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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12-14
黎傾冉第一次如此確信，自己就是從來沒有被他在乎過。
他不是不清楚怎麼對一個人好，他很有愛人的天賦和本事，只是不是對她的。
林清沫說得對，女朋友和女朋友也是不一樣的，有些人會被全心全意地愛著寵著，而她需要萬分小心和全身心的付出，才能爭取到繼續留在他身邊的資格。
“你站那幹什麼？”
顧承晗早就看到她睡醒出了臥室，他還在等她過來撒嬌呢，結果等了半天她也沒動彈。
她吸了吸鼻子，往前走了幾步，忽然腦子一抽：
“老公你陪我去趟超市行不行？”
話在說出的一瞬間就有些底氣不足，她責怪自己這該死的幼稚和自卑。
“去超市幹嘛？”顧承晗戴著半框眼鏡，還是看著電腦螢幕，頭也不抬。
這句話一說出口，味道就已經變了。這就代表著他不願意去，除非她有讓他不能拒絕的原因。
黎傾冉知道自己應該閉嘴了，可是想到影片裡男人單手推購物車回頭笑的樣子，她心裡就忽然升起一種執拗。
“我們去買點明天吃的菜唄...”
就像你對她一樣，就像最普通的戀人那樣。
他只要一抬頭就能看到她已經委屈泛紅的眼眶，但是他沒有。
“你自己去不行嗎？兩個人能吃幾斤菜啊？”顧承晗似乎是很不耐煩地嘆了口氣，眉頭微微皺起。
黎傾冉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多愚蠢的事情，她竟然以為自己能和林清沫一樣嗎？
簡直不自量力得可笑。
“也可以...”她話裡的哭腔再也藏不住，“我自己去，你忙你的吧......”
哭了？
顧承晗合上電腦，抬頭看她，小姑娘梨花帶雨的樣子攪得他心裡泛起慌亂。
他從沙發上站起，朝她走來，黎傾冉卻轉身要走，不想讓他靠近。
“你怎麼了啊傾傾？”他低頭看她，小姑娘哭得委屈極了，絕對不是因為去超市這件事。
她只是哭著搖頭，抽抽嗒嗒地一句話也不肯說。
顧承晗也有些不知所措，只能道歉：“對不起啊寶貝，老公陪你去行麼？你別哭了好不好乖乖？”
黎傾冉趴在他懷裡哭得楚楚可憐，她用了好久平緩了呼吸，問他：“可是，你為什麼不想陪我去......你不記得我右手不能提東西麼......”
他連她骨折沒痊癒的事情都不記得，可是他連林清沫愛喝什麼牌子的酸奶都瞭如指掌。
顧承晗抱著懷裡哭到顫抖的小姑娘，後知後覺地感覺到了愧疚。
他只是被她慣得不習慣去操心吃穿用度的事情了，自己確實比之前在生活上隨意和懶惰了不少。
“我錯了寶貝，對不起啊。”他溫柔地摸著她的頭髮，低頭親了親女孩的發頂，把人按在懷裡一下接一下地順毛。
黎傾冉在他面前真的很少很少展露委屈和難過，他其實有點欣慰的，小姑娘終於學會表達自己的不開心了。
“以後你要去哪裡老公都陪你，好不好？別生氣了寶貝。”
黎傾冉其實沒想到他會態度這麼好，願意認錯，甚至願意哄她。於是心裡那些褶皺自然地被撫平了些許，她抓著男人的衣角，抬起頭看著他，眼尾泛著委屈的紅：“你真的陪我去麼？”
顧承晗被懷裡漂亮的小傢伙盯得心臟痠軟，毫無猶豫地：“去，去哪都行。”
“那回來以後你做飯行麼？”
她在嘗試著試探，試探他對她的底線。
男人只是笑了笑：“可以啊，你點菜。”
“那......”她著急地在腦海裡搜尋著，可是談戀愛的經歷實在是太匱乏，她只能想著借鑑林清沫發來的那些影片：“那我還要你今天晚上幫我吹頭髮~”
“我很樂意。”
男人的眼神溫柔平和，很耐心地摸著她的腦袋哄著。
原來他的傾傾也是需要這種方式的疼愛的，他想。她在他面前的時候總是儘可能地表現得成熟懂事，展露孩子氣的時候很少，今天算一次。
“那......”小姑娘急壞了，想說出一些其他的事情，可是一時間又實在是沒什麼能想到的了。
“彆著急寶貝，不是非要今天想好。”他把她的腦袋按回自己懷中：“往後的每一天都可以說你想要的。”
“可是你都不會主動做......你要我說......這不一樣的......”
怎麼能一樣呢？他根本不是主動要對她好，他只是被她哭得沒辦法了而已。
黎傾冉越想越委屈，眼淚再次不受控制，趴在他懷裡放肆地哭著。
顧承晗無奈勾唇，把小女孩從地上抱了起來，把人託在手臂上：“我會改的，我答應你。”
他的眼神很認真，雖然語氣聽起來很像是在哄小孩。
黎傾冉抽噎著問：“改什麼？”
“你以後會知道的。”顧承晗不是故意賣關子，他只是不好意思說出口。
他總覺得和黎傾冉在一起的時候是和別人相處過程中都沒有的自在、鬆弛，他可以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可以全然無所顧忌。
可是他忘了，兩個人之間總是需要磨合的，如果有一個人覺得不必磨合和改變，那就說明是另一方在不停地容忍和妥協。
他總是害怕付出，害怕重蹈覆轍，怕投入太多成本然後再次得不到任何回報，所以他對黎傾冉的態度一直就是，如果受得了就繼續，受不了就讓她滾算了。
時間一長，他似乎默認了她不需要什麼關心和照顧，也習慣了她單方面的付出，他只負責享受她的愛就好。
於是就到了今天，讓她需要在飯局上撒謊維護他，讓她因為得到的關心不夠所以哭得這麼這麼傷心。
顧承晗抱著她回了臥室，帶她去把臉洗乾淨，然後換好衣服。
她以為這件事就結束了，可男人從背後捏住她的後頸，低頭問：“寶貝，所以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什麼了？”
（三十六）滿足
黎傾冉沉默了片刻，搖了搖頭。
不敢說。說了又能怎麼樣呢？他必然捨不得責備林小姐的，說不定還會怪她太計較。
“手機給我看看。”顧承晗顯然不信她。
女孩低著頭：“我不想給你看......”
“你要這樣的話...”男人的語氣裡帶著幾分危險：“那我今天還必須得看了，到底是誰欺負我的傾傾了，嗯？”
“欺負就欺負唄，你也沒少欺負我，反正你們都欺負我......”
小姑娘說著說著又委屈起來，癟著小嘴低著頭，眼淚下一秒就能衝破眼眶。
“我的傾傾怎麼這麼可愛啊？”
簡直像一塊軟乎乎的小泡芙。
顧承晗從背後抱住她，唇溫落在她的臉頰，他咬著她臉蛋上的嫩肉，親來親去。
小姑娘不高興地要躲，但是整個人都被他抱在懷裡，退無可退。
男人抱著她親了好幾分鐘，他的寶貝笑起來好看，哭起來也好可愛好漂亮，怎麼親都親不夠。
“走吧寶寶，去超市。”
黎傾冉終於被他放開，又開了水龍頭洗了洗臉。
兩個人也沒走遠，就在小區裡面的生鮮超市裡逛了起來。小區裡面的超市只對北庭壹號的業主開放，私密性很高，也不用擔心被拍到。
顧承晗推了一個購物車，笑著問她：“你要不要坐裡面？”
黎傾冉果斷搖頭。太丟人了，她又不是小孩了。
“你愛吃什麼呀寶貝？點個菜？”
他的視線停留在一進門不遠處的蔬菜貨架上，思考著有什麼菜是自己會做的，能拿得出手給她吃的。
黎傾冉被他一問，剛才心裡那些好不容易給自己壯起來的膽子一下子就又蔫了下去，她伸手握住購物車的扶手，把推車接到自己手上，然後很小聲地回答：“你選吧，我來做，我剛剛說氣話呢，不用你做飯的。”
哪敢真的讓他做飯啊？他做了她都不一定敢吃。
顧承晗頓住：“為什麼啊？”
她的神情看起來很平常，纖細的手指扶在購物車的扶手上：“沒有為什麼，本來就應該我來做的。”
她不敢在這段關係裡面再多給顧先生增添一絲一毫的麻煩，她畢竟不是林清沫，沒有那種放肆地被愛的資本。
“你來陪我逛超市我就很滿足了。”她抬起頭，臉上掛著嬌憨的笑容：“我真的很高興老公~”
“那我給你做飯你會不會更開心一點？”顧承晗像一位老師一樣循循善誘。
小姑娘思索片刻，還是搖頭：“我覺得我會有點怕，你願意讓我轉正就足夠了，我怕如果讓你做更多的事情你會覺得很累，覺得跟我在一起不是一件好事。”
她的眼神乾淨清澈，很認真也很誠實地把心裡的想法告訴他。
“那在你心裡，對我而言什麼是好事？”他把購物車重新接回自己手上，推著車走在她身邊：“一直被你照顧？不用操心家務？”
黎傾冉看著男人推著購物車的骨節分明的大手，點了點頭。
“不是的傾傾，”他笑著嘆了口氣，隨手拿了些蔬菜放進購物車裡：“擁有你就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了。”
黎傾冉眨了眨眼睛，男人似是而非的情話讓她有些不習慣。
他最近，好喜歡說這種話來哄她。
於是全程就變成了他在帶著她逛超市，小姑娘跟在他身後，只需要回答他的問題就好。
“喜歡吃牛肉還是豬肉？”
“牛肉吧。”她覺得牛肉脂肪少一點。
“吃魚嗎？”
“吃不吃都行。”
就這麼一問一答，很快購物車就被裝了一多半。
他又帶著她往零食區走，黎傾冉趕緊在身後拉住了他的衣角：“別買零食了老公，上次你買的還沒吃完呢。”
“上次買的你愛吃麼？”他低頭問，畢竟那滿滿當當的零食架到現在也看不出來多少被動過的痕跡。
“愛吃，但是我吃零食很慢。”也不光是因為控制體重，她本身對食物就不是很有興趣。
“那還有什麼想吃的麼乖乖？”
“我想......去買幾個鹼水結？”
她連跟他說想吃什麼都要猶猶豫豫，即使只是一個食物的名字，她都會小心地怕他不喜歡。
顧承晗無奈一笑，推著車往糕點區走：“想吃就買。”
“那我還想，買點果粒酸奶......”
她也很愛喝那種帶著口味的，酸酸甜甜的酸奶。
顧承晗剛往車裡扔了幾個鹼水面包，聽到她的話，便又推著購物車往冰櫃那邊走。
其實剛剛買蔬菜的位置離這邊更近，但是他沒問，她也就沒主動說，現在又要男人推車回去，黎傾冉覺得有點抱歉。
“老公要不......”
話還沒說完，顧承晗就在她腦袋上揉了一把，打斷了她的話：“一點都不麻煩，你開心就好。”
兩個從家裡出來的時候就已經過了晚飯的時間了，回到家之後已經是夜裡，黎傾冉想著點個外賣算了，顧先生卻沒同意，真的自己換了身衣服，挽起袖子進了廚房。
他做飯的時候她就在一邊站著看，顧先生的廚藝比她想的要嫻熟得多，處理食材的樣子乾淨利落。
“你怎麼會做飯的呀？”她有點好奇，實在是不懂他這種養尊處優的太子爺怎麼這麼會下廚。
顧承晗看了她一眼，習慣性地低頭在她的唇瓣上親了一口：“留學的時候學會的，留子不會做飯真的會餓死。”
他的玩笑話把她逗笑，黎傾冉順勢從男人身側抱住他的腰，小臉貼在他的肩膀上，從他的角度看過去，皮膚白皙，睫毛又長又密，乖得要命。
“謝謝你老公，你真是全世界對我最好的人了。”
在她的印象裡顧先生真的是除了傭人以外第一個給她做飯的人，當然也是第一個會抱她睡覺、會安慰她別哭別怕的人。
“這就滿足了？”
顧承晗聽她這話聽得心裡發酸，可憐的小東西，真是給一點點好她就死心塌地的。
小姑娘笑著點了點頭：“嗯！我今天真的特別開心~特別特別愛老公~”
她毛茸茸的小腦袋在他肩頭蹭了蹭，奶貓一樣可愛粘人。
“小東西，剛才還哭得像個淚人兒似的。”
顧承晗繼續著手上的動作，眼底藏著清淺的笑意。
小姑娘嘟著嘴，小聲道：“那我就是好哄嘛...”
男人點頭，眉眼溫和：“確實好哄。”
晚餐被端上餐桌的時候已經是深夜，葷素搭配，賣相很好。
黎傾冉拿著手機拍了幾十張，才小心翼翼地動了筷子。
“你愛吃嗎寶貝？”
他不是在讓她讚揚自己的廚藝，只是想知道食物對不對她的口味。
“愛吃呀！”她吃得腮幫鼓鼓的，像只小倉鼠一樣可愛。
顧承晗見她舀了不少番茄牛腩，問道：“你是愛吃番茄的口味，還是愛吃這種做法的牛肉？”
小姑娘頭也不抬：“我就是愛吃你做的。”
“那我做豬肉你吃嗎？”
“吃啊。”他做的毒藥也不耽誤她吃。
“所以你大部分的東西都愛吃？”
小姑娘想了想，實話實話：“我其實是大部分的東西都不愛吃，我小時候養父養母跟我說，我就是因為太挑食所以才被扔掉的。”
顧承晗沒說話，只是深深地看著她。
黎傾冉說完，自己笑了：“其實怎麼可能嘛，我被他們撿到的時候才幾個月大，不過他們這種說辭還挺有用的，你看我現在就，給什麼吃什麼。”
顧承晗嘆了口氣，摸了摸她的腦袋：“在咱們自己家你不愛吃什麼就不吃，都隨你。”
“你不嫌我麻煩？”黎傾冉還是低著頭扒著飯菜，可是語氣聽上去明顯很在乎他的答案。
男人笑了一聲：“有什麼可麻煩的，這點破事。”
黎傾冉聽到他的話，沉默下去，眉眼間的欣喜淡去，染上無從解釋的低落。
她安安靜靜地吃著飯，顧承晗就也那麼安安靜靜地看著她，他知道她有話要說，只是在斟酌該不該說。
“老公你說，如果不是因為我不愛吃飯，那為什麼我親生父母會不要我啊？”
眼淚重重地落下，砸在餐桌上，她放下手裡的碗筷，很努力地平復著自己的情緒。
“我這麼漂亮，連我養父母看到我都把我撿走了，他們為什麼......”
顧承晗伸手攬住她的肩膀，把顫抖的小姑娘摟進自己懷中，輕聲安慰：“原因可能有很多，但是傾傾，要這件事情過去唯一的辦法，就是在你自己這裡先過去。”
“可是我真的很想被愛一次，真的......”女孩依偎在他懷裡，悲哀到脆弱：“老公...被人愛著到底是什麼感覺啊......？”
她滿眼都是淚，倔強得像一隻小獸，可憐兮兮地問他。
顧承晗不想回答，這種問題對他來說也不算簡單。
“你告訴我好不好老公？我真的想知道，就是當你很確信地知道有人會愛你勝過愛自己的時候，你是什麼感覺啊？”
她哭得好可憐，玻璃一樣一碰就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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