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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5-25
第66章：被開除
我繪聲繪色地模仿著經理那又氣又急、口不擇言的樣子，將白天會議上那段令人哭笑不得的“前列腺發炎”理論複述了一遍。說完，我自己都覺得有些荒誕，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心裡卻緊張地等待著林悅的反應，不知道她會不會相信我這番“賣慘”的說辭。
出乎我意料的是，電話那頭並沒有傳來我預想中的沉默或者失落，反而爆發出一陣清脆悅耳的、哈哈大笑聲！
林悅笑得前仰後合，連聲音都帶著顫音。
林悅：“哎呦喂……哈哈哈哈……小北……你……你可笑死我了……” 她一邊笑一邊斷斷續續地說道，“你……你們經理……他這嘴也太毒了吧？！ 簡直……簡直了！不去德雲社拜個師，不去說相聲簡直是屈才了！ 哈哈哈！”
她似乎完全被我模仿的那個場景逗樂了，笑聲中充滿了純粹的歡樂，暫時忘記了剛才那個沉重的話題，也忘記了被我回避的失落。
聽著她毫無芥蒂的笑聲，我的心裡稍微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她沒有因為我的迴避而生氣，反而被我這個黑色幽默的段子給逗笑了。
就這樣，我用這種帶著自嘲和無奈的幽默方式，成功地轉移了林悅的話題。 她笑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之後，林悅也沒再說要來找我、給我生日驚喜的事情了。 也許，她也從我的玩笑中，隱隱聽出了一絲不願面對現實的逃避意味吧。
那個晚上，我們又聊了一些輕鬆的話題，氣氛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融洽。但我的心裡，卻始終懸著一塊石頭。我知道，我只是暫時迴避了問題，並沒有真正解決它。而那個關於未來的承諾，像一個沉重的包袱，依然壓在我的心頭。
然而，我萬萬沒有想到，現實的打擊，會來得如此之快，如此猝不及防。
過了幾天， 就在我還在為如何平衡感情與現實而暗自煩惱的時候，公司那邊傳來了一個噩耗——我們部門費盡心血跟進了幾個月的那個大專案， 客戶那邊最終的評審結果出來了。
方案……徹底被斃了！
客戶那邊給出的理由很官方，也很殘酷：方案缺乏創新，亮點不足，未能精準把握市場需求……總之，就是不滿意。更讓人沮喪的是，他們最終選擇了其他廣告公司的方案。
這個訊息，像一顆重磅炸彈，在我們整個策劃部炸開了鍋。幾個月來的辛苦付出，無數個加班的夜晚，無數次的修改和討論……最終都化為了泡影。辦公室裡瀰漫著一股低沉壓抑的氣氛，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沮喪和失望。
而我，作為這個專案方案的主要文案策劃之一，更是首當其衝，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和挫敗感。
我反覆看著自己寫的那些文字，那些曾經讓我引以為傲的創意，那些我認為能夠打動客戶的亮點……此刻在失敗的結果面前，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甚至有些可笑。
也許……經理說得對？也許……我真的……不適合幹這一行？
就在我沉浸在自我懷疑和沮喪中時，更沉重的打擊接踵而至。
專案失敗，總要有人承擔責任。而平時在部門裡本就沉默寡言、不擅長搞人際關係、又沒有什麼背景的我，最後就理所當然地成了那個最合適的“替罪羊”。
這天下午，我們策劃部的專案主管，一個平時對我還算客氣、但關鍵時刻總是明哲保身的中年男人，把我叫到了他的辦公室。
他沒有像往常那樣跟我寒暄，臉上帶著一種公事公辦的嚴肅表情，甚至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惋惜？或者說，是撇清關係的冷漠。
他將那份被斃掉的方案推到我面前，指著其中幾頁，用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
“小顧啊，你看看你寫的這些東西。”
“你的文案，怎麼說呢？想法……是有的，文筆……也還算流暢。但是……” 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著用詞。
“但是，充滿了太多不切實際的理想主義。” 他最終還是用了這個詞，語氣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評判，“想法天馬行空，辭藻也堆砌得華麗，但是……嚴重脫離了現實！ 沒有真正站在客戶的角度去考慮問題，沒有抓住他們最核心的需求！”
“你看看人家中標的那個方案，雖然看起來可能沒你寫得那麼‘文藝’，但是人家抓點精準，落地性強，直接就打到了客戶的痛點上！”
他拿起我的方案，又重重地放下，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
“小顧啊，” 他抬起頭，看著我，眼神里帶著一種最終的審判，“我覺得……你可能……真的不太適合寫商業文案。”
“你的文字裡，感性的東西太多，理性的邏輯太少。你更像一個……活在自己世界裡的……嗯……你更適合去寫小說。”
寫小說……
聽到這三個字，我的心裡湧起一陣難以言喻的諷刺和苦澀。曾幾何時，這也是我的夢想之一。但現在，從他口中說出來，卻像是一種對我職業能力的徹底否定。
還沒等我從這番話的打擊中回過神來，主管接下來的話，更是如同晴天霹靂，將我徹底打入了深淵。
他清了清嗓子，臉上露出一種公式化的、帶著歉意的表情，說道：
“所以……經過部門研究決定，也……也結合你最近的工作表現……”
“我們覺得……你可能需要換一個更適合你發展的平臺。”
“公司這邊……會按照規定，給你相應的補償。”
“你……明天……就不用來上班了。”
然後， 他就像完成了一項任務一樣，低下頭，開始整理桌上的檔案，不再看我一眼。
我愣愣地站在那裡，感覺自己的大腦一片空白。
開除了？
就因為一個專案的失敗？就因為我的文案“脫離現實”？
我被……開除了？
巨大的震驚、難以置信、屈辱、憤怒……各種複雜的情緒像潮水般將我淹沒。我想要爭辯，想要質問，想要為自己辯解！
但是，看著主管那副冷漠而又帶著一絲不耐煩的表情，我知道，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再多的爭辯也毫無意義。
我只是……這個專案失敗的犧牲品，一個可以被輕易拋棄的棋子。
我默默地轉過身，腳步有些虛浮地走出了主管的辦公室。
走出公司大門的那一刻，我感覺自己像一個被抽空了靈魂的軀殼，漫無目的地遊蕩在午後的街頭。陽光刺眼，車流喧囂，周圍的一切都顯得那麼不真實。
被開除了……
這三個字，像魔咒一樣在我腦海裡不斷迴響，帶著冰冷的、殘酷的迴音。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出租屋的。記憶是模糊的，腳步是虛浮的。我把自己重重地摔在沙發上，望著天花板，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
巨大的挫敗感、屈辱感、以及對未來的深深恐懼，像潮水一般將我淹沒。
我一直以為，雖然我的工作不算多麼出色，但也算盡職盡責。我一直以為，憑著我的努力和一點點所謂的“才華”，至少能在這個城市裡，找到一個安身立命的位置。
可是現實，卻給了我如此沉重的一擊。
“充滿了太多不切實際的理想主義。”
“嚴重脫離了現實！”
“我覺得你不適合寫文案，你更適合寫小說。”
主管的話語，像一把把尖刀，反覆切割著我那本就脆弱的自尊心。
難道……我真的那麼差勁嗎？難道……我真的就只配活在自己的幻想裡嗎？
我一直堅持的音樂夢想，我引以為傲的文字能力……在現實面前，難道真的……一文不值？
一股強烈的自我懷疑和否定情緒，瞬間攫住了我。我感覺自己像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一個被社會拋棄的廢物。
我蜷縮在沙發上，像一隻受傷的困獸，舔舐著自己的傷口，卻越舔越疼。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房間裡沒有開燈，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和寂靜。
我不知道自己這樣呆坐了多久，直到肚子傳來一陣空蕩蕩的飢餓感，才稍微回過神來。但我沒有任何胃口，也懶得動彈。
我拿起手機，螢幕的亮光刺痛了我的眼睛。我下意識地點開了QQ，看到了林悅那個熟悉的頭像。
她……她知道我失業了嗎？
我該告訴她嗎？
告訴她，那個她所依賴的、她認為可以給她未來的男人，現在……連自己都養活不了了？
告訴她，那個曾經信誓旦旦說要給她幸福的人，現在……變成了一個連工作都沒有的失敗者？
我的心裡充滿了羞恥和猶豫。
但是……除了她，我還能向誰傾訴呢？
她是唯一懂我的人，是唯一能給我慰藉的人。
也許……告訴她，她會安慰我，會鼓勵我，會讓我重新振作起來？
最終，我還是顫抖著手，給她發去了一條訊息。
顧小北： 月月姐……你在嗎？
沒過多久，她的回覆就來了。
林悅： 在呢，小北。怎麼了？聽你語氣好像不太對勁？
她的敏感讓我心裡一暖，也更加堅定了要向她傾訴的念頭。
我沒有再猶豫，直接將下午被公司開除的訊息告訴了林悅。我用一種儘量平靜的語氣敘述了事情的經過，但字裡行間，依然無法掩飾那份深深的沮喪和挫敗感。
訊息發出去後，林悅那邊沉默了片刻。我知道，這個訊息對她來說，也一定是個不小的打擊。
很快，她的訊息就回了過來，充滿了擔憂和急切。
林悅： 什麼？！開除？！怎麼會這樣？！小北！你別難過！這肯定不是你的錯！是他們公司沒眼光！是那個主管嫉妒你的才華！
林悅： 沒事的，小北！工作沒了可以再找！憑你的能力，肯定能找到更好的！千萬別灰心！你還有我呢！我會一直支援你的！
她立刻就安慰了我幾句，用盡了所有她能想到的、鼓勵的話語，試圖讓我振作起來。
但是，她的安慰， 在此刻我那被巨大挫敗感和自我否定情緒淹沒的心裡，卻顯得那麼蒼白無力。並沒有給我帶來多大的好轉。
是啊，工作沒了可以再找。但是，被否定的不僅僅是這份工作，更是我一直以來引以為傲的價值和能力！
她說她會支援我。但是，她又能怎麼支援我呢？她自己也還在困境中掙扎。
我感覺自己像一個溺水的人，拼命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卻發現那稻草本身也脆弱不堪。
第67章：不要自己了
巨大的沮喪和絕望感，像濃稠的墨汁，將我的心徹底染黑。我甚至開始將這種沮喪的心情帶給了林悅， 我的回覆變得冰冷而充滿負能量。
顧小北： 更好的？呵呵，哪有那麼容易。也許……主管說得對，我也就只配寫寫小說，活在自己的幻想裡了。
顧小北： 現實……太殘酷了。我……根本就應付不了。
林悅： 小北！你別這麼說！你怎麼能這麼想呢？！你不是還有音樂夢想嗎？你可以……
顧小北： (我粗暴地打斷了她) 夢想？夢想能當飯吃嗎？！連工作都保不住，還談什麼夢想？！
我的語氣充滿了自暴自棄的絕望。
然後，在極度的沮喪和自我否定之下，我說出了那句……最傷人，也最殘忍的話。
顧小北： 月月姐……
顧小北： 我覺得……我真是一個……徹底的失敗的人。
顧小北： 連自己都養活不了，連一份工作都保不住……我……可能……你想要的幸福和未來……我也根本給不了。
顧小北： 之前……是我想得太天真了。 把一切都想得太簡單了。
我說完這番話，感覺自己像是抽空了最後一絲力氣。我知道，這番話對林悅來說，意味著什麼。我知道，這無異於在她剛剛燃起的希望火焰上，又狠狠地澆上了一盆冰水。
果然，電話那頭，林悅徹底愣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傳來她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的聲音。
“小北……你……你在說什麼？你……你要……跟我分手？就因為……就因為你失業了？就因為……你覺得給不了我未來？”
“不是的！小北！不是這樣的！我……我不在乎你有沒有錢！我不在乎你能不能給我多好的生活！我……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只要……只要我們能在一起……”
林悅頓時就哭了， 哭得泣不成聲，充滿了委屈、傷心和被拋棄的絕望。
她不明白，為什麼在她剛剛離婚，以為終於可以奔向幸福的時候，那個她深愛並寄予厚望的我，卻要在這個時候，選擇放棄。
她哭著，試圖挽回，試圖告訴我，她不在乎那些物質的東西，她只在乎我這個人。
但是， 此刻的我，卻完全沉浸在自己失業的巨大打擊和自我否定的情緒中，根本聽不進她的話。
她的眼淚，她的挽留，在此刻的我看來，反而像是一種……負擔，一種壓力，一種對我無能的無聲控訴。
我沒有像以前那樣， 在她哭泣的時候，馬上就去安慰，去哄她，去說那些溫柔的情話。
我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沉浸在那份失業帶來的巨大挫敗感和對未來的深深恐懼之中，對林悅的哭泣和傷心，顯得……有些麻木和冷漠。
我語氣疲憊而冰冷地說道：“對不起，月月姐……我現在……真的很亂……我需要……好好靜一靜……”
說完，不等林悅再說什麼，我就直接結束了這次對話。
漆黑的房間裡，只剩下我一個人，蜷縮在沙發上，像一個被全世界拋棄的孩子，在無邊的黑暗中，獨自舔舐著潰爛的傷口。
結束了和林悅那場以我的“分手宣言”和她的哭泣告終的對話後，我並沒有像預想的那樣感到一絲輕鬆，反而陷入了更深的黑暗和混亂之中。
失業的打擊，像一塊巨石沉甸甸地壓在我的胸口，讓我喘不過氣。主管那句“你更適合寫小說”的話，像魔咒一樣在我腦海裡不斷迴響，反覆嘲諷著我的無能和不切實際。
之後的日子裡，我繼續沉浸在這種失敗的打擊當中。 我像一個失去了方向的陀螺，停止了轉動，任由自己沉淪在負面情緒的泥沼裡。
我沒有像一個成年人那樣，立刻去反思失敗的原因，去積極地尋找新的工作機會，去規劃未來的問題。不，我什麼都沒做。我甚至有點自暴自棄。 我把自己關在出租屋裡，白天昏睡，晚上對著電腦發呆，或者用一些無意義的遊戲和影片來麻痺自己。房間裡堆滿了外賣盒子和速食包裝，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頹廢的氣息。
我好像……徹底失去了前進的動力。
面對林悅，我開始表現得更加回避。
我知道，我那天晚上說的話有多麼傷人。我知道，她一定很難過，很痛苦，很需要我的安慰和解釋。
但是，我做不到。
我無法面對她。
我無法面對她那雙可能充滿淚水和質問的眼睛。
我更無法面對她對我未來的期待，那份期待在此刻的我看來，是如此的沉重，如此的……諷刺。
每一次看到手機螢幕上彈出她的訊息，我的心都會沒來由地一緊，然後升起一股煩躁和抗拒。
我沒有第一時間回覆林悅的訊息，有時候我會故意將手機靜音，假裝沒看見。有時候， 實在躲不過去了，我回復的訊息內容也甚至有些敷衍。
林悅： 小北，你今天怎麼樣？心情好點了嗎？
我回復： 還行。
林悅： 工作的事情別太著急，慢慢來，總會找到的。要不要我……幫你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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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我意料的是，電話那頭並沒有傳來我預想中的沉默或者失落，反而爆發出一陣清脆悅耳的、哈哈大笑聲！
林悅笑得前仰後合，連聲音都帶著顫音。
林悅：“哎呦喂……哈哈哈哈……小北……你……你可笑死我了……” 她一邊笑一邊斷斷續續地說道，“你……你們經理……他這嘴也太毒了吧？！ 簡直……簡直了！不去德雲社拜個師，不去說相聲簡直是屈才了！ 哈哈哈！”
她似乎完全被我模仿的那個場景逗樂了，笑聲中充滿了純粹的歡樂，暫時忘記了剛才那個沉重的話題，也忘記了被我回避的失落。
聽著她毫無芥蒂的笑聲，我的心裡稍微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她沒有因為我的迴避而生氣，反而被我這個黑色幽默的段子給逗笑了。
就這樣，我用這種帶著自嘲和無奈的幽默方式，成功地轉移了林悅的話題。 她笑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之後，林悅也沒再說要來找我、給我生日驚喜的事情了。 也許，她也從我的玩笑中，隱隱聽出了一絲不願面對現實的逃避意味吧。
那個晚上，我們又聊了一些輕鬆的話題，氣氛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融洽。但我的心裡，卻始終懸著一塊石頭。我知道，我只是暫時迴避了問題，並沒有真正解決它。而那個關於未來的承諾，像一個沉重的包袱，依然壓在我的心頭。
然而，我萬萬沒有想到，現實的打擊，會來得如此之快，如此猝不及防。
過了幾天， 就在我還在為如何平衡感情與現實而暗自煩惱的時候，公司那邊傳來了一個噩耗——我們部門費盡心血跟進了幾個月的那個大專案， 客戶那邊最終的評審結果出來了。
方案……徹底被斃了！
客戶那邊給出的理由很官方，也很殘酷：方案缺乏創新，亮點不足，未能精準把握市場需求……總之，就是不滿意。更讓人沮喪的是，他們最終選擇了其他廣告公司的方案。
這個訊息，像一顆重磅炸彈，在我們整個策劃部炸開了鍋。幾個月來的辛苦付出，無數個加班的夜晚，無數次的修改和討論……最終都化為了泡影。辦公室裡瀰漫著一股低沉壓抑的氣氛，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沮喪和失望。
而我，作為這個專案方案的主要文案策劃之一，更是首當其衝，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和挫敗感。
我反覆看著自己寫的那些文字，那些曾經讓我引以為傲的創意，那些我認為能夠打動客戶的亮點……此刻在失敗的結果面前，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甚至有些可笑。
也許……經理說得對？也許……我真的……不適合幹這一行？
就在我沉浸在自我懷疑和沮喪中時，更沉重的打擊接踵而至。
專案失敗，總要有人承擔責任。而平時在部門裡本就沉默寡言、不擅長搞人際關係、又沒有什麼背景的我，最後就理所當然地成了那個最合適的“替罪羊”。
這天下午，我們策劃部的專案主管，一個平時對我還算客氣、但關鍵時刻總是明哲保身的中年男人，把我叫到了他的辦公室。
他沒有像往常那樣跟我寒暄，臉上帶著一種公事公辦的嚴肅表情，甚至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惋惜？或者說，是撇清關係的冷漠。
他將那份被斃掉的方案推到我面前，指著其中幾頁，用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
“小顧啊，你看看你寫的這些東西。”
“你的文案，怎麼說呢？想法……是有的，文筆……也還算流暢。但是……” 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著用詞。
“但是，充滿了太多不切實際的理想主義。” 他最終還是用了這個詞，語氣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評判，“想法天馬行空，辭藻也堆砌得華麗，但是……嚴重脫離了現實！ 沒有真正站在客戶的角度去考慮問題，沒有抓住他們最核心的需求！”
“你看看人家中標的那個方案，雖然看起來可能沒你寫得那麼‘文藝’，但是人家抓點精準，落地性強，直接就打到了客戶的痛點上！”
他拿起我的方案，又重重地放下，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
“小顧啊，” 他抬起頭，看著我，眼神里帶著一種最終的審判，“我覺得……你可能……真的不太適合寫商業文案。”
“你的文字裡，感性的東西太多，理性的邏輯太少。你更像一個……活在自己世界裡的……嗯……你更適合去寫小說。”
寫小說……
聽到這三個字，我的心裡湧起一陣難以言喻的諷刺和苦澀。曾幾何時，這也是我的夢想之一。但現在，從他口中說出來，卻像是一種對我職業能力的徹底否定。
還沒等我從這番話的打擊中回過神來，主管接下來的話，更是如同晴天霹靂，將我徹底打入了深淵。
他清了清嗓子，臉上露出一種公式化的、帶著歉意的表情，說道：
“所以……經過部門研究決定，也……也結合你最近的工作表現……”
“我們覺得……你可能需要換一個更適合你發展的平臺。”
“公司這邊……會按照規定，給你相應的補償。”
“你……明天……就不用來上班了。”
然後， 他就像完成了一項任務一樣，低下頭，開始整理桌上的檔案，不再看我一眼。
我愣愣地站在那裡，感覺自己的大腦一片空白。
開除了？
就因為一個專案的失敗？就因為我的文案“脫離現實”？
我被……開除了？
巨大的震驚、難以置信、屈辱、憤怒……各種複雜的情緒像潮水般將我淹沒。我想要爭辯，想要質問，想要為自己辯解！
但是，看著主管那副冷漠而又帶著一絲不耐煩的表情，我知道，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再多的爭辯也毫無意義。
我只是……這個專案失敗的犧牲品，一個可以被輕易拋棄的棋子。
我默默地轉過身，腳步有些虛浮地走出了主管的辦公室。
走出公司大門的那一刻，我感覺自己像一個被抽空了靈魂的軀殼，漫無目的地遊蕩在午後的街頭。陽光刺眼，車流喧囂，周圍的一切都顯得那麼不真實。
被開除了……
這三個字，像魔咒一樣在我腦海裡不斷迴響，帶著冰冷的、殘酷的迴音。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出租屋的。記憶是模糊的，腳步是虛浮的。我把自己重重地摔在沙發上，望著天花板，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
巨大的挫敗感、屈辱感、以及對未來的深深恐懼，像潮水一般將我淹沒。
我一直以為，雖然我的工作不算多麼出色，但也算盡職盡責。我一直以為，憑著我的努力和一點點所謂的“才華”，至少能在這個城市裡，找到一個安身立命的位置。
可是現實，卻給了我如此沉重的一擊。
“充滿了太多不切實際的理想主義。”
“嚴重脫離了現實！”
“我覺得你不適合寫文案，你更適合寫小說。”
主管的話語，像一把把尖刀，反覆切割著我那本就脆弱的自尊心。
難道……我真的那麼差勁嗎？難道……我真的就只配活在自己的幻想裡嗎？
我一直堅持的音樂夢想，我引以為傲的文字能力……在現實面前，難道真的……一文不值？
一股強烈的自我懷疑和否定情緒，瞬間攫住了我。我感覺自己像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一個被社會拋棄的廢物。
我蜷縮在沙發上，像一隻受傷的困獸，舔舐著自己的傷口，卻越舔越疼。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房間裡沒有開燈，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和寂靜。
我不知道自己這樣呆坐了多久，直到肚子傳來一陣空蕩蕩的飢餓感，才稍微回過神來。但我沒有任何胃口，也懶得動彈。
我拿起手機，螢幕的亮光刺痛了我的眼睛。我下意識地點開了QQ，看到了林悅那個熟悉的頭像。
她……她知道我失業了嗎？
我該告訴她嗎？
告訴她，那個她所依賴的、她認為可以給她未來的男人，現在……連自己都養活不了了？
告訴她，那個曾經信誓旦旦說要給她幸福的人，現在……變成了一個連工作都沒有的失敗者？
我的心裡充滿了羞恥和猶豫。
但是……除了她，我還能向誰傾訴呢？
她是唯一懂我的人，是唯一能給我慰藉的人。
也許……告訴她，她會安慰我，會鼓勵我，會讓我重新振作起來？
最終，我還是顫抖著手，給她發去了一條訊息。
顧小北： 月月姐……你在嗎？
沒過多久，她的回覆就來了。
林悅： 在呢，小北。怎麼了？聽你語氣好像不太對勁？
她的敏感讓我心裡一暖，也更加堅定了要向她傾訴的念頭。
我沒有再猶豫，直接將下午被公司開除的訊息告訴了林悅。我用一種儘量平靜的語氣敘述了事情的經過，但字裡行間，依然無法掩飾那份深深的沮喪和挫敗感。
訊息發出去後，林悅那邊沉默了片刻。我知道，這個訊息對她來說，也一定是個不小的打擊。
很快，她的訊息就回了過來，充滿了擔憂和急切。
林悅： 什麼？！開除？！怎麼會這樣？！小北！你別難過！這肯定不是你的錯！是他們公司沒眼光！是那個主管嫉妒你的才華！
林悅： 沒事的，小北！工作沒了可以再找！憑你的能力，肯定能找到更好的！千萬別灰心！你還有我呢！我會一直支援你的！
她立刻就安慰了我幾句，用盡了所有她能想到的、鼓勵的話語，試圖讓我振作起來。
但是，她的安慰， 在此刻我那被巨大挫敗感和自我否定情緒淹沒的心裡，卻顯得那麼蒼白無力。並沒有給我帶來多大的好轉。
是啊，工作沒了可以再找。但是，被否定的不僅僅是這份工作，更是我一直以來引以為傲的價值和能力！
她說她會支援我。但是，她又能怎麼支援我呢？她自己也還在困境中掙扎。
我感覺自己像一個溺水的人，拼命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卻發現那稻草本身也脆弱不堪。
第67章：不要自己了
巨大的沮喪和絕望感，像濃稠的墨汁，將我的心徹底染黑。我甚至開始將這種沮喪的心情帶給了林悅， 我的回覆變得冰冷而充滿負能量。
顧小北： 更好的？呵呵，哪有那麼容易。也許……主管說得對，我也就只配寫寫小說，活在自己的幻想裡了。
顧小北： 現實……太殘酷了。我……根本就應付不了。
林悅： 小北！你別這麼說！你怎麼能這麼想呢？！你不是還有音樂夢想嗎？你可以……
顧小北： (我粗暴地打斷了她) 夢想？夢想能當飯吃嗎？！連工作都保不住，還談什麼夢想？！
我的語氣充滿了自暴自棄的絕望。
然後，在極度的沮喪和自我否定之下，我說出了那句……最傷人，也最殘忍的話。
顧小北： 月月姐……
顧小北： 我覺得……我真是一個……徹底的失敗的人。
顧小北： 連自己都養活不了，連一份工作都保不住……我……可能……你想要的幸福和未來……我也根本給不了。
顧小北： 之前……是我想得太天真了。 把一切都想得太簡單了。
我說完這番話，感覺自己像是抽空了最後一絲力氣。我知道，這番話對林悅來說，意味著什麼。我知道，這無異於在她剛剛燃起的希望火焰上，又狠狠地澆上了一盆冰水。
果然，電話那頭，林悅徹底愣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傳來她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的聲音。
“小北……你……你在說什麼？你……你要……跟我分手？就因為……就因為你失業了？就因為……你覺得給不了我未來？”
“不是的！小北！不是這樣的！我……我不在乎你有沒有錢！我不在乎你能不能給我多好的生活！我……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只要……只要我們能在一起……”
林悅頓時就哭了， 哭得泣不成聲，充滿了委屈、傷心和被拋棄的絕望。
她不明白，為什麼在她剛剛離婚，以為終於可以奔向幸福的時候，那個她深愛並寄予厚望的我，卻要在這個時候，選擇放棄。
她哭著，試圖挽回，試圖告訴我，她不在乎那些物質的東西，她只在乎我這個人。
但是， 此刻的我，卻完全沉浸在自己失業的巨大打擊和自我否定的情緒中，根本聽不進她的話。
她的眼淚，她的挽留，在此刻的我看來，反而像是一種……負擔，一種壓力，一種對我無能的無聲控訴。
我沒有像以前那樣， 在她哭泣的時候，馬上就去安慰，去哄她，去說那些溫柔的情話。
我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沉浸在那份失業帶來的巨大挫敗感和對未來的深深恐懼之中，對林悅的哭泣和傷心，顯得……有些麻木和冷漠。
我語氣疲憊而冰冷地說道：“對不起，月月姐……我現在……真的很亂……我需要……好好靜一靜……”
說完，不等林悅再說什麼，我就直接結束了這次對話。
漆黑的房間裡，只剩下我一個人，蜷縮在沙發上，像一個被全世界拋棄的孩子，在無邊的黑暗中，獨自舔舐著潰爛的傷口。
結束了和林悅那場以我的“分手宣言”和她的哭泣告終的對話後，我並沒有像預想的那樣感到一絲輕鬆，反而陷入了更深的黑暗和混亂之中。
失業的打擊，像一塊巨石沉甸甸地壓在我的胸口，讓我喘不過氣。主管那句“你更適合寫小說”的話，像魔咒一樣在我腦海裡不斷迴響，反覆嘲諷著我的無能和不切實際。
之後的日子裡，我繼續沉浸在這種失敗的打擊當中。 我像一個失去了方向的陀螺，停止了轉動，任由自己沉淪在負面情緒的泥沼裡。
我沒有像一個成年人那樣，立刻去反思失敗的原因，去積極地尋找新的工作機會，去規劃未來的問題。不，我什麼都沒做。我甚至有點自暴自棄。 我把自己關在出租屋裡，白天昏睡，晚上對著電腦發呆，或者用一些無意義的遊戲和影片來麻痺自己。房間裡堆滿了外賣盒子和速食包裝，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頹廢的氣息。
我好像……徹底失去了前進的動力。
面對林悅，我開始表現得更加回避。
我知道，我那天晚上說的話有多麼傷人。我知道，她一定很難過，很痛苦，很需要我的安慰和解釋。
但是，我做不到。
我無法面對她。
我無法面對她那雙可能充滿淚水和質問的眼睛。
我更無法面對她對我未來的期待，那份期待在此刻的我看來，是如此的沉重，如此的……諷刺。
每一次看到手機螢幕上彈出她的訊息，我的心都會沒來由地一緊，然後升起一股煩躁和抗拒。
我沒有第一時間回覆林悅的訊息，有時候我會故意將手機靜音，假裝沒看見。有時候， 實在躲不過去了，我回復的訊息內容也甚至有些敷衍。
林悅： 小北，你今天怎麼樣？心情好點了嗎？
我回復： 還行。
林悅： 工作的事情別太著急，慢慢來，總會找到的。要不要我……幫你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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