教了,我也肯定不會給你,可以滾了。」
王源皺了皺眉頭,他也拿不準老天到底有沒有留一手,教沒教給齊方騰,只
是聽人說老一輩的,只有到死才會把真本領交給徒弟,所以這幾日他才糾纏著齊
方騰。
他剛想說話,齊方騰已經轉身進了武館,死死盯齊方騰的背影,不行,還得
試一試,最近迷戀酒色,身體機能已經開始下滑,上一次一個小癟三都用了兩招
才打到,按照以往都不會這樣,還有賭場美女老闆,也是看不起自己這些練武的,
哪怕每次都是笑嘻嘻的和自己打招呼,可還是能看到眼中的鄙視,遲早要讓她在
自己胯下。
王源心念一動,抬腿就是一記凌厲的鞭腳,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擊向齊方騰
的後背。
齊方騰聽到後方的呼嘯聲,下意識的伸手去擋,卻被龐大的力道轟得側飛出
去。
沒給齊方騰反應的時間,王源瞬間速度爆增,化作一團黑影,掠到他身邊,
雙腿鼓勁猛然變粗一大圈,對著齊方騰就踢過去,他躲避不及,被一腳踢中腰部,
整個人都被踢出兩米。
顧得身上的疼痛,齊方騰翻身趕緊躍起,擺出起手招式,王源見此接著進步,
左手一領,右手手掌一展,一個掌心就奔他面上打去。齊方騰一愣,本能抬雙手
護頭。王源這一手就是傳統打法的封眼,讓人什麼都看不見,當然,封眼一般都
是迷惑招式,為了掩飾接下來的殺招,經驗豐富的人,一眼都可以看破,就是,
這時要麼和其對掌,要麼後退躲避,所以封眼的人也要練過一定掌法,不然對掌
時被人拍飛可見尷尬了。巴掌封面,蓋住對方視線,王源雖然不是傳練掌法的人,
但齊方騰也不會啊,所以他很有信心。
果然,見齊方騰把手一抬,王源雙手捱了他的手,雙手改打為勾抓,扯著他
手臂突然一收,下面的膝蓋帶著勁風,又狠又毒的對著齊方騰胸口頂去,一旦命
中,非死即慘。
齊方騰想也不想就彎了腰,雙手往下一拍,摞開他的手臂同時頂住膝蓋,右
腳也勾住王源單獨站立的那一腳,想將其絆倒。
王源順勢跳起騰空,雙手併攏齊出,一個手膝捶,直奔齊方騰後背。
「咚。」
「撲通。」
齊方騰倒趴在了地上,腰部,後背,肩膀火辣辣的疼。
王源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半天掙扎爬不起來的齊方騰,長出腹部的氣,用手指
著他道:「懦弱無能,膽小如鼠,難怪老頭只讓你打雜,莫說老頭有沒有給你,
就算給了,你也多半練不會。」
說完王源無趣的看了一眼武館,踢中一個椅子飛向齊方騰,將其砸暈過去後
轉身離開。
不知過了多久,肅殺的秋風漸漸落去,齊方騰悠悠醒來,渾身冰涼,他舔了
舔牙齦,吐出一口血沫,兇戻的看著看著四周,武館已經恢復了平靜,除了壞掉
的椅子,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
吐出血沫有一絲滴到了齊方騰掛著脖子上玉佩,死死血跡開始慢慢爬滿了玉
石,速度很慢,就像沒動一樣,齊方騰苦澀的搖了搖頭,用衣服擦了下,沒擦下
來,便沒在管,放入了衣服裡。
「艹你媽,狗日的,哎……」
這就是技不如人,人家上門如此羞辱,不甘心又如何,齊方騰扶著腰部給自
己到了杯熱水,躺在椅子上,感覺渾身疼痛難耐,害怕留下暗傷,整理了下衣服,
出門真奔藥店。
練武之人難免受傷,武館以前常備著跌打損傷的藥,可武館倒閉後,也沒什
麼人了,齊方騰沒沒錢所以現在只能出門買藥。
齊方騰來到武館常進貨的藥店,屋裡從中間被一個大貨架分開,形成兩個不
大的空間。齊方騰向左面走去,就見店主訓斥著一個十六七歲的男孩,男孩一看
進來個有人進來,連忙上前招呼,揹著老闆悄悄嘆了一口氣,看樣子是對父子。
「您要什麼?」男孩熱情的問道,儘量不去看老闆的這時,店裡門開,又進
來一個顧客,老闆也顧不得男孩了,轉身去招呼另一個客人。
齊方騰想也沒想的直接問道一款武館經常用的藥,與此同時,另一個小女生
的嗓音在貨架對面響了起來:「老闆,拿盒感冒藥。」
倆人幾乎是異口同聲,說罷,還沒等老闆去取東西,齊方騰就霍然愣住了。
對面的小女孩顯然也發覺了什麼,繞過貨架往對面一看:「……哥!」
「……妹。」
這個小女孩赫然是應該在學校上學的齊樂微,下一刻,齊方騰臉色就慢慢沉
了下去:「你買感冒藥幹嘛,你感冒了?」
齊方騰的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本來就有些蒼白的臉上更添幾分陰沉,走
到齊樂微身邊上下的打量著她。
「我……我這是……給同學買的。」
齊樂微一時語塞,編了個像樣的理由,突然看到齊方騰的嘴角有些烏青,皺
眉問道:「你來幹嘛,你是不是又打架了。」
現在輪到齊方騰尷尬了,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早些年就因為打架,爭強好
勝,沒少讓他們操心,好不容易沉下心來,向他們保證不在惹事,現在又被抓了
個現行。
「哥,你還記得你怎麼跟媽說的,不在惹事打架的,現在你又開始了,你是
不是要氣死媽你才甘心。」
齊樂微的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生氣的瞪著齊方騰,一張漂亮的臉蛋上,
寫滿了傷心。
「小微,你在和誰說話,還沒買好嗎。」
齊方騰疑惑看向走進藥店的男生說話的男生,隨即臉色沉了下來,是早上妹
妹一起的那個男生,看樣子有些虛弱,在聯絡齊樂微買的藥,不用說就知道是給
他買的。
「他是誰。」齊方騰聲音沙啞的厲害,語氣中帶著質問。
齊樂微怔了怔,有些害怕,因為齊方騰從來沒用這種語氣和她說過話,接著
反應過來,有些惱怒:「你管他是誰,齊方騰,你對的起媽媽嗎。」
」我問你,他是誰,是不是你男朋友。」
「你管我,齊方騰,你是不是管太寬,你只是我哥,不,我多想沒你這個到
處惹事生非的哥,你就是個小混混,無懶,沒有出息的人。」
妹妹的話讓齊方騰險些站不住腳,這還是自己的妹妹嗎,那個像自己撒嬌,
讓自己疼愛的她的妹妹,盡然是這樣看待自己,齊方騰自嘲的扯了扯嘴角,身上
的疼痛讓他臉上也更加蒼白,苦澀的說道:
「我在你眼中就是這樣的形象嗎?」
齊樂微眼色一頓,目光復雜的盯著齊方騰,齊方騰也抬頭和她對視。氣氛沉
默了許久,齊方騰期待的看著自己的妹妹,等待他的回答。
「小微,你別這麼和你哥說話,快向他道歉。」旁邊的少年聽到話,也知道
了兩人的關係,拉著齊樂微的衣袖勸道。
「我們兄妹倆的事,和你有什麼關係。」齊方騰則轉頭憤怒的盯向少年,眼
神中充滿了噬人的目光。
「夠了。」
齊樂微將少年護在身後,像是看垃圾一樣的眼神看著齊方騰:「哥,我在叫
一聲哥,你好自為之吧。」說完,齊樂微帶著少年就離開了。
齊方騰瞳孔一縮,顫抖的身體說不出一句話,疼痛的身體讓他大口的喘著氣,
牽扯著五臟六腑也呻吟。
半晌,齊方騰默默向站在一邊看呆了的男孩付了藥錢,獨自一人回到武館,
全身一軟,躺在了床上。腦袋迷迷糊糊的,這時,脖子上玉佩中的血絲終於將玉
佩染成血紅色,隨即一股深淵般的黑色煙霧洶勇而出,將驚駭的齊方騰整個人吞
沒。
那一刻,齊方騰感覺自己在下墜,黑色將自己籠罩,眼前浮現出無數光怪陸
離,不可思議的景象。橫貫天際的黑色鎖鏈,數千萬斤綠銅澆注的巍峨大殿,無
邊的黑暗中,有一道明明是黑色,卻給你以純白之感的巨影高聳入雲,長眠在那,
不知多少歲月。
無比滾燙的血液燒得齊方騰眼前一片通紅,世界像是顛倒過來一樣,突然,
黑暗中一絲光點,慢慢越來越多的光點出現,他們一點一點的聚攏,在齊方騰面
前化作一張古老的羊皮卷,徐徐張開,他甚至還沒看清羊皮捲上的文字,羊皮卷
就開始燃燒,直到快要燃燒完,他才看清最後的三個字:「齊方騰」
接著,齊方騰整個身體開始燃燒,飛快的燃燒,黑暗吞噬了他。
……
「啊!!!」
猛的一下,齊方騰突然從椅子上驚醒,渾身冷汗,全是被燒死的那一瞬間冰
冷的感覺。
「這……我……怎麼了。」
齊方騰看著自己又沒事了一樣的坐在的武館的床上,全身沒有任何傷痕,緊
張的嚥了一口口水,然後齊方騰終於認識到一個讓自己從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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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呼呼呼~~
溺水般的喘息聲急促響著,青年猛然驚醒,如熟蝦般彈起,弓背坐起在床上,
全身溼透,黑髮緊緊貼在蒼白的皮膚上。
「不行。…。我不能這麼做。」
青年喃喃著睜開眼,看著面前的黑暗,逐漸平息下來。
青年姓齊,名方騰,單親家庭。媽媽說是興趣使然當了一家報館的記者,四
十二歲的她已經做到了副主編的位置,還有著一個剛畢業回到家鄉當老師的姐姐,
一個讀書的妹妹。成績不好的青年,很早就出來打工,又因脾氣暴躁多次被開除,
最後找了家武館的工作,起先只是在做些雜活,跟著一個脾氣糟糕的老頭,辛苦
的學了幾年藝,剛剛琢磨出一點練武門道,結果世事無常,武館弟子突然在外失
手殺了人,武館因此失去了許可證,本來就不多的弟子一夜之間消失殆盡,各奔
東西。
齊方騰抹了刺手的寸頭,拿起床櫃上的煙,點上吧嗒吧嗒抽了兩口後,才緩
緩吐出煙霧。
青年至今仍然清晰的記得,那個暴躁滿口髒話的老師傅,姓張,在武館被封
第二天後,教出真本事,等青年勉強記下要點,留下個祖傳玉佩後,躺在一張搖
椅上,正對著武館大廳,閉了眼。
老頭就是這麼封建,活著的時候不肯教,非要等到無力迴天,不過好在老頭
沒有什麼親人,最後的遺產武館給了青年。
老頭死後,青年鎖上了武館,當了一段時間的無業遊民後,實在找不到什麼
掙錢的營生,靠在媽媽那點微薄的工資,在家躺著,前幾天聽說幾條街外開了一
家新酒吧,酒吧老闆把堆雜物的地下室改成了擂臺,開起了黑拳場,齊方騰這幾
天準備過去試試。
抽完這隻煙,齊方騰聽到家裡廚房傳來動靜,他走出自己的房間,廚房飄著
熟悉的香味,不難猜出下廚的那位正做著他喜歡的一道菜。
女人很樸素,簡單的藍色襯衫牛子褲,頭髮也是隨便扎著,帶著圍裙就在廚
房之中忙活起來。雖然很樸素,但同樣也年輕和漂亮,四十二歲的年紀,在洛邱
看來這才是一個女人最美麗的時間。或許會有很多成功的男士追求才對,但顯然
她把那些時間都花費在了回家照顧孩子的身上。
「方騰,你已經醒啦?我還想著等做好了飯在把你們喊醒過來的。」關珊月
聽到了身後的動靜,抓著炒菜用的鏟子就轉過了身來,大概是火氣比較猛的原因,
她的劉海很好地黏貼在她的額頭上,一絲一絲,就像是女紅手中秀錯了地方的絲
線。
齊方騰一言不發地看著她,腦海裡全昨晚夢境中的畫面,眼神變得晦暗不明,
關珊月被他看盯得有些不舒服,下意識地摸了摸臉:「我臉上是不是弄髒了
齊方騰咬了下舌尖,疼痛和血腥味讓腦子清醒不少,也從夢境中掙脫出來,
搖了搖頭,轉身走去客廳打算看一會兒電視,但還是問道:「…。…。你早上,
是不是沒洗臉。」
「啊!!!」
好像是這會兒才驚醒過來一樣,關珊月趕緊地把跑去浴室,卻是一陣的手忙
腳亂,但她還是不忙強調道:「你先等等!很快就可以吃飯的了,你要不要先出
去練練武?」
沒有聽到齊方騰沒有回答,關珊月也習以為常一樣,在浴室裡洗到一半,想
起什麼,又叮叮咚咚的跑向廚房。
齊方騰打開了電視,開始看著早間新聞一彷彿沒有聽到關珊月動靜。
早上七點半。
齊方騰敲醒了還躺在臥室睡覺的妹妹齊樂微,至於姐姐齊雨涵則是今天早上
沒課,齊方騰也沒叫她,讓她繼續睡。等兄妹倆來到飯桌上後,關珊月似乎十分
自豪地朝他們推薦著自己的手藝,而齊樂微則可憐巴巴的看著齊方騰,齊方騰默
默地把菜直接夾到自己的碗中。
齊樂微開心的看著自己老哥,給他倒了碗湯,讓其壓壓味,齊方騰則是忽然
開口道:「我最近找了份工作比較忙的話,平時不打算回來了。」
這樣的目的有兩個,其一則是去打黑拳,難免會留下傷痕,萬一被她們看到,
徒增傷心外,還解釋不清楚原因,其二則是齊方騰感覺自己快要忍不住做出傷害
她們的事了,搬出去遠離她們也許會好一些,至於住處,倒也不擔心,武館不還
空著的嗎?反正那周邊也沒什麼人。
關珊月卻突然用筷子敲了敲自己的碗,板著臉道:「齊方騰同學,我好像沒
有看到你最近在找工作,你這無緣無故冒出來的工作,到底是怎麼回事吧?你是
不是應該尊重一下我作為母親的權利?」
「嗯……」齊方騰沒有回答,低著頭吃著碗裡頭的紅燒排骨,果然。……
…都幾年了,這菜還是做不好。
或許是因為工作的原因,吃過飯放下筷子後,關珊月就顧不上沒洗的碗筷和
齊方騰的回答,直接拎著包,風風火火的走出家門。
齊方騰看了下時間,不早了,對著還在和土豆絲較勁的齊樂微說道:「「走
吧,我送你上學。」
「哦。」齊樂微呆呆的回道,此時她的腦海還在判斷著哪個是土豆絲,哪個
是薑絲,等到開門響起,她才回過神,大喊道:「等等我,老哥。」
卡在上課鈴響十分鐘前,齊樂微穿著一件淡碎花的小裙子,臉色因為趕路的
原因,盪漾著淡淡的紅暈,甩著馬尾辮一蹦一跳的走進校園。
齊方騰準備轉身,卻見妹妹走向東邊,那不是教學樓的方向,他愣了愣,在
柵欄外循著妹妹的方向望去,是一個眉眼含笑的清秀少年,站在籃球場下,一張
全然陌生的面孔。少年面容白皙,輕輕眯著眼等著齊樂微朝他走來。
齊樂微走到籃球場下,原本大大方方的她,此時卻怯怯弱弱的朝少年打招呼,
那是齊方騰從來沒見過的神情,可以看出,她對待少年有這不一樣的態度。不知
少年和她說了什麼,她此時滿臉擔心,像一隻驚慌失措的小鹿。
齊方騰皺了皺眉頭,從前自己都是送妹妹上下學,沒有發現她有哪個關係好
的男同學,前幾天有事少送了一段時間,怎麼就冒出了這麼個人,齊方騰惡狠狠
的盯著他們愈行愈遠,等到你消失在教學樓,才收回視線,轉身離開學校。
到了武館,就在齊方騰思考妹妹和少年關係的時候,聽到一陣刺耳的譏笑聲,
停下開門的動作,果然不然,看到一個熟悉的人蹲在角落,咧著嘴,毫不掩飾其
中的鄙夷神色。
此人原本是武館的親傳弟子王源,長著一幅公狗腰,雙腿極長,每次走路時
腳步落下都會發出重重的聲響,一看就是練得厲害的腿法,但功夫好不代表人品
好,武館出事第一時間,老天寄有後望的他,最先離開,可以說老頭的死,他佔
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老頭原本留了一手,想著過幾天就傳給他,可惜倒好,他自己先離開了,最
後白白便宜了齊方騰,他在外也是晃晃悠悠,憑藉了一身不錯了本領,在賭場當
上了打手頭頭,不知從哪聽到齊方騰有著老頭的秘籍,開始一直纏著齊方騰。
王源神色輕佻,不屑的道「齊方騰,老頭最後教了什麼,反正你也練好不好,
不如教給我,等我學會了,老頭至少也泉下有知,不算斷了傳承。」
嘴巴張張,就想要老頭的遺產,明顯是在想屁吃,齊方騰肯定不幹,直接說
道:「老頭沒教我什麼,就算教了,我也肯定不會給你,可以滾了。」
王源皺了皺眉頭,他也拿不準老天到底有沒有留一手,教沒教給齊方騰,只
是聽人說老一輩的,只有到死才會把真本領交給徒弟,所以這幾日他才糾纏著齊
方騰。
他剛想說話,齊方騰已經轉身進了武館,死死盯齊方騰的背影,不行,還得
試一試,最近迷戀酒色,身體機能已經開始下滑,上一次一個小癟三都用了兩招
才打到,按照以往都不會這樣,還有賭場美女老闆,也是看不起自己這些練武的,
哪怕每次都是笑嘻嘻的和自己打招呼,可還是能看到眼中的鄙視,遲早要讓她在
自己胯下。
王源心念一動,抬腿就是一記凌厲的鞭腳,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擊向齊方騰
的後背。
齊方騰聽到後方的呼嘯聲,下意識的伸手去擋,卻被龐大的力道轟得側飛出
去。
沒給齊方騰反應的時間,王源瞬間速度爆增,化作一團黑影,掠到他身邊,
雙腿鼓勁猛然變粗一大圈,對著齊方騰就踢過去,他躲避不及,被一腳踢中腰部,
整個人都被踢出兩米。
顧得身上的疼痛,齊方騰翻身趕緊躍起,擺出起手招式,王源見此接著進步,
左手一領,右手手掌一展,一個掌心就奔他面上打去。齊方騰一愣,本能抬雙手
護頭。王源這一手就是傳統打法的封眼,讓人什麼都看不見,當然,封眼一般都
是迷惑招式,為了掩飾接下來的殺招,經驗豐富的人,一眼都可以看破,就是,
這時要麼和其對掌,要麼後退躲避,所以封眼的人也要練過一定掌法,不然對掌
時被人拍飛可見尷尬了。巴掌封面,蓋住對方視線,王源雖然不是傳練掌法的人,
但齊方騰也不會啊,所以他很有信心。
果然,見齊方騰把手一抬,王源雙手捱了他的手,雙手改打為勾抓,扯著他
手臂突然一收,下面的膝蓋帶著勁風,又狠又毒的對著齊方騰胸口頂去,一旦命
中,非死即慘。
齊方騰想也不想就彎了腰,雙手往下一拍,摞開他的手臂同時頂住膝蓋,右
腳也勾住王源單獨站立的那一腳,想將其絆倒。
王源順勢跳起騰空,雙手併攏齊出,一個手膝捶,直奔齊方騰後背。
「咚。」
「撲通。」
齊方騰倒趴在了地上,腰部,後背,肩膀火辣辣的疼。
王源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半天掙扎爬不起來的齊方騰,長出腹部的氣,用手指
著他道:「懦弱無能,膽小如鼠,難怪老頭只讓你打雜,莫說老頭有沒有給你,
就算給了,你也多半練不會。」
說完王源無趣的看了一眼武館,踢中一個椅子飛向齊方騰,將其砸暈過去後
轉身離開。
不知過了多久,肅殺的秋風漸漸落去,齊方騰悠悠醒來,渾身冰涼,他舔了
舔牙齦,吐出一口血沫,兇戻的看著看著四周,武館已經恢復了平靜,除了壞掉
的椅子,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
吐出血沫有一絲滴到了齊方騰掛著脖子上玉佩,死死血跡開始慢慢爬滿了玉
石,速度很慢,就像沒動一樣,齊方騰苦澀的搖了搖頭,用衣服擦了下,沒擦下
來,便沒在管,放入了衣服裡。
「艹你媽,狗日的,哎……」
這就是技不如人,人家上門如此羞辱,不甘心又如何,齊方騰扶著腰部給自
己到了杯熱水,躺在椅子上,感覺渾身疼痛難耐,害怕留下暗傷,整理了下衣服,
出門真奔藥店。
練武之人難免受傷,武館以前常備著跌打損傷的藥,可武館倒閉後,也沒什
麼人了,齊方騰沒沒錢所以現在只能出門買藥。
齊方騰來到武館常進貨的藥店,屋裡從中間被一個大貨架分開,形成兩個不
大的空間。齊方騰向左面走去,就見店主訓斥著一個十六七歲的男孩,男孩一看
進來個有人進來,連忙上前招呼,揹著老闆悄悄嘆了一口氣,看樣子是對父子。
「您要什麼?」男孩熱情的問道,儘量不去看老闆的這時,店裡門開,又進
來一個顧客,老闆也顧不得男孩了,轉身去招呼另一個客人。
齊方騰想也沒想的直接問道一款武館經常用的藥,與此同時,另一個小女生
的嗓音在貨架對面響了起來:「老闆,拿盒感冒藥。」
倆人幾乎是異口同聲,說罷,還沒等老闆去取東西,齊方騰就霍然愣住了。
對面的小女孩顯然也發覺了什麼,繞過貨架往對面一看:「……哥!」
「……妹。」
這個小女孩赫然是應該在學校上學的齊樂微,下一刻,齊方騰臉色就慢慢沉
了下去:「你買感冒藥幹嘛,你感冒了?」
齊方騰的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本來就有些蒼白的臉上更添幾分陰沉,走
到齊樂微身邊上下的打量著她。
「我……我這是……給同學買的。」
齊樂微一時語塞,編了個像樣的理由,突然看到齊方騰的嘴角有些烏青,皺
眉問道:「你來幹嘛,你是不是又打架了。」
現在輪到齊方騰尷尬了,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早些年就因為打架,爭強好
勝,沒少讓他們操心,好不容易沉下心來,向他們保證不在惹事,現在又被抓了
個現行。
「哥,你還記得你怎麼跟媽說的,不在惹事打架的,現在你又開始了,你是
不是要氣死媽你才甘心。」
齊樂微的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生氣的瞪著齊方騰,一張漂亮的臉蛋上,
寫滿了傷心。
「小微,你在和誰說話,還沒買好嗎。」
齊方騰疑惑看向走進藥店的男生說話的男生,隨即臉色沉了下來,是早上妹
妹一起的那個男生,看樣子有些虛弱,在聯絡齊樂微買的藥,不用說就知道是給
他買的。
「他是誰。」齊方騰聲音沙啞的厲害,語氣中帶著質問。
齊樂微怔了怔,有些害怕,因為齊方騰從來沒用這種語氣和她說過話,接著
反應過來,有些惱怒:「你管他是誰,齊方騰,你對的起媽媽嗎。」
」我問你,他是誰,是不是你男朋友。」
「你管我,齊方騰,你是不是管太寬,你只是我哥,不,我多想沒你這個到
處惹事生非的哥,你就是個小混混,無懶,沒有出息的人。」
妹妹的話讓齊方騰險些站不住腳,這還是自己的妹妹嗎,那個像自己撒嬌,
讓自己疼愛的她的妹妹,盡然是這樣看待自己,齊方騰自嘲的扯了扯嘴角,身上
的疼痛讓他臉上也更加蒼白,苦澀的說道:
「我在你眼中就是這樣的形象嗎?」
齊樂微眼色一頓,目光復雜的盯著齊方騰,齊方騰也抬頭和她對視。氣氛沉
默了許久,齊方騰期待的看著自己的妹妹,等待他的回答。
「小微,你別這麼和你哥說話,快向他道歉。」旁邊的少年聽到話,也知道
了兩人的關係,拉著齊樂微的衣袖勸道。
「我們兄妹倆的事,和你有什麼關係。」齊方騰則轉頭憤怒的盯向少年,眼
神中充滿了噬人的目光。
「夠了。」
齊樂微將少年護在身後,像是看垃圾一樣的眼神看著齊方騰:「哥,我在叫
一聲哥,你好自為之吧。」說完,齊樂微帶著少年就離開了。
齊方騰瞳孔一縮,顫抖的身體說不出一句話,疼痛的身體讓他大口的喘著氣,
牽扯著五臟六腑也呻吟。
半晌,齊方騰默默向站在一邊看呆了的男孩付了藥錢,獨自一人回到武館,
全身一軟,躺在了床上。腦袋迷迷糊糊的,這時,脖子上玉佩中的血絲終於將玉
佩染成血紅色,隨即一股深淵般的黑色煙霧洶勇而出,將驚駭的齊方騰整個人吞
沒。
那一刻,齊方騰感覺自己在下墜,黑色將自己籠罩,眼前浮現出無數光怪陸
離,不可思議的景象。橫貫天際的黑色鎖鏈,數千萬斤綠銅澆注的巍峨大殿,無
邊的黑暗中,有一道明明是黑色,卻給你以純白之感的巨影高聳入雲,長眠在那,
不知多少歲月。
無比滾燙的血液燒得齊方騰眼前一片通紅,世界像是顛倒過來一樣,突然,
黑暗中一絲光點,慢慢越來越多的光點出現,他們一點一點的聚攏,在齊方騰面
前化作一張古老的羊皮卷,徐徐張開,他甚至還沒看清羊皮捲上的文字,羊皮卷
就開始燃燒,直到快要燃燒完,他才看清最後的三個字:「齊方騰」
接著,齊方騰整個身體開始燃燒,飛快的燃燒,黑暗吞噬了他。
……
「啊!!!」
猛的一下,齊方騰突然從椅子上驚醒,渾身冷汗,全是被燒死的那一瞬間冰
冷的感覺。
「這……我……怎麼了。」
齊方騰看著自己又沒事了一樣的坐在的武館的床上,全身沒有任何傷痕,緊
張的嚥了一口口水,然後齊方騰終於認識到一個讓自己從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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