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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12-13
（十五）欺負
林清沫找她聊天，就和她預想的一樣讓人不適。
她幾乎毫不掩飾她的攻擊性，因為在此時此刻沒有人會站在黎傾冉這邊。
林清沫彷彿高高在上，話裡話外直截了當地批評她演技不過關、長相不上鏡，又說她性格不好，不夠圓滑，最後又拐彎抹角地問她是不是賣身上位的。
黎傾冉其實不意外這麼一遭，她就只是靜靜地聽著，不承認也不反駁，即使整顆心都在巨大的壓迫感下恐懼顫抖，放在膝蓋上的雙手緊緊握成拳頭，用全身的力量逼著自己保持冷靜。
林清沫見她不接招，於是笑了笑，裝作不甚在意地問道：“你昨天跟顧承晗睡了沒？”
黎傾冉在這種狀態下已經幾乎不具備思考利弊的能力，只能下意識地搖頭否認。
她只覺得說沒睡過對她自己是安全的，可以讓她少承受一些壓迫和欺凌。
只不過這個回答引起了黎景澤的質疑，他玩味地把目光落在她身上，看著她低著頭努力保持鎮定的模樣，笑著開口：“不對啊，你不是說，顧承晗昨晚回了你那兒嗎？”
一聲悶雷在黎傾冉的腦海裡瞬間炸裂開來，她有一瞬間的眩暈，下一秒便慌亂地開口否認：“沒有，只是過夜，但是沒做...”
可是她還太小，她不懂二十歲女孩的謊言在叄十歲的人眼中是多麼的低劣可笑，林清沫緩緩站起身，兩步便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
黎傾冉抬起頭，只覺得面前女人的臉比洪水猛獸還要可怕，她的眼神鋒利到彷彿要把她撕碎。
下一秒，林清沫伸出手，不由分說地扯開黎傾冉襯衫的衣領。
領口的扣子甚至被扯掉了幾顆，黎傾冉還來不及反應，肩膀和胸前的肌膚就全數暴露在了空氣中，包括昨晚被男人留下的吻痕和手印。
她用力地掙脫女人的鉗制，一直強忍著的情緒終於在偌大的屈辱下徹底崩潰。
黎傾冉流著淚抬起頭，眼神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睡了，做到天都亮了才結束，你滿意了？”
黎景澤和他們的父母只是在旁邊冷眼圍觀，沒有一個人開口幫她解圍。
“我真的不懂你，他和我睡沒睡對你來說很重要嗎？你能不能多想想過幾天進組之後戲怎麼拍啊？”
話音剛落，一個耳光猝不及防地落在她臉上。
耳畔迴盪著嗡嗡的響聲，也瞬間讓她找回了理智。
林清沫一如既往地高高在上，語氣裡甚至帶笑：“妹妹，你怎麼敢這麼跟我說話的，嗯？”
黎傾冉努力地穩住自己的呼吸，正準備開口，卻被一旁的黎景澤制止：
“黎傾冉，適可而止。”
他就是在威脅她，要她容忍、退讓，否則她在李墨和鄭梓菲的關照下，只會更沒有好日子過。
“給清沫道歉，然後你趕緊滾。”黎景澤似乎是找到一個擇中的辦法，自顧自地安排著。
道歉嗎？
可是她全程只說了那麼兩句話，她還捱了一巴掌。
委屈像海浪一樣在心頭蔓延，卻無法傾訴半分。
早就應該習慣了，不是嗎？她不配覺得委屈，也沒資格不退讓。可是為什麼，即使早就對這一家人完全失望，她還是會覺得這麼這麼痛？
在所有人壓迫的視線裡，妥協似乎是她唯一的選擇。黎傾冉張了張嘴，聽到自己最終還是輕聲地說出了對不起。
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麼離開黎家的，只知道離開黎家並沒有想象中的如釋重負，而是立刻揹負上了更沉重的壓抑——要怎麼面對顧先生呢？
要怎麼讓他原諒她今天的出言不敬，怎麼和他解釋自己的委屈？
顧承晗很快就收到了林清沫的電話和黎景澤的訊息，他們和他說，黎傾冉今天特別不像話，用昨天晚上跟他睡了這件事一直刁難林清沫。
男人聽到後，心裡不免生出幾分煩躁，理智上他不知道該相信誰，可是腦子裡卻已經下意識地在想要用什麼方法收拾黎傾冉才好。
可是這一切都只是在他回到北庭壹號之前。
他回到家中，沒有在客廳裡找到黎傾冉的人影，她也沒有出來迎接他，讓男人有些惱火。
他推門走進主臥，開啟臥室最亮的燈，一眼就看到了牆角處蜷縮著的小小的身影。
他看到小姑娘用極其缺乏安全感的姿勢自己抱著膝蓋，看到她渾身都在顫抖，看到她哭得眼睛都有些腫了，還看到她左臉上清晰的巴掌印。
心裡的懷疑和怒意瞬間消了大半，顧承晗提步走到她身邊，低著頭問：“怎麼了傾傾？”
女孩聽到他的話，像是受到了更大的驚嚇，她不可控制地抖得更加厲害。
她用手扶著牆壁，剛堪堪地站起身，下一秒，膝蓋便重重落地，整個人低著頭跪在了他面前。
“對不起......”她說，聲音顫抖而沙啞：“對不起顧先生，我沒做到......”
她沒做到自己說過的不犯錯，她還是惹惱了他的心上人。
顧承晗被她嚇了一跳，明明中午的時候還在微信裡肆無忌憚地跟他撒嬌的小姑娘，此時此刻卻卑微跪在自己面前哭泣。
他說不上是什麼感覺，只知道心裡很不好受：“你先起來寶貝，沒事的，好好說。”
黎傾冉其實早就已經不知所措到了極致，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麼不被他責罰和討厭，於是只能想到要跪下，就像上次他要求的一樣，就像小時候被哥哥誣陷練琴偷懶的時候一樣。
顧承晗朝她伸出手，女孩抬起頭，終於敢於對上他的視線。
她的眼睛泛著可憐的紅，嘴唇被她自己咬破，睫毛上掛著淚珠，即使是這般失態的模樣也是極美的，是破碎的、觸目驚心的美。
漂亮的小可憐。
顧承晗這樣想著，再也不捨得罰她一點了。
黎傾冉拉住他的手，男人的手掌寬大用力，她藉著他的力量從地上站起來，搖搖欲墜的身體下一秒便被他擁進了懷裡。
“捱打了是不是？”
顧承晗抱著她走出臥室，往廚房走去。
黎傾冉抽抽嗒嗒地點了點頭，卻不敢為自己辯駁，只能小聲地認錯：“是我不對，我活該的......”
男人聽著她過分卑微的話語，忍不住眉頭緊皺。
他從冰箱裡取了一罐冰可樂給她：“別說這種話，先敷敷臉。”
馬上就要進組拍戲了，她這嫩豆腐一樣的小臉蛋，捱了這麼一巴掌也不知道幾天才能恢復。
顧承晗抱著她走回臥室，把小人兒放進被窩裡，然後自己也換上家居服上了床，把小姑娘摟進自己的臂彎。
“說吧，怎麼回事。”
她瘦瘦小小的身子還是止不住地在抖，靠在他懷裡平復著呼吸，好一會兒才能說出完整的話：“我今天跟林小姐說話的時候語氣不好...我說錯話了...然後......但是我已經道歉了......如果還需要做別的也可以的......”
她的淚滴滑落臉頰，身子即使縮在被窩裡，還被男人抱在懷裡，還是止不住地發冷。
“她打的你？”顧承晗看著她溼漉漉的大眼睛，儘可能地放輕語氣。
黎傾冉觀察著男人的神色，最終輕輕點了點頭。
“你跟她說什麼了？”
女孩再次低下頭去，用力很大的力氣才開口：“我跟林小姐發脾氣了......”
發脾氣？
顧承晗倒是覺得蠻有意思的，他都沒見過小奶貓生氣亮爪子的樣子，不過就算沒見過他也可以想象到，一定是奶兇奶兇的，一定特別可愛。
“你怎麼發脾氣的，給我學學？”男人用手挑起她的下巴，眼帶笑意。
他的態度遠遠在黎傾冉的預料之外，她詫異地眨了眨眼睛，小聲問：“顧先生你，不生我的氣麼？”
顧承晗笑了笑，實話實說：“一開始有點，但是看到你之後就沒有了。”
看到她縮在牆角哭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他的傾傾一定是受委屈了，而且一定已經在心裡後悔和慌亂很久了。
林清沫的段位可比她要高出太多了，小姑娘都在微信裡跟他保證過，卻還是沒有忍住情緒，他都不敢想她到底是被欺負成了什麼樣子，才能做出這種激烈的反擊。
黎傾冉呆呆地看著他，一時間不敢相信，這件事情可以這麼輕易地過去。
“那你還罰我麼？”
顧承晗輕輕搖了搖頭：“傾傾是被欺負了才會說重話，是不是？”
一句話，像是煙花一樣在她的腦海中迸裂，手裡的冰可樂被隨意地放到床上，她當下只能跟隨自己下意識的反應，轉身抱住男人的肩膀，整個人跨坐在他身上，把小腦袋埋進男人的肩膀，剎那間淚如雨下。
“謝謝你顧先生......你真好......”她的記憶裡從來沒有人對她說過這種話，從來沒有人站在她的角度上考慮過哪怕一絲一毫。
顧承晗不太會哄小貓，只能任由她趴在自己肩膀上撕心裂肺的哭，讓她把委屈都哭出來。
後來小貓終於哭夠了，身子也終於不再顫抖，他終於能聽她講出完整的事實。
“她一直在貶低我，說我長得不上鏡，不適合拍電影，還說我演技不好，她說看我演戲她覺得很尷尬。”
“然後說...說我這樣還有戲拍，是不是跟過很多男人上過床......”
“其實這些我都沒生氣的，但是她問我昨天晚上有沒有跟你睡，然後還，把我衣服扯開了......那麼多人都在呢，她撕我衣服......”
小姑娘現在想到那個場景還是會覺得害怕，她把顧承晗抱得緊緊的，身體不留一絲縫隙地貼著他，小臉蛋委屈地靠在男人肩上，好像只有這樣才能緩解一些心裡的無助和壓抑。
顧承晗聽得眉頭緊皺，他潛意識裡不想相信林清沫竟然會做出這種事情，可是又確確實實地知道黎傾冉絕對沒有在說謊。
一股莫名煩躁的火在他心頭燃起，男人嘆了口氣，安慰地揉了揉小姑娘的頭髮：“傾傾啊，這次的事不怪你，有時候遇到事情是應該反擊的。”
“但是傾傾，她身後有林家，甚至還有你們黎家，我是不可能像他們幫林清沫那樣幫你的。”
“你的退讓不光是為了她，也是為你自己，為你自己以後的路好走一點，嗯？”
他試著給她講道理，讓她知道成年人的世界裡無奈遠遠要多於委屈。
懷裡的小貓有一瞬間的僵硬，隨後懂事地點了點頭。
黎傾冉實在是哭累了，沒多久就在他懷裡沉沉地睡著了，倒是真的滿足了她白天時候的心思，終於被顧承晗抱著入睡了一回。
他在她睡下後拿起自己的手機，給黎景澤回了訊息。
他沒有再向黎景澤確認一遍事情的原委，而只是簡短地：“要是下次我女人再在你們黎家受欺負，你們就給我滾出北城”
（十六）在她心中宛如神明
黎傾冉特別讓顧承晗喜歡的一點就是，特別好哄。
大概也是因為年紀小，她身上有著他在身邊人身上很少見到的單純，開心和不開心都特別明顯，即使是昨天那麼傷心的事情，今天早上也就看不出什麼端倪了，小奶貓還是一大早就迷迷糊糊地鑽進他懷裡叫老公。
顧承晗看著趴在自己身上的小姑娘，無奈地笑了笑，拍著她的後背又把小人兒哄睡了過去。
黎傾冉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快中午了，小金絲雀非常自覺地去把自己洗了個乾淨，然後穿著絲綢睡裙去外邊找她的金主大人。
顧先生已經穿戴整齊，準備出門，卻在客廳裡被幹淨香軟的小姑娘抱了個滿懷。
“老公~你去哪啊？”
她那雙桃花眼永遠都是水汪汪的，配上撒嬌的時候可憐兮兮的表情，總是給人一種馬上就要哭出來的預感。
顧承晗實在沒忍住，低頭堵住她的嘴唇，狠狠地親了半天。
她被他放開的時候整個人都軟了下來，眼睛更溼潤了，整張小臉都粉撲撲的，急促地喘著氣。
男人勾唇：“去應酬，你去不去？”
其實每天約他吃飯的人都不少，但是他的時間有限，只能抽空去見一些對他有利的合作伙伴。
“我可以去麼？”黎傾冉受寵若驚，她好像從來沒有在什麼場合光明正大地出現在他身邊過。
“今天可以，今天是熟人。”
顧承晗也沒多解釋，黎傾冉更沒多問，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打扮到能出門見人的程度，然後牽著男人的手一起出了門。
司機已經在停車場等候了，一坐上後座，顧承晗就又被粘人的小姑娘纏上了。
“老公你看我漂亮麼？”她緊緊地貼在他身上，胳膊抱著他的手臂，大眼睛眨巴眨巴的。
“漂亮。”他沒有絲毫猶豫。
“比今天要見的人都漂亮麼？”
她其實是在擔心，怕今天的妝容和穿著不夠精緻，會給他丟臉。
顧承晗看了她一眼，很快移開視線：“勉強算是吧。”
這話就是在逗她了，黎傾冉的這張臉放在娛樂圈都難找到第二個能相提並論的絕色美人，何況是這種小飯局。
小姑娘不高興了，悶悶不樂地拱進他懷裡，聲音很小：“你要一直覺得我漂亮哦~或者，或者你覺得我不漂亮了要告訴我...”
他伸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發頂：“覺得你不漂亮了你要怎麼辦？去動臉？”
懷裡的女孩悶著頭想了想，嗡聲嗡氣的：“也不是不行......”
男人的手短暫地頓了頓，最後用力地捏了捏她的後頸。
小東西，怎麼這麼乖？
黎傾冉在應酬這方面該懂的事情都懂，她一下車就再不會像在車裡那樣貼著他黏著他，只是乖乖地跟在他身後半步，顯而易見的服從和尊重。
包廂裡，顧承晗是最後一個來到的，卻也是因為他是被所有人等待的。
黎傾冉一進門就看到了不少眼熟的人，比如她哥黎景澤，還有宋則延。
多少有點尷尬，這種尷尬主要是在面對宋則延的時候產生的。宋則延是跟著他爸來的飯局，這位少爺倒是也不算低調，娛樂圈裡出了名的一不小心就要回去繼承家產，能出現在這裡也不奇怪。
只不過，他們倆在劇本里對手戲很多，在劇組又是年紀相仿的兩個小年輕，平時交流的也不算少，在宋則延眼裡，她應該是個沒什麼身份背景的小透明才對，怎麼也不至於和顧承晗走到一起。
但是現在她也沒心思想這些，她得在飯局上把她的金主大人伺候好。
小姑娘佈菜布得很漂亮，倒酒的動作優雅得體，說話也很有分寸，在外人面前更是把忠心和乖巧表現得顯而易見。
她看起來得心應手，但是顧承晗看得出她的狀態很緊繃。本來就是個沒長大的小孩，怎麼看怎麼像是在裝大人。
“出去自己走走吧，別走遠。”
他偏頭輕聲對她說。
這個餐廳的面積很大，外面的環境也很好，有很大的觀賞魚池塘，有自助零食，景觀也佈置得很漂亮。
黎傾冉聽到他的話，身子一下子就放鬆了不少，抓起手機便悄悄出了門。
她剛走出去沒多遠，慢慢悠悠地用手機搜尋著附近的奶茶店，身後就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她回過頭，看到是宋則延跟著她一塊跑了出來。
“你怎麼也出來了？”
黎傾冉很奇怪地看著他，這種時候大少爺不應該在運籌帷幄、八面玲瓏嗎？
“你要不要給我解釋一下你怎麼會跟那位在一起？”宋則延用手指了指包廂緊閉的門，臉上的表情調色盤一樣精彩。
黎傾冉無辜地眨了眨眼睛：“跟他在一起怎麼了？”
“不是，你知不知道他是誰啊？”宋則延總覺得她應該是被騙了，她這麼年輕乾淨的小演員怎麼會和那樣身居高位城府極深的男人有瓜葛？
“顧承晗啊。”
她說完才發現，好久都沒這麼完整地叫過他的名字了。
“黎傾冉，你真的最好離他遠點，他不是什麼好人，他真的比你想得可怕一萬倍。”
宋則延這一輩的小孩，在學生時代幾乎就是聽著顧承晗的事蹟過來的。他是怎麼接手了顧家搖搖欲墜的集團，怎麼殺伐果決地剷除異己，然後一步一步笑裡藏刀地把對手一個個擊敗、吞併，帶著顧氏的財閥走到如今動動手指就翻雲覆雨的地步。
他雖然和顧承晗本人不熟悉，但是他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
絕對不是黎傾冉這個段位的女孩該去觸碰的。
面前的女孩微微低頭，神色晦暗。
她聽完他的話，沉默了很久，然後慢慢抬起頭來，露出一個不及眼底的假笑：“你要是這麼說的話，那我只能告訴你，我和他只是，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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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沫找她聊天，就和她預想的一樣讓人不適。
她幾乎毫不掩飾她的攻擊性，因為在此時此刻沒有人會站在黎傾冉這邊。
林清沫彷彿高高在上，話裡話外直截了當地批評她演技不過關、長相不上鏡，又說她性格不好，不夠圓滑，最後又拐彎抹角地問她是不是賣身上位的。
黎傾冉其實不意外這麼一遭，她就只是靜靜地聽著，不承認也不反駁，即使整顆心都在巨大的壓迫感下恐懼顫抖，放在膝蓋上的雙手緊緊握成拳頭，用全身的力量逼著自己保持冷靜。
林清沫見她不接招，於是笑了笑，裝作不甚在意地問道：“你昨天跟顧承晗睡了沒？”
黎傾冉在這種狀態下已經幾乎不具備思考利弊的能力，只能下意識地搖頭否認。
她只覺得說沒睡過對她自己是安全的，可以讓她少承受一些壓迫和欺凌。
只不過這個回答引起了黎景澤的質疑，他玩味地把目光落在她身上，看著她低著頭努力保持鎮定的模樣，笑著開口：“不對啊，你不是說，顧承晗昨晚回了你那兒嗎？”
一聲悶雷在黎傾冉的腦海裡瞬間炸裂開來，她有一瞬間的眩暈，下一秒便慌亂地開口否認：“沒有，只是過夜，但是沒做...”
可是她還太小，她不懂二十歲女孩的謊言在叄十歲的人眼中是多麼的低劣可笑，林清沫緩緩站起身，兩步便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
黎傾冉抬起頭，只覺得面前女人的臉比洪水猛獸還要可怕，她的眼神鋒利到彷彿要把她撕碎。
下一秒，林清沫伸出手，不由分說地扯開黎傾冉襯衫的衣領。
領口的扣子甚至被扯掉了幾顆，黎傾冉還來不及反應，肩膀和胸前的肌膚就全數暴露在了空氣中，包括昨晚被男人留下的吻痕和手印。
她用力地掙脫女人的鉗制，一直強忍著的情緒終於在偌大的屈辱下徹底崩潰。
黎傾冉流著淚抬起頭，眼神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睡了，做到天都亮了才結束，你滿意了？”
黎景澤和他們的父母只是在旁邊冷眼圍觀，沒有一個人開口幫她解圍。
“我真的不懂你，他和我睡沒睡對你來說很重要嗎？你能不能多想想過幾天進組之後戲怎麼拍啊？”
話音剛落，一個耳光猝不及防地落在她臉上。
耳畔迴盪著嗡嗡的響聲，也瞬間讓她找回了理智。
林清沫一如既往地高高在上，語氣裡甚至帶笑：“妹妹，你怎麼敢這麼跟我說話的，嗯？”
黎傾冉努力地穩住自己的呼吸，正準備開口，卻被一旁的黎景澤制止：
“黎傾冉，適可而止。”
他就是在威脅她，要她容忍、退讓，否則她在李墨和鄭梓菲的關照下，只會更沒有好日子過。
“給清沫道歉，然後你趕緊滾。”黎景澤似乎是找到一個擇中的辦法，自顧自地安排著。
道歉嗎？
可是她全程只說了那麼兩句話，她還捱了一巴掌。
委屈像海浪一樣在心頭蔓延，卻無法傾訴半分。
早就應該習慣了，不是嗎？她不配覺得委屈，也沒資格不退讓。可是為什麼，即使早就對這一家人完全失望，她還是會覺得這麼這麼痛？
在所有人壓迫的視線裡，妥協似乎是她唯一的選擇。黎傾冉張了張嘴，聽到自己最終還是輕聲地說出了對不起。
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麼離開黎家的，只知道離開黎家並沒有想象中的如釋重負，而是立刻揹負上了更沉重的壓抑——要怎麼面對顧先生呢？
要怎麼讓他原諒她今天的出言不敬，怎麼和他解釋自己的委屈？
顧承晗很快就收到了林清沫的電話和黎景澤的訊息，他們和他說，黎傾冉今天特別不像話，用昨天晚上跟他睡了這件事一直刁難林清沫。
男人聽到後，心裡不免生出幾分煩躁，理智上他不知道該相信誰，可是腦子裡卻已經下意識地在想要用什麼方法收拾黎傾冉才好。
可是這一切都只是在他回到北庭壹號之前。
他回到家中，沒有在客廳裡找到黎傾冉的人影，她也沒有出來迎接他，讓男人有些惱火。
他推門走進主臥，開啟臥室最亮的燈，一眼就看到了牆角處蜷縮著的小小的身影。
他看到小姑娘用極其缺乏安全感的姿勢自己抱著膝蓋，看到她渾身都在顫抖，看到她哭得眼睛都有些腫了，還看到她左臉上清晰的巴掌印。
心裡的懷疑和怒意瞬間消了大半，顧承晗提步走到她身邊，低著頭問：“怎麼了傾傾？”
女孩聽到他的話，像是受到了更大的驚嚇，她不可控制地抖得更加厲害。
她用手扶著牆壁，剛堪堪地站起身，下一秒，膝蓋便重重落地，整個人低著頭跪在了他面前。
“對不起......”她說，聲音顫抖而沙啞：“對不起顧先生，我沒做到......”
她沒做到自己說過的不犯錯，她還是惹惱了他的心上人。
顧承晗被她嚇了一跳，明明中午的時候還在微信裡肆無忌憚地跟他撒嬌的小姑娘，此時此刻卻卑微跪在自己面前哭泣。
他說不上是什麼感覺，只知道心裡很不好受：“你先起來寶貝，沒事的，好好說。”
黎傾冉其實早就已經不知所措到了極致，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麼不被他責罰和討厭，於是只能想到要跪下，就像上次他要求的一樣，就像小時候被哥哥誣陷練琴偷懶的時候一樣。
顧承晗朝她伸出手，女孩抬起頭，終於敢於對上他的視線。
她的眼睛泛著可憐的紅，嘴唇被她自己咬破，睫毛上掛著淚珠，即使是這般失態的模樣也是極美的，是破碎的、觸目驚心的美。
漂亮的小可憐。
顧承晗這樣想著，再也不捨得罰她一點了。
黎傾冉拉住他的手，男人的手掌寬大用力，她藉著他的力量從地上站起來，搖搖欲墜的身體下一秒便被他擁進了懷裡。
“捱打了是不是？”
顧承晗抱著她走出臥室，往廚房走去。
黎傾冉抽抽嗒嗒地點了點頭，卻不敢為自己辯駁，只能小聲地認錯：“是我不對，我活該的......”
男人聽著她過分卑微的話語，忍不住眉頭緊皺。
他從冰箱裡取了一罐冰可樂給她：“別說這種話，先敷敷臉。”
馬上就要進組拍戲了，她這嫩豆腐一樣的小臉蛋，捱了這麼一巴掌也不知道幾天才能恢復。
顧承晗抱著她走回臥室，把小人兒放進被窩裡，然後自己也換上家居服上了床，把小姑娘摟進自己的臂彎。
“說吧，怎麼回事。”
她瘦瘦小小的身子還是止不住地在抖，靠在他懷裡平復著呼吸，好一會兒才能說出完整的話：“我今天跟林小姐說話的時候語氣不好...我說錯話了...然後......但是我已經道歉了......如果還需要做別的也可以的......”
她的淚滴滑落臉頰，身子即使縮在被窩裡，還被男人抱在懷裡，還是止不住地發冷。
“她打的你？”顧承晗看著她溼漉漉的大眼睛，儘可能地放輕語氣。
黎傾冉觀察著男人的神色，最終輕輕點了點頭。
“你跟她說什麼了？”
女孩再次低下頭去，用力很大的力氣才開口：“我跟林小姐發脾氣了......”
發脾氣？
顧承晗倒是覺得蠻有意思的，他都沒見過小奶貓生氣亮爪子的樣子，不過就算沒見過他也可以想象到，一定是奶兇奶兇的，一定特別可愛。
“你怎麼發脾氣的，給我學學？”男人用手挑起她的下巴，眼帶笑意。
他的態度遠遠在黎傾冉的預料之外，她詫異地眨了眨眼睛，小聲問：“顧先生你，不生我的氣麼？”
顧承晗笑了笑，實話實說：“一開始有點，但是看到你之後就沒有了。”
看到她縮在牆角哭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他的傾傾一定是受委屈了，而且一定已經在心裡後悔和慌亂很久了。
林清沫的段位可比她要高出太多了，小姑娘都在微信裡跟他保證過，卻還是沒有忍住情緒，他都不敢想她到底是被欺負成了什麼樣子，才能做出這種激烈的反擊。
黎傾冉呆呆地看著他，一時間不敢相信，這件事情可以這麼輕易地過去。
“那你還罰我麼？”
顧承晗輕輕搖了搖頭：“傾傾是被欺負了才會說重話，是不是？”
一句話，像是煙花一樣在她的腦海中迸裂，手裡的冰可樂被隨意地放到床上，她當下只能跟隨自己下意識的反應，轉身抱住男人的肩膀，整個人跨坐在他身上，把小腦袋埋進男人的肩膀，剎那間淚如雨下。
“謝謝你顧先生......你真好......”她的記憶裡從來沒有人對她說過這種話，從來沒有人站在她的角度上考慮過哪怕一絲一毫。
顧承晗不太會哄小貓，只能任由她趴在自己肩膀上撕心裂肺的哭，讓她把委屈都哭出來。
後來小貓終於哭夠了，身子也終於不再顫抖，他終於能聽她講出完整的事實。
“她一直在貶低我，說我長得不上鏡，不適合拍電影，還說我演技不好，她說看我演戲她覺得很尷尬。”
“然後說...說我這樣還有戲拍，是不是跟過很多男人上過床......”
“其實這些我都沒生氣的，但是她問我昨天晚上有沒有跟你睡，然後還，把我衣服扯開了......那麼多人都在呢，她撕我衣服......”
小姑娘現在想到那個場景還是會覺得害怕，她把顧承晗抱得緊緊的，身體不留一絲縫隙地貼著他，小臉蛋委屈地靠在男人肩上，好像只有這樣才能緩解一些心裡的無助和壓抑。
顧承晗聽得眉頭緊皺，他潛意識裡不想相信林清沫竟然會做出這種事情，可是又確確實實地知道黎傾冉絕對沒有在說謊。
一股莫名煩躁的火在他心頭燃起，男人嘆了口氣，安慰地揉了揉小姑娘的頭髮：“傾傾啊，這次的事不怪你，有時候遇到事情是應該反擊的。”
“但是傾傾，她身後有林家，甚至還有你們黎家，我是不可能像他們幫林清沫那樣幫你的。”
“你的退讓不光是為了她，也是為你自己，為你自己以後的路好走一點，嗯？”
他試著給她講道理，讓她知道成年人的世界裡無奈遠遠要多於委屈。
懷裡的小貓有一瞬間的僵硬，隨後懂事地點了點頭。
黎傾冉實在是哭累了，沒多久就在他懷裡沉沉地睡著了，倒是真的滿足了她白天時候的心思，終於被顧承晗抱著入睡了一回。
他在她睡下後拿起自己的手機，給黎景澤回了訊息。
他沒有再向黎景澤確認一遍事情的原委，而只是簡短地：“要是下次我女人再在你們黎家受欺負，你們就給我滾出北城”
（十六）在她心中宛如神明
黎傾冉特別讓顧承晗喜歡的一點就是，特別好哄。
大概也是因為年紀小，她身上有著他在身邊人身上很少見到的單純，開心和不開心都特別明顯，即使是昨天那麼傷心的事情，今天早上也就看不出什麼端倪了，小奶貓還是一大早就迷迷糊糊地鑽進他懷裡叫老公。
顧承晗看著趴在自己身上的小姑娘，無奈地笑了笑，拍著她的後背又把小人兒哄睡了過去。
黎傾冉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快中午了，小金絲雀非常自覺地去把自己洗了個乾淨，然後穿著絲綢睡裙去外邊找她的金主大人。
顧先生已經穿戴整齊，準備出門，卻在客廳裡被幹淨香軟的小姑娘抱了個滿懷。
“老公~你去哪啊？”
她那雙桃花眼永遠都是水汪汪的，配上撒嬌的時候可憐兮兮的表情，總是給人一種馬上就要哭出來的預感。
顧承晗實在沒忍住，低頭堵住她的嘴唇，狠狠地親了半天。
她被他放開的時候整個人都軟了下來，眼睛更溼潤了，整張小臉都粉撲撲的，急促地喘著氣。
男人勾唇：“去應酬，你去不去？”
其實每天約他吃飯的人都不少，但是他的時間有限，只能抽空去見一些對他有利的合作伙伴。
“我可以去麼？”黎傾冉受寵若驚，她好像從來沒有在什麼場合光明正大地出現在他身邊過。
“今天可以，今天是熟人。”
顧承晗也沒多解釋，黎傾冉更沒多問，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打扮到能出門見人的程度，然後牽著男人的手一起出了門。
司機已經在停車場等候了，一坐上後座，顧承晗就又被粘人的小姑娘纏上了。
“老公你看我漂亮麼？”她緊緊地貼在他身上，胳膊抱著他的手臂，大眼睛眨巴眨巴的。
“漂亮。”他沒有絲毫猶豫。
“比今天要見的人都漂亮麼？”
她其實是在擔心，怕今天的妝容和穿著不夠精緻，會給他丟臉。
顧承晗看了她一眼，很快移開視線：“勉強算是吧。”
這話就是在逗她了，黎傾冉的這張臉放在娛樂圈都難找到第二個能相提並論的絕色美人，何況是這種小飯局。
小姑娘不高興了，悶悶不樂地拱進他懷裡，聲音很小：“你要一直覺得我漂亮哦~或者，或者你覺得我不漂亮了要告訴我...”
他伸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發頂：“覺得你不漂亮了你要怎麼辦？去動臉？”
懷裡的女孩悶著頭想了想，嗡聲嗡氣的：“也不是不行......”
男人的手短暫地頓了頓，最後用力地捏了捏她的後頸。
小東西，怎麼這麼乖？
黎傾冉在應酬這方面該懂的事情都懂，她一下車就再不會像在車裡那樣貼著他黏著他，只是乖乖地跟在他身後半步，顯而易見的服從和尊重。
包廂裡，顧承晗是最後一個來到的，卻也是因為他是被所有人等待的。
黎傾冉一進門就看到了不少眼熟的人，比如她哥黎景澤，還有宋則延。
多少有點尷尬，這種尷尬主要是在面對宋則延的時候產生的。宋則延是跟著他爸來的飯局，這位少爺倒是也不算低調，娛樂圈裡出了名的一不小心就要回去繼承家產，能出現在這裡也不奇怪。
只不過，他們倆在劇本里對手戲很多，在劇組又是年紀相仿的兩個小年輕，平時交流的也不算少，在宋則延眼裡，她應該是個沒什麼身份背景的小透明才對，怎麼也不至於和顧承晗走到一起。
但是現在她也沒心思想這些，她得在飯局上把她的金主大人伺候好。
小姑娘佈菜布得很漂亮，倒酒的動作優雅得體，說話也很有分寸，在外人面前更是把忠心和乖巧表現得顯而易見。
她看起來得心應手，但是顧承晗看得出她的狀態很緊繃。本來就是個沒長大的小孩，怎麼看怎麼像是在裝大人。
“出去自己走走吧，別走遠。”
他偏頭輕聲對她說。
這個餐廳的面積很大，外面的環境也很好，有很大的觀賞魚池塘，有自助零食，景觀也佈置得很漂亮。
黎傾冉聽到他的話，身子一下子就放鬆了不少，抓起手機便悄悄出了門。
她剛走出去沒多遠，慢慢悠悠地用手機搜尋著附近的奶茶店，身後就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她回過頭，看到是宋則延跟著她一塊跑了出來。
“你怎麼也出來了？”
黎傾冉很奇怪地看著他，這種時候大少爺不應該在運籌帷幄、八面玲瓏嗎？
“你要不要給我解釋一下你怎麼會跟那位在一起？”宋則延用手指了指包廂緊閉的門，臉上的表情調色盤一樣精彩。
黎傾冉無辜地眨了眨眼睛：“跟他在一起怎麼了？”
“不是，你知不知道他是誰啊？”宋則延總覺得她應該是被騙了，她這麼年輕乾淨的小演員怎麼會和那樣身居高位城府極深的男人有瓜葛？
“顧承晗啊。”
她說完才發現，好久都沒這麼完整地叫過他的名字了。
“黎傾冉，你真的最好離他遠點，他不是什麼好人，他真的比你想得可怕一萬倍。”
宋則延這一輩的小孩，在學生時代幾乎就是聽著顧承晗的事蹟過來的。他是怎麼接手了顧家搖搖欲墜的集團，怎麼殺伐果決地剷除異己，然後一步一步笑裡藏刀地把對手一個個擊敗、吞併，帶著顧氏的財閥走到如今動動手指就翻雲覆雨的地步。
他雖然和顧承晗本人不熟悉，但是他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
絕對不是黎傾冉這個段位的女孩該去觸碰的。
面前的女孩微微低頭，神色晦暗。
她聽完他的話，沉默了很久，然後慢慢抬起頭來，露出一個不及眼底的假笑：“你要是這麼說的話，那我只能告訴你，我和他只是，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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