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印傳奇】純愛版(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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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4-05

我吃飯。當時天已黑透,空氣
裡迴盪著雨水的餘韻,不遠的香椿樹像座巨大的黑塔。我感到手腫了起來。她在
前,我在後。腳步似心頭的鼓槌。我好像叫了聲「媽」。她似乎沒有聽見。於是
我又叫了一聲。她停了下來。我走過去——鬆軟的地面傳遞出熱哄哄的氣流,蔓
延至全身——牢牢地抱住了她。母親說:「行了,你還小?」那雙眸吸納著星光,
在黑暗的衚衕裡熠熠生輝。


                第七章

  從陸永平家出來才十點多。在街上溜達一圈,我上了環城路。

  初秋的日頭有些氣急敗壞,在柏油路上鋪開一道沒有盡頭的白光。兩邊的玉
米苗黃綠相間、參差不齊,不時閃過的幾汪水窪讓人誤以為它們是新型的水生作
物。

  老樹沒剩幾棵,多是些新栽的樹苗,手腕粗,此刻正溜著腳下的白光無限鋪
延。

  我愣了好一會兒,才猛然發力。隨著抬臀弓背,耳邊響起呼呼風聲,飛速掠
過的樹苗讓人恍若陷入時間的矩陣。我彷彿又回到了跑道上,只是連那快速吸入
肺部的氧氣都帶著股破敗味道。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褲兜裡刀尖透紮在大腿處
傳來陣陣刺痛我才停了下來。揮汗如雨。氣喘如牛。我撂下破車,踉蹌著在溝渠
旁坐下。遠處的青色山巒像是老天爺吃素後拉下的一泡屎。其中若隱若現的衛生
紙就是聞名全國的水電站。它們在一起,多麼的相得益彰。

  早上七點多王偉超就打來電話,約我上城裡玩。我說有事。他說有雞巴事。

  我說真的有事,很要緊。他笑著說邴婕也在,有重大事項宣佈。我說下次吧,
就掛了電話。我真的有事。我把手伸進褲兜裡,觸到冰冷的刀柄,直挺挺地躺了
下去。水泥板有些硌人,悠遠的天空像面明晃晃的鏡子。我真的有事。

  在肚子的再三催促下,我回了家。衚衕口停著陳老師的富康。沒進院子就聽
到小舅媽誇張的笑聲。看我進來她笑得更歡了:「幹嘛去了,我的小少爺?」她
的俏皮似乎和香甜一樣與生俱來,除了紅著臉我毫無應對之策。

  飯間三個女人談著莫名其妙的話題,我只能悶聲不響地往嘴裡扒飯。電視裡
播著本地新聞,同樣粗製濫造地好大喜功,唯一的特色就是口頭禪「我市」。突
然小舅媽指著電視說:「都是王淑嫻這個賤人,要不咱工資早漲了!」我抬頭瞄
了一眼。一個身著天藍色西服的女人在一群奇形怪狀男性的陪同下,正對著一棟
建築物指指點點。這棟建築我認識,是我們學校新近竣工的學生宿舍樓。這個女
人我也有印象,是平海市教育局新晉副局長。

  陳老師呸了一聲,說有學生在,讓小舅媽注意下形象。小舅媽吐吐舌頭,偷
偷踢了我一腳。

  母親笑了笑,說道:「她老公不是公安局副手麼,這不符合公務員任職迴避
吧?」

  陳老師忿忿然:「狗屁任職迴避,那陳建生夫婦還都是一把手呢。瞎騙騙老
百姓罷了。」

  正是這樣。在我古怪的昨天,一如離奇的當下,有一種普遍的娛樂。人們喜
歡指著熒屏上的各色人物,談論他們不為人知的一面,說一些諸如誰被誰搞掉了
的話。這種話題總讓我興奮,好像自己生活在電影中一樣。但那天,我卻有些心
煩意亂,胡亂扒了幾口飯就出去了。烈日當頭。老槐樹下還有點樹蔭。倆小孩在
打彈球。於是我就走了過去。沒一會兒,房後老趙家媳婦也來了。她端著米飯,
要喂其中一個小孩吃。這小孩就邊吃邊玩,看得我想踹他兩腳。

  老趙家媳婦姓蔣,時年二十八九,我一般都叫她嬸。隔壁院就是賣給了她家。

  爺爺住院時她還墊了100塊。

  蔣嬸個子不高,挺豐滿,性子火,嗓門大。有時隔幾條街你都能聽到她在家
裡的吼聲。那天她穿了條粉紅的七分馬褲,蹲在地上時倆大腿繃得光滑圓潤,連
股間都隱隱夾著個肉包。我就忍不住多掃了兩眼。「乖,快吃,」她用勺子敲敲
碗,狠狠剜了我一眼,「再不吃林林哥就給你搶走了。」我這才發現她早已俏臉
通紅,不由趕忙撇過頭,連句話也說不出來。

  好在這時家裡的三個女人出來了。一時花枝招展。蔣嬸就誇母親跟個大姑娘
似的,害得她呸聲連連。小舅媽挽上我胳膊,邀我同遊。無論她們去哪兒,我逃
開都來不及呢。母親看了我一眼,說:「讓他在家看會兒書吧。」

  陳老師就笑了笑:「那活該你看門兒的命。」

  我本想在床上躺會兒,迷瞪間竟睡著了。迷迷糊糊中我總忍不住去攥兜裡的
彈簧刀,想把它拿出來瞧瞧。但它好像死死焊在我的腿上,怎麼也取不下來。

  再睜眼已將近四點。我愣了半晌,洗把臉,又站在院子裡唱了首鄭智化的老
歌。騎車出門時,陽光慘白而刺目。

  拐過前面庫房就是陸永平家,我加快了速度。在水泥板的盡頭,有一排建成
不久即遭無端廢棄的紅磚平房,它是大躍進年代時的畸形產物,人們都叫它「大
食堂」。聽母親說,在那個可笑的年代,姥姥和姥爺總領著大姨、母親和小舅,
在擁擠不堪、熙熙嚷嚷的大食堂裡狼吞虎嚥地用餐。現如今大食堂早已是破敗不
堪,被陸永平據為己有改做倉庫,用來堆放自家酒店廢棄物。庫房門窗、玻璃均
被擊碎,煤氣爐灶被鎖死,暖氣管全部凍裂,鏽跡斑斑的水龍頭嘀噠嘀噠地漫溢
著黃水。透過開著的窗戶扇,有一條狹窄的空地,堆積著黴爛的垃圾。用佈滿鏽
釘的木頭子扒開厚厚的垃圾層,你便會看到一條又一條,又粗又長、通身緋紅的
大蚯蚓,極其噁心地在垃圾層裡鑽來溜去。就在庫房的拐角處,一絲異樣的聲音
陡然從裡面傳出來,我眼皮沒由來一陣跳躍,下意識停下車,緊緊地靠住庫房冰
冷的磚牆,眼睛不安地四處巡視。

  那確實是人的聲音,悉悉索索從庫房飄出。我心臟不由加快跳動,扶著牆的
雙手也在顫抖。聲音若有若無,我聽出是兩個人在說話。環顧四周,倉門緊閉,
悄悄地推了推,紋絲不動。我轉到後面,有一片小叢林,林子邊停著一輛女式小
踏板,庫房後牆有一個窗戶是打爛的,不知道又是哪個傻逼的傑作。

  連推帶拖地搬了塊石頭,又找了幾塊磚墊在上面,這才站上去扶著牆扒上窗
臺。我伸長脖子,透過缺了玻璃的窗戶往黑洞洞的倉房裡瞅。倉房裡堆積著廢舊
的雜物,桌椅板凳,地毯,吧檯等酒店用品,高高低低的碼成幾堆,正好擋住了
視線,聲音是從一捆舊地毯後面傳來的。我索性輕輕地撥開窗扇的插銷,一縱身
鑽了進去。身下也是一捆捆鬆軟的舊地毯,爬上去像趴在彈簧上。好在還算身經
百戰,慢慢地在上面蠕動竟沒發出聲響。說話聲逐漸清晰,可以明顯的區別出是
一男一女。我憋了口氣。

  男聲嘀咕了一句:「咋有風兒?」

  女聲說:「不管了,快點用力幹我。」

  聲音有點熟悉,我想不起來曾經在哪聽過。忍不住又往前慢慢地挪了一段,
脖子伸得老長,順著身下參差的邊沿往下望。終於瞅見朦朦朧朧有兩個黑影糾纏
在一起,影影綽綽有片雪白的東西在晃。依稀兩個人上衣都沒脫卻光著兩條腿,
男人褲子褪到了腳腕,女人的褲子卻搭在一旁的桌腿上。剛才我看到的雪白,應
該是女人白花花的大腿,高高地揚著,腳踝處掛著什麼東西,隨抖動晃悠。我逐
漸適應了黑暗的眼晴突然瞪得滾圓。因為我看到的情景是:兩個幾乎重疊在一起
的喘氣的腦袋,男的是「我們敬愛的」地中海——喬曉軍,女的是張鳳棠,她高
高揚起的腳踝上,掛著的是一條跟母親一模一樣地內褲。「快點,再使點勁兒。」

  張鳳棠壓低了嗓子,哼哼唧唧地說。

  我死盯著下面糾纏在一起的兩個男女,嗓子眼開始發癢。在張鳳棠分開的大
腿間,喬曉軍一聳一聳。張鳳棠的上衣被撩起來,露出雙肥碩的奶子,喬曉軍頭
埋在張鳳棠胸脯,像頭拱白菜的豬。

  記得當時張鳳棠坐在張廢棄的吧檯上,雙手撐在後面,腿夾著喬曉軍的腰,
動來動去,口裡直哼哼:「用力吸,奶頭也癢。」

  喬曉軍含糊的應著,嘴裡依然含著奶頭,屁股動的越來越快。「咕嘰咕嘰」

  伴著啪啪聲,急促而緊湊。當女人的哼哼聲突然變調成花旦音,喬曉軍卻悶
哼一聲,戛然而止。

  張鳳棠忍不住推了喬曉軍一把,說:「先別射,待會還得玩兒。」

  喬曉軍笑笑,往後抽身退了退。隨手抓了件什麼東西,在張鳳棠下身擦了擦,
身子蹲下後,頭就埋在分開的兩條白腿中間,腦袋上下翻飛。張鳳棠猛然後仰,
「啊」地叫了一聲。兩手辦開白花花的大腿,往前湊著,哼哼地說:「最稀罕你
這樣,癢死個人,好幾天了,好好親。」張鳳棠的叫聲細高,像一眼叮咚清泉。

  喬曉軍埋頭苦拱了一陣,估摸著蹩著了氣,於是抬頭大口喘息。

  張鳳棠麻利地竄了下來,抓住喬曉軍下面粗長地老二:「我給你也弄弄。」

  張口就噙住了,喬曉軍像觸電一樣僵直了身體。

  我從上面看下去,張鳳棠一手揉著自己的奶子,一手握著黑乎乎的傢伙吞吞
吐吐。

  沒一會兒,喬曉軍就氣喘如牛,嘶嘶地:「慢點慢點,要出來了」

  張鳳棠停住,嘴裡吐出根黑壯物,手卻猶在上面摩挲。過一會又噙著那東西
吮了兩下,「行了,快進吧,下面癢了。」張鳳棠背過身,雙手扶著吧檯,撅著
個磨盤似的屁股,臉仰了起來閉著眼:「快點快點……」隨著喬曉軍的急速挺入,
耳邊便響起張鳳棠嗯嗯啊啊的聲音。我又探頭看下去,喬曉軍在張鳳棠身後不緊
不慢聳動,張鳳棠雙手撐著前面的臺子,撅起肥臀,整個身體被喬曉軍頂得一拱
一拱,嘎吱嘎吱,帶動著整個房子也在晃。外面的天空烈陽漸斜,倉庫裡的兩人
卻戰火正旺。喬曉軍嗨呦嗨呦地喘著粗氣,張鳳棠哼哼唧唧得更有韻律,張狂而
又放浪。

  「好幾天沒沾了,今兒真舒爽。」張鳳棠上氣不接下氣:「還是你的傢伙事
兒好,又粗又燙。」

  喬曉軍得意的說:「可不,我這大傢伙,比那蔫吧拉嘰的管事吧。」

  「有你這個誰還用他那玩意兒,別廢話了,快點弄。」張鳳棠又往後拱了拱
肥碩的大屁股,哼哼地說。

  喬曉軍便加了把勁,死命的往前頂,啪啪作響。

  張鳳棠也越發的歡暢,喃喃的說:「狗雞巴兒越來越行了,時候也長。」

  「哥憋著呢,一次咋夠。」

  「咱也沒夠呢……就想夾著你……」

  「夾唄,夾壞就沒得弄了。」

  「就夾壞……夾死你……」話沒說完,突然張鳳棠大聲的叫了起來:「來了
來了,使……勁使勁……對對對」張鳳棠瘋了似的抵住吧檯,披頭散髮,大白屁
股左右晃著。一根粗長的黑傢伙在兩人之間泛著青光,快進快出,咕嘰作響。

  不知過了多久,女人的呻吟變成長嚎。似承受不住胸前活蹦亂跳卻山峰般的
碩乳,上身逐漸往下塌,只剩個白花花屁股仍高高撅著,被喬曉軍死死地提住,
如老僧入定。喬曉軍長吁口氣,隔一會兒便頂一下,每頂一下張鳳棠便撕心裂肺
的吼一嗓子,不知道是痛苦還是痛快。又過了許久,兩人大呼小叫後一切就歸於
平靜,寂寥的庫房只剩下粗重的男女喘息聲。我突然發現,老二不知什麼時候翹
挺挺、硬硬的硌在身下,腦袋卻頭痛欲裂,昏昏沉沉。正打算離開,卻聽到張鳳
棠說:「跟我老妹也弄過這事兒?」

  喬曉軍楞了一下,說:「可別瞎扯,張老師不是那人,她啥脾氣你不知道?」

  「這二中也有你薅不住的?咋就瞅不出呢。」

  「以為咱啥人?鳳棠啊,這多年了,你還是不瞭解哥。」

  「上次陸永平去學校堵你,不是為了張鳳蘭……嗯哼。」張鳳棠楞了楞神,
半響才說。

  「誰知道他抽哪門子風,我和你的事兒他應該還不知道。再說,他弄大你肚
子的事兒,不是我爸當年幫他擦屁股,癟犢子玩意早完蛋了。」

  「那……傳言咋回事兒?」

  「他是在故意糟踐張老師,壞她名聲唄。」喬曉軍一邊擦汗,一邊說:「上
次為災區捐款的事兒,我們去教育局,同行的不止張老師,趙老師也去了不是。」

  「當心,你頭不礙事兒吧?」張鳳棠摸了摸喬曉軍頭上傷疤:「媽個屄的陸
永平,這王八蛋到底在弄啥?」張鳳棠氣呼呼地,扯著花旦嗓子說:「見天我穿
張鳳蘭同樣式的內衣褲就來勁,不然磨嘰半天起不來。哪天倒折騰個花來讓老孃
瞅瞅,也算他那玩意能扛點事兒。」

  「和平的事,也是他整出來的?」喬曉軍似覺出哪裡不對勁,卻說不出個所
以然:「他對張老師,真挺上心的。」語速很慢,也很輕。

  「可不。也不曉得我那妹子咋想地。」張鳳棠脆生生地:「反正我早晚得跟
那王八蛋離。」

  「你也不幫幫張老師,那可是你親妹……」

  「咋幫?我這妹子,打小自命清高。再說我爸媽年紀大了,也受不了這打擊。」

  張鳳棠突然嘆了口氣:「只可惜和平老弟,白瞎了一付好皮相。」

  太雞巴扯了,我突然有種被世界愚弄的感覺。二中流傳的女教師版本,自然
少不了各類惡劣意淫,包括我自己。記得那個陽光西斜的傍晚,我爬出倉庫時一
點力氣都沒有,兩條腿像是假的,身體軟綿綿,似充滿氣的氣球。

  同早上一樣,陸永平還是不在家。不過這次他媽在。老太太瘦瘦高高,臉窄
窄的,說話卻細聲細氣,老給人一種搭配失調的錯覺。我進門時,她正帶著個小
孩,應該是陸永平的侄子。看見我,她趕忙站起來,臉上綻開一朵花:「喲,林
林來了。」我說來了。我打了幾句哈哈就沒話說了。我甚至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她。

  小表弟在一旁跟人幹四角。許久,我說:「我姐呢?不說十一回來的嗎?」

  老太太說:「沒有,部隊臨時有事兒,給召回去了。這都快一年了,連個人
影兒都沒見著。」

  我說:「哦。」我想說「我也挺想她的」,又覺得這樣說未免有抄襲電視劇
的嫌疑,就生生打住了。「那——」我環顧了下四周,茂盛的葡萄藤依舊遮天蔽
日,「那我走了。」

  老太太又起身:「就在這兒玩唄,好不容易來一次。我這兒脫不開身,宏峰,
給你哥拿水果!」

  陸宏峰吸了吸鼻涕,愣了愣,才朝屋裡奔去。我趕忙撤了出來。

  陸永平在家排行老大,下面有兩弟兩妹。據姥爺說,他父親去得早,他母親
又擔不上事,陸永平不得不早早輟學,給家裡掙工分。有次大雪紛飛,家裡沒了
煤,十四歲的陸永平拉著一板車煤跑了二三十里地。這一來回就是一天一夜,路
上除了窩窩頭和冷水,便是大地蒼茫和北風呼嘯。「這娃得受多大苦啊。」姥爺
說著嘆了口氣。這事母親也講過,不過已經變成了純粹的勵志小故事。

  總之,陸永平就是長兄為父的絕佳典範,他父親過世時最小的妹妹才剛斷奶。

  當然這類事我一向不放在眼裡,總覺得難脫編出來教訓小孩的嫌疑。

  剛蹬上車,就在衚衕口碰上了張鳳棠。她騎著小踏板,從遮陽帽到紗巾,把
自己裹得像個阿拉伯酋長。以至於當她停車鳴笛時,我都沒反應過來。她問我幹
啥去。我說回家。她說這麼急啊。我說哦。她說好不容易來一次,就回來嘛。神
使鬼差地,我就跟她回了家。

  看張鳳棠進來,她婆婆說:「回來了。」張鳳棠嗯了一聲,又似乎沒有,反
正她一溜煙就騎了進去。她婆婆抱著小孩起身,一邊顛著,一邊學著小孩的口吻:
「小毛孩,回家咯。」經過門口時她對我點了點頭:「林林你玩兒,我到那院一
趟,孩兒他媽也該回來了。」

  等張鳳棠停好車出來,院子裡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在張鳳棠招呼下,我進了客廳。陸宏峰手裡攥著個蘋果,看見我就遞了過來。

  「小宏峰真是懂事兒了,」張鳳棠摸摸他的頭,轉瞬聲調卻提升了八度:
「鼻涕擤乾淨去!說過你多少次!吸溜來吸溜去,噁心不噁心!」評劇世家的孩
子難免要受些訓練,據母親說張鳳棠早年還跟過幾年戲班子。她天生高亮的嗓音
在跌宕起伏間像只穿梭雲間的鷂子。不等她揚起巴掌,陸宏峰哧溜一下就沒了影。

  「林林真是稀客啊。」張鳳棠摘掉墨鏡。

  「我姐不是回來了嗎?」

  「哪那麼容易,部隊有事兒。」

  「哦。挺想她的。」

  「喲,你嘴真甜,以前咋看不出來?」

  我沒話說了,就咬了口蘋果。張鳳棠卸下阿拉伯人的裝備,再現清涼本色。

  「坐啊。」她說。

  猶豫了下,我還是緩緩坐下,腿繃得筆直:「我姨夫呢?」

  「我說啥來著,還真是跟你姨夫親呀。」張鳳棠翹起二郎腿,綢褲的黑褶子
像朵陡然盛開的花。

  我又猛啃兩口,強壓下把蘋果扔她臉上的衝動。

  張鳳棠卻又繼續:「誰知道他死哪兒去了。」她輕晃著腿,殷紅的指甲透過
肉色短絲襪閃著模糊的光。突然,她身子傾向我,壓低聲音:「說不定上你家了
呢。」

  我騰地起身,卻忍不住咧了咧嘴。

  張鳳棠笑著問:「咋了?」

  居高臨下地掃了眼那白生生的胸口,我把臉撇向窗外:「上個廁所。」

  那天張鳳棠死活要留我吃飯。我百般推辭,她就拉長了臉。真是沒有辦法。

  幾個冷盤,熬了點小米粥。陸宏峰人中通紅,讓我煩躁莫名。張鳳棠問她的
手藝比起母親來如何,我支吾了半晌。她就給了我一肘子,說:「到底是媽親啊。」

  就在這時,院子裡響起了腳步聲。陸宏峰似要起身,張鳳棠踢了他一腳。我
抬頭瞥了眼日光燈,總覺得這燈光耀眼得有點誇張。隨著那經典的腳步聲漸漸逼
近,門簾撩起。

  張鳳棠問:「哪兒去了你?」

  陸永平說:「管逑多。」

  張鳳棠掃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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