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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10-09
小杰沉默地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草屑，跟著蘇惜妍走到操場邊一棵大樹
的樹蔭下，與穎兒她們拉開了一段距離。
「蘇老師，有什麼事情？」他率先開口，聲音平靜，用的是那個讓蘇惜妍心
頭髮緊的稱呼。
蘇惜妍看著他故作疏離的樣子，心裡嘆了口氣，儘量讓語氣溫和：「小杰，
你剛才去我家那幹嗎？剛剛那個點應該是上課時間吧，你逃課了？」
「嗯。」小杰低頭盯著自己的鞋尖，「有快遞之前寫錯地址了，過去拿而已
，不小心就走上去了。」這個藉口拙劣得連他自己都不太信。
「你手裡剛剛那個包是什麼？就是快遞？」蘇惜妍追問，目光落在他空空如
也的雙手——那個包此刻正躺在穎兒腳邊。
小杰身體幾不可查地僵了一下，含糊地「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看著他這副明顯撒謊卻硬撐的樣子，蘇惜妍心裡那點因被他躲避而產生的委
屈，徹底被心疼和愧疚取代。她軟下聲音：「小杰，我們好好談談，好不好？」
「不想談。」小杰把頭扭向一邊，聲音悶悶的，「沒什麼好談的。你除了長
篇大論，還能和我談什麼。」
「蘇姐姐跟你道歉，」蘇惜妍上前半步，聲音更柔了，帶著懇切，「沒有考
慮到你的感受，說了一些不應該說的話。」
「如果只是師生，」小杰猛地轉過頭，目光銳利地看向她，帶著點賭氣的執
拗，「可以不用考慮我的感受，我自己可以消化掉。」
「不要跟我賭氣，可以嗎？」蘇惜妍被他這句話刺得心口發疼，「蘇姐姐也
給自己做了很久的思想工作才決定的。」她指的是決定來找他和解。
「那你直接告訴我你現在的決定就好了。」小杰的語氣依舊硬邦邦。
就在這時，三個身影期期艾艾地湊了過來。
「蘇姐姐，你還沒教訓完小杰啊？」穎兒笑嘻嘻地打頭陣，試圖緩和氣氛。
蘇惜妍有些無奈地看著她們：「梓柔，穎兒，依彤，你們怎麼過來了？」
梓柔舉起手裡的巧克力，聲音溫柔：「小杰中午跑去給我們列印資料了，沒
吃東西呢，我拿了幾塊巧克力給他。」她巧妙地圓上了之前小杰「出逃」的藉口
。
依彤也輕聲附和：「嗯，列印的比較多，回來就晚了點。」
蘇惜妍看著她們仨一副「我們是無辜的我們只是來送溫暖」的表情，哪裡會
不明白她們是來給小杰打掩護、當救兵的。她心裡又是好笑又是感動，解釋道：
「我沒打算說他，我在和他說一些私事，你們不用擔心啦。」
穎兒趁機把蘇惜妍拉到一邊，壓低聲音：「蘇姐姐你過來一下。」
「怎麼了？」
梓柔也湊過來，小聲問：「蘇姐姐，你們是不是鬧彆扭了？」
蘇惜妍看著眼前兩張寫滿關切的小臉，點了點頭，沒有否認：「是呀，鬧了
點小別扭，現在就是在解決。」
穎兒立刻化身「和事佬」，語氣誇張：「蘇姐姐你別和小杰太計較，他就是
死鴨子嘴硬，心裡想了八百遍對不起，嘴上一遍都說不出口的！」
蘇惜妍摸了摸她的頭：「好，我知道，你們先回去吧，我和他好好說。」
三個女孩交換了一個「搞定」的眼神。依彤走到小杰面前，把巧克力塞進他
手裡：「給你，快吃，別等會餓暈了。」
小杰接過巧克力，低聲道：「謝謝。」
待她們一步三回頭地離開後，蘇惜妍重新走回小杰面前。陽光透過樹葉的縫
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駁的光點。
「小杰，她們先回去了。」她的聲音帶著一種塵埃落定後的溫柔，「你先吃
也可以，或者你一邊吃，我一邊說，好不好？」
「我不餓。」小杰依舊嘴硬，但緊繃的肩膀明顯放鬆了些，「你說吧，說完
等會還要回去上課。」
蘇惜妍看著他這副倔強的樣子，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語氣裡帶上了幾分姐姐
對弟弟的親暱嗔怪：「真是拿你沒辦法。」她頓了頓，幾乎是哄著他，「不要這
麼倔嘛，姐姐好好跟你說，你也別這個樣子，行嗎？」
「我真不餓。」小杰的語氣鬆動了一絲微小的縫隙，「你說吧，說完等會還
要回去上課。」
「那我就說咯？」蘇惜妍觀察著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切入核心，「若若說
我可能給了你一些錯誤的訊號，讓你理解錯了。」
這話一齣，小杰剛剛緩和的表情瞬間又繃緊了，轉身就要走：「我想回去了
，蘇老師。」
「聽我說完，可以嗎？」蘇惜妍連忙叫住他，帶著一絲懇求，「這次說完以
後就不說了。」
「我真的想回去了。」小杰背對著她，腳步卻沒有再移動。
蘇惜妍看著少年清瘦而固執的背影，深吸一口氣，用盡勇氣，說出了那句她
排練了很久、也是她今天來找他的最終目的：「那我說最後一句。」
「我選擇做姐姐。」
她停頓了一下，聲音輕柔得像羽毛，卻清晰地傳入他耳中，
「小杰，還願意做弟弟嗎？」
時間彷彿靜止了幾秒。
小杰的背影僵住了。然後，他慢慢地、慢慢地轉過身來。陽光有些刺眼，他
微微眯起眼睛，看向她，那雙總是顯得過於冷靜的眼睛裡，翻湧著複雜難辨的情
緒。
他沉默著，像是在權衡，在確認。
良久，就在蘇惜妍的心快要沉下去時，他開口了，聲音有些沙啞，帶著他自
己都沒察覺的委屈和一絲不容商量的執念：「那你不能要別的弟弟。」
「不能用對我的方式，去對別人。」他緊緊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強調
。
這不是請求，是條件。
蘇惜妍愣住了。她沒想到他會提出這樣的要求。這近乎孩子氣的、充滿獨佔
欲的條件，瞬間沖垮了她心中最後的不安和隔閡。
她看著他緊張而認真的表情，忽然笑了起來，眼角微微溼潤，用力地點了點
頭：
「答應你。」這三個字像擁有神奇的魔力，小杰周身那層冰冷的、自我保護
的硬殼，終於「咔嚓」一聲，出現了清晰的裂痕。
「消氣了嗎？」蘇惜妍歪著頭，笑著看他，語氣裡帶著前所未有的輕鬆和親
暱，「小氣包。」
小杰有些彆扭地低下頭，聲音悶悶的，卻不再那麼冷：「消氣了……但是沒
完全消氣。」
「那怎麼樣我的小弟弟才能完全消氣呢？」蘇惜妍從善如流地接上這個稱呼
，笑著追問。
小杰抬起頭，看向她，眼神明亮了起來，帶著一種奇異的的光：「不用怎麼
樣。」
「有你答應我這個結果，」他嘴角微微上揚，形成一個極淺卻真實的弧度，
「就一定會有我完全消氣的結果。」
他頓了頓，像是在做一個鄭重的宣告，聲音清晰而溫暖：「可能我等會就完
全消氣了。」
「生日快樂，蘇姐姐。」
蘇惜妍怔住了。
她看著他臉上那久違的、帶著點彆扭的溫柔笑意，聽著那句清晰的、帶著溫
度的「蘇姐姐」，還有那句猝不及防的「生日快樂」，感覺心臟像是被浸泡在溫
水中，酸澀又溫暖，幾乎要落下淚來。
他記得。即使在冷戰，即使在生氣，他也牢牢記得她的生日。
她吸了吸鼻子，忍住眼眶的溼熱，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你呀，
虧你還記得。」她順著他的話問下去，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沒察覺的期待，「晚上
過來陪我過生日嗎？買個小蛋糕一塊吃。」
小杰湊到她面前，那點狡黠的光芒又回來了：「為什麼不能是大蛋糕呢？」
「大蛋糕留著若若回來了吃，」蘇惜妍解釋道，「她給我訂了一個了。」
「可惜呀，」小杰故作遺憾地嘆了口氣，「我晚上要去辛勤勞動，等我下班
都要11點了。我也等學姐一塊吃大的吧。」他開始執行「驚喜計劃」的第一步
——製造不在場證明。
「又要去兼職嗎？」蘇惜妍的眉頭立刻蹙了起來，擔憂溢於言表，「別做這
麼晚的，忙完回家都幾點，隔天又要早起上課。」
「沒事，習慣了。」小杰語氣輕鬆，心裡卻因為她毫不掩飾的關心而泛起暖
意。
他看著近在咫尺的她，心裡某個地方突然變得很軟。一個念頭不受控制地冒
了出來，帶著點試探，也帶著點撒嬌的意味：
「想要抱抱誒。」
蘇惜妍的臉「唰」地紅了，下意識地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操場，雖然同學們都
在各自活動，沒人注意這邊。「在學校不行，」她壓低聲音，帶著羞窘，「被看
到了會出事的。」
小杰眼底閃過一絲失望，但立刻又亮了起來，得寸進尺地追問：「那以後私
下是不是可以？」
看著他、充滿期待的眼睛，蘇惜妍感覺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師長威嚴
」正在迅速崩塌。她紅著臉，幾乎是咬著嘴唇點了一下頭，聲音細若蚊吶：
「是啦……小氣包。」
得到肯定的答覆，小杰臉上瞬間綻開一個燦爛的笑容，帶著少年人特有的得
意，朝她做了個鬼臉：「略略略，小氣包就小氣包！」
看著他終於恢復了往常的活力，蘇惜妍也忍不住笑了，之前的陰霾一掃而空
。她想起晚上的安排，又說：「晚上忙完和我說，吃不了蛋糕陪我去吃個夜宵也
行。」
小杰越發開心，神秘兮兮地湊近她，像個藏著秘密急於分享的孩子：「我偷
偷跟你說件事好不好？」
「嗯？」蘇惜妍好奇地俯身。
「晚上會有驚喜的，」他聲音裡帶著壓抑不住的興奮和得意，「你想不到的
驚喜。」
「那我就等著你的驚喜咯。」她笑著，心裡開始隱隱期待。
「我有點忍不住現在就想告訴你怎麼辦？」他抓了抓頭髮，一副憋得很辛苦
的樣子。
「是嗎？」蘇惜妍看著他神秘兮兮的樣子，心裡猜測著，順著他的話笑道，
「該不會是給我準備了一個生日派對吧？」
「我才沒那麼多錢，」小杰立刻否認，演技自然，「是我給你準備了一個生
日禮物，不過在家裡。」
「那你怎麼不帶著呢？」
小杰看著她，帶著點小小的報復和巨大的親暱，說出了那句讓蘇惜妍心頭巨
震的話：「給蘇姐姐準備的，才不是給蘇老師準備的。」
「蘇姐姐我就給，蘇老師我就不給。」他微微揚起下巴，帶著點小驕傲。
蘇惜妍怔怔地看著他，這句話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她心中所有的結。她
終於徹底明白了他這些天的彆扭、憤怒和最終的妥協是因為什麼。他在意的，從
來都是那份獨一無二的、區別於「老師」這個身份的特殊性。
「那你晚上要回去拿完再來見我嘛？」她順著他的話問，聲音溫柔得能滴出
水來。
「不然呢？」小杰一副「這還用問」的表情。
蘇惜妍想了想，提議道：「下班直接來接我，吃完了我送你回家你再給我就
好，這樣可以早點休息。」她始終惦記著他兼職晚歸的辛苦。
小杰卻賣起了關子，學著她之前的樣子，歪著頭，帶著點小得意：「那要看
我等會完全消氣沒有咯~」
看著他這副「小人得志」的模樣，蘇惜妍忍不住笑出聲，心裡軟成一灘水，
配合地點點頭：「好~要是太累了就跟我說一聲直接回家休息，等明天若若來了
再一塊也可以。」
她知道，他嘴上說著「看心情」，但晚上一定會來。
「嗯，」小杰點點頭，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些，變得溫和而認真，「我先回去
啦。」
他朝她揮揮手，轉身向操場中央跑去，腳步輕快，背影重新充滿了少年人的
朝氣。
蘇惜妍站在原地，看著他跑遠的背影，抬手輕輕按在自己心口。那裡，被一
種溫暖而飽滿的情緒填得滿滿的。
陽光正好，風也溫柔。她知道，她的「小弟弟」，回來了。
回到教室後不久，穎兒一個箭步衝到正收拾書包的小杰旁邊，笑嘻嘻地用手
肘撞了他一下：「小哭包，和蘇姐姐和好啦？」
「你怎麼知道。」小杰笑嘻嘻的說著，突然反應過來，梗著脖子反駁：「t
ui！你才小哭包！」
「我們可都遠遠看著呢，」穎兒壓低了聲音，臉上是藏不住的八卦笑容，「
蘇姐姐後面摸你頭你都沒躲開，還和她貼得那麼近說悄悄話。快說，在密謀什麼
？」
「我和她說……我準備了一個驚喜。」語氣滿是自信。
穎兒有點疑惑：「你把我們計劃說了？還是你說了煙花的事？」
「都沒有。」小杰搖搖頭，「只有讓她以為她什麼都知道了，等真正的驚喜
發生時，才會是絕殺。」
穎兒瞪大眼睛，像是第一次認識他一樣：「你哪來這麼多一套又一套的？老
實交代，是不是以前霍霍過不少女孩子？」
「我才沒有！」小杰以一種罕見的、近乎執拗的認真，「我只是……很喜歡
看到別人因為我精心準備的東西，露出特別開心的樣子。」
穎兒愣了一下，忽然想起自己摔壞他手機時他那副沉默隱忍的樣子，還有那
桌他忍著嗆辣做出來的川菜，語氣不自覺地軟了下來：「你……你這是在點我嗎
？」
「早就原諒你了。」小杰低下頭，拉上書包拉鍊，故作輕鬆的嘟囔，「只是
打死我都沒想到，你堂堂林穎兒，能因為一盤辣子雞就敗下陣來。」
「本小姐那是給你臺階下！」穎兒立刻恢復了張牙舞爪的樣子，只是眼神有
些閃爍。
「給誰臺階我不說，」小杰背起書包，衝她做了個鬼臉，「好難猜喲~」
「哎喲！」穎兒氣呼呼地抬腳想踢他，小杰靈活地躲開，她沒好氣地瞪他一
眼，「痛死你活該！」
玩笑歸玩笑，兩人迅速切換到「任務模式」。
「放學我先去拖住一會兒蘇姐姐，煙花包給你，你們先過去。蛋糕我晚點拿
過去。」小杰快速交代。
「學姐呢？」
「還有一個小時到，剛透過電話，重新核對過了，萬無一失。」
穎兒看著眼前這個心思縝密、安排得滴水不漏的少年，忽然輕聲問：「小淫
賊，等我生日的時候，你也會給我準備這些嗎？」
小杰認真的看向穎兒：「只要沒分開，肯定會。」他頓了頓，補充道，「但
到時候我肯定什麼都不會說。」
「哼，你這點套路都被我摸清楚了，還能藏得住啥？」穎兒嘴上不服，心裡
卻莫名期待起來，「依彤可不會和你同流合汙！」
「小騷年，老夫的底牌，可不是你能輕易摸清的。不要太小瞧我喲。」他故
作老成的擺了擺手，還裝了一個捋鬍子的動作，
「切！」穎兒衝他的背影做了個鬼臉，心裡卻因為他那句「只要沒分開」而
泛起一絲微妙的暖意。
[ 本章完 ]【1】【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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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樹蔭下，與穎兒她們拉開了一段距離。
「蘇老師，有什麼事情？」他率先開口，聲音平靜，用的是那個讓蘇惜妍心
頭髮緊的稱呼。
蘇惜妍看著他故作疏離的樣子，心裡嘆了口氣，儘量讓語氣溫和：「小杰，
你剛才去我家那幹嗎？剛剛那個點應該是上課時間吧，你逃課了？」
「嗯。」小杰低頭盯著自己的鞋尖，「有快遞之前寫錯地址了，過去拿而已
，不小心就走上去了。」這個藉口拙劣得連他自己都不太信。
「你手裡剛剛那個包是什麼？就是快遞？」蘇惜妍追問，目光落在他空空如
也的雙手——那個包此刻正躺在穎兒腳邊。
小杰身體幾不可查地僵了一下，含糊地「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看著他這副明顯撒謊卻硬撐的樣子，蘇惜妍心裡那點因被他躲避而產生的委
屈，徹底被心疼和愧疚取代。她軟下聲音：「小杰，我們好好談談，好不好？」
「不想談。」小杰把頭扭向一邊，聲音悶悶的，「沒什麼好談的。你除了長
篇大論，還能和我談什麼。」
「蘇姐姐跟你道歉，」蘇惜妍上前半步，聲音更柔了，帶著懇切，「沒有考
慮到你的感受，說了一些不應該說的話。」
「如果只是師生，」小杰猛地轉過頭，目光銳利地看向她，帶著點賭氣的執
拗，「可以不用考慮我的感受，我自己可以消化掉。」
「不要跟我賭氣，可以嗎？」蘇惜妍被他這句話刺得心口發疼，「蘇姐姐也
給自己做了很久的思想工作才決定的。」她指的是決定來找他和解。
「那你直接告訴我你現在的決定就好了。」小杰的語氣依舊硬邦邦。
就在這時，三個身影期期艾艾地湊了過來。
「蘇姐姐，你還沒教訓完小杰啊？」穎兒笑嘻嘻地打頭陣，試圖緩和氣氛。
蘇惜妍有些無奈地看著她們：「梓柔，穎兒，依彤，你們怎麼過來了？」
梓柔舉起手裡的巧克力，聲音溫柔：「小杰中午跑去給我們列印資料了，沒
吃東西呢，我拿了幾塊巧克力給他。」她巧妙地圓上了之前小杰「出逃」的藉口
。
依彤也輕聲附和：「嗯，列印的比較多，回來就晚了點。」
蘇惜妍看著她們仨一副「我們是無辜的我們只是來送溫暖」的表情，哪裡會
不明白她們是來給小杰打掩護、當救兵的。她心裡又是好笑又是感動，解釋道：
「我沒打算說他，我在和他說一些私事，你們不用擔心啦。」
穎兒趁機把蘇惜妍拉到一邊，壓低聲音：「蘇姐姐你過來一下。」
「怎麼了？」
梓柔也湊過來，小聲問：「蘇姐姐，你們是不是鬧彆扭了？」
蘇惜妍看著眼前兩張寫滿關切的小臉，點了點頭，沒有否認：「是呀，鬧了
點小別扭，現在就是在解決。」
穎兒立刻化身「和事佬」，語氣誇張：「蘇姐姐你別和小杰太計較，他就是
死鴨子嘴硬，心裡想了八百遍對不起，嘴上一遍都說不出口的！」
蘇惜妍摸了摸她的頭：「好，我知道，你們先回去吧，我和他好好說。」
三個女孩交換了一個「搞定」的眼神。依彤走到小杰面前，把巧克力塞進他
手裡：「給你，快吃，別等會餓暈了。」
小杰接過巧克力，低聲道：「謝謝。」
待她們一步三回頭地離開後，蘇惜妍重新走回小杰面前。陽光透過樹葉的縫
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駁的光點。
「小杰，她們先回去了。」她的聲音帶著一種塵埃落定後的溫柔，「你先吃
也可以，或者你一邊吃，我一邊說，好不好？」
「我不餓。」小杰依舊嘴硬，但緊繃的肩膀明顯放鬆了些，「你說吧，說完
等會還要回去上課。」
蘇惜妍看著他這副倔強的樣子，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語氣裡帶上了幾分姐姐
對弟弟的親暱嗔怪：「真是拿你沒辦法。」她頓了頓，幾乎是哄著他，「不要這
麼倔嘛，姐姐好好跟你說，你也別這個樣子，行嗎？」
「我真不餓。」小杰的語氣鬆動了一絲微小的縫隙，「你說吧，說完等會還
要回去上課。」
「那我就說咯？」蘇惜妍觀察著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切入核心，「若若說
我可能給了你一些錯誤的訊號，讓你理解錯了。」
這話一齣，小杰剛剛緩和的表情瞬間又繃緊了，轉身就要走：「我想回去了
，蘇老師。」
「聽我說完，可以嗎？」蘇惜妍連忙叫住他，帶著一絲懇求，「這次說完以
後就不說了。」
「我真的想回去了。」小杰背對著她，腳步卻沒有再移動。
蘇惜妍看著少年清瘦而固執的背影，深吸一口氣，用盡勇氣，說出了那句她
排練了很久、也是她今天來找他的最終目的：「那我說最後一句。」
「我選擇做姐姐。」
她停頓了一下，聲音輕柔得像羽毛，卻清晰地傳入他耳中，
「小杰，還願意做弟弟嗎？」
時間彷彿靜止了幾秒。
小杰的背影僵住了。然後，他慢慢地、慢慢地轉過身來。陽光有些刺眼，他
微微眯起眼睛，看向她，那雙總是顯得過於冷靜的眼睛裡，翻湧著複雜難辨的情
緒。
他沉默著，像是在權衡，在確認。
良久，就在蘇惜妍的心快要沉下去時，他開口了，聲音有些沙啞，帶著他自
己都沒察覺的委屈和一絲不容商量的執念：「那你不能要別的弟弟。」
「不能用對我的方式，去對別人。」他緊緊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強調
。
這不是請求，是條件。
蘇惜妍愣住了。她沒想到他會提出這樣的要求。這近乎孩子氣的、充滿獨佔
欲的條件，瞬間沖垮了她心中最後的不安和隔閡。
她看著他緊張而認真的表情，忽然笑了起來，眼角微微溼潤，用力地點了點
頭：
「答應你。」這三個字像擁有神奇的魔力，小杰周身那層冰冷的、自我保護
的硬殼，終於「咔嚓」一聲，出現了清晰的裂痕。
「消氣了嗎？」蘇惜妍歪著頭，笑著看他，語氣裡帶著前所未有的輕鬆和親
暱，「小氣包。」
小杰有些彆扭地低下頭，聲音悶悶的，卻不再那麼冷：「消氣了……但是沒
完全消氣。」
「那怎麼樣我的小弟弟才能完全消氣呢？」蘇惜妍從善如流地接上這個稱呼
，笑著追問。
小杰抬起頭，看向她，眼神明亮了起來，帶著一種奇異的的光：「不用怎麼
樣。」
「有你答應我這個結果，」他嘴角微微上揚，形成一個極淺卻真實的弧度，
「就一定會有我完全消氣的結果。」
他頓了頓，像是在做一個鄭重的宣告，聲音清晰而溫暖：「可能我等會就完
全消氣了。」
「生日快樂，蘇姐姐。」
蘇惜妍怔住了。
她看著他臉上那久違的、帶著點彆扭的溫柔笑意，聽著那句清晰的、帶著溫
度的「蘇姐姐」，還有那句猝不及防的「生日快樂」，感覺心臟像是被浸泡在溫
水中，酸澀又溫暖，幾乎要落下淚來。
他記得。即使在冷戰，即使在生氣，他也牢牢記得她的生日。
她吸了吸鼻子，忍住眼眶的溼熱，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你呀，
虧你還記得。」她順著他的話問下去，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沒察覺的期待，「晚上
過來陪我過生日嗎？買個小蛋糕一塊吃。」
小杰湊到她面前，那點狡黠的光芒又回來了：「為什麼不能是大蛋糕呢？」
「大蛋糕留著若若回來了吃，」蘇惜妍解釋道，「她給我訂了一個了。」
「可惜呀，」小杰故作遺憾地嘆了口氣，「我晚上要去辛勤勞動，等我下班
都要11點了。我也等學姐一塊吃大的吧。」他開始執行「驚喜計劃」的第一步
——製造不在場證明。
「又要去兼職嗎？」蘇惜妍的眉頭立刻蹙了起來，擔憂溢於言表，「別做這
麼晚的，忙完回家都幾點，隔天又要早起上課。」
「沒事，習慣了。」小杰語氣輕鬆，心裡卻因為她毫不掩飾的關心而泛起暖
意。
他看著近在咫尺的她，心裡某個地方突然變得很軟。一個念頭不受控制地冒
了出來，帶著點試探，也帶著點撒嬌的意味：
「想要抱抱誒。」
蘇惜妍的臉「唰」地紅了，下意識地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操場，雖然同學們都
在各自活動，沒人注意這邊。「在學校不行，」她壓低聲音，帶著羞窘，「被看
到了會出事的。」
小杰眼底閃過一絲失望，但立刻又亮了起來，得寸進尺地追問：「那以後私
下是不是可以？」
看著他、充滿期待的眼睛，蘇惜妍感覺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師長威嚴
」正在迅速崩塌。她紅著臉，幾乎是咬著嘴唇點了一下頭，聲音細若蚊吶：
「是啦……小氣包。」
得到肯定的答覆，小杰臉上瞬間綻開一個燦爛的笑容，帶著少年人特有的得
意，朝她做了個鬼臉：「略略略，小氣包就小氣包！」
看著他終於恢復了往常的活力，蘇惜妍也忍不住笑了，之前的陰霾一掃而空
。她想起晚上的安排，又說：「晚上忙完和我說，吃不了蛋糕陪我去吃個夜宵也
行。」
小杰越發開心，神秘兮兮地湊近她，像個藏著秘密急於分享的孩子：「我偷
偷跟你說件事好不好？」
「嗯？」蘇惜妍好奇地俯身。
「晚上會有驚喜的，」他聲音裡帶著壓抑不住的興奮和得意，「你想不到的
驚喜。」
「那我就等著你的驚喜咯。」她笑著，心裡開始隱隱期待。
「我有點忍不住現在就想告訴你怎麼辦？」他抓了抓頭髮，一副憋得很辛苦
的樣子。
「是嗎？」蘇惜妍看著他神秘兮兮的樣子，心裡猜測著，順著他的話笑道，
「該不會是給我準備了一個生日派對吧？」
「我才沒那麼多錢，」小杰立刻否認，演技自然，「是我給你準備了一個生
日禮物，不過在家裡。」
「那你怎麼不帶著呢？」
小杰看著她，帶著點小小的報復和巨大的親暱，說出了那句讓蘇惜妍心頭巨
震的話：「給蘇姐姐準備的，才不是給蘇老師準備的。」
「蘇姐姐我就給，蘇老師我就不給。」他微微揚起下巴，帶著點小驕傲。
蘇惜妍怔怔地看著他，這句話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她心中所有的結。她
終於徹底明白了他這些天的彆扭、憤怒和最終的妥協是因為什麼。他在意的，從
來都是那份獨一無二的、區別於「老師」這個身份的特殊性。
「那你晚上要回去拿完再來見我嘛？」她順著他的話問，聲音溫柔得能滴出
水來。
「不然呢？」小杰一副「這還用問」的表情。
蘇惜妍想了想，提議道：「下班直接來接我，吃完了我送你回家你再給我就
好，這樣可以早點休息。」她始終惦記著他兼職晚歸的辛苦。
小杰卻賣起了關子，學著她之前的樣子，歪著頭，帶著點小得意：「那要看
我等會完全消氣沒有咯~」
看著他這副「小人得志」的模樣，蘇惜妍忍不住笑出聲，心裡軟成一灘水，
配合地點點頭：「好~要是太累了就跟我說一聲直接回家休息，等明天若若來了
再一塊也可以。」
她知道，他嘴上說著「看心情」，但晚上一定會來。
「嗯，」小杰點點頭，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些，變得溫和而認真，「我先回去
啦。」
他朝她揮揮手，轉身向操場中央跑去，腳步輕快，背影重新充滿了少年人的
朝氣。
蘇惜妍站在原地，看著他跑遠的背影，抬手輕輕按在自己心口。那裡，被一
種溫暖而飽滿的情緒填得滿滿的。
陽光正好，風也溫柔。她知道，她的「小弟弟」，回來了。
回到教室後不久，穎兒一個箭步衝到正收拾書包的小杰旁邊，笑嘻嘻地用手
肘撞了他一下：「小哭包，和蘇姐姐和好啦？」
「你怎麼知道。」小杰笑嘻嘻的說著，突然反應過來，梗著脖子反駁：「t
ui！你才小哭包！」
「我們可都遠遠看著呢，」穎兒壓低了聲音，臉上是藏不住的八卦笑容，「
蘇姐姐後面摸你頭你都沒躲開，還和她貼得那麼近說悄悄話。快說，在密謀什麼
？」
「我和她說……我準備了一個驚喜。」語氣滿是自信。
穎兒有點疑惑：「你把我們計劃說了？還是你說了煙花的事？」
「都沒有。」小杰搖搖頭，「只有讓她以為她什麼都知道了，等真正的驚喜
發生時，才會是絕殺。」
穎兒瞪大眼睛，像是第一次認識他一樣：「你哪來這麼多一套又一套的？老
實交代，是不是以前霍霍過不少女孩子？」
「我才沒有！」小杰以一種罕見的、近乎執拗的認真，「我只是……很喜歡
看到別人因為我精心準備的東西，露出特別開心的樣子。」
穎兒愣了一下，忽然想起自己摔壞他手機時他那副沉默隱忍的樣子，還有那
桌他忍著嗆辣做出來的川菜，語氣不自覺地軟了下來：「你……你這是在點我嗎
？」
「早就原諒你了。」小杰低下頭，拉上書包拉鍊，故作輕鬆的嘟囔，「只是
打死我都沒想到，你堂堂林穎兒，能因為一盤辣子雞就敗下陣來。」
「本小姐那是給你臺階下！」穎兒立刻恢復了張牙舞爪的樣子，只是眼神有
些閃爍。
「給誰臺階我不說，」小杰背起書包，衝她做了個鬼臉，「好難猜喲~」
「哎喲！」穎兒氣呼呼地抬腳想踢他，小杰靈活地躲開，她沒好氣地瞪他一
眼，「痛死你活該！」
玩笑歸玩笑，兩人迅速切換到「任務模式」。
「放學我先去拖住一會兒蘇姐姐，煙花包給你，你們先過去。蛋糕我晚點拿
過去。」小杰快速交代。
「學姐呢？」
「還有一個小時到，剛透過電話，重新核對過了，萬無一失。」
穎兒看著眼前這個心思縝密、安排得滴水不漏的少年，忽然輕聲問：「小淫
賊，等我生日的時候，你也會給我準備這些嗎？」
小杰認真的看向穎兒：「只要沒分開，肯定會。」他頓了頓，補充道，「但
到時候我肯定什麼都不會說。」
「哼，你這點套路都被我摸清楚了，還能藏得住啥？」穎兒嘴上不服，心裡
卻莫名期待起來，「依彤可不會和你同流合汙！」
「小騷年，老夫的底牌，可不是你能輕易摸清的。不要太小瞧我喲。」他故
作老成的擺了擺手，還裝了一個捋鬍子的動作，
「切！」穎兒衝他的背影做了個鬼臉，心裡卻因為他那句「只要沒分開」而
泛起一絲微妙的暖意。
[ 本章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