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雪歌】(111-114+番外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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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07-31

光放柔了幾分,櫻唇輕啟,“經一蹶者長一智,今日之失,未必不為後日之得。”[1]

  天山北脈凌雲峰,鍾沁兒與蘇穆一起將那個少年攙回了自己的洞府。

  蘇穆見他滿身傷痕,不禁皺了皺眉。

  蘇穆對著鍾沁兒輕聲說道:“上次與鍾離門一同執行任務,何川道長送了些極好的傷藥,我去拿過來。”

  鍾沁兒點了點頭,蘇穆又深深地望了那個少年一眼,轉身而去。

  鍾沁兒慢慢地扶著他坐在榻上,見他身形穩了下來,又伸手過去為他把脈。

  一探之下,他真氣雖然微弱,但是卻極為順暢,不見半點凝滯,不由抬眸打量了他幾眼。

  黑衣少年也正抬首望向她,下頜輕輕揚起,眼神觸到她清麗的容顏,喉頭滾動了一下。

  他的臉龐年輕乾淨,卻不見稚氣,而且有些許的沉穩,讓鍾沁兒有些訝異。

  他出神地望向她,清冽的眸光讓她心神微蕩,唇齒之間也有些乾涸。

  她斂住眸色,伸出舌尖潤了潤唇,輕聲說道:“你們入門的時候,我有事不在。”

  少年的目光隨著她粉色的舌尖流轉,微微幽沉了一點,很快地又恢復了常色。

  她見他的一綹髮絲仍是落在頸間,終是忍不住地抬手一拂,讓他的整束髮尾蕩了出來,揚在了身後。

  少年的瞳孔微亮了一下,似是有些訝然。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如此,但是想做就做了。

  鍾沁兒回過神來,有些不好意思,掩飾地輕笑了一聲,“我是北脈的大師姐,我的名字是鍾沁兒。”

  她頓了頓,又放柔了聲音,“你呢?”

  少年靜靜看著她,鍾沁兒見他始終不語,暗想這人性子應該是極為深沉的那種。

  回想剛才在擂臺上他說的那句話,謝謝師姐,聲音卻是清越動人的。

  過了片刻,他才是收回了落在她面孔的眸光,低首垂眼。

  “我叫容淵,字子期。”

  [1]明王陽明《與薛尚謙書》

  平行時空的番外,同門師姐弟朝夕相處的戀愛劇情,就是甜沒有虐~

  番外:沁甜

  少年容淵一直記得初遇鍾沁兒那日,她最後對他說的那句話。

  “以後你有什麼不明白的,隨時可以來問我。”

  她的聲音溫柔誠摯,眼瞳明亮,目光清澈如泉。

  只是,她身後的蘇穆,神色冰冷地望著他,他深沉的眼神冷得讓人心都凍結。

  容淵抿了抿唇,說了些答謝的話,眼睫低垂,慢慢退了出去。

  在他走後,鍾沁兒沉默了許久,才是輕聲說道:“這位師弟……”

  蘇穆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他怎麼了?”

  鍾沁兒搖了搖首,卻再沒有說話。

  容淵真氣雖不強,但卻梳理得極佳,沒有絲毫的凝滯。

  北脈心法講究正念堅定,不逐六塵,心靜氣定方能生機不絕。

  以容淵的資質,她覺得他將來一定會大有所成。

  天山山巒延綿,峰嶺眾多。

  新入門的弟子想要見到鍾沁兒那樣身份的師姐,機會並不多。

  縱然鍾沁兒與容淵說了那樣的話,但他也一直沒來找過她。

  久而久之,她也忘記了有這麼一個人。

  光陰似箭,時間轉眼就過了七年,蘇穆開始負責師弟師妹們的早課。

  那一日,蘇穆臨時有事下山,便將早課的任務託付於她。

  鍾沁兒向來起得早,到達忘兀峰的時候,天還未亮。

  忘兀峰山腰平臺之上,已有人早到了一步。

  圓月高懸,星光稀疏,勾勒青松烏影在腳底盤桓。

  長劍清嘯,白光似雪,映得月色清暉在劍尖流轉,如一道銀色山泉蜿蜒流淌。

  鍾沁兒站在斑駁的樹影之下,靜靜地看著月光之下,蹁躚的少年。

  他身形清瘦,背脊挺直,一招一式,翩然如鶴,說不出的靈動飄逸。

  月色如瀑,他的髮尾盪漾在光暈之中,銀光流瀉在那張朝氣的面龐,神色飛揚。

  我叫容淵,字子期。

  鍾沁兒的心緊了一下,是七年前天池畔的黑衣少年,她的那位小師弟。

  這套瑤華劍法,她記得她入門十年才開始學,而容淵拜入天山門下不過八年,顯然是長進很快。

  容淵眉眼低垂,清冽的眸光掩在鴉色長睫之中,在掠過她所在之處時,輕輕顫動了一下。

  但很快他的目光又偏了回去,似是沒有看見她般,直直地凝望著雪亮的劍尖。

  鍾沁兒輕蹙起眉尖,因為自方才那一下分心,他的劍招忽然出現了幾處明顯的錯誤,與之前完全就判若兩人。

  終於是忍不住,她揚聲輕喚,“容淵師弟。”

  少年側首回眸,清亮的目光觸到她明麗的容顏,卻黯淡了下去,令她心頭莫名一跳。

  容淵緩步上前,走近她,低聲叫道:“師姐。”

  鍾沁兒抬首,才發現七年不見,他長高了不少。

  對上他黑玉般幽沉的眼眸,只覺得他此刻平靜深沉,與剛才使劍時候肆意灑脫的模樣截然不同。

  她不由暗想,是不是她的到來,讓他有些拘謹起來。

  “長高了這麼多呢。”她只得輕快地笑道。

  她生得清麗秀美,笑起來的時候,唇角微揚,雙眼如月牙般彎起,眸光卻似星光璀璨。

  容淵被她眼底的耀目光芒晃得心跳加速,只得輕垂眼睫,默然不語。

  鍾沁兒放輕了聲音,“你後面幾式劍法有些不對……”

  她娓娓道來,他默默聽著,她的聲音似山澗溪流,輕盈動聽,彷彿拍打在他的心間。

  “……明白了嗎?”鍾沁兒說完,淡淡瞥了他一眼。

  容淵默然片刻,搖了搖首。

  “怎麼會?”鍾沁兒訝異地回望。

  見他依舊沉默不語,她柔聲問道:“這劍法你是怎麼學的?”

  容淵的目光流轉在她翠色的裙角,輕聲說道:“師父把劍譜給了我,交待幾句,就讓我自行體會。”

  鍾沁兒恍然大悟,“這套劍法還未到你們學的時候,想必見你其他修行領悟不錯,師父才讓你提前研習。”

  所以,有些差錯也是正常。

  她抬眼見東邊的一縷霞光已探出了雲頭,細想了會,拉起一角衣袖。

  天色濛濛,晨光微熹,她的皓腕瑩白如玉,容淵靜靜地望著,喉頭不由滾動了一下,眸光也漸漸灼熱起來。

  鍾沁兒毫無所察,自腕間的一串銀鈴中取下一枚,向他遞過去。

  “從今日開始,你申時來北牖谷找我。”

  容淵低頭看著那枚銀鈴在他的掌心閃出一道銀光,熠熠生輝,他伸出拇指輕轉了一下,叮噹聲響。

  他長睫微落,緊緊握住了銀鈴。微涼的觸感讓他有片刻的清醒,漸漸收斂了火熱的目光。

  他低首凝眸看著她,輕聲說道:“是,師姐。”

  時逢夏季,山頂雪融,化成數十道溪流匯入天池,其中一條靈泉溪正流經北牖谷。

  靈泉溪滋養著北牖谷的山地,果實豐美,七月正是葡萄成熟的季節。

  翠綠的藤枝茂密地蔓延開來,五光十色的葡萄垂在藤下,將鍾沁兒的藥廬掩映在其中。

  這些日子,她午後都會一個人來藥廬試煉丹藥。

  她向來喜靜,不擅分心,為免他人打擾,在入口處下了禁制,只有持銀鈴之人方可進入。

  自那日起,每至申時,容淵便會來到藥廬門前等她。

  這半個月來,她教他習劍,將瑤華劍法的要旨手把手地教予他。

  習完劍後,他也不急著走,時常會拿著一本藥廬裡的典籍,認真地站在葡萄架下翻閱。

  “師弟學這還早了些,你有興趣的話,不妨先來幫幫我。”

  鍾沁兒走近他,摘下一串葡萄遞過去,又抬手自己也摘了一串來吃。

  容淵見她白皙的指尖捻了一顆顆深紫色的葡萄放入口中,其中一顆熟透了,一咬之下,津液迸出,在她的唇角滑落下紅豔的汁液。

  他心頭一動,想要移開目光,卻怎麼也移不開。

  鍾沁兒見他怔怔的樣子,有些奇怪,“你怎麼不吃?”

  紫紅色的汁液晶瑩透亮,襯得她肌膚皎潔似月,卻讓他心頭狂跳,“師姐……”

  她目光輕輕流轉,又低聲笑道:“怕酸嗎?一點也不酸,很甜的。”

  容淵默然片刻,抬手指了指她的唇邊,“這裡……”

  鍾沁兒終於明白了過來,抬手去擦,卻沒有找對位置。

  容淵站在她的身前,忽然深吸了口氣,低下頭來,抬出兩指在她纖巧的下頜之上輕輕一抹。

  “好了。”他的聲音微微沙啞。

  鍾沁兒一下愣住了,怔怔地望著面前高瘦的少年。

  午後的炙熱日光,穿過葡萄架灑落在他們的身上,一地碎金,光影斑駁。

  容淵的面孔被遮在一片陰影裡,半明半暗。

  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是被那雙深邃的眼瞳給吸住了目光,整個人彷彿沉溺在深潭之中。

  “師弟……”她似是被蠱惑了般,輕聲叫他。

  容淵低低應了一聲,她卻忽然不知說什麼好了。

  他明明就比她小很多,為何在他面前,她無法向對其他人那般清冷自持,反而總是因他而失了冷靜。

  這些日子以來,她留心過關於他的很多事情。

  她知道他自幼無父無母,一步一步走到天山修道,實屬不易。每次想到這裡,她都會不免唏噓,看他的目光也多了些憐愛。

  後來,她知道他在這一批弟子之中,備受師父器重。想來前途一片光明,未來可期,心中又寬慰了許多。

  此刻的鐘沁兒,心思百轉千回,終於還是回過神來,垂下了長睫。

  “我去看看剛煎的藥。”她拋下這麼一句話,就轉身向著藥廬走去。

  容淵將目光從她的背影挪開,望向白皙指間明紅的痕跡。

  他看了許久,才是將指尖輕輕含入唇間,那是自她嘴角流下的葡萄汁。

  如她所說,一點也不酸,沁甜的滋味自喉間滲入了他心尖。

  一絲一絲,無聲蔓延。

  番外:偷吻

  雨打小暑,銀絲延綿。

  鍾沁兒在藥廬內忙到近傍晚,方才想起約了容淵一事。

  她神色倦倦地走出藥廬,聽得屋外雨聲潺潺。褐色的屋簷下,黑衣少年站在一旁,背對於她。

  她望著那寬厚的背影,眉眼微微彎起,“師弟,怎麼不叫我?”

  容淵轉身,修長的手指正握著一個白瓷杯子,杯中透明的水液來回盪漾,襯得他柔韌的長指如玉般瑩潤。

  “這是?”

  鍾沁兒走近他,低首細望,晶亮的波光映在她的眼瞳,光芒躍動。

  “小暑的雨水。”

  容淵看著她的眼神漸漸放柔,神色沉靜地將瓷杯遞給她,“給師姐煉丹用。”

  鍾沁兒長眉輕揚,原來今日是小暑,她都不記得了。

  她伸手接了瓷杯過來。指尖觸到他的,有些許的溫熱,心念微動,手不免晃了一下。

  “小心。”

  容淵抬起一掌扶了過來,兩手交迭在一起,將瓷杯和她的手心攏在其中。

  兩人靠得極近,鍾沁兒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馨香。

  她微微怔住,暗想是不是自己在藥廬裡忙得太久,嗅覺偏了。

  盛夏炎炎,竟然聞到了冬日的梅花清香,淡淡的,若有似無。

  容淵低首看她,見她正立在自己身前,頭頂剛剛抵住他的下頜。

  烏亮的髮絲挽在她的耳後,玉白的耳廓開始泛起淺淺的粉色。

  他出神地望著她的耳根,那一點慢慢渲染開來的色澤,心跳若狂。

  鍾沁兒定了定神,將手慢慢掙脫開來,小心翼翼地捧著瓷杯入了藥廬,仔細地收了起來。

  她回身見容淵還站在外面,不由輕聲說道:“師弟,怎麼還不進來?”

  容淵回過神來,慢慢走了進來,這是他第一次進到藥廬的裡間,只見裡面大大小小的櫃子,器物收得十分整齊。

  鍾沁兒給他一一說明放置的器物,他不免疑惑地問她。

  “師姐,這是?”

  “上次說好,以後要你來幫我試煉……”她唇角微揚,明眸閃亮,“怎麼,你不願意?”

  這一聲若黃鶯出谷,仿似嬌嗔,紅豔的嘴也微微嘟起,不似往日端莊優雅的師姐,更像是一個嬌俏的少女,在向著她的情郎撒嬌。

  容淵喉間微動,目光灼灼地看向暗影中的她。

  “當然願意。”

  鍾沁兒揚眉淺笑,偏頭看向窗外細密的雨,絲絲縷縷,隨風飄蕩,如一道透明的珠簾。

  “師弟,你會煮麵嗎”

  她的問題來得突兀,容淵不由抿了抿唇。

  她笑意盈盈地回眸,“在凡間的時候,我的家鄉每逢小暑,都要煮一碗熱湯麵。”

  原來如此。

  藥廬外有一片田地,種了各種各樣的藥材,鍾沁兒不擅廚藝,只得撐了油紙傘,到田裡拔了幾根小蔥。

  回到屋中,容淵正在等她,方桌之上已放了兩碗熱湯麵。

  熱氣騰騰,細細的麵條浸在明黃的湯汁裡,上面還浮著黃白色的蛋花,香氣撲鼻。

  她絞碎了碧綠的小蔥,慢慢地撒了上去,動作緩緩,語音卻是輕快。

  “我到天山已有近百年,凡間相熟的家人其實都已不在……”

  容淵微微一怔,靜靜地看著她瑩白的側臉,只見她正認真地將蔥花一點點地撒在面上。

  “所以師弟,我們如今其實是一樣的。”

  他從小沒有親人,而她現在也失去了所有的親人。

  她捧起碗來,輕輕吹著氣,頓了下又繼續說話。

  “到了天山,從前的往事更是不可追溯。”

  她低首喝了一口熱湯,白皙的鼻尖上冒出了細密的汗液。

  “但是師弟,從今往後我們會擁有一樣的記憶。”

  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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