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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2-20
「是呀,讓我還無話可說了,只能答應了。」
「那你明天就讀一下算了。」
「我要背下來,讓他們都好好看看,還嘲笑我,哼!」
我被江雪可愛的樣子逗得直笑:「我就喜歡你這股勁。」
於是第二天一看到江雪上線,我就問她:「怎麼樣?presentation?」
「哼哼,老師給我們組打了最高分!」
「姐姐你太厲害了!」
「我講完以後,那些荷蘭同學都給我說『amazing!』,下課了還一
個勁地追著我說『really,reallygood!』」
看著興奮的江雪,我也感到由衷的高興。我到現在才真正理解了,當時江雪
為什麼會那麼有信心地告訴我,我們的相處不會影響她的學習。她為出國留學做
足了準備,不僅提前學習了很多研究生階段的課程,還下功夫練習了英語口語,
雖然她在準備的時候並沒有想到今天的事,但正像她過去說過的,「你的努力永
遠不會白費」。
我不得不再一次感嘆,江雪真是一個優秀又堅強的女孩,她在我不知道的時
候,把經歷過的挫折都變成了磨礪,讓自己變得比過去更加出色。
幸運的是,這樣的女孩還死心塌地愛著我,明明就是一個獨當一面的「女強
人」,在我身邊卻又變成了溫柔可愛的「小女人」。
剛開學的某天,江雪回到家,一上線就笑嘻嘻地問我:「嘿嘿,你知道他們
怎麼叫我嗎?」
「嗯……Grace?」
「哈哈哈……你還記得啊?」
「當然記得,我還用水彩筆給你姓名卡上的名字描了個邊呢。」
「那張卡我一直留著呢。」
「那你記得……哎,你肯定記得。」
「哈哈哈……我當然記得我的小獅子Leo,我還給你的姓名卡上畫過一個
獅子頭呢。」
「那張卡我也留著呢。」
「我當時覺得這個名字不適合你,你很溫柔,不像獅子,不過現在覺得還挺
適合的。」
「啊?我現在變兇了嗎?」
「你在床上……就像獅子一樣兇猛……」江雪壞笑起來。
「哎呀,我會驕傲的,哈哈哈……」我得意地揚起頭。
「你現在就像一頭驕傲的小獅子,哈哈哈……」
我們笑了好半天才言歸正傳。
「那你現在不用這個名字了嗎?不是挺好的嗎?多符合你的氣質。」
「好是好,但是國外叫Grace的都是老奶奶了……這個名字太老了…
…」
「啊?」
「大概就像中國人叫……翠蓮、建國這種名字吧,現在已經很少有人叫這麼
復古的名字了。」
「那他們怎麼叫你?」
「嘿嘿……他們把我叫成了你。」
「什麼意思?」
「他們叫我的姓,不過荷蘭人習慣把字母J發/ j/ 的音,所以聽起來就像
在叫我『陽』。」
「還可以這樣……」
「他們一開始叫我,我還覺得奇怪,還在想他們怎麼知道你名字的?」
「人家都是隨夫姓,你這算是隨夫名嗎?」
「哈哈哈……你和我想到一塊去了!」
江雪是如此地愛我、幫我,我也想為她做點什麼。我記得吳睿曾說過,他省
吃儉用攢下錢,就為了帶葉佳吃一頓日式料理。他能做到,那我也可以。
從這學期的第一個月開始,我便能省則省,每天不吃早飯,中午和晚上只在
食堂吃最便宜的菜,零食飲料一概不買,這樣每個月都能攢下不少錢。
我要專門表揚一下武大的梅園食堂,這裡有一個賣四毛錢一份冷盤的視窗,
每次我買四毛錢的米飯,一塊二的一份素菜,再買兩個四毛錢的冷盤,不到三塊
錢就能解決一頓飯,除了沒有肉簡直完美;我還要表揚一下老乾媽辣醬,每天晚
飯後我會再買一個四毛錢的饅頭,晚上餓的時候,饅頭夾老乾媽真是美味。
其實只要告訴父母我用錢的原因,他們一定會給我足夠的錢,可是我不想給
他們增加負擔,這是我為江雪做的事,我應該自己想辦法解決困難。
對於之前幾乎頓頓不離肉的我來說,這段時間還真是難熬,以致於我每次去
食堂都要繞著賣葷菜的視窗走,生怕自己忍不住多花錢。
不過我心裡卻非常開心,和江雪認識了這麼多年,我總算能為她做點什麼了。
一想到我省下的每一元錢都能讓江雪過得更好,我就特別激動。
只是我的日漸消瘦引起了江雪的注意。
「武漢的飯再難吃你也要好好吃飯啊……」江雪心疼地說,「你瘦了好多。」
我當然不能告訴江雪實情,便趕緊打馬虎眼:「瘦了總比胖了好嘛,你不是
也瘦了?」
「我是沒辦法啊……桂園食堂的紅燒肉炒飯你吃了沒?真的可好吃,你去吃
嘛。」
「嗯,確實好吃,不過排隊的人太多了,就去吃過一次。」這一點我確實沒
說謊,飯點時那個視窗外的隊伍能趕上春運時候的火車站售票處了。
「也是……那三環公寓西門外那個炒豆絲呢?我現在都好想吃,還有炒年糕
……」
「這個還沒吃過,買的人太多了,圍得裡三層外三層的。」
「騙人,你是不是沒去?」
「我當然去了,那個老闆長得像新航道的胡敏,對不對?」
「哈哈哈……你這麼一說還真是,還真是像啊……」
「那你今天吃什麼啊?又是通心粉?」
「嗯,這個比大米便宜好多,我就可以多買點肉和菜了,而且弄起來還方便。」
隨著課程的深入,江雪要把越來越多的時間用在學習上,做飯的事便能簡則
簡了。她現在每天做飯吃飯的流程是這樣的:先用番茄醬或者中國超市買的辣醬
把肉和菜炒到半熟,再加一些水,把通心粉倒進去攪勻,蓋好鍋蓋燜上,燜的過
程中把案板、菜刀都洗乾淨,燜熟以後盛在碗裡先晾著,順手再把鍋洗了,等吃
完以後,只需洗一個碗就可以了。
不得不說這樣的確是非常省時間,就是吃的太單調了些。看著江雪每天吃著
幾乎一模一樣的飯菜,我心裡急得不行,只恨自己攢錢攢得太慢。
我每個月的生活費是八百元,到十一月底的時候,已經攢了快兩千元。我本
來想把這些錢全部匯給江雪,讓她在外面買現成的吃,可這樣花錢的話,這些錢
大概只能撐兩週,解決不了什麼問題。想來想去,我決定在國內買好食物給她寄
過去。
考慮到運輸問題和江雪食用的便利性,泡麵就成了唯一的選擇。江雪帶去
的五包泡麵早已吃完,最後一包她留了很久才吃掉,我還記得她那時的開心,
說是好久沒有吃到這種味道了。
當時有一種很火的泡麵叫「五穀道場」,號稱是非油炸的健康食品,當然
價格也比普通泡麵貴不少。我買了一包番茄牛腩味的嚐了嚐,果然好吃,可以
說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泡麵,甚至在我吃過的所有面裡都排得上號。我決定就
買這個牌子的泡麵寄給江雪。
於是在12月初的時候,一個裝著五十包各種口味「五穀道場」泡麵的大
紙箱,乘上海運輪船,帶著我的心意向荷蘭出發了。
之所以選擇海運,是因為這是我唯一負擔得起的運輸方式。即便這樣,我還
是用上了十二月份的生活費才將將湊齊了所有費用。買泡麵倒還好,五十包面
不到二百元,可是運費就花了兩千多元。接下來的整個十二月,我的錢包裡就只
剩下不到一百五十元錢了。
我並不擔心錢不夠花,只是擔心我的禮物不能準時送到。我一直想把這箱方
便面當做聖誕禮物送到江雪面前,可是父母給我打來十二月份的生活費時已經是
十二月二日了,雖然我很快就寄了出去,但整個航程需要三十天左右,估計是趕
不上了。
十二月二十三日,是江雪在聖誕節假期前的最後一天上課。為了防止放假後
超市不開門,她要在下午下課後去採購一番,所以會回來晚一些。她提前告知了
我,讓我今晚不用等她,按時睡覺。十月份以後,荷蘭改成了冬令時,和國內的
時差變成了七個小時,所以就算她晚上六點能到家,我這裡也已經是凌晨一點了。
不過這次我沒有聽江雪的,冬季晚上六點天就已經黑了,我有些擔心她,便
一直上線等著,終於在快兩點時等到了她。
江雪看到我線上,立刻就發來了影片邀請。
「陳陽,你怎麼還沒睡啊?」她的聲音卻格外溫柔。
「我擔心你嘛,怕你回來晚天黑了。」
「沒事,今天超市和路上人都特別多,可能是要過節了吧,我還是第一次在
荷蘭見到這麼多人。」
「那就好,那就好……你還沒吃飯吧?要不先去弄點吃的,我等你。」
「我想和你說會兒話……你能陪陪我嗎?」
「當然可以啊。」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我還是有些意外,江雪竟然沒有催我去睡覺。再仔細想
想,她今天的表現好像都不太正常。於是我便小心地問道:「冰箱裡有面包嗎?
要不先吃點?都快七點了,你都該餓了。」
「嗯,我買了吃的。」江雪邊說邊起身拿來一塊精緻的小蛋糕給我看。
「那你趕緊吃,咱們邊吃邊說。」
「嗯。」江雪把蛋糕放在面前,拿出小叉子吃了一小口。
「好吃嗎?」
「好吃,真想讓你也嚐嚐。」
「嘿嘿,你替我吃了就行。」話雖這麼說,可是我的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江雪沒有說話,她垂下眼睛,輕輕抽泣起來。
「江雪,你怎麼了?別嚇我啊,出什麼事了?」我著急地問她。
「沒事……沒事……我就是……想家……想你……」江雪使勁抹著眼淚。
我稍稍鬆了一口氣,但又擔心起來,自從江雪初到荷蘭時因為想家哭過之後,
她再也沒有因此掉過眼淚,今天到底是怎麼了?
沒等我想明白,江雪又繼續說道:「我回來的路上,路過一片住宅區……不
像我住的這種公寓,都是那種小別墅,可以看到房子裡面。我看到家家戶戶都放
著聖誕樹,都裝飾得五彩繽紛的,再加上房間裡那種黃色的光,我覺得特別溫馨。
我就停下來,推著車子邊走邊看,開始還挺開心的,心想原來這就是外國人過聖
誕的樣子啊……後來就越想越難過,人家都是團團圓圓一家人,我就孤零零的一
個,聖誕節是,過幾天新年也是,再過一段時間到了我們自己的春節,我還是一
個人……唉,我感覺我在人家房子外面,就跟賣火柴的小女孩一樣……」
江雪吸了吸鼻子,接著說道:「然後我就跑回超市,把這個蛋糕買了,要不
感覺自己也太可憐了……我從第一次去這家超市就看上這個蛋糕了,一直捨不得
買,這麼小一塊要十二歐呢!」
原來是這樣啊,這就是「每逢佳節倍思親」吧。我覺得她真是可愛又可憐,
我想逗她開心,便說道:「那你現在吃到想吃的蛋糕了,有沒有高興一點?」
「有一點,不過我覺得是因為見到你,還好你今晚沒去睡覺。」
「我今晚不睡覺都可以。」
「可我還是好想你,我什麼時候才能見到你啊……」
「現在不就見到我了?」
「我是說真正的見面……能摸到你,抱著你,能感覺到你……」江雪說著,
眼淚又掉了下來,「我還想我媽,想我爸……」
江雪要回來至少還要半年多的時間,現在再怎麼安慰她都解決不了實際問題,
只能想點話題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了,可我一時又想不到別的,只能把我給她寄
東西的事告訴她了。
「別難過啊,其實我給你準備聖誕禮物了,但是可能晚幾天才能到……」
「啊?什麼意思?」江雪抹著眼淚問我。
「我給你寄了點東西。」
「啊?你怎麼不早說?」江雪瞪大了眼睛。
「我想給你個聖誕驚喜嘛,可惜不能按時送到了。」
「沒關係的。」江雪今晚第一次露出笑容,「你寄的什麼?」
「我買了一箱泡麵,五穀道場的。」
「我吃過五穀道場!」江雪興奮地說,「那個番茄牛腩的超好吃!」
「那太好了!我還擔心你會不會不愛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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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明天就讀一下算了。」
「我要背下來,讓他們都好好看看,還嘲笑我,哼!」
我被江雪可愛的樣子逗得直笑:「我就喜歡你這股勁。」
於是第二天一看到江雪上線,我就問她:「怎麼樣?presentation?」
「哼哼,老師給我們組打了最高分!」
「姐姐你太厲害了!」
「我講完以後,那些荷蘭同學都給我說『amazing!』,下課了還一
個勁地追著我說『really,reallygood!』」
看著興奮的江雪,我也感到由衷的高興。我到現在才真正理解了,當時江雪
為什麼會那麼有信心地告訴我,我們的相處不會影響她的學習。她為出國留學做
足了準備,不僅提前學習了很多研究生階段的課程,還下功夫練習了英語口語,
雖然她在準備的時候並沒有想到今天的事,但正像她過去說過的,「你的努力永
遠不會白費」。
我不得不再一次感嘆,江雪真是一個優秀又堅強的女孩,她在我不知道的時
候,把經歷過的挫折都變成了磨礪,讓自己變得比過去更加出色。
幸運的是,這樣的女孩還死心塌地愛著我,明明就是一個獨當一面的「女強
人」,在我身邊卻又變成了溫柔可愛的「小女人」。
剛開學的某天,江雪回到家,一上線就笑嘻嘻地問我:「嘿嘿,你知道他們
怎麼叫我嗎?」
「嗯……Grace?」
「哈哈哈……你還記得啊?」
「當然記得,我還用水彩筆給你姓名卡上的名字描了個邊呢。」
「那張卡我一直留著呢。」
「那你記得……哎,你肯定記得。」
「哈哈哈……我當然記得我的小獅子Leo,我還給你的姓名卡上畫過一個
獅子頭呢。」
「那張卡我也留著呢。」
「我當時覺得這個名字不適合你,你很溫柔,不像獅子,不過現在覺得還挺
適合的。」
「啊?我現在變兇了嗎?」
「你在床上……就像獅子一樣兇猛……」江雪壞笑起來。
「哎呀,我會驕傲的,哈哈哈……」我得意地揚起頭。
「你現在就像一頭驕傲的小獅子,哈哈哈……」
我們笑了好半天才言歸正傳。
「那你現在不用這個名字了嗎?不是挺好的嗎?多符合你的氣質。」
「好是好,但是國外叫Grace的都是老奶奶了……這個名字太老了…
…」
「啊?」
「大概就像中國人叫……翠蓮、建國這種名字吧,現在已經很少有人叫這麼
復古的名字了。」
「那他們怎麼叫你?」
「嘿嘿……他們把我叫成了你。」
「什麼意思?」
「他們叫我的姓,不過荷蘭人習慣把字母J發/ j/ 的音,所以聽起來就像
在叫我『陽』。」
「還可以這樣……」
「他們一開始叫我,我還覺得奇怪,還在想他們怎麼知道你名字的?」
「人家都是隨夫姓,你這算是隨夫名嗎?」
「哈哈哈……你和我想到一塊去了!」
江雪是如此地愛我、幫我,我也想為她做點什麼。我記得吳睿曾說過,他省
吃儉用攢下錢,就為了帶葉佳吃一頓日式料理。他能做到,那我也可以。
從這學期的第一個月開始,我便能省則省,每天不吃早飯,中午和晚上只在
食堂吃最便宜的菜,零食飲料一概不買,這樣每個月都能攢下不少錢。
我要專門表揚一下武大的梅園食堂,這裡有一個賣四毛錢一份冷盤的視窗,
每次我買四毛錢的米飯,一塊二的一份素菜,再買兩個四毛錢的冷盤,不到三塊
錢就能解決一頓飯,除了沒有肉簡直完美;我還要表揚一下老乾媽辣醬,每天晚
飯後我會再買一個四毛錢的饅頭,晚上餓的時候,饅頭夾老乾媽真是美味。
其實只要告訴父母我用錢的原因,他們一定會給我足夠的錢,可是我不想給
他們增加負擔,這是我為江雪做的事,我應該自己想辦法解決困難。
對於之前幾乎頓頓不離肉的我來說,這段時間還真是難熬,以致於我每次去
食堂都要繞著賣葷菜的視窗走,生怕自己忍不住多花錢。
不過我心裡卻非常開心,和江雪認識了這麼多年,我總算能為她做點什麼了。
一想到我省下的每一元錢都能讓江雪過得更好,我就特別激動。
只是我的日漸消瘦引起了江雪的注意。
「武漢的飯再難吃你也要好好吃飯啊……」江雪心疼地說,「你瘦了好多。」
我當然不能告訴江雪實情,便趕緊打馬虎眼:「瘦了總比胖了好嘛,你不是
也瘦了?」
「我是沒辦法啊……桂園食堂的紅燒肉炒飯你吃了沒?真的可好吃,你去吃
嘛。」
「嗯,確實好吃,不過排隊的人太多了,就去吃過一次。」這一點我確實沒
說謊,飯點時那個視窗外的隊伍能趕上春運時候的火車站售票處了。
「也是……那三環公寓西門外那個炒豆絲呢?我現在都好想吃,還有炒年糕
……」
「這個還沒吃過,買的人太多了,圍得裡三層外三層的。」
「騙人,你是不是沒去?」
「我當然去了,那個老闆長得像新航道的胡敏,對不對?」
「哈哈哈……你這麼一說還真是,還真是像啊……」
「那你今天吃什麼啊?又是通心粉?」
「嗯,這個比大米便宜好多,我就可以多買點肉和菜了,而且弄起來還方便。」
隨著課程的深入,江雪要把越來越多的時間用在學習上,做飯的事便能簡則
簡了。她現在每天做飯吃飯的流程是這樣的:先用番茄醬或者中國超市買的辣醬
把肉和菜炒到半熟,再加一些水,把通心粉倒進去攪勻,蓋好鍋蓋燜上,燜的過
程中把案板、菜刀都洗乾淨,燜熟以後盛在碗裡先晾著,順手再把鍋洗了,等吃
完以後,只需洗一個碗就可以了。
不得不說這樣的確是非常省時間,就是吃的太單調了些。看著江雪每天吃著
幾乎一模一樣的飯菜,我心裡急得不行,只恨自己攢錢攢得太慢。
我每個月的生活費是八百元,到十一月底的時候,已經攢了快兩千元。我本
來想把這些錢全部匯給江雪,讓她在外面買現成的吃,可這樣花錢的話,這些錢
大概只能撐兩週,解決不了什麼問題。想來想去,我決定在國內買好食物給她寄
過去。
考慮到運輸問題和江雪食用的便利性,泡麵就成了唯一的選擇。江雪帶去
的五包泡麵早已吃完,最後一包她留了很久才吃掉,我還記得她那時的開心,
說是好久沒有吃到這種味道了。
當時有一種很火的泡麵叫「五穀道場」,號稱是非油炸的健康食品,當然
價格也比普通泡麵貴不少。我買了一包番茄牛腩味的嚐了嚐,果然好吃,可以
說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泡麵,甚至在我吃過的所有面裡都排得上號。我決定就
買這個牌子的泡麵寄給江雪。
於是在12月初的時候,一個裝著五十包各種口味「五穀道場」泡麵的大
紙箱,乘上海運輪船,帶著我的心意向荷蘭出發了。
之所以選擇海運,是因為這是我唯一負擔得起的運輸方式。即便這樣,我還
是用上了十二月份的生活費才將將湊齊了所有費用。買泡麵倒還好,五十包面
不到二百元,可是運費就花了兩千多元。接下來的整個十二月,我的錢包裡就只
剩下不到一百五十元錢了。
我並不擔心錢不夠花,只是擔心我的禮物不能準時送到。我一直想把這箱方
便面當做聖誕禮物送到江雪面前,可是父母給我打來十二月份的生活費時已經是
十二月二日了,雖然我很快就寄了出去,但整個航程需要三十天左右,估計是趕
不上了。
十二月二十三日,是江雪在聖誕節假期前的最後一天上課。為了防止放假後
超市不開門,她要在下午下課後去採購一番,所以會回來晚一些。她提前告知了
我,讓我今晚不用等她,按時睡覺。十月份以後,荷蘭改成了冬令時,和國內的
時差變成了七個小時,所以就算她晚上六點能到家,我這裡也已經是凌晨一點了。
不過這次我沒有聽江雪的,冬季晚上六點天就已經黑了,我有些擔心她,便
一直上線等著,終於在快兩點時等到了她。
江雪看到我線上,立刻就發來了影片邀請。
「陳陽,你怎麼還沒睡啊?」她的聲音卻格外溫柔。
「我擔心你嘛,怕你回來晚天黑了。」
「沒事,今天超市和路上人都特別多,可能是要過節了吧,我還是第一次在
荷蘭見到這麼多人。」
「那就好,那就好……你還沒吃飯吧?要不先去弄點吃的,我等你。」
「我想和你說會兒話……你能陪陪我嗎?」
「當然可以啊。」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我還是有些意外,江雪竟然沒有催我去睡覺。再仔細想
想,她今天的表現好像都不太正常。於是我便小心地問道:「冰箱裡有面包嗎?
要不先吃點?都快七點了,你都該餓了。」
「嗯,我買了吃的。」江雪邊說邊起身拿來一塊精緻的小蛋糕給我看。
「那你趕緊吃,咱們邊吃邊說。」
「嗯。」江雪把蛋糕放在面前,拿出小叉子吃了一小口。
「好吃嗎?」
「好吃,真想讓你也嚐嚐。」
「嘿嘿,你替我吃了就行。」話雖這麼說,可是我的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江雪沒有說話,她垂下眼睛,輕輕抽泣起來。
「江雪,你怎麼了?別嚇我啊,出什麼事了?」我著急地問她。
「沒事……沒事……我就是……想家……想你……」江雪使勁抹著眼淚。
我稍稍鬆了一口氣,但又擔心起來,自從江雪初到荷蘭時因為想家哭過之後,
她再也沒有因此掉過眼淚,今天到底是怎麼了?
沒等我想明白,江雪又繼續說道:「我回來的路上,路過一片住宅區……不
像我住的這種公寓,都是那種小別墅,可以看到房子裡面。我看到家家戶戶都放
著聖誕樹,都裝飾得五彩繽紛的,再加上房間裡那種黃色的光,我覺得特別溫馨。
我就停下來,推著車子邊走邊看,開始還挺開心的,心想原來這就是外國人過聖
誕的樣子啊……後來就越想越難過,人家都是團團圓圓一家人,我就孤零零的一
個,聖誕節是,過幾天新年也是,再過一段時間到了我們自己的春節,我還是一
個人……唉,我感覺我在人家房子外面,就跟賣火柴的小女孩一樣……」
江雪吸了吸鼻子,接著說道:「然後我就跑回超市,把這個蛋糕買了,要不
感覺自己也太可憐了……我從第一次去這家超市就看上這個蛋糕了,一直捨不得
買,這麼小一塊要十二歐呢!」
原來是這樣啊,這就是「每逢佳節倍思親」吧。我覺得她真是可愛又可憐,
我想逗她開心,便說道:「那你現在吃到想吃的蛋糕了,有沒有高興一點?」
「有一點,不過我覺得是因為見到你,還好你今晚沒去睡覺。」
「我今晚不睡覺都可以。」
「可我還是好想你,我什麼時候才能見到你啊……」
「現在不就見到我了?」
「我是說真正的見面……能摸到你,抱著你,能感覺到你……」江雪說著,
眼淚又掉了下來,「我還想我媽,想我爸……」
江雪要回來至少還要半年多的時間,現在再怎麼安慰她都解決不了實際問題,
只能想點話題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了,可我一時又想不到別的,只能把我給她寄
東西的事告訴她了。
「別難過啊,其實我給你準備聖誕禮物了,但是可能晚幾天才能到……」
「啊?什麼意思?」江雪抹著眼淚問我。
「我給你寄了點東西。」
「啊?你怎麼不早說?」江雪瞪大了眼睛。
「我想給你個聖誕驚喜嘛,可惜不能按時送到了。」
「沒關係的。」江雪今晚第一次露出笑容,「你寄的什麼?」
「我買了一箱泡麵,五穀道場的。」
「我吃過五穀道場!」江雪興奮地說,「那個番茄牛腩的超好吃!」
「那太好了!我還擔心你會不會不愛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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