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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09-29
我收拾了下情緒，轉過頭去，面色平靜地說道：“有事嗎？”
看到我冷淡的樣子，媽媽臉上的愧疚也越來越重，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般。
“小牧，你別這樣對媽媽好嗎？是媽媽對不起你，媽媽以後一定會彌補自己的錯誤的，給媽媽一個機會好嗎？”
媽媽想將我抱如懷裡，可卻被我掙脫開了。
校門口人來人往的，我和媽媽這樣，也吸引了許多人的目光，這也是所有人類的通病吧！都喜歡看熱鬧。
“小牧，這裡人多，無論怎樣，我們先去車上說，好嗎？”
媽媽眼裡帶著一絲懇求。
我看了看周圍，沒說話，跟著媽媽上了車。
媽媽的座駕是一輛某馳S600，車牌子不是祁州市的，而是鄰市的。說實話，在我知道這輛車是她座駕的時候，我第一反應是她嫁給了有錢人，腦子裡也聯想出她是為了錢，才將我拋棄了，這讓我對她的怨恨也多了幾分。
媽媽開著車，我坐在後座，我沒說話，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窗外，也不知道她要開車去哪。
“你要說什麼就說吧，說完了我還要回家呢，我媽還在家等我呢？”
我有些煩躁地催了一聲。我口中那個“媽”就是蘇音，說來可笑，我從小沒對蘇音叫過一句媽，最多叫她蘇姨。可是在此時，不知為何，我卻當著我親生媽媽的面，將蘇音稱呼為媽媽。
果然，聽到我的話後，媽媽的臉色頓時變得蒼白起來，眼眶也再次變紅。她的神情變化，我從車內的後視鏡看的很清楚。
好半天后，媽媽才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你……後媽是叫蘇音吧！”
“嗯！”
我淡淡地應了一聲。
“她對你還好吧！”
“她把我當親兒子，你說呢？”
我嘲諷和回了一句。
聽到我的話，媽媽苦笑了一聲，隨後說道：“挺好，挺好的！”
“媽媽定了個餐館，裡面有幾道招牌菜，都是你喜歡吃的。你肯定也餓了，我們一邊吃，一邊說好不好！”
媽媽語氣放得很低，似乎在懇求我一樣。
“不用了，我媽已經做好飯了，她做的飯我更喜歡吃。”
或許是為了發洩這麼多年被拋棄的怨念，我的話就像刀子一樣，不斷刺著媽媽的心。
“就一頓飯的功夫，這點時間都不給媽媽嗎？”媽媽此時的聲音中已經帶著一些哭腔，泫然欲泣。
看見媽媽這樣，我還是心軟了，畢竟是血脈相連的親母子，不管她做出了什麼，她到底是我的媽媽啊！
我沒再說話，算是默許了。隨後掏出手機，給蘇音發了一條訊息。
媽媽開著車子，七拐八拐地到了一家飯店門口。牌面不大，只是簡單地寫著“孫傢俬房菜”。
在祁州市這個地方，像這種私房菜很多，有名的卻不多。店面不大，每天招待的人也不多，需要預約。
但凡是有些名氣的，都是一些有絕活的廚師。
坐在包房裡，沒多久，菜就上齊了。放眼望去，桌子上幾乎全是我愛吃的，準確的來說，應該是我小時候喜歡吃的。
“來，小牧，嘗一嘗！”
媽媽將餐具放到我面前，隨後不斷給我盤子裡面夾菜。
我也沒客氣，直接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媽媽看到我這樣，終於是露出一副欣慰的笑容。
媽媽全程基本都沒怎麼吃，要麼就是給我夾菜，要麼就是一臉笑容地看著我吃。最後上湯之後，又給我從盛了一碗。
“嚐嚐這家的小魚湯，他們家的招牌呢！”
其實我內心也想讓媽媽坐下來吃，沒有必要一直給我夾菜盛湯的。可是最終我還是沒開口。
等到我吃飽喝足後，媽媽又扯過幾張紙，想給我擦嘴。卻被我扭開了，我這麼大個人了，被這樣對待，感覺怪怪的。
媽媽見我抗拒的樣子，眼裡閃過一絲沮喪，不過也沒說什麼。
“好了，飯也吃了，我也該回家了。”
我擦完嘴，就準備揹著書包回家。
媽媽這時連忙拉著我的手，有些落寞地說道：“小牧，你就這麼恨媽媽麼？”
我輕笑了一聲：“談不上恨吧！我有什麼理由恨你，你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更好的家庭，也很正常。現在你也有你的家庭，有你的生活，又何必來找我呢。”
“誰告訴你我有自己的家庭的？”媽媽有些著急地說道。
“難道不是嗎？”
聽到媽媽這話，我心中有些疑惑，難道我猜錯了。
“當然不是了，媽媽這些年一直忙著自己的生意，哪來的精力重新組建家庭。而且我當年和你爸爸離婚，也根本不是為了更好的生活或者家庭，我只是和你爸爸性格不合。”
“這些都不重要了，你現在不是也過的挺好嗎？你有你的生活，我也有我的生活。就不要打擾彼此了，好嗎？反正這麼多年，我也習慣了。”
說到後面，我心裡沒由來地感到一陣委屈。
“小牧，你知道嗎？媽媽現在真的很後悔，當年和你爸爸離婚，我也憋著一股氣，想證明自己。到現在，我雖然做到了。可我真的很後悔，因為媽媽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不是別的，而是你。”
“行了，別說了！”
“小牧，給媽媽一個補償的機會吧，我一定會用後半輩子的時間，彌補這八年的缺憾，好嗎？”
“別說了，我讓你別說了。”
我大聲吼了一句，我不知道自己此刻是憤怒，還是委屈，我只覺得自己情緒極其躁動。
“八年時間，有哪個母親能狠心地丟下自己兒子八年時間不管不顧，沒來看過我一次，沒有一個電話，沒有一個訊息。而且，看你的車牌，明明就在定平市，和祁州市就兩百公里的距離，你竟然真的狠心八年時間不回來一次。”
我的情緒也徹底爆發了，這麼多年積攢在心中的怨恨和委屈，第一次在別人面前爆發。
“現在你回來什麼意思，炫耀你事業有成？我缺的是錢嗎？”
“對不起，對不起！”
媽媽拉著我手，臉上寫滿了愧疚，眼淚將她臉上的淡妝都淹沒了。
“我上輩子是做了什麼孽啊，攤上你們這樣一對父母。在外人看來，我是市長公子，多有面啊！可我要的是這些嗎？爸爸眼裡只有工作，只有他的政績。媽媽呢？徹底消失了，哎，徹底消失了。說起來都可笑，這麼多年，對我最好的，竟然是後媽？你不覺得可笑嗎？”
我大聲嘶吼著，臉上的表情不斷變換，嘲諷，失望…………
拼命發洩著自己心中的委屈。鼻子也越發酸澀，眼淚這下沒忍住，從眼眶湧了出來。
我他媽也只是個孩子啊，我他媽受了委屈找誰傾訴去？後媽？還是爸爸？
就這這時，媽媽卻一把抱住了我，哽咽著一直說“對不起”這三個字。
有人說，人都是矯情的。就像動物一樣，受了傷，就會自己找一個山洞，自己舔舐傷口，自己堅強，可一旦有人噓寒問暖，他就會受不了。
我現在，差不多也是這個樣子。
第三章
小時候，自從我意識到媽媽已經離我而去的那一刻，我就好像突然長大了好多似的，我自己告訴自己要堅強，我是個男子漢，不可以哭，以後也不許哭。
那時每次放學後，我身邊的同學都有他們的爸爸媽媽來接送。看著他們依偎在父母的懷裡，或是訴說心中的委屈，或是驕傲地向父母說考試考了個好成績。
很多個課間閒暇時候，我都能聽到周圍的同學說自己的媽媽給他做了什麼好吃的，自己的爸爸又給他買了什麼玩具，還有放假又要去什麼地方玩耍。
我內心安慰著我自己，我和他們不一樣，他們還是小孩子，我已經是男子漢了，我對那些事不稀罕。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那個時候有多羨慕那些同學，自己對自己的安慰也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人嘛！最強大的就是適應能力，這麼多年，我似乎也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
可就在我剛習慣這種生活時，那個消失了好多年的面孔，又毫無徵兆地出現在我面前，就像她當年毫無徵兆地離開。
他們這些大人，就完全不用顧忌我的感受嗎？我是隻小貓還是隻小狗，我的感情就這麼廉價？任由他們這些大人這樣踐踏？
被媽媽這樣從背後抱著，我歪著脖子，像頭犟驢似的。情緒激動之下，眼眶猩紅，脖子和額頭青筋暴起。
我沒再說話，媽媽也沒在說話，只是抱著我不斷哽咽著。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包房外的服務員都敲門提醒了，說這個包間用餐時間已經超出了。我才不動聲色地用手揉了揉眼睛。
他們這種餐館，每一桌，每一個包間，都是規定了用餐時間的。
“行了，我該回家了。”我訥訥地說了一句，情緒也緩和了幾分。
壓在心底那麼多年的委屈，發洩了一番後，我感覺心裡好受了很多。
媽媽這時也鬆開了我的身體，從包裡拿出紙巾，輕輕擦拭著她臉上的淚痕。那張雍容又清冷的臉，也在此時變得有些憔悴。
隨後媽媽又擠出一個笑容，帶著一點鼻音說道：“對不起，媽媽情緒有點激動。”
說實話，從下午看到媽媽那一剎那，到現在看著她哭的傷心的樣子。我心裡的怨氣，也已經消散的差不多了。只是像我這個年齡的男孩子，性子都比較拗，一時半會之間，肯定不甘心就那麼拉下臉。
“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我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句，便背起書包開啟門往外走去。
等媽媽結完賬出來時，我已經走出去一段距離了。媽媽開車到我跟前的時候，打開了車窗。隔著車窗，愧疚在中帶著幾分期盼：“小牧，媽媽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坐地鐵回去。”我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心裡卻像五味瓶一樣，有點難受。
媽媽就這樣開著車，緩緩跟著我，臉上說不出的落寞。
最後，我還是上了車，悶聲坐在後座。那一刻，我看見了媽媽臉上的笑容。宛如春風拂過山谷，和煦而又撫慰人心。
到了小區門口，我也沒說什麼告別的話，正準備下車離去，卻被媽媽叫住了。
媽媽拿起副駕上的包，從裡面拿出一個還未拆封的手機包裝盒。我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剛上市的一款高階手機，頂配的好像要一萬多。
對於這些東西，我以前內心也有過嚮往。不過以我對爸爸的瞭解，他肯定不會給我買這麼昂貴的東西。至於蘇音，我覺得只要我開口，她應該是會給我買的。不過我肯定是不會開這個口的。
“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這個你先拿著用，如果不喜歡就給媽媽說，媽媽再帶你買別的，好嗎？”
媽媽小心地詢問著我的態度。
說實話，我有些心動。在我的內心中，她畢竟是我的親生媽媽，對於她的好意，我好像有一種天生的坦然。不過只是瞬間的猶豫，我便拒絕了。
自嘲地笑了笑：“還是算了吧！要是讓我爸知道我用這麼好的手機，又是免不了一頓說教，我現在實在不想和他再掰扯了。”
在我家裡，我和蘇音就好像不是他的孩子和老婆，反而更像是他的下屬。所有的事，他基本都有要求。尤其是在吃穿用度這方面，可以花費，但絕不可以奢侈。
所以蘇音身上的，無論是衣服包包，還是首飾化妝品，幾乎沒有太過昂貴的。以她現在的工資水平，偶爾買一件奢侈品，還是沒什麼壓力的。不過礙於爸爸的威懾，她也將心中的衝動了壓了下來。因為這事，她也沒少在我面前抱怨。
媽媽聽到我的話，眸子裡頓時浮現一抹憤憤之色，似乎這麼多年過去了，還對爸爸耿耿於懷。
“這是媽媽給你買的，和他有什麼關係。如果有什麼問題，讓他來找我。我就看不得他那副沽名釣譽的樣子。”
隨後媽媽又收斂下臉上的氣憤，轉頭看著我，柔和地說道：“小牧，媽媽現在唯一的牽掛就是你，這也只是媽媽的一點心意，別拒絕媽媽好嗎？”
我沉默了半天，糾結了一番後，還是不忍心拒絕媽媽的好意，伸手接過了那個包裝盒。
到這時，媽媽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副欣慰的笑容，充滿了慈祥和溫暖。就像是這個夜晚最明亮的一顆星星。
“小牧，你也快放暑假了吧！有沒有想去的地方，等你放假了，媽媽帶你出去逛一逛好不好！還有什麼想要的東西，都可以給媽媽說，別管你爸爸。”
“再說吧！”我沒答應，也沒拒絕，給了一個模稜兩可的回答。
“那好，你加一下媽媽的聯絡方式，有什麼問題，就及時聯絡我。媽媽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在你的成長中缺席了這麼多年，以後媽媽永遠都在你身邊。”
媽媽拿出手機，打開了她的二維碼，語氣很堅定。
加了媽媽的聯絡方式後，簡單地告了別，我便下車朝著小區裡走去。雖然我沒回頭，但我能感覺自己背後那股溫柔的目光。
回到家時，已經快晚上九點了。開啟門那一剎那，我就看到蘇音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穿著一身相對保守的睡衣，領口也捂的很嚴實。沒刷手機，也沒忙什麼，就那麼呆呆地坐著，好像在等什麼人一樣。
“蘇姨。”
我打了個招呼，便開始換鞋。
蘇音沒回應我，這讓我有些奇怪，還以為她心情不好呢。要知道，她在我的印象中，一直是一個比較開朗的女人。每次我回家時，都能看到她那張笑臉。
蘇音突然目光怔怔地看著我手上的包裝盒，片刻後，面色複雜地問了句：“你……媽媽，來找你了？”
“嗯啊！下午放學時，她在學校門口等我。”
對於當年到底是爸爸在離婚前和蘇音勾搭上的，還是離婚後才在一起的，我不太清楚。只是這麼多年，他們倆好像一直很默契地沒在我面前提起媽媽。
蘇音臉上擠出了一點笑容，試探性地問道：“和你媽媽這麼長時間沒見，肯定有很多話想說吧！”
“啊？也沒說什麼，就是吃了個飯，簡單聊了幾句。”
不知為何，我總感覺蘇音的語氣好像有點不對，怪怪的。
“嘖嘖！你手裡這個手機，可是最新款呢，我之前都想買，可惜你爸爸不讓買。就不明白了，我自己光明正大掙的錢，有什麼不能買的。”
蘇音的語氣中似乎帶著一點幽怨，隨後笑了笑，故意說道：“你用這手機，就不怕被你爸說啊！”
這麼多年，我對爸爸也積怨已久，聽到這話，本就處於叛逆期的我，自然沒給爸爸任何面子。直接說道：“怕什麼，他要做他的好市長，我沒意見。可他作為一個父親，既然沒有參與我的成長，又憑什麼對我指手畫腳。”
“大不了，就不和他生活在一塊了唄！反正我也已經長大了，自己也有了選擇的能力。”
不知道是不是我今晚情緒還沒緩過來，竟然當著蘇音的面，將自己對爸爸的抱怨吐露了出來。
聽完我的話，蘇音突然眼神一滯，隨後問道：“你媽媽要帶你離開？”
“沒，我只是隨便說說而已。”
說完我便徑直回了房子，只留下蘇音在客廳，不知在想什麼。
就這這時，手機突然收到訊息提醒。
【媽媽已經到酒店了。睡個好覺，晚安！】
看著螢幕上的涓涓母愛，我待在自己的小空間裡，臉上也終於露出了笑容。這種久違的感覺，讓我很是想念。
【晚安！】
我還是沒叫媽媽，只是簡單地回了兩個字。
從那天后，每到週末放假的時候，媽媽就經常過來找我，帶我去看漫展，去看航展，甚至還帶我去看了一場祁州主場的CBA。
我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感興趣的無非就是這些。媽媽似乎很懂我，不但騰出時間陪我去看著些，而且她好像也做過功課，對很多東西的見解，連我都感到有些詫異。
而我心裡對媽媽的那一點怨氣，也在這樣的相處中，徹底消失了。缺失了那麼多年的母愛，也在這段時間中，逐漸找補了回來。
她不但是一個溫柔細心的母親，也是一個懂我內心的知己。我一直覺得，父母和孩子的相處方式，生活物質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還是要走進孩子的內心，去了解他的精神世界。可事實上，如今這個社會，能做到這一點的父母，又有幾人呢。
而媽媽，不管是不是因為愧疚。至少在這一方面，她做的很好。
而在這段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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