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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12-04
第一章：井底的幻影
在這個名為「現實」的殘酷世界裡，一切都如精密的程式碼般運轉。
表面上，它是芸芸眾生的樂土：高樓林立，霓虹閃爍，街頭巷尾充斥著外賣
小哥的電瓶車轟鳴和咖啡館的香氣。但真相遠比這殘酷——大多數人，包括那些
日復一日奔波的底層民眾，都只是被上傳的數字靈魂，NPC 般的存在，永生於服
務器的牢籠中。
他們有記憶、有情感、有夢想，卻不知自己不過是程式的影子，供真正的玩
家——那些從外部真實世界登入的「神明」——取樂。玩家們可以為所欲為：篡
改天氣、復活死者，甚至暫停時間，讓整個世界靜止如畫卷。
但這些特權並非免費，每一次干預都需要海量的虛擬貨幣充值。土豪玩家們
像國王般揮霍，NPC 們則在無知中煎熬，偶爾被「事件」攪動，製造些許戲劇性，
以免遊戲變得乏味。
龐默就是這樣一個NPC.他19歲，身高只有165 釐米，黑瘦的身軀像風乾的樹
枝，皮膚被西北的烈日和城市的油煙燻成古銅色。
他的眼睛不大，卻總是眯成一條縫，彷彿在警惕著這個世界隨時可能吞噬他
的惡意。從小，他就習慣了低頭哈腰的生活：大西北的戈壁小鎮，父母早亡於一
場沙塵暴引發的車禍，他從小學起就靠鄰居的百家飯勉強維生。
那些「恩人」們施捨時，總帶著憐憫的白眼和閒言碎語——「這小子命苦，
可惜長得太磕磣，怕是娶不到媳婦。」初中沒讀完，他就輟學了，先是進城打黑
工，在一家電子廠打螺絲到手指起繭。
因為未成年，工頭只給他一半工錢，他每天十四小時的勞作換來的是勉強夠
食宿的鈔票。好不容易熬到十八歲，他聽說跑外賣掙錢快，便提著破行李箱，注
冊了騎手賬號來到了魔都。
廠裡的日子太拘束，像鐵籠子般壓抑，讓他喘不過氣；外賣這份活兒雖苦，
卻給了他一絲自由的幻覺——眾包模式，一天跑完單子，就能歇兩天，風吹日曬
中，他覺得自己至少是活著的。
這一天，夕陽如血，龐默騎著那輛二手電瓶車，在城市邊緣的衚衕裡穿梭。
訂單是杯星巴克冰美式，標註「儘快」，他咬牙加速，汗水浸透了破舊的黃色騎
手服。
手機導航嗡嗡作響，提醒他還有五分鐘超時。衚衕窄小，井蓋鏽跡斑斑，他
低頭避開一個坑窪，卻沒注意到腳下那塊鬆動的鐵蓋。電瓶車一晃，輪子卡進縫
隙，整個人連車帶人栽了下去。
黑暗吞沒了他。龐默的頭撞上水泥壁，眼前金星亂冒。他掙扎著爬起，揉著
眼睛，四周不是該死的井底泥漿，而是一間冰冷的機房。熒光燈嗡嗡閃爍，空氣
中瀰漫著電子裝置的焦糊味。
成排的伺服器如巨獸般矗立，藍光螢幕上滾動著無數程式碼：出生記錄、死亡
模擬、情感演算法……他的心跳如擂鼓，爬到一臺主機前，螢幕上赫然顯示——
「歡迎進入《現實模擬器V3.7》，當前使用者：NPC-8473921 ，姓名：龐默。狀態：
活躍。覺醒機率：0.0001%.」
龐默的腦子嗡的一聲炸開。這不是夢。他顫抖著手指觸碰螢幕，程式碼如潮水
般湧入他的意識：這個世界是遊戲，玩家們是神，他和億萬「人」只是資料塵埃。
管理員日誌顯示，上週有玩家充值暫停時間，屠殺了整個虛擬小鎮，只為
「體驗末日快感」。龐默的胃部翻騰，他想吐，卻什麼也吐不出。他踉蹌著在機
房裡亂撞，尋找出口。
牆角一臺老舊終端機閃爍著紅光，他胡亂敲擊鍵盤，一個隱藏資料夾彈開—
—「管理員後門：簡易修改器。狀態：啟用，未繫結。用途：編輯NPC 思維（單
次測試可免費使用）。
後續需充值啟用高階功能，當前餘額：0.警告：濫用將觸發反作弊機制。」
龐默的眼睛瞪大。這東西像救命稻草。他下意識點開測試模式，一個虛擬界
面浮現在腦海：可掃描附近NPC ，植入簡單指令。機房門突然吱呀開啟，冷風灌
入，他慌不迭地衝出去，眼前一黑。
睜開眼，龐默又坐在電瓶車上，衚衕口井蓋完好無損，夕陽依舊西斜。他抹
了把汗，心想：媽的，跑外賣太累了，打盹做夢？那機房、程式碼……全是幻覺吧。
他搖搖頭，瞥見手裡的保溫袋，星巴克冰美式訂單居然已超時20分鐘，杯壁凝起
水珠。他不解的咒罵一句，擰動油門，電瓶車嗚咽著衝向目的地——一棟名為
「蓮花公寓」的高檔住宅，專供網紅和主播們棲身。
公寓門廳金碧輝煌，大理石地板反射著水晶吊燈的光芒。登記後，龐默被保
安放行，撥通電話，聲音卑微：「美女，您好，外賣到了。」
門鈴響，一個身影推門而出。她叫林溪，28歲，身高171 釐米，體重110 斤
——曲線玲瓏，卻帶著一絲豐腴的肉感，讓她看起來既甜美又強勢。長髮微卷，
染成亞麻金，臉蛋是標準的網紅標配：大眼睛、櫻桃小嘴，妝容精緻如瓷娃娃。
D 杯的胸圍在緊身瑜伽服下呼之欲出，她是平臺上小有名氣的帶貨主播，主推女
性衣物帶貨，月入六位數。表面甜美，骨子裡卻心腸如蛇蠍——粉絲們只看到她
的微笑，哪知她私下裡刁難下人如家常便飯。
林溪一手叉腰，一手接過袋子，眉頭緊鎖：「超時20分鐘！你知道我直播間
等著喝這杯咖啡解渴嗎？冰塊都化了，喝了長胖怎麼辦？」
她的聲音尖銳，像刀子劃過玻璃。龐默低著頭，矮小的身軀在她的陰影下更
顯渺小。他不敢頂嘴，只能連連鞠躬：「對不起，美女，路上堵車，我下次一定
準時。真的抱歉！」
林溪翻了個白眼，開啟袋子聞了聞：「沒法喝了！我要投訴你，扣你分，讓
你接不到單！」龐默的心沉到谷底，投訴意味著平臺罰款，他的月結工資本就勉
強夠房租。
他抬起頭，瘦削的臉龐擠出討好的笑：「美女，求你別投訴。我……我自掏
腰包賠這一杯，好嗎？原價30塊，我加送你張優惠券。」
林溪冷笑，雙手抱胸，胸前波瀾起伏：「賠一杯？想得美！這杯咖啡毀了我
的心情，耽誤我直播，少說損失500 粉絲打賞。你賠500 ，轉賬，現在就轉！」
龐默的臉色煞白，他一天跑斷腿，也頂多掙200 多塊，500 夠他半個月的煙
錢。「美女，我……我真賠不起。一天跑不了500 ，最多賠100 ，行嗎？求你高
抬貴手，我家在西北，孤兒一個，真的難啊。」
兩人僵持在門廳，空氣中咖啡的苦澀味瀰漫。
林溪的耐心耗盡，她開始破口大罵：「你這種矮矬窮還敢出來送外賣？長得
像猴子似的，難怪沒人要！賠不起就滾，投訴你到失業！信不信我發微博，一夜
黑你全平臺？」
龐默嘴笨，不會還嘴，只能結結巴巴辯解：「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堵
車……我賠100 ，行嗎？求你了……」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像蚊子嗡嗡。
龐默後面還有三單等著，他轉身想走，林溪得理不饒人，一把抓住他的騎手
服領子：「想跑？門都沒有！」
她從袋子裡抽出那杯冰美式，毫不猶豫地從龐默頭頂澆下。褐色的液體順著
他的黑髮淌下，浸溼衣領，冰冷刺骨。咖啡漬在黃色騎手服上暈開花朵般的汙漬，
路過的保安瞥了一眼，趕緊低頭走開。
龐默站在原地，拳頭捏得發白，指甲嵌入掌心。林溪雙手抱胸，有恃無恐，
甜美的臉龐扭曲成獰笑：「這裡監控全覆蓋，你敢碰我一個手指頭，我告你到傾
家蕩產！滾吧，窮鬼！」
龐默氣得冒煙，胸口如火燒。他從小受慣欺負，卻從不敢還手——廠裡被工
頭打，他忍；街頭被醉漢推，他讓。可這一刻，怒火如野草瘋長。他腦海中突然
「叮」的一聲清脆，如程式碼注入。
一個半透明介面浮現在意識中：【發現NPC ：女，林溪。年齡：28. 職業：
帶貨主播。身高：171cm.體重：110 斤。三圍：92-62-90（D 杯）。性格：甜美
的外表下是一顆刻薄的心，控制慾強。忠誠度：0%. 是否編輯？（測試功能可用，
僅一次）】
龐默愣住，又氣又急。那機房不是夢？這東西是真的？報復的念頭在她威脅
「告你傾家蕩產」時已退卻——他只是個底層騎手，不想惹禍。
他下意識在腦海中默唸：讓她聽從我的辯解，和解，讓我離開。介面閃爍：
【已編輯內容：聽從你的一切辯解並執行！指令植入成功。】
林溪的嘴還張著，準備繼續罵，可她的表情僵住。臉上仍是那副高傲不可一
世的模樣，眼睛眯成縫，唇角上揚如嘲諷。但她的身體卻違背了意志，慢慢向門
後退去。
聲音從喉嚨擠出，勉強保持強勢：「……滾吧，這次放過你。下次再超時，
我……我……」話沒說完，她已退到門內，砰的一聲關上門，留下龐默一人站在
原地。
龐默有點恍惚。剛剛那「叮」聲，是幻覺？她是聽了他的辯解才罷休，還是
懶得糾纏？咖啡漬順著臉頰滴落，他摸索著口袋，抽出一張皺巴巴的衛生紙，一
邊等電梯，一邊擦拭頭髮。
電梯門開，他走進去，鏡中映出狼狽的自己：黑瘦矮小，眼睛紅腫，像條喪
家犬。腦海中，那修改器圖示隱隱閃爍，餘額仍是0 ，但他知道，一切都變了。
深夜，城市燈火闌珊。龐默終於下線，外賣軟體的鈴聲戛然而止。他癱坐在
路邊一家關門的奶茶店臺階上，點起一根最便宜的「紅塔山」，5 塊一包的那種。
煙霧繚繞中，他吐出一口白氣，盯著手機螢幕——今日收入：187 元。那個
嘴毒難纏的大胸主播居然真的沒投訴自己。
思緒如煙，飄回大西北。那片黃沙漫天的故土，爹媽的墳頭長滿野蒿。他五
歲那年，父母出車禍，屍體都沒全找齊。
從此，他成了「百家飯」的寄生蟲：張嬸給碗粥，李叔塞塊饅頭，可背後總
有閒話——「這小子命賤，沾上他倒黴。」學校裡，同學們嘲笑他的破鞋和補丁
衣，他忍著白眼，初中二年級就輟了。
進廠打黑工時，工頭是個禿頂胖子，總讓他加班不給錢：「小子，你這身板，
值不了幾個錢。」成年後，他跑路來城裡，註冊騎手，以為自由了。
可現實如枷鎖：眾包單子不穩，風裡來雨裡去，營養不良讓他長不高——19
歲了，還像個初中生。身材瘦弱，下面那玩意兒倒「驢活兒」似的粗壯，自嘲是
老天爺的惡作劇補償。
可有什麼用？沒女人正眼瞧他。相親時，媒婆搖頭：「矮矬窮，姑娘們要高
富帥。」他試過網戀，對方一見照片就拉黑。
煙燒到盡頭，燙了手指。龐默「嘶」的一聲，趕緊掐滅菸蒂，菸灰在臺階上
散開。他抬頭望天，高樓間的星光稀疏，霓虹燈的反射讓夜空像一張被撕裂的真
相。
他忽然想起機房那熒屏：玩家們暫停時間，肆意妄為——他們可以讓一個美
女明星在紅毯直播中突然脫衣，卻無人知曉那是程式碼的把戲；可以讓街頭一對情
侶停滯在親吻一刻，自己上前撫摸對方愛人的肌膚。那些外來的，所謂的「玩家」
們只要充值如流水，就能在這個世界像神明一樣換來想要的一切。
這到底是真是假？自己難道真的是一個所謂的NPC ，意外撿到後門，卻餘額
為0.測試機會用完了，自己現在怎麼辦？繼續送外賣，忍氣吞聲？還是……試著
充值？不，他沒錢。再說使用貨幣充值系統居然無動於衷。
腦海中，修改器圖示脈動起來，像心跳般急促：【已繫結非法使用者：龐默，
身份：NPC.】龐默揉了揉太陽穴，這聲音在他腦海裡清晰響起，卻又像他的幻聽。
西北的黃沙裡，他小時候聽過太多鬼故事：男人被狐仙附身，醒來時褲襠溼
漉漉的。可這……太真實了。
他試著深呼吸，掃描路邊一個晃盪的醉漢——那傢伙西裝革履，醉眼迷離，
修改器提示：【NPC 檢測：是。玩家許可權：下達初級身體指令。編輯指令：讓他
給我100 塊。】
龐默心跳如鼓，下意識默唸「執行」。介面閃爍：【無許可權。請充值啟用。
測試次數已用盡。餘額：0.】醉漢晃悠著走過，吐了口痰，罵了句「窮逼」，消
失在巷口。
龐默的肩膀垮下，幻覺？還是真貨？頭疼欲裂，他靠著牆滑坐，腦中不由自
主浮現今天那個女人——林溪。
那副美豔高傲的模樣：171 釐米的修長身材，110 斤的豐腴曲線，像熟透的
蜜桃，D 杯的胸脯在瑜伽服下顫巍巍的，澆咖啡時，她雙手抱胸的姿勢，讓那對
乳球擠出深邃的溝壑，甜美的臉蛋扭曲成女王般的蔑視。
龐默的下體不由自主豎了起來，那根「驢活兒」似的傢伙在廉價牛仔褲裡脹
痛，頂起一個尷尬的帳篷。他19歲，從未碰過女人，廠裡那些女工嘲笑他「矮矬
窮」，相親時姑娘們一見他就扭頭。
可林溪……她罵他時，那紅唇一張一合，像在邀請他去舔舐她的紅唇。他咽
了口唾沫，手不自覺按上褲襠，隔著布料揉了揉，腦海中閃現她往自己頭上叫咖
啡的樣子——如果能反過來，讓她跪下，用那對大奶子賠罪……
「操……」龐默低罵一聲，甩開手。想的頭疼的他決定去試一試。至少，確
認那聲音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他翻出手機，外賣平臺的訂單記錄，地址清清楚
楚：蓮花公寓，18樓1803室。
騎著自己的破電動車——那輛二手貨，車把磨得發亮，電池總在半路罷工—
—他導航過來。夜風涼颼颼的，吹散了他的煙味，卻吹不走內心的忐忑。公寓大
門燈火通明，大堂保安是個胖墩墩的中年漢子，啤酒肚頂著制服，眼睛眯成縫，
像看賊一樣打量龐默。
第二章：我是來道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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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上，它是芸芸眾生的樂土：高樓林立，霓虹閃爍，街頭巷尾充斥著外賣
小哥的電瓶車轟鳴和咖啡館的香氣。但真相遠比這殘酷——大多數人，包括那些
日復一日奔波的底層民眾，都只是被上傳的數字靈魂，NPC 般的存在，永生於服
務器的牢籠中。
他們有記憶、有情感、有夢想，卻不知自己不過是程式的影子，供真正的玩
家——那些從外部真實世界登入的「神明」——取樂。玩家們可以為所欲為：篡
改天氣、復活死者，甚至暫停時間，讓整個世界靜止如畫卷。
但這些特權並非免費，每一次干預都需要海量的虛擬貨幣充值。土豪玩家們
像國王般揮霍，NPC 們則在無知中煎熬，偶爾被「事件」攪動，製造些許戲劇性，
以免遊戲變得乏味。
龐默就是這樣一個NPC.他19歲，身高只有165 釐米，黑瘦的身軀像風乾的樹
枝，皮膚被西北的烈日和城市的油煙燻成古銅色。
他的眼睛不大，卻總是眯成一條縫，彷彿在警惕著這個世界隨時可能吞噬他
的惡意。從小，他就習慣了低頭哈腰的生活：大西北的戈壁小鎮，父母早亡於一
場沙塵暴引發的車禍，他從小學起就靠鄰居的百家飯勉強維生。
那些「恩人」們施捨時，總帶著憐憫的白眼和閒言碎語——「這小子命苦，
可惜長得太磕磣，怕是娶不到媳婦。」初中沒讀完，他就輟學了，先是進城打黑
工，在一家電子廠打螺絲到手指起繭。
因為未成年，工頭只給他一半工錢，他每天十四小時的勞作換來的是勉強夠
食宿的鈔票。好不容易熬到十八歲，他聽說跑外賣掙錢快，便提著破行李箱，注
冊了騎手賬號來到了魔都。
廠裡的日子太拘束，像鐵籠子般壓抑，讓他喘不過氣；外賣這份活兒雖苦，
卻給了他一絲自由的幻覺——眾包模式，一天跑完單子，就能歇兩天，風吹日曬
中，他覺得自己至少是活著的。
這一天，夕陽如血，龐默騎著那輛二手電瓶車，在城市邊緣的衚衕裡穿梭。
訂單是杯星巴克冰美式，標註「儘快」，他咬牙加速，汗水浸透了破舊的黃色騎
手服。
手機導航嗡嗡作響，提醒他還有五分鐘超時。衚衕窄小，井蓋鏽跡斑斑，他
低頭避開一個坑窪，卻沒注意到腳下那塊鬆動的鐵蓋。電瓶車一晃，輪子卡進縫
隙，整個人連車帶人栽了下去。
黑暗吞沒了他。龐默的頭撞上水泥壁，眼前金星亂冒。他掙扎著爬起，揉著
眼睛，四周不是該死的井底泥漿，而是一間冰冷的機房。熒光燈嗡嗡閃爍，空氣
中瀰漫著電子裝置的焦糊味。
成排的伺服器如巨獸般矗立，藍光螢幕上滾動著無數程式碼：出生記錄、死亡
模擬、情感演算法……他的心跳如擂鼓，爬到一臺主機前，螢幕上赫然顯示——
「歡迎進入《現實模擬器V3.7》，當前使用者：NPC-8473921 ，姓名：龐默。狀態：
活躍。覺醒機率：0.0001%.」
龐默的腦子嗡的一聲炸開。這不是夢。他顫抖著手指觸碰螢幕，程式碼如潮水
般湧入他的意識：這個世界是遊戲，玩家們是神，他和億萬「人」只是資料塵埃。
管理員日誌顯示，上週有玩家充值暫停時間，屠殺了整個虛擬小鎮，只為
「體驗末日快感」。龐默的胃部翻騰，他想吐，卻什麼也吐不出。他踉蹌著在機
房裡亂撞，尋找出口。
牆角一臺老舊終端機閃爍著紅光，他胡亂敲擊鍵盤，一個隱藏資料夾彈開—
—「管理員後門：簡易修改器。狀態：啟用，未繫結。用途：編輯NPC 思維（單
次測試可免費使用）。
後續需充值啟用高階功能，當前餘額：0.警告：濫用將觸發反作弊機制。」
龐默的眼睛瞪大。這東西像救命稻草。他下意識點開測試模式，一個虛擬界
面浮現在腦海：可掃描附近NPC ，植入簡單指令。機房門突然吱呀開啟，冷風灌
入，他慌不迭地衝出去，眼前一黑。
睜開眼，龐默又坐在電瓶車上，衚衕口井蓋完好無損，夕陽依舊西斜。他抹
了把汗，心想：媽的，跑外賣太累了，打盹做夢？那機房、程式碼……全是幻覺吧。
他搖搖頭，瞥見手裡的保溫袋，星巴克冰美式訂單居然已超時20分鐘，杯壁凝起
水珠。他不解的咒罵一句，擰動油門，電瓶車嗚咽著衝向目的地——一棟名為
「蓮花公寓」的高檔住宅，專供網紅和主播們棲身。
公寓門廳金碧輝煌，大理石地板反射著水晶吊燈的光芒。登記後，龐默被保
安放行，撥通電話，聲音卑微：「美女，您好，外賣到了。」
門鈴響，一個身影推門而出。她叫林溪，28歲，身高171 釐米，體重110 斤
——曲線玲瓏，卻帶著一絲豐腴的肉感，讓她看起來既甜美又強勢。長髮微卷，
染成亞麻金，臉蛋是標準的網紅標配：大眼睛、櫻桃小嘴，妝容精緻如瓷娃娃。
D 杯的胸圍在緊身瑜伽服下呼之欲出，她是平臺上小有名氣的帶貨主播，主推女
性衣物帶貨，月入六位數。表面甜美，骨子裡卻心腸如蛇蠍——粉絲們只看到她
的微笑，哪知她私下裡刁難下人如家常便飯。
林溪一手叉腰，一手接過袋子，眉頭緊鎖：「超時20分鐘！你知道我直播間
等著喝這杯咖啡解渴嗎？冰塊都化了，喝了長胖怎麼辦？」
她的聲音尖銳，像刀子劃過玻璃。龐默低著頭，矮小的身軀在她的陰影下更
顯渺小。他不敢頂嘴，只能連連鞠躬：「對不起，美女，路上堵車，我下次一定
準時。真的抱歉！」
林溪翻了個白眼，開啟袋子聞了聞：「沒法喝了！我要投訴你，扣你分，讓
你接不到單！」龐默的心沉到谷底，投訴意味著平臺罰款，他的月結工資本就勉
強夠房租。
他抬起頭，瘦削的臉龐擠出討好的笑：「美女，求你別投訴。我……我自掏
腰包賠這一杯，好嗎？原價30塊，我加送你張優惠券。」
林溪冷笑，雙手抱胸，胸前波瀾起伏：「賠一杯？想得美！這杯咖啡毀了我
的心情，耽誤我直播，少說損失500 粉絲打賞。你賠500 ，轉賬，現在就轉！」
龐默的臉色煞白，他一天跑斷腿，也頂多掙200 多塊，500 夠他半個月的煙
錢。「美女，我……我真賠不起。一天跑不了500 ，最多賠100 ，行嗎？求你高
抬貴手，我家在西北，孤兒一個，真的難啊。」
兩人僵持在門廳，空氣中咖啡的苦澀味瀰漫。
林溪的耐心耗盡，她開始破口大罵：「你這種矮矬窮還敢出來送外賣？長得
像猴子似的，難怪沒人要！賠不起就滾，投訴你到失業！信不信我發微博，一夜
黑你全平臺？」
龐默嘴笨，不會還嘴，只能結結巴巴辯解：「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堵
車……我賠100 ，行嗎？求你了……」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像蚊子嗡嗡。
龐默後面還有三單等著，他轉身想走，林溪得理不饒人，一把抓住他的騎手
服領子：「想跑？門都沒有！」
她從袋子裡抽出那杯冰美式，毫不猶豫地從龐默頭頂澆下。褐色的液體順著
他的黑髮淌下，浸溼衣領，冰冷刺骨。咖啡漬在黃色騎手服上暈開花朵般的汙漬，
路過的保安瞥了一眼，趕緊低頭走開。
龐默站在原地，拳頭捏得發白，指甲嵌入掌心。林溪雙手抱胸，有恃無恐，
甜美的臉龐扭曲成獰笑：「這裡監控全覆蓋，你敢碰我一個手指頭，我告你到傾
家蕩產！滾吧，窮鬼！」
龐默氣得冒煙，胸口如火燒。他從小受慣欺負，卻從不敢還手——廠裡被工
頭打，他忍；街頭被醉漢推，他讓。可這一刻，怒火如野草瘋長。他腦海中突然
「叮」的一聲清脆，如程式碼注入。
一個半透明介面浮現在意識中：【發現NPC ：女，林溪。年齡：28. 職業：
帶貨主播。身高：171cm.體重：110 斤。三圍：92-62-90（D 杯）。性格：甜美
的外表下是一顆刻薄的心，控制慾強。忠誠度：0%. 是否編輯？（測試功能可用，
僅一次）】
龐默愣住，又氣又急。那機房不是夢？這東西是真的？報復的念頭在她威脅
「告你傾家蕩產」時已退卻——他只是個底層騎手，不想惹禍。
他下意識在腦海中默唸：讓她聽從我的辯解，和解，讓我離開。介面閃爍：
【已編輯內容：聽從你的一切辯解並執行！指令植入成功。】
林溪的嘴還張著，準備繼續罵，可她的表情僵住。臉上仍是那副高傲不可一
世的模樣，眼睛眯成縫，唇角上揚如嘲諷。但她的身體卻違背了意志，慢慢向門
後退去。
聲音從喉嚨擠出，勉強保持強勢：「……滾吧，這次放過你。下次再超時，
我……我……」話沒說完，她已退到門內，砰的一聲關上門，留下龐默一人站在
原地。
龐默有點恍惚。剛剛那「叮」聲，是幻覺？她是聽了他的辯解才罷休，還是
懶得糾纏？咖啡漬順著臉頰滴落，他摸索著口袋，抽出一張皺巴巴的衛生紙，一
邊等電梯，一邊擦拭頭髮。
電梯門開，他走進去，鏡中映出狼狽的自己：黑瘦矮小，眼睛紅腫，像條喪
家犬。腦海中，那修改器圖示隱隱閃爍，餘額仍是0 ，但他知道，一切都變了。
深夜，城市燈火闌珊。龐默終於下線，外賣軟體的鈴聲戛然而止。他癱坐在
路邊一家關門的奶茶店臺階上，點起一根最便宜的「紅塔山」，5 塊一包的那種。
煙霧繚繞中，他吐出一口白氣，盯著手機螢幕——今日收入：187 元。那個
嘴毒難纏的大胸主播居然真的沒投訴自己。
思緒如煙，飄回大西北。那片黃沙漫天的故土，爹媽的墳頭長滿野蒿。他五
歲那年，父母出車禍，屍體都沒全找齊。
從此，他成了「百家飯」的寄生蟲：張嬸給碗粥，李叔塞塊饅頭，可背後總
有閒話——「這小子命賤，沾上他倒黴。」學校裡，同學們嘲笑他的破鞋和補丁
衣，他忍著白眼，初中二年級就輟了。
進廠打黑工時，工頭是個禿頂胖子，總讓他加班不給錢：「小子，你這身板，
值不了幾個錢。」成年後，他跑路來城裡，註冊騎手，以為自由了。
可現實如枷鎖：眾包單子不穩，風裡來雨裡去，營養不良讓他長不高——19
歲了，還像個初中生。身材瘦弱，下面那玩意兒倒「驢活兒」似的粗壯，自嘲是
老天爺的惡作劇補償。
可有什麼用？沒女人正眼瞧他。相親時，媒婆搖頭：「矮矬窮，姑娘們要高
富帥。」他試過網戀，對方一見照片就拉黑。
煙燒到盡頭，燙了手指。龐默「嘶」的一聲，趕緊掐滅菸蒂，菸灰在臺階上
散開。他抬頭望天，高樓間的星光稀疏，霓虹燈的反射讓夜空像一張被撕裂的真
相。
他忽然想起機房那熒屏：玩家們暫停時間，肆意妄為——他們可以讓一個美
女明星在紅毯直播中突然脫衣，卻無人知曉那是程式碼的把戲；可以讓街頭一對情
侶停滯在親吻一刻，自己上前撫摸對方愛人的肌膚。那些外來的，所謂的「玩家」
們只要充值如流水，就能在這個世界像神明一樣換來想要的一切。
這到底是真是假？自己難道真的是一個所謂的NPC ，意外撿到後門，卻餘額
為0.測試機會用完了，自己現在怎麼辦？繼續送外賣，忍氣吞聲？還是……試著
充值？不，他沒錢。再說使用貨幣充值系統居然無動於衷。
腦海中，修改器圖示脈動起來，像心跳般急促：【已繫結非法使用者：龐默，
身份：NPC.】龐默揉了揉太陽穴，這聲音在他腦海裡清晰響起，卻又像他的幻聽。
西北的黃沙裡，他小時候聽過太多鬼故事：男人被狐仙附身，醒來時褲襠溼
漉漉的。可這……太真實了。
他試著深呼吸，掃描路邊一個晃盪的醉漢——那傢伙西裝革履，醉眼迷離，
修改器提示：【NPC 檢測：是。玩家許可權：下達初級身體指令。編輯指令：讓他
給我100 塊。】
龐默心跳如鼓，下意識默唸「執行」。介面閃爍：【無許可權。請充值啟用。
測試次數已用盡。餘額：0.】醉漢晃悠著走過，吐了口痰，罵了句「窮逼」，消
失在巷口。
龐默的肩膀垮下，幻覺？還是真貨？頭疼欲裂，他靠著牆滑坐，腦中不由自
主浮現今天那個女人——林溪。
那副美豔高傲的模樣：171 釐米的修長身材，110 斤的豐腴曲線，像熟透的
蜜桃，D 杯的胸脯在瑜伽服下顫巍巍的，澆咖啡時，她雙手抱胸的姿勢，讓那對
乳球擠出深邃的溝壑，甜美的臉蛋扭曲成女王般的蔑視。
龐默的下體不由自主豎了起來，那根「驢活兒」似的傢伙在廉價牛仔褲裡脹
痛，頂起一個尷尬的帳篷。他19歲，從未碰過女人，廠裡那些女工嘲笑他「矮矬
窮」，相親時姑娘們一見他就扭頭。
可林溪……她罵他時，那紅唇一張一合，像在邀請他去舔舐她的紅唇。他咽
了口唾沫，手不自覺按上褲襠，隔著布料揉了揉，腦海中閃現她往自己頭上叫咖
啡的樣子——如果能反過來，讓她跪下，用那對大奶子賠罪……
「操……」龐默低罵一聲，甩開手。想的頭疼的他決定去試一試。至少，確
認那聲音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他翻出手機，外賣平臺的訂單記錄，地址清清楚
楚：蓮花公寓，18樓1803室。
騎著自己的破電動車——那輛二手貨，車把磨得發亮，電池總在半路罷工—
—他導航過來。夜風涼颼颼的，吹散了他的煙味，卻吹不走內心的忐忑。公寓大
門燈火通明，大堂保安是個胖墩墩的中年漢子，啤酒肚頂著制服，眼睛眯成縫，
像看賊一樣打量龐默。
第二章：我是來道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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