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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4-13
「能夠向喜歡的人表白，真的非常幸福。」
我們完全回到了高中時的氛圍。沒人前來救援的深山，就跟陷入了兩人世界沒有兩樣。
不需要有所顧慮，也不存在道德規範跟正確性。
換句話說，就是不必假裝成熟。
「我啊，其實一直在等待桐島同學喔。一直在海邊的城鎮，等待桐島同學搭乘電車來接我。」
早坂同學闡述著。
「然後啊，我們會再次相遇。這次會做一對正經的情侶、一起開車出遊、一起在床上入睡，總之我想一直膩在桐島同學身邊。」
「可是，事情總是沒那麼順利呢。」早坂同學說著。
「因為桐島同學雖然喜歡我，但也是同樣程度地喜歡著橘同學對吧？」
「抱歉。」
「所以啊，我一直覺得，要是跟桐島同學重逢了，這次一定得跟橘同學也打好關係。要和好，重新開始。然後向桐島同學傳達自己的心意。如果這樣桐島同學還是選擇了橘同學，到時候就要好好祝福你們。」
早坂同學說到這裡皺起了眉頭。
「但是你卻帶了完全不同的女孩子來，嚇了我一大跳呢。」
我再次向早坂同學道歉。
「沒關係的，畢竟那已經不重要了，所以我才能坦率地說出喜歡你。」
「我們會得救的。」
我這麼說著緊緊抱住早坂同學，希望這樣能多少讓她的體溫上升一點。而在這個願望裡面，毫無疑問也包含著對早坂同學深深的愛意。
我很清楚。
自己沒辦法忘記早坂同學。至今我也只是將這個心情藏在心底，用理性、社會性之類的東西來掩蓋。
可是，在這座山中，生命隨時會被寒風帶走的狀況下，這種掩蓋已經消失了。
或許我在無意識中，將這種心情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正如橘同學所說，以及早坂同學剛剛講的那樣，我也是──
就在這個時候，夜風吹了過來。冷到彷佛能切開肌膚一樣。
「如果不是這種情況，我是絕對不打算說出來的。可是你看嘛，已經──」
「別擔心，大道寺學長他們一定會找人來救我們的。」
只要太陽昇起，陽光就會溫暖我們。而且只要天亮，救援隊應該也會立刻趕來才對。畢竟他們知道我掉落的地點，應該能夠藉此推測才對。
在寒風中，我們度過了宛如永恆般的時光。
頭開始痛了起來、思考混亂，只是靜待著天色變白。途中甚至要失去了意識。
而當看向手錶時，我感到絕望。原以為如同永恆般漫長的時間，其實只過了不到十五分鐘。距離天亮還要好幾個小時。
我所能做的，只剩下聽天由命，以及在寒風中緊抱著早坂同學，讓她遠離寒風而已。
接著又過了一段時間。
我抬頭一看，雨已經停了。視野稍微變好了一點。當我正在環顧四周的時候。
「我好像不行了。」
早坂同學在我懷裡虛弱地說道。
「不──」
「桐島同學什麼都別說，讓我說到最後……我想要說出來……」
聽早坂同學這麼說，我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桐島同學能來救我，我很開心喔。那個時候，我覺得已經不行了，希望自己最後能見桐島同學一面。最後見到了，所以我很開心。」
早坂同學的表情十分平靜。
「真想向桐島同學傳達更多我的心意呢。」
「我已經知道了。」我說著。
「不，我一直在假裝成熟，耍帥壓抑著自己嘛。即使是現在，要是我更有精神，一定會更加依賴桐島同學的──」
「吶。」早坂同學呼喚著我。
「最後，我希望你能吻我。」
「早坂同學，這不是最後──」
「拜託你，我想在喜歡的人懷裡，在滿滿的愛意中閉上眼睛。」
「關於這件事……」
早坂同學已經完全陷入了那種氣氛。雖然沒那個打算，但我還是在瞬間煩惱該不該說出來。不過，我想再怎麼說這件事都應該比較重要吧。
「看來我們有救了。」
「咦？」
「因為雨停了，視野變得開闊之後才看得到……」
我指著有點距離的樹叢。
雲層中能夠窺見白色的月亮，月色的光芒讓我們得知了山中小屋的存在。
「那裡應該可以遮風避雨，我們可以在那裡待到天亮。」
「…………」
早坂同學暫時沉默了一會，接著猛然起身，朝著山中小屋走去。
途中回過頭來，有些不滿地說著。
「既然發現了的話，就早點說啊！」
◇
這間山中小屋有種以前被用來當作休息區的氛圍。簡易的床鋪上放著一張毛毯，還放著一盞類似燈籠的燈。
燈的電池似乎還有電，開啟開關之後就散發出了溫柔的光芒。光是這樣，就讓人感到身體一陣暖意。
之後我們清理的床鋪跟毛毯上的灰塵，那些只是長時間沒有使用而已，並未顯得特別骯髒。
此時我的肚子叫了起來。在被寒冷奪走體力後，因為鬆了口氣，我開始意識到自己的肚子空空如也。但是，山中小屋裡面沒有硬麵包之類的緊急糧食。
「啊，對了，吃這個吧。」
早坂同學從揹包裡拿出了用保鮮膜包住的飯糰。
「是辣味鹹菜的飯糰，我想著要留給桐島同學你，所以就留了一個……畢竟桐島同學喜歡辣味鹹菜口味嘛……」
我們並肩坐在床上，把飯糰一分為二，一起享用了。
「我很高興桐島同學願意吃掉，本來還打算拿回去自己吃呢。」
說完這句話，早坂同學露出了有點困擾的表情。
「不行喔，不可以說這種話。畢竟我們會得救嘛。」
「嗯，我們一定會得救的。」
「得救之後，桐島同學還是遠野同學的男朋友啊。」
我默默地點了點頭。此時我注意到早坂同學依然還在發著抖。
雖然山中小屋能夠遮風避雨，但裡面並沒有暖氣。冷風還是會鑽進來，裡面絕對不算溫暖。
因為穿著被雨沾溼的衣服在外面待了很久，甚至有些地方已經結冰了。
我們看了彼此一眼。
「這也沒辦法呢……」
「嗯。」
我們脫掉了衣服。早坂同學在脫到內衣的時候顯得相當害羞，但由於內衣也變得又溼又冷，她雖然有些猶豫仍脫了下來。
我們赤裸身體走到床上，用一張毛毯裹住身體躺了下去。
就這樣一言不發地抱著彼此。
漸漸地，早坂同學的體溫開始上升，毛毯裡變得暖和了起來。只要這麼做，應該就能撐到早上。但是，也不代表沒有問題。
「我們已經決定了吧，不會背叛遠野同學跟福田同學。」
「嗯。」
我們不約而同地這麼決定，並且採取了行動。但是在這個遇難的情況下，我們曾一度失控，表達對彼此的好感。
等到下山之後，我們又會回到日常生活中。
可是，現在我們仍在山裡，待在沒有現實感的非日常生活中，在像是世界只剩下我們兩個的情況下，赤裸身體擁抱著彼此。所以，早坂同學說了出來。
「要是已經無法得救的話，我們接下來會怎麼樣呢？」
她這麼說著，把臉埋進了我的胸口。她的嘴唇輕輕地碰著我的胸膛。
溼潤的氣息，柔軟的身體。
「你覺得，我們會接吻嗎？」
早坂同學仰起了頭。她的臉龐嬌小，白皙的臉頰依然冰冷，眼神溼潤。
我知道早坂同學還喜歡著我。
早坂同學也知道我仍然喜歡著她。
所以──
我們的臉頰自然地逐漸接近。但是，她在即將碰到之前將臉埋進了我的頸部。
「不行的吧……畢竟我們還要回到京都……既然如此，就絕對不能做這種事呢。」
沒錯。雖然沒錯，但現在可是對彼此有好感的男女赤裸身體抱在一起。
我們自然地用力擁抱住彼此。
「吶，桐島同學，我們能這樣維持到早上嗎？能夠只是擁抱著彼此，裝作是陌生人一樣嗎？」
「那個──」
我老實地表示「或許很困難吧」。自從夏天相遇以來，我們一直壓抑著自己的感情。直到剛剛才將一切坦白，所以──
「最後要不要回到高中的時候？」
早坂同學這麼說著。
「不要假裝成熟，而是跟那時候一樣坦率地表達彼此的感情。好好地用言語表現出來，說出自己內心的想法，就把這個……當作結束吧。」
到了早上，我們會再次回到京都的人際關係裡。
不過在那之前，早坂同學希望在最後彼此都能說出真心話。這是為一直隱藏的感情做個結束的儀式，等一切之後就能重新振作，向著未來邁進。
「也不能接吻。畢竟要是做了那種事，會留下遺憾吧。」
意思是這只是為了將遇難之後，不得已坦露的心情畫上句號的行為。
「知道了，就這麼辦吧。」
我說道。
「那麼，這次由桐島同學主動說吧。把你的真心話老實說出來。」
要這麼做很簡單。畢竟剛剛我已經稍微表露了自己的真心，所以──
「我喜歡你。」
我再次這麼說，並緊緊地抱住她。
「從夏天重逢時我就明白了，明白自己還喜歡早坂同學。」
「嗯。」
早坂同學也用力地抱著我。
「我知道，早就知道了。只是待在一起，我就隱約感覺到了。」
然後她說著。
「我也喜歡你，一直一直都喜歡著你，桐島同學也很清楚吧？」
「嗯。」
「可是，為什麼要交新的女朋友？為什麼物件不是我們呢？」
「抱歉。」
「我希望你能更加重視回憶，更加珍惜那個時候的心情。」
「……對不起。」
當時我心裡很痛喔。早坂同學這麼說著。
「看到你跟遠野同學打情罵俏的模樣，我雖然裝作無所謂的樣子，但其實很想哭喔。」
我只能開口道歉。
「桐島同學也不吃我做的飯糰，我胸口很難受。」
抱歉。
「在吊橋上動彈不得時，為什麼不來救我呢？」
抱歉。
不過，早坂同學接著說了。
「當我在山裡獨自一人，覺得已經不行的時候，你來了。」
「嗯。」
所以沒關係。早坂同學說著。
「吶，多說幾次你喜歡我吧，就像高中時那樣多說幾遍。」
我反覆地闡述自己的情意，同時更用力地緊抱著她。早坂同學對此弓起了腰，「啊」的一聲發出甜膩氣息。
「我也一樣。即使待在海邊的城鎮上了大學，果然還是會一直想起高中時，以及桐島同學的事情，完全無法忘記。」
我們互相表達愛意，緊緊擁抱著。
感覺就像真的回到了高中時期一樣。回到了早坂同學染上感冒、我去探病，同時第一次相擁接吻時的心情。
「桐島同學、桐島同學、桐島同學、桐島同學！」
回過神來，我們的額頭貼在一起，感覺隨時都會接吻。
「不行啦，不可以做。一旦到了早上，我們之間就恢復成普通關係了。」
沒錯，我們只能互訴彼此的心意，不能跨越那條界線。所以──
我把嘴唇貼在早坂同學的頸部，用來代替接吻。
光是這麼做，早坂同學就──
「啊、嗚啊──桐島、同學。」
身體顫抖了起來。
「再多、再多說一點。儘量把桐島同學真正的心意告訴我吧。」
聽她這麼說，我不僅吻了她的頸部，還親了她的鎖骨。
「喜歡你，我也喜歡你。」
早坂同學一邊說著喜歡，一邊非常感動的樣子。
「早坂同學──」
「因為我很開心嘛，能夠說出喜歡了嘛。」
我們毫無疑問回到了那個充滿感性的時代。在那個狹窄的人際關係裡，感情佔了意識的大半部分，非常脆弱。
我們順著感覺，經歷了長時間的感情碰撞。早坂同學一邊說著喜歡，一邊反覆不斷地吻著我的肌膚。只要我緊緊擁抱，她的身體便會不停顫抖著，一邊呻吟一邊輕咬著我的身體。
最後，早坂同學哭了起來。
「為什麼？為什麼要跟遠野同學交往？為什麼不肯等我？為什麼不來接我？為什麼──」
我只能不停地道著歉。
「我沒有忘記早坂同學。但是因為很多事情做不好，事情才會變成這樣。」
早坂同學哭累就睡著了。
我撫摸著她的頭，也逐漸沉入夢鄉。
我們透過表達自己壓抑的感情，打算藉此讓事情結束，也藉此確認了我們不會為了傳達這種感情而不惜傷害他人。
下山之後會再次回到京都的人際關係，恢復成有點成熟的大學生模樣。
在狹小的世界裡無庸置疑是真實的珍貴情感，將會徹底成為回憶。
我們是這麼約好的。
但是，我們犯下了錯誤。
因為遇難和激烈感情交流的疲憊，我們陷入了非常深沉的睡眠中。
當時間來到早上，救援隊進入山中小屋時──
我們還赤裸地裹著毛毯擁抱彼此沉睡著。
而且，擔心我們的遠野跟福田也跟救援隊一起進入了山中小屋。
救援隊的人用毯子將我跟早坂同學分開，放在擔架上。
我無法說出是為了脫掉潮溼的衣服，為了得救用彼此的體溫取暖。
因為我的肌膚上，還留著早坂同學留下的咬痕跟吻痕。
遠野進入山中小屋後，立刻對找到我的事情感到喜悅，眼眶泛淚地說著「真是太好了！」並露出鬆了口氣的表情，但是當了解狀況之後，遠野的表情消失了。
當我被擔架抬走時，她也只是用空洞的眼神，呆愣地看著我。
而福田雖然試圖露出笑容，但是卻沒有成功，用一副難以言喻的表情站在原地。
對此我──
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 本章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