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裡的罌粟花】(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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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2-04

作者:銀鉤鐵畫
字數:61838
2022/02/03

  第九章醉生夢死的茶

  (1)

  又是一個週一。

  打從進到市警察局,到前段時間加入情報局專案組,我從來都對自己所幹的事情沒有任何的“上班”的感覺,畢竟我是一個活在情感世界裡的人,情感生活和和美美的話,到了警局或者出任務的時候,哪怕中彈掛彩也甜;情感生活一片狼藉的話,就算是給我多少個嘉獎令和獎金,我依然會苦大仇深。然而,今天不知道怎的,我從早上醒來,超窗外看一眼路對面的市局大樓,我都覺著身上像是被人壓了幾座棺材板——網上有個老梗說,上班的心情其實跟上墳去差不多,我今天才算深有體會。

  最煩心的是,在這個寒冷週一的大清早,我是被電話吵醒的。

  我一個激靈醒轉過來,看了看赤裸著全身,躺在被子裡的她,連忙坐起來,小聲地接了電話:“喂?”然後我這才看一眼手機螢幕上的來電備註顯示:電話是廖韜那傢伙打來的。

  “喂,秋巖兄,哈哈,醒了嗎?”

  “廢話,你說呢?我沒醒的話,我這是跟你夢遊呢……”

  “哈哈哈!有個事情我跟你說一聲啊……”

  “你也是真有意思,又啥事你直接到我房間門口敲門唄?還特意打電話……你等會兒,我穿下衣服。”

  “別別別,你用不著忙活了。我現在在賓館呢,不在寢室。”緊接著,廖韜又壞笑了兩聲,對我說道:“再說了,就昨天晚上你房間裡那麼‘熱鬧’,那鶯聲燕語的,我好意思去敲門,你好意思給我開麼?”

  我尷尬地看了一眼身旁被子裡的柔膚嫩肌,抿著嘴唇對電話那頭說道:“合著你還在外面聽來著是吧?”

  “我也不故意聽見的。女生叫床的動靜我還聽得少了呀?我有正經事要找你。”廖韜收起了浮浪的語氣,嚴肅地說道:“首先謝謝你的那個賬冊啊,要是沒有那個賬冊,這回我在我們經偵處就倒大黴了。”

  廖韜的話弄得我一頭霧水:“不是,你等會兒——什麼賬冊?”

  “邵劍英和傅伊玫成立的那個什麼破公司的賬冊啊,多謝了啊兄弟!”

  我整個人差點沒被嚇得飛了起來:“我去你大爺的!我什麼時候把那個賬冊給你了?那個可是咱們警察廳和國情部的聯合專案組的機密檔案,你他媽的……”

  “不好意思了啊,秋巖,我實在是太著急了!你不是不知道,這兩天我他孃的在盯著一個金融詐騙的案子來著,結果昨天晚上我剛回來辦公室,咱們胡處長就他奶奶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衝著我一頓掰扯,讓我跟著加急查邵劍英他們的賬;我心說我最近沒得罪他,但是我也沒辦法,咱們處長他哥是誰你也知道的,我得罪不起,也不想倒黴啊!我這一著急,我就直接把你們組的欒雪瑩找來了,她跟我說過她不是也幫你看過賬冊麼,我就索性犧牲色相、賣了個舌吻,讓她給我複製了一份兒……”

  “她怎麼會說給你就給你?”——等我見到了欒雪瑩,我肯定得往哭了罵她——“我說廖韜,你他媽的是不是人?你幾個女朋友了?欒雪瑩還沒畢業呢,剛滿十八歲沒幾天,你就一個勁兒勾搭她?你他媽的不怕你雞巴得上爛瘡?”

  廖韜聽了我一頓臭罵,非但不生氣,反而笑笑:“哈哈!女朋友這種東西對我來說,相當於‘韓信用兵’你知道麼?這叫‘多多益善’!而且,實話告訴你,我之前那倆女朋友,一個家裡鬧逼婚呢,我是不想結婚,已經差不多跟她分了;另一個,善華你見過的吧,她不知道咋的,最近得回去一趟釜山,說是至少得一個半月以後才能回來——我這一個孤家寡人,總不能在F市獨守空房打光棍吧?再說了,小欒她剛十八歲沒幾天,也已經十八歲了啊!咱說這小姑娘是挺好,嘴巴又軟、舌頭又香——真的,少女的嘴巴里頭是草莓味的,我以前以為這就是臭文青瞎雞巴扯皮寫的矯揉造作的文章,昨天我一嘗……嘿我操!還真是這麼回事!”

  “去你媽的!你把電話給欒雪瑩!”

  “幹啥呀、幹啥呀?我現在沒跟小欒在一起——我這昨天剛把我最近查的這個詐騙公司的文秘發展成線人,浪費了我‘幾百萬’呢!哎呀……被你一通亂打岔,我是一點正事兒沒跟你說呢!你等見了我面兒再罵我行嗎?我真有正事兒跟你說!”

  “那你說吧,咋了?”

  “你對邵劍英的這筆爛賬瞭解多少?”

  “你這問的是廢話:我上學的時候,但凡跟金融會計有關的選修課,我清一色都是‘低空過’,我還好幾次被現在給警校教金融安全學的那個傻逼老師在操場上罰站,你說我看得懂賬麼?”

  “難怪,他們這份公司賬冊上的折舊法和當期損益的數算的不對勁,以你的謹慎程度居然一點都沒發現有問題。”

  “什麼意思?”

  “你比如說今年他們第三季度的賬目,很多東西不應該使用‘加速折舊法’的,他們全用的加速折舊,實際上在會計規則當中,只有在使用某種東西或者資產的時候,受到大環境影響、以及其他比如技術更新快和其他隱藏原因導致資產迅速貶值的,才會使用‘加速折舊法’;再比如對於折扣裡面,只有‘債務折扣’才涉及到當期損益,但是對於貨物‘價格折扣’,也就是咱們普遍所說的‘打折促銷’……”

  “行了行了,我說廖老師,咱們能不能說點凡人能聽懂的東西?我本來就不懂賬,你還跟我說這些術語?”

  “好吧,我想想……這麼說吧,邵劍英他們註冊公司洗錢這件事情是非法的,但是為了幹一件非法的事情,他們就必須把中間的所有過程,按照合法的方式才能幹下去。目前從小欒給我的這份賬本上來看,這個公司資金來源不明、走向不明,但是有一個地方是很明確的,那就是該支付的所得稅,否則用不著我們經偵處、你們現在的專案組、或是將來的風紀處查,稅務局和銀行那邊就過不了關。他們的經營業務,現在來看說是融資信貸,實際上從賬面看,他們只不過是拿這個公司當做分錢的籃子;但這就是一個問題:你們剛從練勇毅老婆那兒拿到這個賬冊的時候,應該只看了‘當期損益’這一欄的數字——也就是賬面上所謂的不能避免的虧損,還有各種什麼資產的折舊;看著也很奇怪,如果按照我先前的猜想,假設說這些賬面上的東西都是為了矇騙稅務局和銀行做的數字遊戲、但到最後這上面的每一筆錢都是為了分賬的話,那麼實際上,最後真正留給邵劍英他們這幫人的錢,跟他們淨利潤比起來,並不匹配。換句話說,按照我對於這個賬冊的理解:假設說,那個練勇毅在這上面記下來的數目的都對的話,並且,還不是邵劍英他們單純為了應付銀行和稅務局而瞎編的資料,那麼天網這個組織應該很龐大,邵劍英他們只不過是一粒塵埃而已,還應該有其他人透過邵劍英分到了錢。”

  我想了想,單手拃開,用拇指和食指揉了揉太陽穴:“這點事兒其實也不用你告訴我……邵劍英現在已經死了,被人炸死的。”

  “邵劍英被人炸死了?”廖韜並不知道這件事,局裡的其他人貌似除了徐遠、沈量才和那天晚上出警支援的重案一組的人員以外,其他人也應該都不知道這件事,徐沈兩人還特意約談了那天到過機床廠的人,特意讓他們保密。

  “對,他能被炸死,就說明這事兒還沒完……”我想了想,又問道,“你確定這賬目不會是邵劍英他們自己編的?我現在都有點這麼懷疑了,因為如果是我的話,反正錢也就在我這來回倒手,不涉及流出到其他人或者金融市場,我怎麼編數應該都有理。”

  “呵呵,做賬的事情沒你想得那麼簡單。我仔細核算過幾遍:這上面的賬目名目應該是捏造的,但是資料可不是隨便編的那麼簡單,至少可以說編得很用心,而且我覺得,這裡面的每一個類似‘應收賬款’、‘銀行存款’、‘當期利息’之類看似很正規的名目,其實應該都對應著給某一方分賬的流水,這些正規的分錄命名,應該都是拿到分錢的一方的代號。況且,我還特意查了一下檔案的程式碼log:你們開啟這檔案的時候,應該是週六對吧?”

  “對,週六下午。”

  “嗯,這份檔案在週六下午的時候,被人利用聯網篡改過。所以實際上,無論你們懂不懂會計金融,你們在那天看到的這份賬冊,就應該是不完整的,有人應該是利用線上編輯和偷換程式碼的方式,在你們還想方設法破解檔案密碼的時候,就已經把練勇毅最初記錄下來的東西,該刪的已經刪乾淨了。”

  “原來如此!但沒辦法,我也好、趙格格也好,咱倆都是睜眼瞎,練勇毅他老婆沒文化,我們當時的這幫人裡,金融和會計水平最好的,反而是小傅和小欒;但當時他倆的最好的朋友剛被人殺了,又第一次遇上這麼突如其來的案子,讓他們發現這些事情,也真難為他倆了。”

  廖韜卻用著一種很有信心的語氣,略頻寬慰的態度對我說道:“不過我覺得,篡改檔案的這個傢伙,雖然電腦網路水平可能很高,但是他似乎也是個不太懂賬的人。”

  “怎麼說?”

  “這個駭客也只是關注到每一頁或者每一個欄目裡最上面的一個數字,於是他應該是把所有涉及到該字樣或者關鍵詞的所有欄目、以及後面帶的資料全都給簡單粗暴地刪掉了;但問題在於,他這麼一干,好些總數跟現在留下來的分項加和根本對不上,在這現有的賬冊裡,至少有78個分錄總和要遠大於現在我能看到的該分錄分項加和。因此,我昨天晚上在跟我身邊這位詐騙集團的文秘小姐姐‘做完運動’之後,我不厭其煩地把這些加和跟總數的差算了一遍。說巧不巧,我算出來的數字,突然就讓我想起來我先前調查了一半、就被我們處長給叫停的另一個洗錢案——我把我算出來的數字,跟那個洗錢案涉及到的那個公司的每月都在掩蓋的那筆進賬一對比,我竟然發現,上面十二月的賬目裡,有至少九個月的資料都是能對應得上的。”

  ——駭客、熟悉對檔案的關鍵字進行梳理、同樣對金融會計根本沒有什麼概念,這三個特點,在我腦海中隱約出現了一個面孔……

  但我不願意相信我此刻的憑空想象。

  “那個公司叫什麼名字?”

  “公開企業性質是一家水產公司,名叫‘汝海帆’。”

  “蔣帆蔣老闆的公司啊,呵呵。”我鬆了一口氣,撓了撓頭髮。

  “你聽說過?”

  “當然。”

  “有一件事你肯定沒聽說過。你應該不知道這家公司的幕後最大股東是誰。自從我知道了是誰之後,我也就明白了為什麼我的這個案子會被叫停了。”

  “這個股東是誰啊?”

  “九曲十八彎,這裡面的股份其實名義上也被過了好幾手、由好幾個人代理負責,轉來轉去,藏得很深,但是最後還是被我查到了——”

  接著,廖韜跟我說了一個名字,我瞬間有種茅塞頓開的亢奮。

  “是他……有點意思!”

  “的確有意思。所以說,儘管我不是你們專案組的人,但是我還是得把這事情告訴你。這個人,指不定跟天網的其他人還有什麼關係,或者說這傢伙也是個頭子;總之,想弄這個人,短期內看,只能透過專案組。”

  “我知道了。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沒事。行了,我得來個晨炮了。你也趕緊來一發吧,哈哈,剛睡醒又剛聊完正事兒,趁著這個時候做一次,能舒服一天。”

  “呵呵,祝你武運昌隆。”我略帶諷刺地掛了電話。

  放下電話後,溫柔的聲音在我的枕邊響起,但卻融化不了我心中的苦悶。

  這個時候,在我身邊一直熟睡的她,也總算醒了:“嗯……你這就醒了呀?”

  “嗯。呵呵,我接了個電話你都沒聽見呀?”

  “唔……沒聽見……”

  “那就好,我還害怕吵醒你呢……再說,我也睡夠了……”我揉了揉滿眼角的眼聹,並用手指從眼角將其揩掉,又包在床頭櫃上紙抽盒裡抽出的面巾紙,丟進了垃圾桶。想了想,我又回過頭問道:“你要不要再睡會?”

  “嚶——唔……我是想再睡一會兒的——你這後半夜的覺睡得老嚇人了!又是蹬被子、又是嘴裡嗚噥嗚噥說夢話,感覺還很著急的樣子,我都被你整醒了好幾次!反而我叫你,你一點反應都沒有……”她嚶嚀了兩聲後,從被窩裡伸出潔白似藕的兩隻手臂抻著攔腰,慵懶地對我埋怨道。

  我無可奈何地回過頭看著她,苦澀且羞赧地笑著對她說道:“對不起啊……吵到你了,夢君。”

  “唔哈哈,沒事的啦!其實我平時也都睡很晚的,要不是昨晚被你拉著……弄得手腳都飄、還一身熱汗的,我一般那個點兒也睡不著的……只是你們當刑警的,總會這樣做噩夢麼?”

  “呵呵,這個我都不知道……有的時候一夜睡不了多一會兒,有的時候沾枕頭就著了,然後一晚上也不知道做沒做夢,就算是做了夢也累,也記不住。昨天晚上我其實就是這樣。”

  “唉呀呀,看來我得做好以後一輩子來忍受一個會習慣性做夢夢的小寶寶了……誰讓我是你何秋巖的‘小姐姐’呢!”

  蔡夢君說著,披上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把她那對兒小寶塔似的嫩乳貼在了我的肩膀上,又把我裹進鴨絨被裡,吻了吻我的臉頰,又把額頭枕在我的肩頭;我則伸開手臂,她攬在自己懷裡,嗅吸著她那帶著蘭花芬芳的髮香。

  但她這一身的溫香暖玉,卻依舊不能融化我心裡的冰疙瘩。

  “還在想著這兩天的事兒呢麼,寶寶?別想了啦……”蔡夢君閉著眼睛,輕聲細語地提問道。

  “哦,我沒想……我就是有點睡懵了,哈哈!”

  我其實又對蔡夢君撒謊了。

  我腦子裡到現在還是邵劍英被炸死的那天晚上的情景:四個人,一陣火光,含邵劍英在內,一瞬間後,手腳四散,等當天半夜邱康健帶著小C到現場和歐陽雅霓帶來的安保局團隊一番勘查過後,小C在不知道被炸死的是誰的情況下告訴我,別說拼好一具完整的屍體了,有些器官部位找都找不到了。

  我在寒風中苦著臉,看著車子的殘骸,說不出來一句話。

  “喂,何秋巖!你合計啥呢?何秋巖?臭流氓?喂,真走神啦?”小C這傢伙說話向來不過腦子、也虎氣沖天地什麼都敢說,她看我半天不說話,硬想了個破梗欲逗我理睬她:“我說,何秋巖,你說要是有一天,我要是也這麼被人放炸彈給炸成碎肉乾兒了,你說你那時候會不會為我掉眼淚兒呀?”

  “去去去!呸——呸呸!瞎說啥呢!”

  我對她怒喝一番,還抓了一把白雪灑在她腦袋頂上又幫她拍打幹淨,淨化了一下剛才這通瞎說帶來的晦氣,然後趁著她又被邱叔叫走,我就跑到另一邊自己鬱悶去了。

  讓我我鬱悶的,還不只是邵劍英和那三個押送他的情報局探員被炸死。

  ——在火光炸開的一瞬間,我同時聽到了就在不遠處,傳來一聲大笑;

  我隨即一回頭,正巧與那傢伙四目相對:那傢伙正是先前趁亂逃跑的李孟強,他堂君邵劍英被炸的那一刻,他正巧跑到了廠房後面不遠的半山腰上,遠看就要往山丘頂上的公路跑去。

  我當時根本來不及遲疑,舉起槍對著他便開了一槍,然後發了瘋似的朝著李孟強就跑了過去,後面也有兩個專案組的新人見了,朝著我這邊舉著手槍一併跑了過來。怎奈何李孟強這傢伙,當時跟我們距離少說得有個七八十米遠,而手槍這玩意,五十米開外能打到啥玩意,誰也說不準,何況那天晚上山裡風還大,特別影響開槍的準度,這傢伙又居高臨下,以至於我連著幾槍下去,連李孟強的邊兒都沒描到;而等情報局別動隊剛以為任務已經結束的那幾位狙擊手,現架槍瞄準,來不及不說,根據他們對風速和風向的判斷,他們還有點害怕會誤傷了我。

  我只能拼了命似的往上跑,眼看著這傢伙跑上了公路,路邊還有一個穿著一件黑色登山羽絨服、厚絨皮褲和一雙黑色添柏嵐雪地靴、戴著頭盔的傢伙等著他。

  “‘小掌櫃’要的東西拿到了?”那人見了李孟強,以及後面發瘋似地追著李孟強的我,卻也不慌不忙,泰然自若地對李孟強伸出了手。

  “你先趕緊帶我走!後面馬上追上來了!”李孟強連大氣都來不及喘,對著那名摩托車騎手喊道。

  “那你得你先把東西給我。”那傢伙依然十分冷靜地說道。此時我的距離明顯與他們越來越近了。

  李孟強沒得辦法,只能從棉大衣兜裡掏出一隻手機和一隻優盤——我用來騙邵劍英他們的優盤,迅速地遞到了那人的手上。

  “好多東西我都用手機拍的照片!你等我見了小掌櫃——呃!”

  此時,我已經跑到了距離李孟強大概三十米遠的地方,剛準備抬槍對準這二人,萬沒想到,我卻只看到一束銀光從那人的袖子裡,“唰”地一聲飛了出來,再在頃刻間正中李孟強的喉嚨——那是一把用半副手術剪刀磨製的峨嵋刺狀飛鏢,就這麼一下,把李孟強的脖子紮了個血窟窿的同時,嘴巴也被窒住了,事後一檢查,這飛鏢直接扎穿了李孟強的呼吸道,刺尖已然扎到了頸骨。於是,李孟強還有半句話沒說完,便難受地睜大了眼睛,等他自己反應過來的時候,也只能無助地捂著脖子,兩三秒後,向後一仰,倒地不起。

  隨後那騎摩托車的傢伙一翻身上了車,緊跟著油門一擰,很挑釁地回頭看了我一眼,僅用了短短幾秒鐘,就將摩托繞著山路迅速地開上了坡,只在山頂處留下一個若隱若現的車尾燈紅點。這樣大的風、這麼晚的夜,開槍打中一隻大雁或者什麼老鷹之類的我敢保證,可是如果想要用子彈蹭到他的一點邊兒,我卻不敢。

  “死的活該!”“可不是麼!”等我轉頭回去,想看看躺在地上被透了喉嚨的李孟強,卻先聽見前來支援我的那倆我都不太知道名字的專案組新人,站在李孟強未瞑目的屍體旁邊唾罵道。

  “說啥呢?”我問道。

  “呵呵,我倆說這傢伙死的活該。”

  “那死在山坡下面的其他‘天網’的人就不活該?”

  我也不知道在這一刻,我為什麼會陰陽怪氣地對這二人問出這麼一句話,當時我只覺得是自己連爬帶跑,追了這麼一通,卻還是竹籃打水,想抓活的沒成功;現在想想,實際上從徐遠、沈量才、嶽凌音他們到了之後夏雪平不再跟我說一句話,而且她從我倆被關押的屋子裡找回了我倆的外套、她又是重重地甩到我身上的時候,我心裡就存著一股憋屈的火氣——就連這會兒,她也沒跟著我追上來。倒不是因為她必須追上來,只是按照她以往的作風,我認為她應該跟著我追上來,儘管這麼說牽強得很;並且,其實我隱約倒也能夠理解她在這一刻心裡的痛,何況剛剛和她也一起經歷了槍林彈雨,但我心裡還是出現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不舒服。

  那倆人倒不在乎我的無緣脾氣,其中一個輕蔑地對地上的李孟強嗤笑一聲,然後指著他對我說道:“是,死得都活該,但是就這傢伙死得最活該!好歹剛才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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