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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06-18
只靠言語說服,她應該不會乖乖跟我走,所以我溫柔握住低著頭的她的手,避免弄傷她。她有點吃驚,煩惱著該不該鬆開我的手,但並沒有表現出厭惡的態度。她纖細的手比我的還要柔軟,而且非常溫暖。如果我沒有阻止她自殺的話,這雙手如今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好了,我們走吧。」
我如此說道,拉了拉她的手後,她便輕輕點頭,跟在我身後。
我總是像這樣阻止她自殺。
然而無論我阻撓多少次,一之瀨依然不肯放棄。
她會在幾周後,快的話則是幾天後,決定再次尋死。
而我打算一直阻撓她,直到她放棄自殺為止。
但有一個問題,那就是我的餘命所剩無幾。
我並非罹患了不治之症。
只是我以自己的壽命為代價,換取了一隻表。
2
「相葉純先生,可以將你的壽命讓給我嗎?」
前年的十二月二十五日,高中生活最後的聖誕節,一名陌生女子問我能不能把壽命讓給她。
儘管當日天寒地凍,我依舊跑到當地的某座橋上眺望風景。那座大橋橫跨河川,連線起兩座城鎮,卻很少行人往來,連汽車也鮮少透過。因此能將潺潺的流水聲聽得一清二楚,更不會漏聽魚兒跳出水面的聲音或鳥鳴聲。
我喜歡獨處的時光,但這並不代表我渴望孤獨,只是因為無法喜歡上週圍的人,才落得孤單的下場。
感覺同班同學和街上的行人都幸福得冒泡。我覺得幸福的事,他們視為理所當然;而我認為的芝麻小事,他們則視為是極大的煩惱。
我的價值觀跟普世的價值觀不同。
受不了因為這些差異所造成的摩擦,所以孤獨雖然令我感覺寂寞,但就算硬待在人群中我也只會覺得更悲慘而已。所以我與人們拉開距離,製造能獨處的時間。結果在不知不覺間成為了我生活的全部。
對我而言,這座橋是我為數不多的休憩場所,我高中時期經常來這裡。
或許有人會覺得聖誕節還一個人來橋上,真是個孤單的傢伙,但事實就是如此,我也沒辦法。我不想走在聖誕節擁擠的市區,也避免在家裡度過。正因為是這種日子,我才想待在這個屬於我的場所。
這一天我也一直在橋上,從下午待到傍晚,這段期間只有幾輛車透過,不見任何人影,四周便慢慢變得昏暗,也增添了幾分寒意。
橋上排列的街燈亮起橘色的燈光,從欄杆望向正下方,陰暗得看不見地面。漆黑一片,若是聽不見流水聲,甚至不知道有河水在流動,感覺深不見底。
我在橋上四處張望,空無一人。只看見亮起朦朧燈光的街燈排列成一定間距的光景。我喜歡這樣舒適的空間,宛如全世界的人都消失,只剩我一人。
不過,在遠處賓士的汽車車燈映入我的眼簾,立刻將我拉回現實。我仰望著不見一顆星子的冬季夜空,吐出沉重的白色嘆息。
那名陌生女子就是在這時向我攀談:
「相葉純先生,可以將你的壽命讓給我嗎?」
那名女子全身穿著黑色服裝,令人毛骨悚然。身材修長、瘦骨如柴,一頭銀色長髮美麗得彷佛不像人間之物,然而她臉上浮現的詭異笑容卻抹殺了這份感動。
記得當時被這種像是搞錯聖誕節和萬聖節的傢伙搭話後,我的內心十分驚恐。接著在腦海整理思緒,心想:「這女人是在嘲弄我嗎?還是隻是單純的腦子有病?總之,不是個正常人吧!」試圖先讓心情冷靜下來。
不過,我發現這個女人叫了我的名字,原本快要平息的情緒又波動起來。
我將她與過去相遇的人物做比對,卻找不到相符的人。如此一來,只能懷疑是有人故意設局在整我了吧。但我沒朋友、戀人和點頭之交,實在想不出有誰會這麼做,哪有這種怪咖會以驚嚇我為樂?
「你再想也只是浪費時間,我跟你是初次見面。」
女人像是看穿我的心思般嗤之以鼻地說道。
儘管她那種譏笑別人的態度令我感到不悅,但我還是開口詢問她為何知道我的名字。正確來說,我是在問她:「是從哪裡聽說我的名字的?」
不過,她的回答卻出乎我的意料。
「不只名字,我還知道你的全部。」
並且竊笑道:「簡單來說,就是我能讀取人心。」
我聽完後,忍不住「啥?」了一聲。這個女人在說什麼鬼話?
「啊哈哈,別擺出那種表情嘛。」
「正常人都會做出這種反應吧。」
「哎!也難怪你不敢相信啦……」
我持續瞪視眼前這位嘴角異常上揚,面帶微笑的女人。女人無懼我兇狠的眼神,當作我在回應她,接著反問:「那麼,這樣如何?」
她開始說起某個男孩的成長經歷,講述某個愛做夢的孩子慢慢理解現實的殘酷,先是嫉妒周圍的人,後來逐漸陷入孤單。我緊握著自己顫抖的手,一邊聆聽。
我立刻就意會到那是誰的成長經歷。
因為故事主角無庸置疑就是我自己。
女人所說的從頭到尾都與我的人生完全一致,甚至說中了一些不為人知的事。從別人的口中聽說後,我再次體認到自己過去的人生有多麼地無意義。我想摀起耳朵,但這麼做只會讓我顯得更加悲慘。痛苦得就像是粗魯地用手觸碰到剛結痂的皮膚般的時間,無止境地持續下去。
「你的臉色很蒼白喔,沒事吧?」
等我回過神來,一張探頭窺視我臉龐的陰森面孔就在眼前,令我不小心後退了幾步。
「你究竟是何方神聖……」
我迷惘地問道。於是,女人思考了幾秒後,如此自我介紹:
「這個嘛,我就自稱為死神吧。」
死神?我只覺得是騙小孩的把戲,但她的外表的確很有死神的風格。
樣貌不差,但體型削瘦,又留著一頭銀色的長髮,皮膚蒼白得令人擔心是否血液迴圈不良。再加上服裝清一色黑的緣故,更加強了她纖弱的體型與不健康的膚色。
死神像是在強調她會讀取人心似的,臉帶笑意地說道:「很符合死神的形象吧?」被說中到這種地步,我也無力反駁。
死神看著眼神的狠勁削弱的我,露出格外詭異的笑。
「相葉先生,我是因為想助你一臂之力,才冒昧向你攀談的。」
「助我一臂之力?你不是說希望我把壽命讓給你嗎?」
「防備心別那麼重嘛!我是你的同伴,只有我能理解你,這世上可沒有人會擔心一路走過可笑人生的你。」
死神臉上浮現嘴角咧到太陽穴般的笑容,伸出她那慘白的手摩挲我的臉頰,害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反射性地揮開死神的手。
「而且,其實你也很渴望吧?」
「你想說什麼?」我如此反問後,死神便微笑道:
「你想死,對吧?」
死神的笑容陰森得充滿自信,令我脊樑發涼,並且散發出心臟一陣揪痛的緊張氣息,就快被她那完全沒考慮會被否定的表情所吞噬。這也難怪,因為死神的確說中了我的心聲。
──我想快點結束這種毫無意義的人生。
即使回溯童年記憶,快樂的回憶也少得屈指可數,更多的反倒是不想記起的回憶。但我依舊每天忍耐,相信總有一天會得到回報,然而狀況卻每況愈下。
於是高一的夏天,因為發生某件事,讓我開始考慮自殺。
每次去橋上往下看時,總是有個聲音一直告訴自己「跳下去吧」。不過,卻缺少臨門一腳的勇氣,就這麼過了兩年,高中生活也即將告終。我不想上大學繼續進修,也不想工作。可想而知的是,一到春天只會過得更加悲慘。所以我才想在新年前跳橋輕生,落得痛快。
只要這雙腿敢動的話,根本輪不到這個自稱死神的女人來找我說話。
「你一直感到很痛苦吧?」
用削瘦的臉龐莞爾一笑的死神,實在看不出來有多麼同情我。
「請務必讓我來幫助你早日解脫。」
「解脫?」
「是的,我希望你把壽命讓給我。」
隨後補充了一句「當然不會讓你白給」後,便從袖子拿出一隻懷錶。
「這叫作銜尾蛇銀表。」
那是一隻帶煉子的銀色懷錶,外觀跟普通的掀蓋懷錶沒兩樣。硬要舉出特徵的話,頂多就是蓋子上刻有類似龍一樣的生物吧。
「這隻銜尾蛇銀表並非普通的表。」
死神接著說道:「這隻懷錶……」
「能讓時光倒流。」
死神的確是這麼說的。
「能讓時光倒流?」
我以為自己聽錯,再次詢問後,死神回答:「沒錯,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然後,遞出銀表展示給我看,同時開始說明。
當時說明的總結如下:
⊙能使用銜尾蛇銀表的,只有支付壽命的持有者。
⊙使用方式是拿起銜尾蛇銀表,在腦海用力回想希望返回的時間。
⊙最多可返回到二十四小時之前。
⊙倒流時光一次,必須等到三十六小時後才能再次使用。
⊙只有銀表持有者能保留時光倒流前的記憶。
⊙除非有人在倒流時光時觸碰到持有人的皮膚,那麼當事者也會保留記憶。
簡而言之,並非能隨時倒流時光,而是存在著一些細節規定。
「要不要拿你三年之後的壽命來交換這隻銜尾蛇銀表?」
死神如此詢問後,又立刻像是想起什麼事情似地補充道:「正確來說,是交換從明天算起的三年後的壽命,所以明天才能讓時光倒流。」
用只能活三年,來換取能讓時光倒流的懷錶。
雖然令人難以置信,但因為她鉅細靡遺地說中我的成長曆程,所以我認為就算是真的也不足為奇。雖說能讓時光倒流,但使用過一次後,就必須等到三十六小時後才能再度使用。換句話說,就算立刻將時光倒流二十四小時,時間依然會流逝十二小時,無法藉由不斷倒流時光來延續生命。
當時的我即便明白這個道理,還是決定答應了交換。
過去不敢自殺的我,為何輕易答應這場交易,並沒有什麼值得一提的理由。關鍵可能是在於能死得比跳橋自殺輕鬆,或是那天沉浸於感傷之中,憤世嫉俗而衝動答應,也或許是想試試死神說的話究竟是真是假。無論如何,就像是層層堆疊的書本一旦稍微傾斜,便會瞬間倒塌般,一個又一個累積起來的要因,讓我失去平衡了吧。
「謝謝。那麼,立刻開始吧。」
死神將瘦骨嶙峋的手放到我的胸口,原本體溫就因為天氣寒冷而降低,但死神的手卻冰冷得連隔著衣服都能明顯感受到。
「那麼,我就收下你的壽命了。」
那一瞬間,我全身發冷。那是我至今從未體驗過,宛如有什麼東西被吸走般令人不快的寒氣。緊接著腦袋開始恍惚,差點失去意識。事情發生或許只有短短數秒,但我卻拚命地保持清醒,避免跪地昏倒。
「結束了。這下子你就能實現你的願望了。」
死神的聲音將我的意識拉回現實。我腳步蹣跚,差點就要仰倒在地,勉勉強強才維持住平衡。等我回過神時,寒氣已經消失,但感覺內心開了一個洞,好像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模稜兩可的,我也說不上來,但的確有什麼改變了。
「從今天起,這隻懷錶就是你的了。」
我從死神削瘦得令人不舒服的手中接過銜尾蛇銀表。銀表很冰涼,比外觀看起來重。秒針移動的聲音很大,蓋上表蓋依然聽得一清二楚。
「你會在三年後的十二月二十六日凌晨零點斷氣。」
死神微微低頭,微笑道:「請好好享受剩下的三年時間。」
我聽見這句話後,只是覺得三年很長。
反正終歸要死,不如早死早超生。
因為我當時的想法是如此,所以並沒有將她臨別時的忠告放在心上。
「千萬不要對捨棄壽命一事感到後悔。」
這就是死神臨別時對我提出的忠告。
3
隔天,我測試了一下銜尾蛇銀表。
就結論而言,真的能夠倒流時光。
過程只消剎那間。手持銀表,在腦海浮現想返回的時間後,意識便立刻中斷,回過神來時間已經倒流回去。跟切換電影片道相差無幾。
一開始我還做好準備,以為會出現魔法陣,或是被帶往擺滿無數鐘錶的世界,這種漫畫般的情景,結果造成想像愈豐富失落感就愈大的下場。
一旦時光倒流,就必須等到三十六小時後才能再次使用。
而期間不只無法倒流時光,銀表的秒針還像電池用盡般停止不動,失去了普通鐘錶的機能。經過三十六小時後,秒針才會再次移動,自動校正時刻。也就是說,只能在秒針移動時讓時光倒流。
在真正讓時光倒流之前,我並沒有徹底相信死神說的話。而是想著如果時光無法倒流,死神拿出寫著「整人成功」的標語牌出現的話,我就要拿銀表扔她。
而且,令我半信半疑的不只銀表。
還有壽命的事。在我倒流時光後,才實際深切感受到自己即將在三年後死亡。
「千萬不要對捨棄壽命一事感到後悔……嗎?」
我想起死神最後留下的忠告,暗自竊喜。
我並未感到後悔。
反而神清氣爽。
──再三年就要死了。
光是說出這句話,心情就十分地暢快。自從只剩三年壽命後,我每天開始思考「如何度過今天」,跟昔日只想著自殺的日子相比積極多了。
當時我對自己的心境產生如此變化感到吃驚。不過,如今卻覺得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開始考慮自殺時,我曾經查過有關安樂死的資料。
有幾個國家承認安樂死,但基本上只允許像罹患末期癌症這類醫治無望的患者才能進行安樂死;有些國家則是隻允許出現難以忍受、無法消除的痛楚時,才能進行。雖然有些差異,但大多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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