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婚】(49-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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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6-28


她擺擺頭,試圖專著地背誦口訣。

“一上一,二上二……八下八,九下九……”

耳邊仿若響起冷冽若寒潭的聲音,“這般簡單的東西還需要這樣苦記嗎?”,隨著聲音出現在眼前的是冷冷挑起的唇線,和一道繃直成箭鋒的下頜線。

仰春:“!!!”

不要亂想,沉心靜氣。

“一上四去五,二上叄去五,叄上二去五,四上一去五……”

一個粗如嬰兒臂,硬如金剛杵的陽具插入得滿滿當當,任憑身下的動作如何粗魯,面容卻是清俊如謫仙。總是垂眸淺笑的男人溫潤地道:“還請春兒妹妹,多多包容。”

仰春:“。。。”

仰春語塞地拖住下巴,懊惱地嘆氣。

深吸氣把那越來越惱人的畫面甩出,卻鬱悶地發現,腦海中清淨了,她的腿間已然潮溼。

她沉思——

約莫是最近吃得太好,身體才這般不知饜足。

強迫自己不再去想什麼父親的大奶,哥哥的線條,未婚夫的肉棒,專注於自己的冊子。

但是沒看幾頁,她又忍不住深思。

徐庭玉還那般傷心嗎。

四十九日守靈,她還要好多天才能再見他。

如果她能暫時得到柳北渡的庇護,如果她能有制衡柳望秋的籌碼,她是不是仍舊可以與徐庭玉續存婚約?

但是能制衡柳望秋的籌碼是什麼呢。

他,懼怕什麼呢?

思索很多,仍想不出苗頭。她索性先在心裡記掛起來,並不強迫自己去硬想。

硬想出來的主意,大機率也不是什麼好主意。

但毫無睏意,於是她執起筆,用只能自己看懂的字寫下了她關於書鋪的一些想法。這想法裡當然包含了現代商業的思維,但是她要確認一下是否這些舉措到大啟朝會“水土不服”。

柳北渡不在,柳望秋也不在,但是李掌櫃在。

仰春咬著筆頭想——

明天去請教一下李掌櫃好了。

……

因為今日想再去書鋪,仰春一大早就起床梳洗,穿了身輕便的月白色長裙,讓薺荷把她的髮髻盤迭成層層花瓣狀,形似百合花。

是時下最流行的百合髻。

“衣服這麼素氣的話,髮髻就應該多些花樣。”薺荷說著,又在百合髻的花瓣上插上珠釵和裝飾。仰春看去,整個人果然清麗典雅又不失嬌俏。

她滿意點頭,讚道:“沒見你出去學,怎麼最時興的都會呢?”

薺荷莞爾一笑,“突然拿出來的才叫手藝嘛,現學誰都能學會呀。”

仰春笑著在鏡中對上薺荷的眼睛,心想,要不人家能幹到一等的丫頭呢。

梳妝完畢後,仰春帶了幾個下人和幾個丫頭,直奔書鋪而去。

到了鋪子裡,李掌櫃在核查抄書的學子的抄寫質量,仰春就不打擾,慢悠悠地晃進去,見書鋪裡只有兩叄個客人。

李掌櫃核查完畢後,確認了字面工整,無有錯處後才拿出一點碎銀給了那名學子。那名學子抱拳後,領了新的任務離開了。

李掌櫃把錢登記在賬面上,才笑眯著眼,迎著仰春道:“二小姐來了。可是有什麼吩咐?”

仰春也笑,“吩咐不敢,只是我有一些關於書鋪整改的想法,不知道成熟不成熟,也是閉門造車,還請李掌櫃幫忙掌掌眼。”

李掌櫃頓時腰彎更低,“二小姐真是折煞小人,哪敢說掌眼,是讓小的開眼才是。”他手一攤,“二小姐,咱們樓上說。”

“木生,沏壺茶來。”

坐定後,仰春將自己昨夜寫的方案拿出來擺在桌子上。

李掌櫃下意識看去,發現白紙黑字,但看不太懂。

仰春尷尬地摸摸鼻子,她一是字跡潦草,二是不慣用軟筆,叄還有些簡化的漢字,四是還畫了一些圖示。

李掌櫃看不懂,誠然如此。

“我來給掌櫃解說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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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書鋪整改二



她指著樓下的兩個通天徹地的大書櫃道:“首先我認為咱們的這個書櫃分割槽是有問題的,現在的分割槽是按照書籍的材質,竹簡的在一起,冊裝的在一起,但是這樣對於買書的人來說並不方便,一是他不知道他想要的書在哪裡,二是他也不知道有什麼書。”

“所以,咱們得按照書籍的內容把書櫃分割槽,設‘五經六藝’分割槽,並且用不同顏色的布幔鋪在櫃子上,比如青色是經學、赤色是史書、綠色是農書、白色是詩詞。”

李掌櫃不由自主順著她的話構想分割槽後的書架,越想越覺得眼前一亮。

仰春繼續道:“另外,抄書先生每次領任務回去,抄完再送來,雖然可行,但是書籍帶回難免有損耗,而且質量還不見得每次都保證。我們可以再樓梯下改造‘抄書檯’,設叄張長案,提供免費清水墨,學子可當場試抄領活。抄得質量最好、數量最多的學子,可每月在他所抄書目裡免費領走兩本書目。”

“同時,在樓梯牆面懸掛‘潤筆先生榜’,展示字跡工整的抄書人作品及潤格,這種免費宣揚自己詩文的機會,我想學子們都想爭一爭。”

李掌櫃撫掌大笑,但隨即笑容一頓,“可是二小姐,那如果抄書先生來很多,抄了很多我們沒有預定的書怎麼辦?”

仰春道:“且讓他們抄著,這般抄書沒人會潦草字跡,書不愁賣,也不會過時過季。若是同樣的價格買抄書,我們書鋪的字跡又工整,又隨時都有現貨,誰會不來呢?”

李掌櫃一想,還真是這麼回事兒。

不用等,可以進書鋪就挑選,付錢就帶走,這樣也避免了很多跑單。

仰春繼續道:“二樓只是賣筆墨紙硯有點太枯燥了。我們可以設東西二區。”

“東區設‘文房四君子閣’,筆墨紙硯按科舉規格分叄級陳列,日常使用就用一級,微微貴一點的是二級,可以拿去科舉的好筆墨就是叄級,另外還可以在二樓打一個櫃子,櫃子裡頭陳列著典藏版的筆墨紙硯,都是高價出售的。”

“西側闢‘箋紙長廊’,每個月展出不同主題花箋:節氣、婚慶、祝壽等等。”

李掌櫃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掏出紙筆開始快速記錄,仰春話音一落,他那邊的‘箋紙長廊’也記錄完畢。仰春打趣道:“李掌櫃若不掌店,就是用這筆力去抄書,也是獨一份的。”

李掌櫃喝了口剛剛木生倒來的茶,笑道:“二小姐就拿小的開心。還不是您的想法太好,不記下來,我怕我會遺漏。”

仰春也喝一口茶道:“您已經粗略地聽過了,可覺得有哪些不當之處?”

李掌櫃見她眉目真摯,是誠懇請教,再一想到上頭的人的囑咐,也就當真誠懇地道:“小的覺得有兩點可以再考慮。一是請幾人來固定抄書,月發工錢,避免有時抄書先生少,或者他們的時間慢,耽誤了我們交付;二是二樓西側的‘箋紙長廊’,除了可以每月更新那些主題,也可以有一些圖紋,如竹、祥雲、鴛鴦、皎月等。”

仰春鼓掌,“是這個理兒,儘可能做得好看些,壓紋工整些,就是製作這方面,不知道能不能達到?”

李掌櫃說:“能肯定是能的,只是成本和時間要上漲許多了。”

仰春思考了會兒,拍板道:“那就先各做百份試試,若是不好我們便不再做了。”

兩人又敲定了一些細節,各有補充,將這份書鋪的整改計劃完善又完善。

直到敲定了最後一項,木生上來通傳道:“二小姐,下頭徐叄公子找。”

仰春順著樓梯看下去,果見一個清俊修長的身影,挺立在書架前,笑望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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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我在熱孝,不能與你做親密之事。



仰春急忙跑下去,停在他的跟前,問道:“庭玉哥哥,你怎麼來這了?不是要閉門守靈嗎?”

徐庭玉雙手扶住如小燕一樣跑過來的女孩兒,垂眸笑道:“慢一點,小心摔到。”

將她扶好,徐庭玉才道:“本是閉門守靈的,但是今晨二哥接到聖旨說,要他和我即日趕赴曹州賑災,解決凌汛之禍。車隊午時出發,出發前我便想來看看你。”

“我去柳府尋你,府上的下人說你在這,我就來了。”

徐庭玉將手緩緩放開,想起那夜所言,苦澀犯上心頭。

仰春一把將那雙修長白皙的指頭抓住,將自己的手指插進他的指縫,用力地反握住他竹節一般的指骨。

“徐公子。”

不是庭玉哥哥。

是她在最為親密時,賦予他的、特定的、別樣的暱稱。

徐庭玉抬眼,心臟猛然一顫。

仰春認真地對上他的眼眸,“我在努力,努力掌握自己的人生,然後走向你。”她湊前一步,裙襬和衣袍相貼。

“曹州之地,雖是你一直的夢想,但陌上花開,君勿忘歸。”

如果天籟有聲音,此時不外如是。

徐庭玉點漆一般的眸子驟然閃出明亮的光彩。他緊緊握住仰春的手,力氣大到甚至讓仰春覺得疼痛。但她並未阻止,反而也用力握住他的。

緊緊交握的手指。

皮膚相貼,熱度相傳,體液相融。

無異於緊緊相交。

泛白的指尖足夠表達千言萬語,所以此時也不必多言。

“凌汛危險,而且會反覆發生,此行曹州,一定要安全為上。”

徐庭玉頷首,“春兒妹妹,我知,我知。”

仰春看了眼天色,太陽還在斜上方,並未到正午。

她牽著徐庭玉的手,拉著他走到書鋪後院的雅間中,“走,我們後頭說話。”

徐庭玉寬肩闊背,長腿長手,高大挺拔有松柏之姿,此時卻任由一隻小燕不費力地叼走。他勾著唇角,被她拉至後院。

“你來多久了?”

“有一會兒了,見你在講事情,不便打擾。”

徐庭玉本來只想告個別,告知仰春自己的去向。從一樓望過去,她側著面龐,專注而澎湃地談論,是別樣的生動和認真。

他便不讓木生去通傳。

他不想打擾。

他只想貪戀地多看一會兒。

但是此時,春風又重新拂過他的面頰,他整個人都暖意融融,人也就放鬆下來。

仰春驚呼,“你來喚我便是,怎可乾等?”

徐庭玉眸色漸深,如沐春風般溫和。

“非乾等,很生動。”

他的眼眸盛滿春水,眨眨眼便要漾出來。仰春受不住,踮起腳尖試圖捂住他的眼眸,“別說那話。”

然後神色一變,“可是,庭玉哥哥,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你們正在守孝,還是熱孝期間,聖人奪情徐伯父還可以理解,卻奪情了二哥哥,這是奇怪其一。就算徐伯父任職吏部,二哥哥任職工部,凌汛賑災需要工部出面,可是工部也不是非二哥哥不可,非必要奪情熱孝期官員,聖人如此做不怕禮部的和諫臣的批駁嗎?這是奇怪其二。就算二哥哥有治水只能,聖人擔憂曹州局勢,委屈二哥哥奪情,但你並無官職,又不在京城,聖人未必知道你,按理說更不該讓你去,也不知你的才能,又如何點名叫你和二哥哥去呢?這是奇怪其三。”

仰春蹙眉。

雖然徐庭玉一直想治水,苦於沒有機會參與,但機會來得這般突然且不合常理,還是忍不住叫她深思。

徐庭玉長臂一攬,將她輕輕攬在懷中,輕笑道:“父親和兄長也覺得奇怪,所以已著人去打聽了。不過旨意上說即日出發,想來就算打聽到什麼,我也已身在曹州河畔了。”他又颳了下她的鼻樑:“小小年紀,別皺著小臉。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父親和哥哥在官場素來低調,並無仇怨,想來沒人害我們。而且就算有詐,我求仁得仁,也不覺遺憾。”

徐庭玉一直想參與到治水之業中,年少時見水患之下人間慘劇時便已立志,後伴隨徐庭禮遍走天下後更加矢志不渝。苦於不能入朝為官,一直未曾實現。如今有了機會,他不疑惑是假的,但是對於理想的追求讓他不追求解惑。

“春兒妹妹,只是辛苦……”

仰春懂他的未盡之言。

只是辛苦她。

仰春將手臂環住他精瘦的腰身,將面龐埋進他結實的胸膛裡,嗅著他身上清淡的竹香,學著他的語氣道:“庭玉哥哥,非辛苦,很支援。”

他的胸膛傳來一陣顫動,是悶悶的笑聲。

二人依依不捨地相擁,直到太陽又爬了一截,快到午時。

徐庭玉才放開仰春。

“我在熱孝,不能與你做親密之事。”

所以想親吻她,但不能。

只能剋制地——

以他的額頭抵住她的,灼熱的呼吸輕輕拂過她的唇鼻。

“仰春。”

他輕輕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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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來信



徐庭玉走的第十天,傳回來一封信。

“春兒妹妹,我已安全到達曹州。原是這次凌汛受災情況十分嚴重,聖人叫主事的官員勿論情況,能用者不拘一格地任用,有人薦了我。”

“去歲冬,齊魯之地朔風凜冽如刀,黃河冰凌如刃。自臘月起,冰壅水怒,濟北叄州首當其衝。河伯夜發雷霆,冰排互撞聲聞十里,浪擊如雷,竟將城池西郭石堤摧作齏粉。”

“十餘日前,冰洪破曹州北門而入。城垣半圮處,懸冰垂如獠牙,凍斃者逾千,屍骸皆覆霜甲。”

“城內水高及簷,屋宇傾頹者十之叄四,市井間冰稜倒豎如槍林,間有嬰童襁褓凍結樑柱之上,慘不可言。”

“四野尤甚,麥苗盡沒於玄冰之下。曹縣良田萬頃,經旬日冰沙淤積,竟成不毛鹽鹼之地。災後不過半月餘,餓殍載道,鬥米千錢。官府雖開倉賑濟,然杯水車薪。有司奏報'亡者六千餘口,損屋舍叄萬楹',然鄉野間十室九空,實難計數。”

他又交代了一行人的情況後,寫道:

“此番受災,聖人叫白馬書院學子輔助賑災,昨日,我見柳兄協助張理事確定賑災規劃。特寫與你,願你不要擔憂。我和柳兄皆好。”

“昭昭雲端月,此意寄昭昭。春兒妹妹,我會盡力而為。”

仰春將信件反覆看了幾遍,為徐庭玉的描述而憂心。

在現代,凌汛已經不是嚴重的災害了,無人機和衛星遙感會即時監控,如果有冰凌阻塞的情況就會安排爆破。氣象局一般就會解決,基本不會上新聞。

仰春最後一次接觸到凌汛還是大學時老師在講地質災害。

她絞盡腦汁地回想,從凌汛的產生,到災後冰稜的清理,再到賑災百姓的方法,最後是凌汛的防治方法,凡是她能想起來的,都盡數書寫于徐庭玉。

“庭玉哥哥,自你身赴曹州,我心甚憂,於是託人請教打聽數位有治水經驗之人,並查閱各類書籍,找到以下條列,望有助於你。”

“蓋凌汛者,乃陰陽相搏所致。每歲冬深,朔風鎖河,冰厚一尺。待孟春陽氣初動,上游解凍,下游仍舊冰封。上游之冰被水帶下如萬馬脫韁,下游未解凍似鐵閘橫江,鐵閘攔冰,水不得洩,於是成為凌汛。”

“凌汛會反覆出現,蓋因冰未疏通,所以賑災之事,首在破冰。”

“擇壯丁持叄丈纏鐵的長杆搗碎冰隙,此謂‘打冰龍筋’。”

“讓民丁列陣傳遞冰磚,晝夜不息,碎冰投於背河窪地,可保旬日不融。”

“至於安撫災民,我想朝廷的官員們自會做得好,無外乎扶弱,強捐,用壯,控疫,安魂。”

“若我再尋到什麼方子,再記錄與你。”

“至於你說‘昭昭雲端月,此意寄昭昭’…”

“月亮已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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