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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4-22
軒看著眼前的小妹，他已經認不出她，她改變了太多，但恍惚中他又覺得小妹沒變。
劉媛見劉軒只是看著她不說話，於是劉媛平復了一下心情，用不那麼激烈的言辭
對劉軒說道：“我們幫派就和小六子說的一樣，不管是違法還是合法，只要賺錢我們都幹，但小六子有一點沒說，我們也有不幹的事，那就是傷天害理的我們不幹，哥，我不管你相不相信，在我手裡死的傷的都是死有餘辜罪大惡極之人。”
“就像小六子說的史密斯。”
“對，史密斯。”
“聽小六子的意思，他是毒販？”
“嗯，其實應該叫他毒梟，他控制著金三角那一帶所有的販售渠道。”
“我聽說販毒之人都是窮兇極惡之徒，小妹，你和他們做對太危險了，你難道就不能置身事外嗎？”
“有些事情是我必須要做的，哥，你如果經歷過我的經歷你就不會說這樣的話了。”
“但是．．．．．．”劉軒話沒說完，就看到程心和兩個孩子從海邊走來，雯雯和香香今天玩累了，這時看起來特別的睏乏，雯雯走到劉軒跟前親了一下劉軒的臉說道：“爸爸晚安”，緊跟著香香也親了一下也說了句爸爸晚安，然後進到了房車裡。
程心穿著一件白色的短袖襯衣，下身只穿了條三角褲，露出兩條豐腴白嫩的美腿，程心見孩子們睡去了，於是面對著劉軒坐了下來，一條腿蜷起來將腳放在椅子上，兩隻手拿著毛巾在擦自已剛洗的頭髮。
劉軒此時沒心思欣賞對面的風光，而劉媛見程心來了也沒有再說話，程心覺得尷尬，於是起身說道：“我先去睡了。”剛要走劉媛開口說道：“程心，喝點唄。”
程心微微一笑，從車裡拿出三個酒杯和一瓶剛開的紅酒，又找了些青豆花生來下酒，三人面對面坐著邊吃邊喝。
“你們剛才聊什麼呢？”程心見他們倆都不說話，於是打破僵局問道。
“我哥勸我從良呢？”劉媛笑著對程心說道。
“你又沒下海從什麼良。”程心看著劉媛，眼神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我哥說加入黑社會不好。”
程心想了想，轉頭問劉媛：“你們幫會里是好人多還是壞人多。”沒等劉媛回答，程心接著說道：“其實我沒讀過什麼書，不知道什麼大道理，但是我知道一個幫派就像一個人一樣，幫派裡的好人就像這個人的優點，幫派裡的壞人就像這個人的缺點，如果一個人為人正直，內心善良，那不管他有再多的缺點，我認為這個人就是好人，如果一個人渾身都是優點，但心裡陰暗，為人歹毒，一心只想著害別人，那我覺得這個人就是壞人。”程心說著拉著劉媛的手說道：“如果幫派裡都是像你和小六子這種人，我覺得加入這個幫派也沒什麼不好的，最起碼誰家有個事，大家都可以幫一把。”劉媛聽了直點頭，而劉軒則一臉的不屑，說道：“程心你這是混淆概念，黑社會是不被法律所認可的。”
“那警察怎麼沒抓她呢？只要在國內遵紀守法，是哪個幫派又有什麼關係呢。”
劉軒沉吟了一會，程心語重心長的說道：“劉軒，我知道你剛才說的那番話是為了劉媛好，但是每個人都有自已要走的道路，我希望你能尊重劉媛的選擇，就好像．．．．”程心停頓了一會，深吸一口氣看著劉媛說道：“就好像當初你尊重８８號一樣。”劉媛反手又握住了程心的手，眼神中有種被認可的感動。
劉軒反覆琢磨程心的話，他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其實人這一生可以自已做主的事很少，每個人都是被命運推著往著走，能走到哪裡，在路口是左轉還是右轉，有時這些都不是自已能夠選擇的，劉媛如此，程心也是如此，難道自已不也是這樣一路走來的嗎？
劉軒看了看程心，眼神中已透露出對她剛才言論的認可，又看向劉媛說道：“你剛才說有你必須要做的事，能講給我們聽聽嗎？”
劉媛看著手中輕輕搖晃的紅酒杯，暗紅色的液體像粘稠的血液。她沉默了半晌，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杯壁，冰涼的觸感似乎能讓她稍微冷靜一些。程心以為劉媛不想說，剛想開口解圍：“誰沒點過去呀，沒必要什麼事都刨根問底吧。”同時用眼神瞟了一眼劉軒，示意他別再追問。
劉軒也看出了劉媛的掙扎，放緩了語氣：“要不……改天再說吧，天也不早了，早點休息。”
“不，”劉媛突然抬起頭，眼神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明亮，帶著一種決絕，“哥，我可以告訴你。你聽完就會明白，有些事，就是必須得做。”說完，她仰起頭，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彷彿飲下的是苦澀的勇氣。
程心默默拿過酒瓶，又給劉媛續上一杯。劉媛重新握住酒杯，目光卻沒有聚焦，像是在凝視遙遠的過去，緩緩開口，聲音比剛才低沉了許多：
“我剛到柬埔寨那會兒，人生地不熟的，幫裡的兄弟是都還行，但有一個人…他對我格外上心。”她頓了頓，像是在回憶那個人的樣子。“看我一個女孩子，他就給我換了新床單，還偷偷給我塞過新衣服。我吃不慣那邊的飯菜，他就自己笨手笨腳地學著給我做中餐，味道嘛…不說也罷，但那份心意…” 劉媛嘴角似乎牽起一絲極淡的笑意，但很快就消失了。“我生理期來了不方便，他一個大男人，臉紅到脖子根，跑去給我買衛生巾……那時候我還傻乎乎地挺防備他，有一次忍不住直接問他，你到底圖我什麼？”她自嘲地搖了搖頭，“他說，他喜歡我，看到我，就好像看到…他想象中的妹妹。”
“他妹妹怎麼了，死了嗎？”程心輕聲問道，被這個故事吸引。
“不，他沒有妹妹。”劉媛搖搖頭，聲音裡帶著一絲憐憫，“他連家都沒有，從小就是個孤兒，吃百家飯長大的。他說，自從加入了幫派，才感覺自己像有了家人。”劉媛停頓了一下，視線轉向劉軒，眼神複雜，“哥，他有些地方…跟你很像。”
程心立刻打趣道：“也像他那麼帥嗎？”
劉媛搖了搖頭，目光重新落回酒杯：“不是長相，是…像他那麼對我好。”
劉軒的心像是被什麼輕輕刺了一下。像他一樣對小妹好……在他缺席的那些年裡，原來有另一個人，在異國他鄉扮演著類似的角色。他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又緩緩鬆開，喉嚨有些發緊，一種難以名狀的滋味——混合著些許失落、欣慰，但更多的是對妹妹過往經歷的心疼和沉重感——悄然蔓延開來。他沒有打斷，只是沉默地、更加專注地看著劉媛，等待著她的下文。
她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你知道嗎，他這人特別有意思。他名字裡有個龍字，幫裡的人都叫他龍哥，唯獨不讓我這麼叫，只讓我叫他哥。我說我已經有哥了，他還追問我哥多大，說等哪天回國了，要讓我親哥也認他當哥，這樣他就有弟弟妹妹了。你說這人……得多缺愛啊。”她的語氣裡混雜著懷念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悲傷。
劉軒和程心都沉默了，隱約感覺到這故事不會有輕鬆的結局。
“日子就這麼過著，我真的…快把他當成親哥哥了。”劉媛的聲音陡然轉冷，“直到有一天，我無意中撞見……他在吸毒。”她閉了閉眼，彷彿不願回想那個畫面。
“那樣子…我當時腦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後來三哥也知道了，逼問他毒品哪來的，他才支支吾吾說是史密斯的。三哥當時那火氣…幾乎要把屋子掀了，把他翻了個底朝天，搜出來的毒品全都當著他的面衝進了馬桶，撂下狠話，如果再碰一次，就立刻把他驅逐出幫派。”
程心聽到這裡，臉色慢慢陰沉了下去，她雙手抱膝坐在椅子上，一雙眼直勾勾地看著自己空了的酒杯，指節有些發白。
“他跪在地上跟三哥保證，也拉著我的手保證，說他一定會戒掉，讓我們看他的表現。”劉媛的聲音裡透著疲憊。程心嘴角揚起一個幾乎看不見的、冰冷的弧度，像是在嘲笑這種保證的無力。
“可是……”劉媛的聲音艱澀起來，“沒過多久，三哥還是在一個烏煙瘴氣的酒吧廁所裡抓到了他，癮頭比之前更大了，以前只是吸粉，那次…是直接用針管往血管裡打……三哥氣瘋了，把他拖回來先是狠揍了一頓，然後就把他鎖在了一個單獨的房間裡，派了兩個最信得過的兄弟看著他，想用最笨的辦法，硬生生給他把毒癮熬過去。”
“真是異想天開。”程心彷彿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劉媛說。
劉媛苦笑了一下，點了點頭：“是啊，現在想來確實是異想天開。剛開始他還能咬著牙忍，但一天都不到，我就聽到了那聲音……”她的聲音開始微微顫抖，“那根本不是人能發出來的聲音，像野獸在籠子裡哀嚎、用頭撞牆……聽得人心驚肉跳，我連著好幾天晚上都做噩夢。有時輪到我去給他送飯，他隔著門縫，抓著門框哀求我放了他……我從那個小窗戶看過他，整個人都脫形了，人不人鬼不鬼的，眼神渙散，涕淚橫流……我當時……”劉媛說不下去了，眼淚不受控制地在眼眶裡打轉，她猛地吸了一口氣，試圖忍住。
劉軒心疼地看著她，於是開口阻止：“小妹，別……別說了。”
而程心了冷冷地看向劉媛，聲音帶著一種異樣的平靜：“為什麼不說。後來呢？”
劉媛用力眨了眨眼，逼回淚水，聲音沙啞地繼續：“我……我實在是心疼他那副樣子，跑去求三哥。可三哥只是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一句話都沒說。我明白，除了他自己，沒人能真正救他。可讓人怎麼也沒想到的是，有一天……他居然跑了，還……還殺了看守他的那兩個兄弟。”
這句話如同驚雷，讓劉軒倒吸一口涼氣。
“訊息傳來的時候，整個堂口都炸了。我和三哥帶了人，找了整整一夜，最後在一個偏僻的樹林裡找到了他。我們三個人，隔著幾步遠對峙著，誰都心知肚明，他接下來要面對的是什麼……”劉媛的聲音再次顫抖起來，她突然猛地抬眼看向劉軒，那雙美麗的眼睛裡瞬間充滿了憤怒、焦急、心疼、憐憫，所有激烈的情緒交織在一起，彷彿要將他吞噬。
劉軒心頭猛地一震：“難道……當年小妹也是這麼看著他嗎？”
就在這一瞬間，劉媛的淚水再也控制不住，如同斷線的珍珠般滾落下來。她帶著哭腔說道：“我……我拼命地求三哥，像瘋了一樣求他放了他，求他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看在他還有救的份上……可他……”劉媛哽咽著，“他卻好像已經完全認命了，只是拉著我的手，一遍一遍地說……對不起我，對不起三哥，對不起幫裡的兄弟……”
劉媛此時已經淚流滿面，身體微微顫抖：“最後……最後是三哥……三哥流著淚清理的門戶。”
夜風吹拂，帶著海水的鹹味，似乎也吹散了些許悲傷的氣息。空氣中瀰漫著沉重的寂靜，只有遠處隱約的浪濤聲。劉媛拿起桌上的紙巾，擦乾臉上的淚痕，深吸了幾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她的眼神不再是剛才的脆弱和痛苦，而是多了一種複雜而堅定的光芒。
她轉過頭，目光看向劉軒對他說道：“哥，”她的聲音依舊帶著一絲沙啞，但語氣卻異常清晰，“你現在明白了嗎？”
劉軒看著妹妹眼中殘留的血絲和那份與年齡不符的滄桑，心疼得無以言表，只能緩緩點頭。
“我最後從旁人那裡聽說，龍哥是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染上了毒癮，不僅是龍哥，後來的一段時間裡，幫裡又有幾個兄弟接連上套，染上了毒癮，其中就有小六子的一個兄弟。”
她停頓了一下，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而他毀掉的，又何止是這幾個人？在金三角那個地方，因為他和他背後那些人，每天有多少像龍哥一樣的人在沉淪？有多少家庭因此破碎？有多少孩子變成孤兒？那些場景，哥，你沒見過，你根本想象不到有多絕望，多黑暗。”
劉媛微微前傾身體，目光銳利地看著劉軒：“哥，你很幸運，你沒見拋開禮義廉恥的人性，而純粹只靠本能的活著人，人一旦染上了毒，那就不是人，那是畜生了。”
劉媛不再言語，只是端起酒杯，又默默地喝了一口。
“何止是畜生，有人染了毒，比畜牲還可怕，簡直就是魔鬼。”程心的語氣極其冰冷，言語中充滿了恨意。
【未完待續】
[ 本章完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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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媛見劉軒只是看著她不說話，於是劉媛平復了一下心情，用不那麼激烈的言辭
對劉軒說道：“我們幫派就和小六子說的一樣，不管是違法還是合法，只要賺錢我們都幹，但小六子有一點沒說，我們也有不幹的事，那就是傷天害理的我們不幹，哥，我不管你相不相信，在我手裡死的傷的都是死有餘辜罪大惡極之人。”
“就像小六子說的史密斯。”
“對，史密斯。”
“聽小六子的意思，他是毒販？”
“嗯，其實應該叫他毒梟，他控制著金三角那一帶所有的販售渠道。”
“我聽說販毒之人都是窮兇極惡之徒，小妹，你和他們做對太危險了，你難道就不能置身事外嗎？”
“有些事情是我必須要做的，哥，你如果經歷過我的經歷你就不會說這樣的話了。”
“但是．．．．．．”劉軒話沒說完，就看到程心和兩個孩子從海邊走來，雯雯和香香今天玩累了，這時看起來特別的睏乏，雯雯走到劉軒跟前親了一下劉軒的臉說道：“爸爸晚安”，緊跟著香香也親了一下也說了句爸爸晚安，然後進到了房車裡。
程心穿著一件白色的短袖襯衣，下身只穿了條三角褲，露出兩條豐腴白嫩的美腿，程心見孩子們睡去了，於是面對著劉軒坐了下來，一條腿蜷起來將腳放在椅子上，兩隻手拿著毛巾在擦自已剛洗的頭髮。
劉軒此時沒心思欣賞對面的風光，而劉媛見程心來了也沒有再說話，程心覺得尷尬，於是起身說道：“我先去睡了。”剛要走劉媛開口說道：“程心，喝點唄。”
程心微微一笑，從車裡拿出三個酒杯和一瓶剛開的紅酒，又找了些青豆花生來下酒，三人面對面坐著邊吃邊喝。
“你們剛才聊什麼呢？”程心見他們倆都不說話，於是打破僵局問道。
“我哥勸我從良呢？”劉媛笑著對程心說道。
“你又沒下海從什麼良。”程心看著劉媛，眼神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我哥說加入黑社會不好。”
程心想了想，轉頭問劉媛：“你們幫會里是好人多還是壞人多。”沒等劉媛回答，程心接著說道：“其實我沒讀過什麼書，不知道什麼大道理，但是我知道一個幫派就像一個人一樣，幫派裡的好人就像這個人的優點，幫派裡的壞人就像這個人的缺點，如果一個人為人正直，內心善良，那不管他有再多的缺點，我認為這個人就是好人，如果一個人渾身都是優點，但心裡陰暗，為人歹毒，一心只想著害別人，那我覺得這個人就是壞人。”程心說著拉著劉媛的手說道：“如果幫派裡都是像你和小六子這種人，我覺得加入這個幫派也沒什麼不好的，最起碼誰家有個事，大家都可以幫一把。”劉媛聽了直點頭，而劉軒則一臉的不屑，說道：“程心你這是混淆概念，黑社會是不被法律所認可的。”
“那警察怎麼沒抓她呢？只要在國內遵紀守法，是哪個幫派又有什麼關係呢。”
劉軒沉吟了一會，程心語重心長的說道：“劉軒，我知道你剛才說的那番話是為了劉媛好，但是每個人都有自已要走的道路，我希望你能尊重劉媛的選擇，就好像．．．．”程心停頓了一會，深吸一口氣看著劉媛說道：“就好像當初你尊重８８號一樣。”劉媛反手又握住了程心的手，眼神中有種被認可的感動。
劉軒反覆琢磨程心的話，他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其實人這一生可以自已做主的事很少，每個人都是被命運推著往著走，能走到哪裡，在路口是左轉還是右轉，有時這些都不是自已能夠選擇的，劉媛如此，程心也是如此，難道自已不也是這樣一路走來的嗎？
劉軒看了看程心，眼神中已透露出對她剛才言論的認可，又看向劉媛說道：“你剛才說有你必須要做的事，能講給我們聽聽嗎？”
劉媛看著手中輕輕搖晃的紅酒杯，暗紅色的液體像粘稠的血液。她沉默了半晌，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杯壁，冰涼的觸感似乎能讓她稍微冷靜一些。程心以為劉媛不想說，剛想開口解圍：“誰沒點過去呀，沒必要什麼事都刨根問底吧。”同時用眼神瞟了一眼劉軒，示意他別再追問。
劉軒也看出了劉媛的掙扎，放緩了語氣：“要不……改天再說吧，天也不早了，早點休息。”
“不，”劉媛突然抬起頭，眼神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明亮，帶著一種決絕，“哥，我可以告訴你。你聽完就會明白，有些事，就是必須得做。”說完，她仰起頭，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彷彿飲下的是苦澀的勇氣。
程心默默拿過酒瓶，又給劉媛續上一杯。劉媛重新握住酒杯，目光卻沒有聚焦，像是在凝視遙遠的過去，緩緩開口，聲音比剛才低沉了許多：
“我剛到柬埔寨那會兒，人生地不熟的，幫裡的兄弟是都還行，但有一個人…他對我格外上心。”她頓了頓，像是在回憶那個人的樣子。“看我一個女孩子，他就給我換了新床單，還偷偷給我塞過新衣服。我吃不慣那邊的飯菜，他就自己笨手笨腳地學著給我做中餐，味道嘛…不說也罷，但那份心意…” 劉媛嘴角似乎牽起一絲極淡的笑意，但很快就消失了。“我生理期來了不方便，他一個大男人，臉紅到脖子根，跑去給我買衛生巾……那時候我還傻乎乎地挺防備他，有一次忍不住直接問他，你到底圖我什麼？”她自嘲地搖了搖頭，“他說，他喜歡我，看到我，就好像看到…他想象中的妹妹。”
“他妹妹怎麼了，死了嗎？”程心輕聲問道，被這個故事吸引。
“不，他沒有妹妹。”劉媛搖搖頭，聲音裡帶著一絲憐憫，“他連家都沒有，從小就是個孤兒，吃百家飯長大的。他說，自從加入了幫派，才感覺自己像有了家人。”劉媛停頓了一下，視線轉向劉軒，眼神複雜，“哥，他有些地方…跟你很像。”
程心立刻打趣道：“也像他那麼帥嗎？”
劉媛搖了搖頭，目光重新落回酒杯：“不是長相，是…像他那麼對我好。”
劉軒的心像是被什麼輕輕刺了一下。像他一樣對小妹好……在他缺席的那些年裡，原來有另一個人，在異國他鄉扮演著類似的角色。他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又緩緩鬆開，喉嚨有些發緊，一種難以名狀的滋味——混合著些許失落、欣慰，但更多的是對妹妹過往經歷的心疼和沉重感——悄然蔓延開來。他沒有打斷，只是沉默地、更加專注地看著劉媛，等待著她的下文。
她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你知道嗎，他這人特別有意思。他名字裡有個龍字，幫裡的人都叫他龍哥，唯獨不讓我這麼叫，只讓我叫他哥。我說我已經有哥了，他還追問我哥多大，說等哪天回國了，要讓我親哥也認他當哥，這樣他就有弟弟妹妹了。你說這人……得多缺愛啊。”她的語氣裡混雜著懷念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悲傷。
劉軒和程心都沉默了，隱約感覺到這故事不會有輕鬆的結局。
“日子就這麼過著，我真的…快把他當成親哥哥了。”劉媛的聲音陡然轉冷，“直到有一天，我無意中撞見……他在吸毒。”她閉了閉眼，彷彿不願回想那個畫面。
“那樣子…我當時腦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後來三哥也知道了，逼問他毒品哪來的，他才支支吾吾說是史密斯的。三哥當時那火氣…幾乎要把屋子掀了，把他翻了個底朝天，搜出來的毒品全都當著他的面衝進了馬桶，撂下狠話，如果再碰一次，就立刻把他驅逐出幫派。”
程心聽到這裡，臉色慢慢陰沉了下去，她雙手抱膝坐在椅子上，一雙眼直勾勾地看著自己空了的酒杯，指節有些發白。
“他跪在地上跟三哥保證，也拉著我的手保證，說他一定會戒掉，讓我們看他的表現。”劉媛的聲音裡透著疲憊。程心嘴角揚起一個幾乎看不見的、冰冷的弧度，像是在嘲笑這種保證的無力。
“可是……”劉媛的聲音艱澀起來，“沒過多久，三哥還是在一個烏煙瘴氣的酒吧廁所裡抓到了他，癮頭比之前更大了，以前只是吸粉，那次…是直接用針管往血管裡打……三哥氣瘋了，把他拖回來先是狠揍了一頓，然後就把他鎖在了一個單獨的房間裡，派了兩個最信得過的兄弟看著他，想用最笨的辦法，硬生生給他把毒癮熬過去。”
“真是異想天開。”程心彷彿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劉媛說。
劉媛苦笑了一下，點了點頭：“是啊，現在想來確實是異想天開。剛開始他還能咬著牙忍，但一天都不到，我就聽到了那聲音……”她的聲音開始微微顫抖，“那根本不是人能發出來的聲音，像野獸在籠子裡哀嚎、用頭撞牆……聽得人心驚肉跳，我連著好幾天晚上都做噩夢。有時輪到我去給他送飯，他隔著門縫，抓著門框哀求我放了他……我從那個小窗戶看過他，整個人都脫形了，人不人鬼不鬼的，眼神渙散，涕淚橫流……我當時……”劉媛說不下去了，眼淚不受控制地在眼眶裡打轉，她猛地吸了一口氣，試圖忍住。
劉軒心疼地看著她，於是開口阻止：“小妹，別……別說了。”
而程心了冷冷地看向劉媛，聲音帶著一種異樣的平靜：“為什麼不說。後來呢？”
劉媛用力眨了眨眼，逼回淚水，聲音沙啞地繼續：“我……我實在是心疼他那副樣子，跑去求三哥。可三哥只是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一句話都沒說。我明白，除了他自己，沒人能真正救他。可讓人怎麼也沒想到的是，有一天……他居然跑了，還……還殺了看守他的那兩個兄弟。”
這句話如同驚雷，讓劉軒倒吸一口涼氣。
“訊息傳來的時候，整個堂口都炸了。我和三哥帶了人，找了整整一夜，最後在一個偏僻的樹林裡找到了他。我們三個人，隔著幾步遠對峙著，誰都心知肚明，他接下來要面對的是什麼……”劉媛的聲音再次顫抖起來，她突然猛地抬眼看向劉軒，那雙美麗的眼睛裡瞬間充滿了憤怒、焦急、心疼、憐憫，所有激烈的情緒交織在一起，彷彿要將他吞噬。
劉軒心頭猛地一震：“難道……當年小妹也是這麼看著他嗎？”
就在這一瞬間，劉媛的淚水再也控制不住，如同斷線的珍珠般滾落下來。她帶著哭腔說道：“我……我拼命地求三哥，像瘋了一樣求他放了他，求他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看在他還有救的份上……可他……”劉媛哽咽著，“他卻好像已經完全認命了，只是拉著我的手，一遍一遍地說……對不起我，對不起三哥，對不起幫裡的兄弟……”
劉媛此時已經淚流滿面，身體微微顫抖：“最後……最後是三哥……三哥流著淚清理的門戶。”
夜風吹拂，帶著海水的鹹味，似乎也吹散了些許悲傷的氣息。空氣中瀰漫著沉重的寂靜，只有遠處隱約的浪濤聲。劉媛拿起桌上的紙巾，擦乾臉上的淚痕，深吸了幾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她的眼神不再是剛才的脆弱和痛苦，而是多了一種複雜而堅定的光芒。
她轉過頭，目光看向劉軒對他說道：“哥，”她的聲音依舊帶著一絲沙啞，但語氣卻異常清晰，“你現在明白了嗎？”
劉軒看著妹妹眼中殘留的血絲和那份與年齡不符的滄桑，心疼得無以言表，只能緩緩點頭。
“我最後從旁人那裡聽說，龍哥是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染上了毒癮，不僅是龍哥，後來的一段時間裡，幫裡又有幾個兄弟接連上套，染上了毒癮，其中就有小六子的一個兄弟。”
她停頓了一下，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而他毀掉的，又何止是這幾個人？在金三角那個地方，因為他和他背後那些人，每天有多少像龍哥一樣的人在沉淪？有多少家庭因此破碎？有多少孩子變成孤兒？那些場景，哥，你沒見過，你根本想象不到有多絕望，多黑暗。”
劉媛微微前傾身體，目光銳利地看著劉軒：“哥，你很幸運，你沒見拋開禮義廉恥的人性，而純粹只靠本能的活著人，人一旦染上了毒，那就不是人，那是畜生了。”
劉媛不再言語，只是端起酒杯，又默默地喝了一口。
“何止是畜生，有人染了毒，比畜牲還可怕，簡直就是魔鬼。”程心的語氣極其冰冷，言語中充滿了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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