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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10-26
第七十八章 江山笑
“你……你該不會是說……”青河看向黎澤張大了嘴巴，這個訊息的震撼程度，完全不亞於妖皇是半妖這種秘辛。
程玉潔頷首道：“不錯，目前想要突破到人仙境最快的辦法，就是，成為澤兒的禁臠，你們妖族應該比我們更熟悉‘御仙決’這個功法吧。”
青河怔怔說不出話，而黎澤也聽明白了師父的意思，看向師父的目光帶著些許古怪：“師父……你……你該不會是想……讓我把青河……變成仙奴，然後……平衡人妖的人仙境數量吧……”
這話說出來，黎澤都有點覺得師父的想法有點……太……
可從其他修士的角度來看，還真沒什麼問題，畢竟他們不知道人仙境背後代表著什麼。
而妖族一旦也有新的人仙境誕生，人族這邊就要重新平衡利弊，一旦人仙境數量不再是碾壓，如果雙方大動干戈，所要付出的代價自然不會小。
如果真能成功的話，這確實是能短時間維護人妖之間平衡的辦法。
當然，這只是治標不治本，如果想要避免人妖之爭，最重要的，還是化解兩族之間的矛盾與仇恨。
實際上，對於普通人來說，他們已經許久沒接觸妖族，對妖族也談不上什麼仇恨，只是從修行者的隻言片語中聽到過。
以目前的狀況來看，程玉潔的想法並不是空中樓閣。
前提是，青河要願意配合程玉潔的計劃，而代價就是……她自己。
好半晌，青河才消化掉這個資訊量龐大的訊息，看向黎澤的目光也變得古怪。
也就是說，不止是程玉潔，胡婉瑩，甚至就連遲夜，都是黎澤的禁臠，也就是所謂的仙奴……
御仙決青河當然知道，但這功法先決條件就是要有大荒龍脈，現在真龍早就消失在天地之間了，大荒龍脈只存在於傳說之中。
誰知道妖族都沒有的東西，黎澤身上竟然會有。
這下青河也知道為什麼妖族前輩無法窺探到黎澤了。
天命之子果真就是天命所歸，這種稀罕東西都能有。
青河看向黎澤，後者此時也側頭對上了視線。
不知為何，青河心中一跳，錯開了視線，不敢與他對視。
“所以……青河你的想法是什麼？”
黎澤開口，青河的聲音帶上了幾分沙啞：“我的想法……現在形勢就是身不由己，我能有什麼想法。”
聽到這話，黎澤搖了搖頭：“現在只是商議，再說師父只是提出建議，並非是強迫你。”
“先前我曾經用望氣術看過你，你眉間並無黑氣，證明青河你並非什麼窮兇極惡的妖族，而御仙決格外霸道，一旦青河你選擇了這條路……就再也無法回頭了。”
“當然，我也不會強迫你背叛妖皇，只是……想要透過御仙決成就仙境，需要付出的代價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青河你自己是否對道途明悟。”
“人族之中有句話，朝聞道，夕死可矣，青河姐你真的……找到你自己的道了嗎？”
“若是不情不願，被逼無奈，選擇鋌而走險，萬一無法突破……那對目前的局勢來說，依舊沒有半分影響。”
黎澤沒有隱瞞，畢竟御仙決是他練的功法，對於眼下狀況，他心中有數。
哪怕就算成了仙奴，也不代表就一定能突破人仙。
程玉潔用了不少時間，胡婉瑩也並非一蹴而就，而現在擺在青河面前的時間可沒有那麼久。
如果要是三五年才能突破，恐怕到時候黃花菜都涼了。
青河自然也明白黎澤所言不假，沉默片刻才開口道：“正因為此事事關重大，我才沒什麼選擇的餘地，不過有一點你說得到確實不假，突破與心境有關，我……給我些時日調整調整，不會讓你等太久。”
話中意味已經再明瞭不過，她願意為了妖族與妖皇，壓上自己賭這一把，即便代價可能是萬劫不復。
黎澤深深看了她一眼，隨後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到時候我會想辦法幫助青河姐的，只是……青河姐要提前做好心理準備，御仙決的霸道……或許比傳聞之中更盛。”
青河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程玉潔見狀，也就帶著黎澤和胡婉瑩離開了玲瓏閣。
但剛出玲瓏閣，黎澤就側頭看向師父：“師父……就算這一次青河能夠趕得上……可在遲夜姐後面還有崔宗主……另外……樊晨宗主和樊瑤宗主……恐怕也……”
言下之意很明顯，妖族哪來那麼多？
程玉潔倒是不慌不忙：“除了青河，還有云瀾，還有炎心，再加上青丘明夷，倒也能拖一段時間。”
“況且這只是權宜之計，最重要的，還是要搞清楚青丘明夷身上發生了什麼。”
“那……師父不能直接去找妖皇嗎？如果師父真是她摯友的話……那多少應該也能打聽到什麼吧……”
程玉潔搖了搖頭道：“正因為我與她相識，才知道她性子倔強，她認定的事，外人極難干預，就算去了也問不出什麼，而現在沒有辦法解決核心問題，也沒有辦法化解兩族仇恨。”
黎澤所言程玉潔自然嘗試過，但終究是以失敗告終。
對於自己的遭遇，青丘明夷始終閉口不談。
事情眼見就要陷入僵局，黎澤一時間也沒什麼辦法，只得點頭道：“那我還是等青河姐的訊息吧，這邊事已了，還請師父陪同我去審問蘇枕月吧。”
“即刻動身吧。”
胡婉瑩不打算繼續跟著，程玉潔帶著黎澤，便前往了曾經拘束過胡婉瑩的那間密室。
黎澤與程玉潔一同進入，便看到了跪在鎖仙台之前的蘇枕月。
密密麻麻的鎖鏈從房間四處落下，如同一張蛛網，將中間的蘇枕月四肢與身軀牢牢束縛，不僅如此，鎖鏈上還刻著頗為古老的文字，黎澤能認出來，鎖鏈上文字中所蘊含的劍意來自於天劍閣的諸位長老。
蘇枕月被這些鐵索所束，脖頸上還帶著封靈環，按理來說應該是毫無威脅。
但當黎澤踏入房間的那一刻，便覺得身上汗毛炸起。
他身後揹著的軒轅劍，也突兀懸空，劍鋒直指蘇枕月。
“岑！！”
古老的劍身發出清脆劍鳴，黎澤來不及多想，用右手抓住了劍柄，而下一秒，黎澤眼中兇光大現，直接一劍刺向了蘇枕月胸前。
“叮！”
關鍵時刻，程玉潔直接拔出腰間寒魄，用劍身擋下了黎澤這一劍。
“澤兒！你怎麼了！？”
程玉潔打掉黎澤手中軒轅劍，隨後扶住愛徒。
“哈啊……哈啊……哈啊……”
黎澤大口喘息著，不過短短幾息，他已經大汗淋漓，體內靈力紊亂，一副走火入魔的模樣。
程玉潔顧不得其他，立刻將體內靈力輸入愛徒體內，助他調息。
黎澤死死盯著蘇枕月，在握住軒轅劍的那一刻，他在蘇枕月身上看到了滔天黑氣，就像是無數怨靈盤旋其中，哀嚎不絕於耳。
“你……”
只說出一個字，黎澤便說不出話來，顧不得體內靈氣紊亂反噬，他再度握住了軒轅劍，就要一劍斬向蘇枕月。
“澤兒！”
程玉潔嬌喝一聲，直接攔在愛徒身前，奪下了軒轅劍。
黎澤依舊死死盯著蘇枕月，神色猙獰：“師父……不能留她……此等邪魔，我必斬之！”
“澤兒！你冷靜些~”
程玉潔將黎澤摟入懷中，溫聲細語，安撫著有些失控的徒弟。
她沒曾想到黎澤見到蘇枕月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不對，確切來說，是軒轅劍見到蘇枕月起了很大反應，直接作用在了黎澤身上。
可先前黎澤與蘇枕月對峙的時候，程玉潔也沒有從墨雪口中聽到黎澤有什麼異常之處。
是了……那個時候黎澤還是靈魄境，之後突破到了靈合境，軒轅劍給他展示的幻象……那是神器認主？
程玉潔一邊輕拍著黎澤後背，持續不斷輸入靈氣，平復他體內紊亂的氣息，一邊腦海中已經推測出了事情大概。
現在還剩下一個問題……為何軒轅劍認主了之後，見到蘇枕月會受到刺激？
對方身上有什麼東西刺激到了這柄古老的神器？
殊不知程玉潔心中好奇，蘇枕月心中也同樣震驚。
那小子吃了那東西竟然還能活下來？
她心中暗自嘀咕，八宗的底蘊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要厚實不少。
那媚藥可是聖主賞給她的東西……
按理來說普通修士吃下肚，只能是修為散盡之後爆體而亡，一些大乘境的修士恐怕都無能為力，那個不過靈魄境的傢伙竟然還能生龍活虎？
眼見著黎澤狀態不好，程玉潔只能帶著徒弟先行離開密室。
蘇枕月注視著兩人離去的背影，一言不發。
她堅信，只要把自己在此處的訊息想辦法傳達給聖主大人，那聖主大人一定會設法營救她的。
程玉潔抱著黎澤回到了房間內，而黎澤也清醒了過來，臉上帶著幾分歉意：“抱歉……師父，我……我沒能控制好情緒……”
程玉潔倒是無所謂蘇枕月怎麼樣，她是關心黎澤才把他帶回來的。
眼見愛徒恢復正常，她長吁一口氣，擁得更緊了些：“你剛才嚇死師父了，是受了什麼刺激嗎？”
“我……方才軒轅劍感知到蘇枕月身上的氣息便瞬間暴動，我握住劍柄時，從她身上看到了滔天魔氣……下意識就想一劍斬了她……”
程玉潔頷首：“這倒是不假，我和天劍閣一眾長老都感應得出她身上罪業深重，煞氣沖天，這才將她囚禁在密室之中，萬劍劍氣化作鎖鏈，將她鎮壓在此。”
“那何不將這妖魔萬劍穿心！那日從她的手段就知道，慘死在她手中修士不知幾何！其罪當誅！”
黎澤依舊還是受到了些許軒轅劍的影響，那語氣恨不得當場就將蘇枕月碎屍萬段。
程玉潔覺得懷中徒弟有些可愛，一邊摟著，一邊揉著他的眉心，開口道：“哪能這樣，望氣術確實是看到她身上業障纏身不假，可她究竟做了什麼，我們都一無所知。”
“僅憑一個念頭就要將人碎屍萬段，那如何服眾？至少要知道她犯過什麼罪孽，殺了哪些修士，定罪了再說。”
“更何況，師父其實不想讓你殺她。”
黎澤在香軟的懷中抬起頭，眼中帶著些許不可置信：“為什麼？師父，這等邪修當是人人得而誅之！”
程玉潔不緊不慢，開口解釋道：“師父當然能理解你嫉惡如仇，但澤兒你有沒有想過，蘇枕月這奇怪的修行功法，是從哪裡來的？”
“這……”黎澤一時語塞，程玉潔又接著說道：“就算她的功法是不知道從何處得來的，算做是她的機緣，那她騙你服下的媚藥呢？那東西也能是機緣可以解釋的？”
黎澤沉默不語，他已經理解了師父的意思。
很顯然，蘇枕月身上處處透露著古怪，而且看樣子，對方還能潛伏到逍遙閣宗門之中，甚至連逍遙閣自己的弟子都無法察覺……這顯然不符合常理……
最符合現狀的解釋是，在蘇枕月身後，有著一個類似於淫教一樣潛伏在暗處的組織……
“所以……師父找我審問蘇枕月……是想……”
黎澤猶豫了片刻，還是將心中疑慮問出了口。
程玉潔點點頭：“不錯，先前我們已經用了各種半分，她都不肯開口，所以……我想澤兒你……用御仙決……”
“……”
黎澤沒有回答，反倒是有些沉默。
程玉潔也知曉這個決定對黎澤來說並不容易，因為哪怕名號說得再好聽，如果黎澤為蘇枕月種下仙奴印，那就與男女關係，情情愛愛沒有半分關係，是純粹為了……折磨對方。
對於黎澤而言，這並非易事。
而且遲夜的情況與蘇枕月也不盡相同，當時遲夜是身居高位，又是八宗宗主之一，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遲夜的所作所為，確實傷到了黎國與黎澤，當時不論是出於黎澤自己，還是要讓對方付出些許代價，種下仙奴印都無可厚非。
可蘇枕月不一樣，對方顯然是個邪修，手上沾血無數，還設計算計師姐與丫頭，黎澤對她心中更多是厭惡，也沒有任何需要權衡利弊的勢力，恨不得先殺之後快。
這種情況下還要黎澤不能殺對方，給對方種下仙奴印……
那師父等人又成什麼了？
黎澤心亂的很，程玉潔也能感受到徒弟心緒不寧，沒再開口，只是繼續摟著他。
“我……我心裡亂成一團，實在是拿不定主意……師父……且……容我考慮一番……”
半晌，黎澤這才開口，程玉潔嘴角露出一個溫婉笑意：“無妨，此事不急，究竟要如何處置蘇枕月，還是有你決定，如果真不願意，到時候我再另尋它法就是。”
程玉潔沒有再多說，目送著徒弟離開房間。
她沒有告訴黎澤的是，蘇枕月的功法可不只是有點古怪而已，真當天劍閣這裡是什麼善堂？對待這種惡貫滿盈的邪修是靠好聲好氣談到對方悔改？
黎澤療傷的這段日子，蘇枕月早就在天劍閣受了刑，可不管是萬劍穿心，還是劍氣貫身，要不了多久，蘇枕月便能恢復如初。
即便從一開始，程玉潔就封印了對方的靈力。
很顯然，蘇枕月的功法格外詭異，就連天劍閣的禁閣中也沒有多少記載。
程玉潔猜測，蘇枕月的功法如果有弱點，破綻一定是在神魂方面，可她感知過，蘇枕月的靈魄狀態她從未見過。
就好像是……把許多人的靈魄拼湊在一起的感覺。
如果她強行搜魂，恐怕蘇枕月的靈魄當場就要四分五裂。
思來想去，她還是找到了愛徒，如果是黎澤給對方種下仙奴印，或許能拿到有關於對方功法和組織的情報。
只是……這麼一來，黎澤就和他曾經最討厭的，那些用淫咒脅迫女修的人，本質上沒什麼區別。
即便目的不一樣，但行為上，同樣是透過仙奴印控制女修來脅迫對方……
程玉潔也有些無奈，如果不是情況特殊，她也不希望讓徒弟面對這種抉擇。
黎澤心中有些煩悶，這些事師姐又不在，無人傾訴，思來想去，便打算去天劍閣裡看看。
他已經隔了許久都沒有吃過飯堂的飯菜了。
除了凌墨雪，就數黎澤在同門之中露臉最為頻繁，甚至有不少新入門的師弟師妹聽說那個奪得了試劍大會魁首的師兄會時不時來飯堂露臉，每天都到飯堂來蹲守。
黎澤不過剛剛出現在飯堂，不知道是哪個師妹尖叫了一聲：“是黎澤師兄！！”
“唉！真的是黎澤師兄！終於見到本人了！！”
“師兄好帥啊！！”
“黎澤師弟！！我們還一起吃過飯呢！！”
“在哪呢在哪呢！讓我也瞧瞧！”
一群天劍閣弟子瞬間圍了上來，黎澤不過片刻愣神，就把他圍了個水洩不通。
一下子被這麼多同門圍觀，黎澤頗有些緊張，連飯都沒來得及吃，趕緊御劍遁走。
身後還有不少同門叫喊著，黎澤前腳剛走，後腳便有長老怒喝到：“在飯堂喧鬧！成何體統！罰你們每人今日揮劍一千次！！”
“不要啊啊！！！”
黎澤無暇顧及身後的喧鬧，眼角卻捕捉到了一個身影，正坐在山峰之上，對著雲海出神。
不過轉瞬的功夫，黎澤便來到了對方身側，收起御劍，挨著他坐下：“好久不見了，葉師兄。”
“是你啊，恭喜黎師弟先一步問道靈合境。”
葉延當然知道身側來者是誰，不過他依舊注視著面前的雲海，對黎澤的到來沒什麼太大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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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該不會是說……”青河看向黎澤張大了嘴巴，這個訊息的震撼程度，完全不亞於妖皇是半妖這種秘辛。
程玉潔頷首道：“不錯，目前想要突破到人仙境最快的辦法，就是，成為澤兒的禁臠，你們妖族應該比我們更熟悉‘御仙決’這個功法吧。”
青河怔怔說不出話，而黎澤也聽明白了師父的意思，看向師父的目光帶著些許古怪：“師父……你……你該不會是想……讓我把青河……變成仙奴，然後……平衡人妖的人仙境數量吧……”
這話說出來，黎澤都有點覺得師父的想法有點……太……
可從其他修士的角度來看，還真沒什麼問題，畢竟他們不知道人仙境背後代表著什麼。
而妖族一旦也有新的人仙境誕生，人族這邊就要重新平衡利弊，一旦人仙境數量不再是碾壓，如果雙方大動干戈，所要付出的代價自然不會小。
如果真能成功的話，這確實是能短時間維護人妖之間平衡的辦法。
當然，這只是治標不治本，如果想要避免人妖之爭，最重要的，還是化解兩族之間的矛盾與仇恨。
實際上，對於普通人來說，他們已經許久沒接觸妖族，對妖族也談不上什麼仇恨，只是從修行者的隻言片語中聽到過。
以目前的狀況來看，程玉潔的想法並不是空中樓閣。
前提是，青河要願意配合程玉潔的計劃，而代價就是……她自己。
好半晌，青河才消化掉這個資訊量龐大的訊息，看向黎澤的目光也變得古怪。
也就是說，不止是程玉潔，胡婉瑩，甚至就連遲夜，都是黎澤的禁臠，也就是所謂的仙奴……
御仙決青河當然知道，但這功法先決條件就是要有大荒龍脈，現在真龍早就消失在天地之間了，大荒龍脈只存在於傳說之中。
誰知道妖族都沒有的東西，黎澤身上竟然會有。
這下青河也知道為什麼妖族前輩無法窺探到黎澤了。
天命之子果真就是天命所歸，這種稀罕東西都能有。
青河看向黎澤，後者此時也側頭對上了視線。
不知為何，青河心中一跳，錯開了視線，不敢與他對視。
“所以……青河你的想法是什麼？”
黎澤開口，青河的聲音帶上了幾分沙啞：“我的想法……現在形勢就是身不由己，我能有什麼想法。”
聽到這話，黎澤搖了搖頭：“現在只是商議，再說師父只是提出建議，並非是強迫你。”
“先前我曾經用望氣術看過你，你眉間並無黑氣，證明青河你並非什麼窮兇極惡的妖族，而御仙決格外霸道，一旦青河你選擇了這條路……就再也無法回頭了。”
“當然，我也不會強迫你背叛妖皇，只是……想要透過御仙決成就仙境，需要付出的代價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青河你自己是否對道途明悟。”
“人族之中有句話，朝聞道，夕死可矣，青河姐你真的……找到你自己的道了嗎？”
“若是不情不願，被逼無奈，選擇鋌而走險，萬一無法突破……那對目前的局勢來說，依舊沒有半分影響。”
黎澤沒有隱瞞，畢竟御仙決是他練的功法，對於眼下狀況，他心中有數。
哪怕就算成了仙奴，也不代表就一定能突破人仙。
程玉潔用了不少時間，胡婉瑩也並非一蹴而就，而現在擺在青河面前的時間可沒有那麼久。
如果要是三五年才能突破，恐怕到時候黃花菜都涼了。
青河自然也明白黎澤所言不假，沉默片刻才開口道：“正因為此事事關重大，我才沒什麼選擇的餘地，不過有一點你說得到確實不假，突破與心境有關，我……給我些時日調整調整，不會讓你等太久。”
話中意味已經再明瞭不過，她願意為了妖族與妖皇，壓上自己賭這一把，即便代價可能是萬劫不復。
黎澤深深看了她一眼，隨後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到時候我會想辦法幫助青河姐的，只是……青河姐要提前做好心理準備，御仙決的霸道……或許比傳聞之中更盛。”
青河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程玉潔見狀，也就帶著黎澤和胡婉瑩離開了玲瓏閣。
但剛出玲瓏閣，黎澤就側頭看向師父：“師父……就算這一次青河能夠趕得上……可在遲夜姐後面還有崔宗主……另外……樊晨宗主和樊瑤宗主……恐怕也……”
言下之意很明顯，妖族哪來那麼多？
程玉潔倒是不慌不忙：“除了青河，還有云瀾，還有炎心，再加上青丘明夷，倒也能拖一段時間。”
“況且這只是權宜之計，最重要的，還是要搞清楚青丘明夷身上發生了什麼。”
“那……師父不能直接去找妖皇嗎？如果師父真是她摯友的話……那多少應該也能打聽到什麼吧……”
程玉潔搖了搖頭道：“正因為我與她相識，才知道她性子倔強，她認定的事，外人極難干預，就算去了也問不出什麼，而現在沒有辦法解決核心問題，也沒有辦法化解兩族仇恨。”
黎澤所言程玉潔自然嘗試過，但終究是以失敗告終。
對於自己的遭遇，青丘明夷始終閉口不談。
事情眼見就要陷入僵局，黎澤一時間也沒什麼辦法，只得點頭道：“那我還是等青河姐的訊息吧，這邊事已了，還請師父陪同我去審問蘇枕月吧。”
“即刻動身吧。”
胡婉瑩不打算繼續跟著，程玉潔帶著黎澤，便前往了曾經拘束過胡婉瑩的那間密室。
黎澤與程玉潔一同進入，便看到了跪在鎖仙台之前的蘇枕月。
密密麻麻的鎖鏈從房間四處落下，如同一張蛛網，將中間的蘇枕月四肢與身軀牢牢束縛，不僅如此，鎖鏈上還刻著頗為古老的文字，黎澤能認出來，鎖鏈上文字中所蘊含的劍意來自於天劍閣的諸位長老。
蘇枕月被這些鐵索所束，脖頸上還帶著封靈環，按理來說應該是毫無威脅。
但當黎澤踏入房間的那一刻，便覺得身上汗毛炸起。
他身後揹著的軒轅劍，也突兀懸空，劍鋒直指蘇枕月。
“岑！！”
古老的劍身發出清脆劍鳴，黎澤來不及多想，用右手抓住了劍柄，而下一秒，黎澤眼中兇光大現，直接一劍刺向了蘇枕月胸前。
“叮！”
關鍵時刻，程玉潔直接拔出腰間寒魄，用劍身擋下了黎澤這一劍。
“澤兒！你怎麼了！？”
程玉潔打掉黎澤手中軒轅劍，隨後扶住愛徒。
“哈啊……哈啊……哈啊……”
黎澤大口喘息著，不過短短幾息，他已經大汗淋漓，體內靈力紊亂，一副走火入魔的模樣。
程玉潔顧不得其他，立刻將體內靈力輸入愛徒體內，助他調息。
黎澤死死盯著蘇枕月，在握住軒轅劍的那一刻，他在蘇枕月身上看到了滔天黑氣，就像是無數怨靈盤旋其中，哀嚎不絕於耳。
“你……”
只說出一個字，黎澤便說不出話來，顧不得體內靈氣紊亂反噬，他再度握住了軒轅劍，就要一劍斬向蘇枕月。
“澤兒！”
程玉潔嬌喝一聲，直接攔在愛徒身前，奪下了軒轅劍。
黎澤依舊死死盯著蘇枕月，神色猙獰：“師父……不能留她……此等邪魔，我必斬之！”
“澤兒！你冷靜些~”
程玉潔將黎澤摟入懷中，溫聲細語，安撫著有些失控的徒弟。
她沒曾想到黎澤見到蘇枕月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不對，確切來說，是軒轅劍見到蘇枕月起了很大反應，直接作用在了黎澤身上。
可先前黎澤與蘇枕月對峙的時候，程玉潔也沒有從墨雪口中聽到黎澤有什麼異常之處。
是了……那個時候黎澤還是靈魄境，之後突破到了靈合境，軒轅劍給他展示的幻象……那是神器認主？
程玉潔一邊輕拍著黎澤後背，持續不斷輸入靈氣，平復他體內紊亂的氣息，一邊腦海中已經推測出了事情大概。
現在還剩下一個問題……為何軒轅劍認主了之後，見到蘇枕月會受到刺激？
對方身上有什麼東西刺激到了這柄古老的神器？
殊不知程玉潔心中好奇，蘇枕月心中也同樣震驚。
那小子吃了那東西竟然還能活下來？
她心中暗自嘀咕，八宗的底蘊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要厚實不少。
那媚藥可是聖主賞給她的東西……
按理來說普通修士吃下肚，只能是修為散盡之後爆體而亡，一些大乘境的修士恐怕都無能為力，那個不過靈魄境的傢伙竟然還能生龍活虎？
眼見著黎澤狀態不好，程玉潔只能帶著徒弟先行離開密室。
蘇枕月注視著兩人離去的背影，一言不發。
她堅信，只要把自己在此處的訊息想辦法傳達給聖主大人，那聖主大人一定會設法營救她的。
程玉潔抱著黎澤回到了房間內，而黎澤也清醒了過來，臉上帶著幾分歉意：“抱歉……師父，我……我沒能控制好情緒……”
程玉潔倒是無所謂蘇枕月怎麼樣，她是關心黎澤才把他帶回來的。
眼見愛徒恢復正常，她長吁一口氣，擁得更緊了些：“你剛才嚇死師父了，是受了什麼刺激嗎？”
“我……方才軒轅劍感知到蘇枕月身上的氣息便瞬間暴動，我握住劍柄時，從她身上看到了滔天魔氣……下意識就想一劍斬了她……”
程玉潔頷首：“這倒是不假，我和天劍閣一眾長老都感應得出她身上罪業深重，煞氣沖天，這才將她囚禁在密室之中，萬劍劍氣化作鎖鏈，將她鎮壓在此。”
“那何不將這妖魔萬劍穿心！那日從她的手段就知道，慘死在她手中修士不知幾何！其罪當誅！”
黎澤依舊還是受到了些許軒轅劍的影響，那語氣恨不得當場就將蘇枕月碎屍萬段。
程玉潔覺得懷中徒弟有些可愛，一邊摟著，一邊揉著他的眉心，開口道：“哪能這樣，望氣術確實是看到她身上業障纏身不假，可她究竟做了什麼，我們都一無所知。”
“僅憑一個念頭就要將人碎屍萬段，那如何服眾？至少要知道她犯過什麼罪孽，殺了哪些修士，定罪了再說。”
“更何況，師父其實不想讓你殺她。”
黎澤在香軟的懷中抬起頭，眼中帶著些許不可置信：“為什麼？師父，這等邪修當是人人得而誅之！”
程玉潔不緊不慢，開口解釋道：“師父當然能理解你嫉惡如仇，但澤兒你有沒有想過，蘇枕月這奇怪的修行功法，是從哪裡來的？”
“這……”黎澤一時語塞，程玉潔又接著說道：“就算她的功法是不知道從何處得來的，算做是她的機緣，那她騙你服下的媚藥呢？那東西也能是機緣可以解釋的？”
黎澤沉默不語，他已經理解了師父的意思。
很顯然，蘇枕月身上處處透露著古怪，而且看樣子，對方還能潛伏到逍遙閣宗門之中，甚至連逍遙閣自己的弟子都無法察覺……這顯然不符合常理……
最符合現狀的解釋是，在蘇枕月身後，有著一個類似於淫教一樣潛伏在暗處的組織……
“所以……師父找我審問蘇枕月……是想……”
黎澤猶豫了片刻，還是將心中疑慮問出了口。
程玉潔點點頭：“不錯，先前我們已經用了各種半分，她都不肯開口，所以……我想澤兒你……用御仙決……”
“……”
黎澤沒有回答，反倒是有些沉默。
程玉潔也知曉這個決定對黎澤來說並不容易，因為哪怕名號說得再好聽，如果黎澤為蘇枕月種下仙奴印，那就與男女關係，情情愛愛沒有半分關係，是純粹為了……折磨對方。
對於黎澤而言，這並非易事。
而且遲夜的情況與蘇枕月也不盡相同，當時遲夜是身居高位，又是八宗宗主之一，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遲夜的所作所為，確實傷到了黎國與黎澤，當時不論是出於黎澤自己，還是要讓對方付出些許代價，種下仙奴印都無可厚非。
可蘇枕月不一樣，對方顯然是個邪修，手上沾血無數，還設計算計師姐與丫頭，黎澤對她心中更多是厭惡，也沒有任何需要權衡利弊的勢力，恨不得先殺之後快。
這種情況下還要黎澤不能殺對方，給對方種下仙奴印……
那師父等人又成什麼了？
黎澤心亂的很，程玉潔也能感受到徒弟心緒不寧，沒再開口，只是繼續摟著他。
“我……我心裡亂成一團，實在是拿不定主意……師父……且……容我考慮一番……”
半晌，黎澤這才開口，程玉潔嘴角露出一個溫婉笑意：“無妨，此事不急，究竟要如何處置蘇枕月，還是有你決定，如果真不願意，到時候我再另尋它法就是。”
程玉潔沒有再多說，目送著徒弟離開房間。
她沒有告訴黎澤的是，蘇枕月的功法可不只是有點古怪而已，真當天劍閣這裡是什麼善堂？對待這種惡貫滿盈的邪修是靠好聲好氣談到對方悔改？
黎澤療傷的這段日子，蘇枕月早就在天劍閣受了刑，可不管是萬劍穿心，還是劍氣貫身，要不了多久，蘇枕月便能恢復如初。
即便從一開始，程玉潔就封印了對方的靈力。
很顯然，蘇枕月的功法格外詭異，就連天劍閣的禁閣中也沒有多少記載。
程玉潔猜測，蘇枕月的功法如果有弱點，破綻一定是在神魂方面，可她感知過，蘇枕月的靈魄狀態她從未見過。
就好像是……把許多人的靈魄拼湊在一起的感覺。
如果她強行搜魂，恐怕蘇枕月的靈魄當場就要四分五裂。
思來想去，她還是找到了愛徒，如果是黎澤給對方種下仙奴印，或許能拿到有關於對方功法和組織的情報。
只是……這麼一來，黎澤就和他曾經最討厭的，那些用淫咒脅迫女修的人，本質上沒什麼區別。
即便目的不一樣，但行為上，同樣是透過仙奴印控制女修來脅迫對方……
程玉潔也有些無奈，如果不是情況特殊，她也不希望讓徒弟面對這種抉擇。
黎澤心中有些煩悶，這些事師姐又不在，無人傾訴，思來想去，便打算去天劍閣裡看看。
他已經隔了許久都沒有吃過飯堂的飯菜了。
除了凌墨雪，就數黎澤在同門之中露臉最為頻繁，甚至有不少新入門的師弟師妹聽說那個奪得了試劍大會魁首的師兄會時不時來飯堂露臉，每天都到飯堂來蹲守。
黎澤不過剛剛出現在飯堂，不知道是哪個師妹尖叫了一聲：“是黎澤師兄！！”
“唉！真的是黎澤師兄！終於見到本人了！！”
“師兄好帥啊！！”
“黎澤師弟！！我們還一起吃過飯呢！！”
“在哪呢在哪呢！讓我也瞧瞧！”
一群天劍閣弟子瞬間圍了上來，黎澤不過片刻愣神，就把他圍了個水洩不通。
一下子被這麼多同門圍觀，黎澤頗有些緊張，連飯都沒來得及吃，趕緊御劍遁走。
身後還有不少同門叫喊著，黎澤前腳剛走，後腳便有長老怒喝到：“在飯堂喧鬧！成何體統！罰你們每人今日揮劍一千次！！”
“不要啊啊！！！”
黎澤無暇顧及身後的喧鬧，眼角卻捕捉到了一個身影，正坐在山峰之上，對著雲海出神。
不過轉瞬的功夫，黎澤便來到了對方身側，收起御劍，挨著他坐下：“好久不見了，葉師兄。”
“是你啊，恭喜黎師弟先一步問道靈合境。”
葉延當然知道身側來者是誰，不過他依舊注視著面前的雲海，對黎澤的到來沒什麼太大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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