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舟側畔】卷二(3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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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01-24

作者:程譽小寶
2024/01/24

  第三十三章 結廬守墓

  雲州,雲中府。

  城外西去一十五里,一片草木金黃,竹籬之外,鴨鳴陣陣,碧水之東,水聲
瀟瀟。

  一隊人馬迤邐行來,一個青衣小廝牽著一匹青灰色高頭大馬走在最前,馬上
端坐一位中年男子,他一身素黑金線襴衫,頭戴黑色鑲金幞頭,髮髻上插著一支
黑檀描金木釧,面上髭鬚綿延,天庭飽滿,雙目炯炯,顴骨豐圓,面容清癯,望
之便有一番沛然華貴之氣。

  一輛雙轅馬車隨後行來,環佩叮噹作響,門窗精雕細琢,車伕輕抖韁繩,三
匹健壯兒馬輕嘶聲聲,輕鬆拉著馬車穩步向前。

  隊伍後面跟著十幾號人,肩扛手提,拿著各式箱籠等物,塵煙四起,聲勢不
小。

  駿馬筆直行到農園竹籬之外,早有僕役開啟院門候在門口,中年男子輕身下
馬,看著馬車停穩,車裡丫鬟先自下來,隨後設下腳踏,才有兩名貴婦先後下來。

  頭一人滿頭金銀翡翠,面上濃妝淡抹,花容精緻,雲鬢烏黑油亮,眉毛彎如
柳月,櫻桃小口微笑,瓊瑤鼻兒高挺,香腮紅豔欲滴,臉若皎月當空,腰如楊柳
迎風,伸出素白軟嫩一雙玉手,就著車前丫鬟婢女扶著,這才伸出香蓮,踩在錦
榻之上。

  只見那小腳細緻如弓,一雙白綾金絲粉面繡花高底鞋上,各自嵌著一顆璀璨
雪白珍珠,邁步之間,便是滿目富貴風流。

  婦人落步青石路面之上,男子早已過來接了,輕輕牽住女子玉手,等著車上
另一人下來。

  卻見馬車之上,又一女子探出頭來,她秀髮簡單盤攏,一身素布衣裳,不施
粉黛,清淨自然,卻仍是眉如天河倒掛,目若日月繁星,熒熒白白一支素手扶住
車門,舉步邁出,未見其人全部,已覺春風撲面,待其下得車來卓立車前,不由
讓人自慚形穢。

  女子純淨淡雅之美別有韻味,與此田野鄉間鴨鳴水光渾然一體、相得益彰,
無形中更添無盡風華,直將先前女子比了下去。

  先前女子已是風華絕代,後面女子卻佔盡天時地利,其中細微差別,凡俗之
人自難體悟,那中年男子看見身邊女子櫻唇嘟起,卻是看得明白,連忙小聲說道:
「夫人今日端的好看,嫵媚動人之處卻是無人能及!」

  聽她說得好聽,婦人終於眉眼含笑,抿嘴小聲回道:「倒是不如你家溪菱妹
子淡雅可人!」

  女子正是岳家長婦柳氏,身邊男子則是岳家當代家主,姓岳名元祐,乃是雲
州推官,素來剛正不阿、嫉惡如仇,只是家中柳氏妖嬈且又性格潑辣,不知怎的
便有了個懼內的毛病,岳家內外事體,皆自運籌帷幄閨房之中,闔府上下,倒是
無人不知,便連外人也已知曉一二。

  柳氏系出名門,孃家乃是省中豪門,原來與岳家聯姻本是門當戶對、官商相
得,不成想岳家長輩去後,這代嶽元祐官路不順,年逾四十仍只是個七品推官。

  好在柳氏藉著孃家幫襯,細心經營家中田產生意諸事,日子過得如日中天,
竟比老太爺在世時還要家紫殷實了些。

  「這處田產乃是新近購得,依山傍水,風水上佳,便將祖墳遷移於此;待我
百年之後,也讓樹廷將我埋於此地……」嶽元祐看著妹妹過來,面色一肅說道:
「溪菱既要獨居,太過寒酸也是不好,你嫂嫂心思細膩,將你安排在此,田園景
象倒也舒適,距離父母墳前不遠,自此向北兩百餘步便是。」

  嶽溪菱輕輕點頭,面上隱現悲慼神情,她還家至今,已然明白父母故去因由。
當日父親與友人飲酒,至深夜方歸,隨後夜間病發,次日便駕鶴西遊。父親去後,
母親整日以淚洗面,積鬱成疾,兩年後也溘然長逝。

  三人當前而行,後面幾個丫鬟僕役扛著祭掃之物,沿著一條新修甬路向北而
行。

  「母親在時,常常唸叨與你,不知你是生是死,這麼多年來不曾捎個口信回
家,若是活著,如何這般狠心……」嶽元祐牽著髮妻緩步而行,說起父母,面容
哀慼沉重。

  「當日不是老太爺逼迫太甚,菱兒也不至於離家出走!」柳氏秀眉一挑,櫻
唇輕啟,出言便是毫不留情,「總歸是自家女兒,喊打喊殺逼著墮胎,最後倒好,
溪菱心一橫走了,倒是成全了海棠!早知如此,當時直接將海棠許將出去多好!」

  嶽溪菱默然無語,嶽元祐卻無奈嘆息說道:「莫要胡言亂語!當日若不是溪
菱出走,父親權當……權當她不在了,豈會以妹代姐完成婚約?」

  「那卻不是這般道理……」柳氏不甘示弱,自然便要反擊。

  眼見兄嫂又要拌嘴,嶽溪菱連忙說道:「好了好了!千般不是萬般過失,皆
在小妹年少無知、錯付他人,當日若非我做下錯事,父親也未必……」

  她說的悲慼,柳氏聽在耳裡,知道自己勸解不了,便推了推丈夫。

  嶽元祐無奈勸道:「卻也不能全然怪你,父親宦海沉浮、不得其志,鬱郁難
平之下,每日飲酒作樂,以至傷了根本,才有此急病……」

  柳氏白了丈夫一眼,「什麼『不能全然』,根本不怪三妹!溪菱去後,公公
只是罵了幾日便再無言語,若非遭人讒害、貶黜回鄉,豈能如此終日飲酒?你可
莫要學他,當個推官倒也夠了,不必整日鑽營向上,免得到時鬱鬱寡歡,步了老
太爺後塵!」

  「你……」嶽元祐惱她胡言亂語,卻又不敢發作,長嘆一聲,乾脆不再說話。

  嶽溪菱一旁掩嘴輕笑,兄嫂如此相處,她早已見慣不怪,不成想二十年過去
依然如此,不由心生感觸,只是笑著說道:「官路坎坷,起伏由人,看淡看開便
是,兄長倒也不必強求。不過我聽嫂嫂說起,樹廷卻已考中舉人,卻不曾進京赴
試,早早補了官身,這卻是為何?」

  聽三妹說起兒子,嶽元祐眉頭輕皺,便要細說一二,卻被妻子推了下手臂,
趕忙閉緊嘴巴不再言語。

  柳氏隨即笑道:「樹廷書讀的倒是極好,只是這科舉一途,我倒也不盼他如
何精進,如今僥倖中了舉人,便也足夠了,我可不盼他學你父兄,進京趕考,蹉
跎三年,不中再考,如此反覆,最後也未必得償所願……」

  嶽溪菱明白柳氏所指,岳家詩禮傳家,祖父當年高中進士,官至戶部侍郎告
老還鄉,父親當年十六歲中舉,而後六次入京趕考卻一無所獲,兄長則考了兩次
仍舊一無所成,被柳氏逼著補了官差,熬了這十幾年才升至七品。

  柳氏不想兒子走父輩老路,嶽溪菱卻深知,岳家自詡詩禮傳家,卻連著三代
不出一個進士,實乃奇恥大辱,只是兄長懼內,明明有心讓侄兒樹廷繼續進學,
卻又不敢直言,畢竟父母去後,岳家上下柳氏一人獨大,早就無人可制,若非柳
氏人品還好,並不如何囂張跋扈仗勢壓人,只怕比眼下還要難捱。

  三人邊走邊聊,不多時來到一處墳塋之前,只見青磚壘砌,石碑光潔,佔了
好大一塊田地。

  「祖父曾有遺命,自他以降,岳家開枝散葉,便不再歸入祖墳,老家那邊人
物凋零,平時也無甚往來,今後只怕再無瓜葛了……」

  嶽溪菱輕輕點頭,眼中浮現淚光,只是強忍著說道:「當年一番齟齬,祖父
庶出離家成就功名,自然心有怨恚之意,而後風生水起,老家卻人才凋敝,兩邊
形勢不同,不肯認祖歸宗倒也情理之中……」

  嶽元祐點頭,接過僕役遞來黃紙燒酒等物,按著規矩祭掃起來。

  嶽溪菱端跪墳前分別給父母叩了響頭,當日還家她已在祠堂拜祭過父母靈位,
後來便與兄長嫂嫂商量,要來父母墳前守孝三年略盡孝心,才有今日之行。

  嶽元祐自無不允之理,只是公事繁忙,直到今日得空方才成行。

  嶽溪菱放聲大哭,嚎啕之聲綿延不絕,嶽元祐眼眶潮溼,念及父母恩情,不
由得也悲慼慘淡。

  柳氏也流了幾滴眼淚,看小姑溪菱哭得傷懷,趕忙衝丫鬟使了個眼色,自己
也過去將她扶起勸解不已。

  良久兄妹倆整肅儀容,重新跪下磕頭,柳氏也跟著磕了頭,這才一起回到農
莊之中。

  農莊裡住了七戶人家,皆是岳家佃農下人在此,柳氏早已命人騰了三間房屋
出來,土坯膠泥牆面,茅草松木屋頂,平常日子有人專門打柴拎水,嶽溪菱推辭
了柳氏安排的幾位僕役傭人,只留下一個丫鬟作伴。

  莊裡已備下午飯,一應菜餚皆是田間所產,河中鯉魚、田裡絲瓜,醬煮鴨肉、
山裡香蘑,菜餚不似平日精緻,味道卻是極佳,只是兄妹倆哀思濃重胃口不佳吃
得並不香甜,只吃了半碗米飯便即飽了。

  柳氏見兄妹倆都不再吃,只得放下筷子漱了口,叮囑農莊管事的一些尋常話
語,這才與丈夫一道回了城裡。

  嶽溪菱帶著回府後新配的丫鬟小玉送到農莊門口,看兄嫂上車走遠這才回返
進院。

  「以後卻要勞煩你在此陪我,若是呆的膩了便與我說,自當不會耽誤你三年
光景……」嶽溪菱當前而行,側回頭與丫鬟小玉說話。

  小玉年紀不大,買來府裡三年,一直在柳氏房裡伺候,如今十三歲上下,容
貌出落得更加秀麗,身段苗條細緻,此番過來伺候嶽溪菱,便是柳氏防著丈夫之
舉,想及方才兄長看小玉眼神,嶽溪菱心知肚明,卻也並不說破。

  岳家三代單傳,父親便有些懼怕母親,兄長怕嫂嫂更是畏如猛虎,卻不知侄
子樹廷夫妻相處如何,若也如此,只怕岳家香火難旺。

  聽她這般客氣,小玉連忙說道:「奴婢不敢當姑奶奶如此客氣!若是姑奶奶
呆的煩悶,奴婢陪著走走散散心倒是有的!何況這裡便再憋悶,卻也比府裡寬敞
的多,奴婢自幼長於田間,能夠陪著姑奶奶在此長住,不知道心裡多快活呢!」

  嶽溪菱看她玲瓏剔透,不由心中滿意,連日相處,彼此早已熟悉,她心中感
慨,天地生人,卻是同人不同命,小玉家中三兒兩女,父輩本是附近農戶,只是
當年遭了水災,這才賣兒賣女,如今她兄妹幾人各在不同人家為奴為婢,衣食不
愁,卻總要仰人鼻息。

  回到房中收拾床鋪細軟,主僕二人便就此住下,此後每日里,嶽溪菱雞鳴便
起,灑掃庭院,整治粥飯,而後為父母墳塋填土除草,閒來無事讀書寫字,晚來
便登榻而眠,日子倒也過得平靜淡然。

  此間日月,便如當年山中十數年一樣,只是眼前並無亭臺樓閣,身邊也無玄
真那般知情識趣伴侶,膝下更無彭憐那般骨肉相連愛子,箇中孤獨苦澀,卻是不
足與外人道也。

  夜裡偶然醒轉,嶽溪菱便即想起山中歲月,與玄真溫柔繾綣,與愛子耳鬢廝
磨,隨即春思難耐,總要自瀆一番才能睡著。

  想著與兒子三年之約,心中更是情動,既盼著兒子信守諾言,三年後再來尋
他,心中卻又隱隱怨恚,他竟然捨得讓自己苦等三年,心中矛盾彷徨,輾轉反側,
夜不能寐。

  十月將近,這一日,一騎快馬翩然而至,送來嶽府家書,原來家中大姐池萍
歸鄉省親,柳氏命人送來書信,邀她還家團聚。

  岳家四女,大姐池蓮遠嫁他鄉,二姐湖萍嫁與鄰省富商,當年嶽溪菱留書出
走時,家中便只有她與四妹海棠,待她去後,海棠代她出嫁邊關守將為妻,平日
裡只有二姐偶有來往,大姐四妹俱是至今音信皆無。

  如今大姐歸鄉省親,嶽溪菱自然要去一見,連忙命人備了車馬,次日一早出
門,回到城中來見大姐。

  一路行來,路邊秋意遼闊,天高雲淡,天氣甚好,嶽溪菱觸景生情,不由念
起玄真彭憐,心中自是好生難過。

  路過城門時,車窗外人影一閃,嶽溪菱心中一動,撩起窗紗去看,卻再無旁
人,她深知自己思念情切,不由又是一陣感傷。

  馬車進了嶽府側門,在內院門前停下,丫鬟小玉當先下車,扶著嶽溪菱下地
站穩,主僕二人這才進了小門,來到內院。

  嶽府原址兩間四進,這幾年柳氏持家有道,又將鄰家幾處院落買來修葺一番,
如今已是五間七進大宅,自己住著正房院子,兒子兒媳住著東院,女兒住著後院
繡樓,其餘房舍倒都空著,嶽溪菱回來暫住在後院繡樓,如今她搬了出去,卻不
知大姐住在何處。

  進了內院,早有丫鬟迎了上來,說夫人與大姑奶奶正在正房等候。

  嶽溪菱心情急切,腳步竟有些不穩,三步並做兩步上了內宅正房臺階,卻見
廳中兩位美婦端坐正中,一位自是柳氏,另一位渾身珠光寶氣,衣飾華貴,氣度
雍容,不是自家大姐更是誰人?

  「大姐!」嶽溪菱快步上前,撲到起身迎來的大姐懷中,悲鳴一聲,隨即痛
哭起來。

  連日來悲傷愁苦,終於遇到體己之人,尤其大姐池萍遠嫁,父母病故也未侍
奉床前,彼此差相彷彿,自然感同身受。

  「好了好了!昨日大姐歸來,便哭得我肝腸寸斷,今日你們姐妹再哭,我怕
不是要被哭死!」柳氏一旁喝了口茶水,見姐妹倆哭個不住,不由出言勸止。

  長嫂有命,姐妹倆果然止住哭聲,嶽溪菱擦去眼角淚水,細細去看自家大姐。

  她已二十餘年未見自家大姐,只見嶽池蓮依稀還是當日出嫁模樣,頭上梳著
高椎髮髻,上面插著金珠鳳簪玉蘭花釵,耳上嵌著銀絲珍珠吊墜,除卻面容哀慼
氣色不是甚好,裝扮華麗之處竟是不遜柳氏多少。

  「姐姐一去多年,如何今日才想起回鄉省親?」嶽溪菱在大姐身邊坐下,溫
言說起家常。

  「說來話長,昨日午間到此,嫂嫂問起,我卻有口難言,如今卻不得不說了……
」嶽池蓮聲音淳厚溫和,她面容瘦削,雖有粉黛遮掩,卻難掩衰敗氣色,面容與
嶽溪菱相仿,只是略顯疏闊,不似自家三妹那般精緻。

  她娓娓道來,說明此間因由。原來嶽池蓮當年遠嫁他鄉,許了嶺北許家次子,
而後生育一兒一女,多年來相夫教子,日子倒也過得順遂。

  後來家中老太爺病故,幾個兒子分了家產自立門戶,大姐家中分得不少田地
房產,金銀財寶更是不計其數,以此開端,先是夫婿手中有了錢財好酒如命,後
是兒子仗著金銀無數隨意揮霍整日花天酒地、留戀青樓,更交了一些狐朋狗友,
每日里招災惹禍,弄得家宅不寧。

  終於三月前許家二爺醉酒失足墜馬而死,嶽池蓮自覺脾氣秉性管束不得兒子,
便以省親為名帶著兒子女兒回鄉,盼著兄長能幫著教導一二,不求兒子幡然悔悟
洗心革面,只為遠離那般狐朋狗友,免得到頭來也落得個橫死下場。

  聽她說完,柳氏與嶽溪菱對視一眼,都覺得此事難為,她輕聲問道:「若我
推算不差,鵬兒年紀當與樹廷相仿,約在二十上下吧?已是這般年紀,卻如何管
教得來?」

  「實不相瞞嫂嫂,」嶽池蓮泫然欲泣,「鵬兒在原籍已是惡名遠播,每日里
欺男霸女,民怨早已沸騰,若任由他長此下去,只怕殺身之禍近在眼前……」

  「我已將家中田地房產盡數變賣,用了迷藥將鵬兒綁上馬車,全家搬遷至此……
」嶽池蓮起身跪地不起,口中哀求不住,「還望嫂嫂為妹妹做主!」

             第三十四章 寫意于飛

  陳府之中,書房之內。

  彭憐扔了書卷,徑自來到案前,攤開筆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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