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搖曳之時】04、邀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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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8-22

  夜色濃稠,如同浸透了墨汁的絨布,沉沉籠罩著南橋村。計程車碾過村口溼
漉漉的青石板路,在「嶼岸」咖啡館門前停下。陳琛付了錢,推開車門,一股深
秋特有的、裹挾著河水涼意與枯葉氣息的風撲面而來,他下意識縮了縮脖子。朱
怡緊跟著下車,中跟靴敲擊石板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恍惚又帶著一絲
疲憊感。

  兩人沉默地開了咖啡館的鎖,再沉默地走上通往二樓的木質樓梯。

  推開二樓的家門,熟悉的咖啡與烘焙的暖香依舊。

  朱怡將臂彎裡的羊毛大衣隨手搭在椅背上,動作有些凝滯。她沒開大燈,只
擰亮了玄關一盞小小的壁燈,昏黃的光暈勉強驅散一小片黑暗,卻將兩人臉上的
倦意照得更加分明。

  「我去放水。」

  朱怡的聲音很輕,略帶一絲沙啞。她徑直走向浴室。很快,裡面傳來嘩嘩的
水流聲,蒸騰的水汽裹挾著沐浴露的淡香從門縫裡絲絲縷縷地溢位來,給這過分
安靜的空間添上一點活氣。

  陳琛脫下夾克和棒球帽,小心地碰了碰頭上敷料覆蓋的傷口,那裡仍隱隱作
痛。他走到窗邊,撩開窗簾一角。外面一片漆黑,只有遠處幾盞零星的路燈,在
濃霧中暈開模糊昏黃的光團。

  不一會兒,浴室的水聲停了。

  朱怡穿著柔軟的棉質睡裙走出來,長髮溼漉漉地披在肩上,卸了妝的臉頰在
昏光下顯得格外素淨,也格外蒼白脆弱。她看了一眼窗邊的陳琛,沒說話,只是
默默拿起吹風機。

  等陳琛也洗完出來,臥室裡只餘一盞床頭燈,散發著朦朧光暈。

  朱怡已經躺下,背對著他那側,被子蓋到下巴,只露出烏黑的發頂,像一隻
受驚後蜷縮起來的小動物。陳琛掀開被子躺進去,床墊發出輕微的響動。兩人之
間僅隔著半臂的距離。

  沉默像墨汁一樣蔓延。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幾分鐘,也許更久,朱怡的聲音輕輕地、試探性地響
起,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膠著。

  「阿晨……」

  她依舊背對著他,聲音悶悶地從被子裡透出來,「……心臟,還難受嗎?」

  陳琛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黑暗中,他閉上眼,感受著胸腔裡那顆不安分的心臟。它跳得比平時快,咚
咚咚地撞擊著肋骨,每一次搏動都帶著一種沉甸甸的拖拽感,像是被浸透了水的
棉花塞滿,每一次收縮舒張都異常吃力。一種熟悉的、類似心梗發作前兆的痠麻
和悶痛,隱隱纏繞著心尖。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

  過去,他定會說「沒事」「還好」。但此刻,在這被真相撕開一切偽裝的深
夜裡,面對著這個為了他的命甘願踏入深淵的妻子,那些敷衍的話堵在喉嚨口,
一個字也吐不出。

  「……嗯。」

  他終於艱難地發出一個單音,聲音乾澀嘶啞,「有點……沉。跳得……不太
舒服。」他頓了頓,像是用盡了力氣,才補充道,「有點像……那天晚上之前的
感覺。」

  被窩裡,朱怡的身體似乎也繃緊了。

  她沉默了幾秒,才極輕地問:「……總是這樣嗎?從……從診室回來之後?」

  「嗯。」陳琛的聲音更低。

  又是一陣令人心慌的沉默。朱怡慢慢翻過身來。昏黃的燈光勾勒出她側臉的
輪廓,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小片陰影。她看著他,眼神複雜得如同打翻的調色
盤——擔憂、心疼、茫然,還有一絲破釜沉舟般的探究。

  「那……」

  她的聲音輕得像羽毛,帶著一種近乎虛幻的飄忽感,臉頰在朦朧光線下微微
泛著紅,「迦醫生說的……那個……如果……我是說如果……」她似乎需要極大
的勇氣才能繼續,「如果我真的……按她說的那樣去做了……跟別人……有了點
什麼……」

  那幾個字燙嘴般含糊帶過。

  「……你心裡頭,那種感覺……會是什麼樣的?」她的目光緊緊鎖住他的眼
睛,帶著一種豁出去的、尋求答案的決絕,「會……好受些嗎?那種沉甸甸的……
要命的難受,會……輕一點嗎?」

  朱怡的話音落下,黑暗中,陳琛的身體猛地一僵。

  緊接著,他發出一聲極其粗重的吸氣聲,在寂靜的房間裡清晰得刺耳。朱怡
能感覺到他原本放在身側的手突然動了,急切地、帶著不容忽視的力量,一把抓
住了她擱在被子上的手。他的掌心滾燙,力道大得讓她微微吃痛。

  「老……老婆!」他的聲音驟然響起,帶著一種朱怡從未聽過的、近乎變調
的顫抖,急切又混亂,「……輕了!真的……輕了好多!」

  他用力攥著她的手,另一隻手則死死按在自己的左胸口,彷彿要確認什麼。
他語速飛快,帶著劫後餘生般的慌亂和難以置信:「剛才……就剛才你問那句話
的時候!一下子……這裡,這裡好像……好像被什麼東西猛地撞開了!堵著的那
口氣……一下子順了!沉甸甸的感覺……沒了大半!真的!」

  他的呼吸依舊急促,胸膛劇烈起伏著,但按著胸口的手卻不像之前那樣是痛
苦地揪緊,更像是在感受一種奇異的通暢。朱怡在昏暗中努力辨認著他的臉,只
能看到他眼睛異常亮,在微弱的光線下閃爍著水光,臉頰也似乎泛著一層不尋常
的紅暈。他急切地繼續說著:「心跳……心跳還是快,但……但它是『有力氣』
的那種快,不是……不是要死的那種難受了!」

  他的聲音裡充滿了震驚,甚至有一絲狂喜,但那描述的內容——僅僅因為自
己一句試探性的、關於「可能和別人曖昧」的提問,就讓他胸口那沉甸甸的、瀕
死般的不適感瞬間消散了大半……

  朱怡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激烈反應弄懵了。她感受著他滾燙的手心傳遞過來的
力量和那明顯變得強勁快速的脈搏跳動,一股強烈的、混雜著荒謬、羞澀和哭笑
不得的情緒猛地衝上心頭。

  這算什麼?精神上的……安慰劑效應?

  還是那該死的病毒,已經飢渴到連語言的撩撥都能成為它的食糧?

  「陳琛!」她又羞又惱,聲音不由自主地拔高了一點,帶著嗔怪,「你……
你瞎想什麼呢!我只是……只是問問!不準瞎想!」她用力把手抽了回來,拉起
被子把自己半張臉都蒙了進去,只露出一雙水光瀲灩、此刻卻盛滿了複雜情緒的
眼睛瞪著他。

  那眼神里有羞澀的薄怒,有對他反應的哭笑不得,更有一種深深的、難以言
喻的悲哀和了然。

  迦紗醫生的話,被這深夜的一句試探和一場劇烈的心跳變化,殘酷而精準地
驗證了。為了「管理」這病毒,為了讓他活下去,她將要踏入的,是怎樣一個光
怪陸離、顛覆過往一切認知的世界?

  陳琛被她這一瞪,如同被潑了一盆冷水,迅速冷靜下來。巨大的羞恥感和愧
疚瞬間反撲,淹沒了剛才的狂喜。他臉上的紅潮迅速褪去,變得比剛才更加蒼白,
眼神也黯淡下來,充滿了無地自容。

  「對……對不起……」他囁嚅著,聲音低啞下去,重新變得沉重,「我……
我沒控制住……那個東西……它自己就……」

  他頹然地垂下頭,不敢再看朱怡的眼睛。胸口那沉甸甸的感覺,似乎又悄無
聲息地、帶著冰冷的嘲弄,重新壓了回來。

  臥室裡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床頭燈昏黃的光,無聲地籠罩著這對年輕的夫妻。一個蜷縮在被子裡,
身體僵硬,心亂如麻;一個垂著頭,像一尊被抽空了所有力氣的雕像,被羞恥和
病痛的雙重枷鎖牢牢禁錮。

  窗外,南橋村深沉的夜霧,正無聲無息地漫過屋簷。夜更深了。窗外萬籟俱
寂,連偶爾的犬吠都消失了,只有遠處河道若有似無的水聲,如同大地沉睡的呼
吸。

  不知過了多久。

  久到窗外的水聲似乎都流盡了一個季節。

  朱怡緊裹著身體的被子,終於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

  緊接著,是布料摩擦發出的、細碎而清晰的窸窣聲。在陳琛如遭雷擊般震動
的神經裡,那聲音被無限放大。他僵硬地、幾乎是屏住呼吸地,感覺到身邊那股
蜷縮抗拒的力道鬆開了,然後慢慢地、帶著一種近乎虛脫的疲憊感,轉向了他這
邊。

  他鼓起全身力氣,才抬起彷彿灌了鉛的眼皮,倉惶地迎上朱怡的目光。

  在昏黃幽微的光線下,她的臉像一塊被揉碎的、失了色的細膩白瓷。眼瞼紅
腫得嚇人,顯然是無聲哭了許久。曾經清澈的眸子,此刻佈滿了紅血絲。那目光
裡找不到憤怒,也沒有怨恨,只有一種巨大的、彷彿能將人吸入的茫然。臉上是
乾涸的淚漬,又被新的、緩慢無聲滑落的淚水沖刷出道道涼痕。

  她就這樣看著他,嘴唇微微顫抖著,幾次張開,又困難地合上。

  陳琛的心被攥得更緊,幾乎無法跳動,做好了承受任何指責和怒火的準備。

  接著,從朱怡顫抖的唇間溢位的聲音,異常低沉、輕飄飄。

  「如果非找不可……」

  她停頓了很久,像在積攢一點點支撐話語的氣力。

  「……我希望……那人有經驗。」

  「這種事……太羞人……太尷尬了……」她終於艱難地將目光聚焦回陳琛臉
上,佈滿紅絲的眼睛裡只剩下疲憊和脆弱,「我一個……結了婚的女人……」她
停頓了一下,像是要確認自己這身份的悲哀諷刺,「想要主動……去對別的男人……


  那幾個罪惡的字眼燙得她無法出口,她只是倉惶地搖著頭,「太難了……做
不到……」她閉上眼睛,一滴滾燙的淚珠掙脫眼眶,沿著臉頰迅速滑落,消失在
枕巾深處。「我肯定會……像個笑話……」

  朱怡痛苦到極致反而趨向麻木的神情,像一根冰冷的針扎進陳琛的心臟。他
感到一陣尖銳的刺痛,但幾乎同時,一股更強大的、源自身體深處的灼熱力量猛
地攥緊了他。他的呼吸在瞬間變得異常急促,身體內部彷彿有什麼東西在急切地
鼓譟、衝撞,尋找著出口。

  「……是……」

  他艱難地吸了一口氣,胸腔裡撕裂般的痛楚讓他額頭上滲出了冷汗,嗓音比
朱怡的更加嘶啞乾澀,彷彿砂紙摩擦,「真要找……肯定得是熟人……」他咬著
牙,一字一句,像是在咀嚼帶刺的荊棘,「不能是……陌生人……太……不把握
了……」他說著「不把握」,腦海裡更瞬間閃過無數種潛藏的危險:失控、糾纏、
暴露、勒索……

  只有熟人,相對熟悉,相對可控的風險邊界才能勉強被框定。

  「所以……有經驗……還得是熟人……」

  他將朱怡的兩個關鍵詞重複了一遍。然後,他那混亂、沉重的思緒,彷彿一
臺功率低下的古老電腦,開始在有限的熟人名單中艱難地檢索起來。誰?誰能在
這種荒誕絕倫的劇本里,扮演那個「有經驗」「能主動引領」又不至於帶來滅頂
災難的「熟人」角色?

  記憶的碎片在昏暗中旋轉、碰撞、篩選……

  大學時喧囂的宿舍畫面一閃而過……

  某個因為名字諧音「精液」而被男生們私下開玩笑許久的身影……

  最近這陣,偶爾在朋友圈看到的、他在上海某片繁華中穿梭的影子……

  一個名字,一個帶著複雜、荒誕色彩的人物輪廓,在陳琛糾結的思維深處,
逐漸凝結成型。

  「……徐……」他喉嚨乾澀地擠出一個音節,困難地滾動了一下喉結,彷彿
在吞嚥一枚燒紅的炭塊,「……徐經業?」

  朱怡的身體幾不可察地、極其細微地僵了一下。這個名字像一道強光,瞬間
驅散了她眼神里那層麻木的茫然和死氣。空洞的目光迅速聚焦,一絲驚愕和難以
置信的神色掠過她的眼底。

  她當然記得這個名字!那個大二就去當兵、退伍回來年紀比同級生大些、總
帶著一股子兵痞痞和「社會人」勁兒的陳琛的室友!印象最深的,是某次他帶著
幾分炫耀又無所謂的語氣提過「當兵地方查得嚴,憋得要死,放假就去城裡……
懂得都懂」。以及陳琛有次在電話裡無意透露出他去「解決生理需求」時的熟稔
語氣……

  徐經業。

  她對這個男人的印象並不差。大學時他來看陳琛時偶爾見過,挺健談,有點
油滑但不算討厭。退伍後再聚會,他身上確實多了種……怎麼說呢,看透人情、
甚至看透男女那點事的世故感。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是陳琛關係最好的朋友之一。

  朱怡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她只是看著陳琛,紅腫的眼睛裡,那巨大的茫
然被一種認命的疲憊取代。她閉上眼,又一顆淚珠滾落,沒入鬢角,聲音輕得像
嘆息:「……隨你吧。」

  陳琛的心像被這句話狠狠揪了一下,但另一種更強烈的、源自身體深處的灼
熱感,又讓他無法忽視那份「出口」帶來的、實實在在的生理舒緩。他喉結艱難
地滾動,聲音乾澀:「……好。我……我找機會聯絡他。」

  夜霧似乎淡了些,但南橋村的寂靜更深了。窗外的水聲徹底隱沒,只剩下夫
妻倆沉重交錯的呼吸。

  朱怡最終背過身去,重新裹緊了被子,只留給陳琛一個僵硬的背影。

  陳琛盯著天花板,床頭燈微弱的光暈在他眼底投下晃動的陰影。

  病毒帶來的那股灼熱尚未完全消退,與巨大的羞恥感在體內撕扯。他摸出枕
邊的手機,螢幕的光刺得他眯了眯眼。手指在通訊錄裡滑動,最終停留在「徐經
業」三個字上。

  他盯著那個名字看了很久,直到螢幕自動暗下去,才像下定了某種決心,重
新按亮,點開了微信對話方塊。但手指懸在輸入框上,又頓住了,最終只是退了出
來。

  現在還不是時候。

  他需要一點時間,也需要一個不那麼突兀的契機。

           ***  ***  ***

  幾天後,午後的上海。

  陽光穿過高樓的縫隙,在繁忙的街道上投下明暗交錯的影子。

  車流緩慢蠕動,喇叭聲此起彼伏。

  一輛藍白相間的計程車在紅燈前停下。駕駛座上,一個青年抬手抹了把額頭
的汗。他剃著利落的毛寸頭,臉型是硬朗的鵝蛋臉,眉毛濃黑,眼神帶著點被生
活磨礪出的微糙和銳利。他穿著計程車公司統一的深色短袖工裝,領口隨意地敞
著,露出結實的脖頸線條。手指骨節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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