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掠山河】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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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5-28

作者:後會X無期
字數:28504
2020/05/28

 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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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慕青人雖未至,但呼聲已然先到。沐妘荷趕忙推開了白風烈,微低著頭快步朝著山坡下走去。

白風烈懷中一空,頓覺失落,但還是埋頭追上。

沐妘荷走到周慕青身前,捋了捋鬢髮,似是而非的說道,

“尚無睡意,便指點他一下槍術……”

“哎呀,不過便是孤男寡女月下相擁,又不是背夫偷人。將軍還怕我出去亂說麼?只是眼下情勢屬實有些複雜!”

沐妘荷眉間一緊,扭頭惡狠狠的瞪了白風烈一眼。白風烈只得撇了撇嘴略有尷尬的清咳了兩聲。

此時,一陣極近的狼嚎傳來,一聲接著一聲,三人不約而同的轉過臉看向不遠處的山脈。

白風烈自然心知肚明,這不過是新一輪的示警,只是更為急迫。

“看來拓跋烈是打算來做黃雀了,正好,我們先會一會他,看看究竟有多少斤兩。””沐妘荷頓時變了聲色,大步流星的往營房走去。

等到眾將穿戴齊備,沐妘荷便帶大軍乘著夜色火速從洺都出發,直奔嶺川。先行的哨馬不斷回報,王將軍被來敵結結實實的打了個夜襲,此時雖然人數佔優可被裡外合計打的苦不堪言。

沐妘荷再次於途中分兵,秦無月和周慕青帶著大半兵馬馳援王獻勳,而她與白風烈則直奔長林。

“將軍料定鄭起年會突圍?”如今他們二人已是相當有默契,沐妘荷下令也不需再對白風烈多作解釋。鄭起年若是真能突圍,必然要走長林,過燁城,入熠國。可白風烈不知沐妘荷為何能斷定鄭起年可以突出重圍,就因為她以為來犯之敵是自己?

“若他突圍,必走長林,若拓跋烈失手,也必走此處退去,王獻勳不善急戰,怕是擋他不住。不過眼下情勢倒也不出我之所料,熠壢二國果然有勾連。”

“將軍是說熠壢兩國結了盟?”白風烈驚詫的問道,他乃是如今壢國的大都尉,節制兵權。可如此大事他竟絲毫不知。

沐妘荷再次扭頭,臉上則帶了幾分埋怨,似乎認為他不該想不透這一點。

“何必有此一問,寒雲關被封,他大隊騎兵還能翻過九牢麼,必然是借道熠國而來。”

白風烈默默點點頭不再言語,眼下他只知一點,此次前來偷襲的絕不會是他的斷牙軍。那五萬人只唯他命而行,必不會千里迢迢離開崇州。可既如此,那這些人會是誰?難不成……白風烈只想到了一人,唯一在他掌控外的一人。

沐妘荷的決斷總是很正確,她們到達長林沒多久,鄭起年便帶著殘軍迎面而來。就在眾將士都躍躍欲試之時,沐妘荷的臉色卻變得有些嚴峻,白風烈亦是如此。

因為鄭起年逃的太過從容,旌旗招展,橫戈躍馬,麾下重騎也都是甲掛齊全。雖然當他看到沐妘荷的那一刻,還是勒了下韁繩,但很快便大手一揮,帶著重騎衝殺了過來。

沐妘荷和白風烈彼此對視了一眼,隨後沐妘荷用眼角餘光看了眼後方,白風烈立刻點了點頭。

“下旗!撤!”沐妘荷一聲令下,掉轉馬頭先一步朝長林深處撤去。眼下的長林已然不是原本鬱鬱蔥蔥的昂然景象,先前的一場大火已然將其燒成了嶙峋的土坡。

鄭起年一見沐妘荷撤了,心中憋屈多日的憤恨頓時化成了癲狂的熱血,他不顧一切帶著重騎掩殺追趕了過去。

沐妘軍時遠時近,隊伍鬆散無度,奔逃的方向也是混亂無章,就連沐妘大旗都被拖在了地上,揚起了陣陣土煙。此兵潰之相徹底迷惑了鄭起年的心智,他完全沒有注意到,沐妘荷並未真的後撤,而只是帶著他的大隊重騎在長林中繞彎。

直到發現身前沐妘荷周圍的騎將越來越稀少之時,鄭起年才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對。而此時他的重騎也已然衝不動了,每匹馬的嘴角都積滿了疲倦的白沫,將士也不住的喘著粗氣。他原本就該明白,身著高強護甲,手持兇猛長兵的重騎所擁有的破壞力完全是由騎兵的機動與耐力所換來的。

沐妘荷此時也停下了奔逃的步子,調轉過馬身,對著鄭起年大聲喊道,

“鄭將軍,你見我當年沐妘重騎營縱橫捭闔,便範水模山建了這熠國重騎,想來也是十分辛苦。只可惜畫虎類犬,只有其形,卻未得其神,所謂重騎可不是這麼用的,熠國出了你這般的庸帥著實是可悲可嘆。”

沐妘荷言辭犀利的嘲諷著鄭起年,意在吸引他及整個重騎的注意力。而剛剛分散出去的大部分沐妘軍卻早已偷偷下了馬,待沐妘荷話音一落,便從後方猛然包夾了上來,隨後便貼身將鄭起年團團圍住,圍的密不透風。

最前面的一批將士每人手中都高舉著一塊銀光閃閃的大盾,緊緊的貼在重騎身邊。任憑轉身困難又毫無衝擊之力的重騎揮斧砍下。

而後面的將士則彎腰從盾下而過,只切馬腿。馬一倒,落地的重騎便成了緊跟上來的第三批將士的刀下鬼。三組將士如滾動的雷木一般,由外向內,飛速的碾壓蠶食而過。

重騎本是步卒的剋星,可被擠在一團,根本無法衝擊的重騎則不過一塊帶殼的肉。

“此乃我自創的天龍戰陣,專為剋制重騎。鄭將軍,不論你身後藏著的究竟是何人,今日你必命喪於此。”

白風烈眉頭凝的很深,他不僅驚訝於沐妘荷對於各種突發情勢的應對之策,更重要的驚於她的未雨綢繆。

沐妘軍有一部分身強力壯的將士胯下的馬與他人不同,除了更為健壯外還配有不同的鞍飾。馬鞍兩側貼著馬腹各有一塊銀色護板。

白風烈很早便發現了,可他並不清楚為何如此,一直也忘了詢問。直到今日他才明白,這些騎兵下了馬只消摘下護板拼合在一起,便成了盾衛。

他不僅嘆了口氣,在心中默默唸道,老師,你說得對,此天下確實有比你更強之人。

白風烈還在出神,沐妘荷直視著前方卻壓低聲音提醒了一句,“來了!”遠處,壢國的大隊輕騎終於現身衝了過來,可他們來晚了。

鄭起年被沐妘荷的撤退迷惑了,而壢國伏兵則被鄭起年無頭蒼蠅般的東奔西走和滿地的塵煙給迷惑了。

盾衛們殺的極快,重騎一片片的倒了下去。等到壢國騎兵發現情勢不對沖擊上來之時,鄭起年的身邊已然不剩幾騎。

“鳴金!”沐妘荷大聲令道。盾衛聽到鳴金之音,頓時收起護板,快速往四方散去。

等到壢國的遊騎踏入戰場時,盾衛們已然消失無蹤。為首的千長完全沒摸清楚現狀,自然不敢分兵去追,只好一齊往鄭起年處靠攏。

白風烈扭過頭無奈的拍了拍腦門,心裡不住的暗罵道,這幫蠢貨!

“擊鼓!”沐妘荷再次下令後便帶著眾軍先行衝了上去。兩方剛剛交手,重新上馬的盾衛又化為鐵騎從左右兩側跟著衝殺了上來。

於是原本打算以鄭起年為先鋒誘敵而伺機偷襲的壢國遊騎眼下反而跌入了沐妘軍三路的包夾之中。

白風烈第一次沒有跟著沐妘荷衝在最前面,他面對的畢竟是自己國家的將士,無論統帥是誰,計策如何,將士只不過是聽命的勇士,他不可能對他們下的了手。

俗話說狗急跳牆,沒想到鄭起年這條老狗在眾人的包裹和誓死護衛中居然從唯一沒有封堵的那面真的跳出了牆,獨自一人朝西飛奔而去。

“我去追!”白風烈大喊了一聲便立刻調轉馬頭,眼下他不能留在此處。

可就在此時,一位壢騎在混戰之中偷偷抽出了羽箭瞄準了白風烈的背心。

“小心!”羽箭如追魂野鬼疾馳而過,沐妘荷大喊一聲,連忙催馬上前卻已然來不及抬槍撥擋,情急之下,她不自覺的便側過身體並抬起了自己的左臂。

羽箭呼嘯著,鑽破了她肩袖甲的縫隙,在她柔嫩的皮膚上狠狠的鑽開了一個洞,而她心頭的第一反應卻是暗暗鬆了口氣。

“將軍!”扭過頭來的白風烈幾乎要把眼眶瞪裂了。

沐妘荷咬著牙,用帶有幾分惡劣的眼神逼退了他意欲靠近的步伐,隨後抬槍指著遠處的鄭起年。一字一句的說道,

“我要他的人頭擺在我的案桌之上!”……

白風烈在一瞬間清空了所有的思緒,這是戰場,你死我活的地方,分心是會出人命的。

而他拼命想要保護的人卻因他而受了傷,這可真是莫大的諷刺。

鄭起年衣甲穿的太厚,沒多遠就快要被白風烈追上了。此時的白風烈已然是心無旁騖,眼中只有他項上的那顆人頭,心中只有沐妘荷大帳內的案桌。

遠處的山坡上,逐漸出現了一排騎兵,白風烈仰起頭,日光刺得他睜不開眼。而這一排騎兵也因這惡毒的日頭變成了無法分辨身份的剪影。

鄭起年卻彷佛看到了希望,他跳下疲憊不堪的馬匹,迫不及待的往那一列騎兵奔去。

緊隨其後的白風烈不禁又加快了速度,在他快要踏入行列的那一瞬,揮動了手中的長槍。

“鏗……鏘!”一柄缺口的月牙長刀架住了白風烈的槍尖,鄭起年趁機狼狽的鑽到了馬後。

白風烈抬起頭,終於看清了這個背陽而藏的不速之客,可他並沒有先開口。

對方扭頭看了眼因脫力而躺在地上喘著大氣的鄭起年,吩咐兩邊道,

“散了吧,此處有我便可。”

很快兩邊的輕騎便四散而去,男子收回長刀,微微笑了起來。

“皇弟,別來無恙。”

雖然早已猜到七八分,但看到拓跋野就在眼前,他還是不免有些心神不寧,尤其是在聽了沐妘荷的過往後。

“皇兄為何在此?”

“自然是,為了皇弟而來……”拓跋野說話時卻遠遠看著長林的方向。

白風烈一時語塞,畢竟他此時穿的是大澐的玄甲。

“皇弟,此時此地難道你就無話與皇兄言說麼?”拓跋野抽回視線,他的眼窩深陷,雙瞳如掠過九牢的蒼鷹,帶著暗藏的利爪和奔騰的野心。

白風烈的雙眉蹙的越發緊湊起來,這一切本就是他自己的錯,是他把時間拖得太長,把這情狀拖得太過複雜。而最要命的是,為了那個女人,他還想要繼續拖下去,因為拓跋野就在眼前。

他的狼群不喜歡拓跋野,所以才前來報警。原先他一直不明為何,如今白風烈明瞭,因為拓拔野總是飽含有殺心,並不是對他,而是對這天下。

“皇兄是否想問我為何身著澐國玄甲。”

“大壢第一悍將,我的皇弟亦是我的師弟,如今卻拜於敵國帳下,且身局要職。我自然要來關心一下。”拓跋烈的語氣宛如兄弟聊起家常。

“不過,依我對皇弟的瞭解,斷然是不會背叛大壢。故而皇弟此舉定是為了徵南大局。老師曾言,用兵者,攻心為上,攻城為下。如此想來若是沐妘荷有朝一日知道皇弟身份,這招殺人誅心卻是我這個師兄難以企及的啊。”

“皇兄何時與熠國結盟?”白風烈不自覺的岔開了話題。

“就在皇弟揮師南進之時,我雖被父皇責罰,暫赴西北,可心中卻是異常掛念徵南大業,於是便遣使與熠國暗結,讓其出兵也好助你一臂之力。此事,父皇自然也是知曉的。”

“可我身為大都尉卻絲毫不知?”白風烈微微抬起下巴,視線越過拓跋野,再次落在了鄭起年的身上。

拓跋野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皇弟這是在責備於我?”

“拓跋烈不敢,只是兵者乃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

“那此事,皇兄便向你陪個不是。只是皇弟如今跟隨沐妘荷左右,是打算趁其不備斬其首,還是打算誘引沐妘軍入我大壢埋伏?”

白風烈暗暗運氣,握槍的手則滿是冷汗,“皇兄希望我怎麼做?”他咬了咬後槽牙又將問題拋了回去。

拓跋野微微笑著,露出兩側的尖銳的虎牙,他前傾身體,壓低聲線,“我望皇弟可活捉沐妘荷,將其贈於我帳內。”

“皇兄也對她有意?”白風烈的眼神頓時就變了,那雙黝黑的眸子銳利的如同沐妘荷手中的鳳鳴槍尖。

“如此絕色英豪,天下男子誰能無意?”

白風烈跟著也笑了起來,可他的笑容卻是不同,爽朗且無畏。

“皇兄說的不錯,我本意是要生擒沐妘荷,可卻只能送入斷牙帳下。皇兄不是問我為何而來麼,我正是為了這沐妘荷而來。”

兄弟二人四目相對,皆是笑意,兩匹馬兒則略顯無聊的打著響鼻。

“既如此那我便不奪人所愛了,只不過無論皇弟如何決斷,為了徵南大業,沐妘荷都不得不除!身後之人於大壢已無甚用處,便送於皇弟搏佳人歡心吧,願皇弟早日抱得美人歸。”拓跋烈說完一扯馬韁,朝著西北轉了身,

“不過,斷牙軍不可一日無帥,皇弟玩夠了還是早些回來吧……若欲尋我,可由燁城往西北過渭水,我在熠國蒼州石波鎮。”拓拔野說完大喝一聲,便駕馬遠去。

白風烈目送他直到消失不見,可眉間卻依舊沒有松下分毫。拓跋野此次出現看來並非為了與沐妘荷為敵,而只是為了收緊他脖子上的韁繩,畢竟此天下尚可與沐妘荷一戰的恐怕也只有自己了。

鄭起年半跪在地上,同樣看著拓跋野的背影發著愣。突然一陣陰影遮住了自己的頭頂。他茫然的抬起頭,看著馬上的白風烈,顫顫巍巍的舉起手指,

“原來你是……”他人生的最後一刻只夠將將說了四個字。

隨後白風烈拎起人頭便一路飛奔跑回長林。等到了長林時卻發現已然只剩下他麾下的兩騎澐軍,

“大將軍呢?”白風烈匆匆下馬,急迫的問道,

“稟將軍,我軍已大敗壢奴,只是大將軍負了傷已前往燁城,她命我等在此等候將軍然後同去燁城。”

等入了燁城,馬還未停穩,白風烈便先一步跳下了馬,拎著敵軍主帥的人頭一路狂奔。守帳的軍士被白風烈的氣勢所驚,竟忘了大將軍的將令,任憑白風烈一個箭步衝進了大帳之中。

“將軍,鄭起年人頭在此!”此時的白風烈與邀功獻媚的少年並無二樣。他急迫的想要告訴沐妘荷,他並未讓其失望。

可下一刻,他卻傻住了。此時的沐妘荷髮髻高盤,上衣盡除,只用素布裹住了胸口。身旁放著熱水盆,口中咬著布條,正單手纏著臂膀上的箭傷。她整個人僵在原地驚訝的看著白風烈,突然連布條該往那邊繞都忘了。

“……將軍……人頭已……在案桌上……”白風烈側著身子慢慢移到案桌邊,可視線卻一直落在沐妘荷的身上。

“看夠了麼?”沐妘荷再次先一步冷靜下來,她咬著布條,冷聲支吾著說道,瞬時移開了視線,繼續纏著手中的布條。

“你斬敵主帥,立下大功,我會請命賞賜於你的,去休息吧。”

白風烈沒有回答,他如同著魔,一步步的邁到沐妘荷身邊,緩緩蹲下了身。

隨後伸出手,將布條從沐妘荷的檀口之中輕輕摘了下來。

沐妘荷扭過了臉,“我自行包紮便可,你出去吧。”

白風烈卻將那纏的並不均勻卻又相當緊實的布條一點點拆了下來,

“你這是作甚……”沐妘荷剛欲發作,可卻被白風烈眉眼間的溫柔,眸中的心疼和微微顫動的嘴角怔住了。

沐妘荷臂上的傷雖只有銅幣大小,可卻相當的深,皮肉夾雜血漬卷在一起,呈現可怕的螺旋狀,而上面竟然只是簡單的敷了些綠色的草藥。

白風烈輕握著沐妘荷白玉般的臂膀,“早知會心痛至此,又何必為我擋箭。”

“我已上藥,何來心……”沐妘荷剛剛開口,卻發現白風烈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她幾乎在瞬間便明白對方的意思。餘下的話卡在了嗓間,無所適從起來。

白風烈撿起案上的斷箭,將箭簇放在鼻尖聞了聞。

“此箭箭簇泡了馬糞,只是上藥還不夠,要……”白風烈說了一個字卻再也說不下去了,他輕輕閉上眼,默默咬住了後槽牙,胸膛裡的那顆火熱跳動的心彷佛被千軍萬馬來回踩踏而過,疼的他幾乎要落下淚來。手指一用力,生生將斷箭再次折成了兩半,可卻依舊不肯撒手。

“要如何……”沐妘荷伸出手放在他握箭的手背上,輕柔的捏了捏。語氣也一改往日的冷清與嚴厲,溫潤甘甜如三月春風,彷佛在安撫一個壞了玩具的失落孩童。

白風烈睜開眼,輕吸了口氣,“要酒淋火灼。”

“好……”沐妘荷一句多餘的話都沒說,便展開了手臂。她的上身只有一件單薄的布條便再任何無遮擋,可眼前男子的視線,卻從頭至尾都未離開過她的傷口。

白風烈站起身,外出找來了乾淨的布條和烈酒。重回大帳後,他先褪去了自己的盔甲,擼起了衣袖,隨後又拔出了腰間的匕首。

他並不知道,他是第一個在沐妘荷面前拔出匕首卻安然無恙的人。他也沒想到,沐妘荷在此刻已然將自己的性命交到了他的手上……

他將匕首丟於火盆之上,隨後蹲在沐妘荷身前,手臂從下而上繞過她的手臂,最後緊緊握住了她晶瑩的肩頭。

“抓住我。”他低著嗓音輕聲說道。於是沐妘荷也張開手掌,握住了他強壯的上臂。

兩隻手臂交叉而繞,緊緊的貼在了一起。白風烈舉起酒囊,咬開瓶塞。可卻久久不忍倒下。

“倒吧,我忍得住。”沐妘荷面不改色,輕聲說道。

白風烈加重了手掌的力量,將她的肩頭握的更緊,一咬牙,便將烈酒淋了上去。沐妘荷全身的皮肉瞬間便緊縮在一起,她用力埋著頭,將身體崩的如同鐵板,手指幾乎要陷入白風烈上臂的皮肉之中,額間鬢髮的冷汗止不住的從皮膚滲出,可從頭至尾她卻是一聲未吭。

白風烈放下酒囊,顫抖著手從火盆裡拿起燒的通紅的匕首。沐妘荷抬起頭,滿頭的汗水,臉色也是蒼白的嚇人,可卻硬生生擠出了一個笑來。

“小心點,別燙著自己。”

因為他們此時手臂相繞,沐妘荷的傷口旁便是白風烈的手腕。

白風烈根本一句話都說不出口,他直到今日才貼身體會到,傷在你身,痛在我心是何種滋味。

他心頭一橫,鬆開了纏繞的手臂,順手拉開了自己的衣領,袒露出了肩膀,隨後伸手繞過沐妘荷的身側,猛然將其摟進了自己的懷裡,用自己的懷抱緊緊裹住了她柔軟如綢緞的身子。

“咬住我!”

沐妘荷剛準備反駁,白風烈卻已先一步將匕首貼上了她的傷口。沐妘荷幾乎沒有任何選擇餘地,立刻便張口咬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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