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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6-08
來的無上刺激。
教育過兒子，母親忽然又陷入了沉默。本以為給我口爆之後，又拒絕我在車
上用手段滿足自己的媽媽，會收拾停當下車上樓回家。結果卻是坐在駕駛座上發
著呆。
「媽！」
「嗯哼！」
「不回家？」
「龍龍你明天要出差去北省？」
媽媽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卻問起我出差的事。剛剛徐詠晴來電話，我也沒避
開，她當然聽到了。
「嗯，可能要在那邊待上個多禮拜！」說起這個，我又有點鬱悶與不捨。剛
與媽媽開始水乳交融的跡象，又要遠走他鄉。雖然只是短時間的分別，這的確讓
我難受得緊。
「龍龍！在你眼中，媽媽是個什麼樣的人？」
「額……」
不是說我出差的事嗎？怎麼突然轉變畫風，這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使我一
時懵住了。可抬眼見母親一臉認真的表情，我又有點不知所措：「媽，您這是
……」
「算了，媽媽換個問法！」媽媽伸手在我頭上摸了幾下，才接著問道：「是
不是覺得媽媽琢磨不透，一會一個樣，像個神經病？」
「沒有的事！」
我回答得迅速且堅定，心底其實大為震撼，這麼快就被母親看透了自己的想
法。該說我太過稚嫩還是她太過於火眼金睛？或者是母子連心，我有點想法都瞞
不過生我的親媽？
「別說得那麼肯定！」媽媽哂然一笑，繼續道：「你媽我活了四十一年，在
這社會上闖蕩了二十來年。如果這麼輕易就被你這臭小子看清摸透了，那就走不
到今天，估計早被人騙得人財兩空了！」
「你說的是社會上，是別人！」
不知哪來的勇氣，我認真的直視著媽媽明亮的眸子，一字一頓的道：「我是
你兒子，媽媽！」
「是啊！你是我兒子，若非如此，媽媽又怎麼會……」
話說一半停頓下來，我知道她是說被我逼迫之下發生亂倫關係的事。
「兒子，想聽故事嗎？你媽媽我的故事！」
「想！」
我毫不猶豫的給出肯定回答，哪怕媽媽蕭索的表情讓我有點心疼，可對於母
親十幾二十年過往的巨大好奇壓下了我憐惜她的心思。
況且，她把車停在這光線暗淡又寧靜無比的地下車庫，估計就是想和我聊這
些吧！藉助這種環境，而非燈明透亮的客廳或者臥室，就是為了方便抒發情緒。
「想聽就給老孃點根菸！」
「媽，你不是說早戒掉了………噢，我懂我懂！」抽著香菸，在煙霧繚繞之
中回憶往昔，這很正常。
掏出香菸給母親點上，她熟稔的夾著煙吸了一口，可能是太久沒抽過，還咳
了幾下。我看不過去想拿回來，被她伸手擋住。
「幾年沒抽了，一下子沒適應過來！」
媽媽笑了笑，又吸了一口，這次沒有嗆到，煙霧從口鼻間緩緩撥出。我及時
把車窗降下幾公分，以免母子二人在車廂被煙霧燻得喘不過氣。
「從哪說起呢？呵！媽媽生在貧困家庭，高中沒讀完就輟學，然後被你外公
他們早早的嫁出去。都說是我不喜歡上學讀不下去，其實，那個年頭，能考上重
點高中的，怎麼會不喜歡讀書呢………」
一開頭就顛覆了我的固有印象，原來我所瞭解的，都不過是外人所說，母親
的真實經歷與想法，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煙霧繚繞中，母親的臉色隨著菸頭明滅忽明忽暗。暗淡的光線中，看不出太
多表情。彷彿只是平靜的述說著某個外人的生平。
接下來的半個多小時，我只是一個安靜的聆聽者。身為杜紅棉的親生兒子，
這是我第一次這麼深入透徹的瞭解她。後來據她所說，我也是她唯一傾訴過這些
的物件。
聽她述說我才知道，媽媽在初中時期，學習成績拔尖，甚至還學過畫畫，參
加了美術興趣班。不過因為家境貧寒，又怕耽誤了文化課程，所以不得不放棄。
這個決定沒錯，因為光憑她的文化成績就足以考上重點高中，完全不需要藝
術類的加分。
本以為如願以償了，不曾想身為女孩，在那種貧寒的原生家庭裡，花更多的
學費去讀書，是多不容易的事。如果不是母親的學習實在太好，又加上她自己苦
苦哀求，外婆外公甚至不會讓她踏入高中學校的大門。
可惜，上了高中也沒用，在裡面學習繼續拔尖又如何。越是這樣，父母越恐
懼，怕她這樣下去考上大學不會有多難。農村女孩子，念那麼多書有什麼用。大
學畢業，耗費家庭巨資後，搞不好就嫁人成了別人家的，孃家人竹籃打水一場空。
所以在母親央求父母多給點生活費，讓她繼續在高中學習美術時，遭到了嚴
詞拒絕。以藝術類高考加分，加上自己的文化成績，上大學絕對能穩妥。這也是
高中美術專業老師與班主任見識到她在美術方面的天賦後，給出的誠懇建議。
這麼一個優等生，在家裡，直接被父母徹底破滅幻想。我那固執的外公外婆，
直接告訴母親，別想著上大學，就算考上了也不會給她上。家裡那點微博收入，
弟弟妹妹還得讀書。做大姐的，得讓著他們，女孩家家的，送到高中畢業已經是
仁至義盡了。
從小到大，作為大姐，母親總是做得最多得到最少。好吃好玩的都得讓著弟
妹，不曾想在讀書這件大事上，依舊如此。
被打擊得心灰意冷的母親，重重思想壓力之下，學習成績慢慢退步。高二上
學期結束，眼見女兒成績落後，外公就勸她乾脆別讀了，已經對大學死心了的母
親也就答應下來。
後來也就與我所瞭解的差不離，輟學沒多久，母親就面臨兩種選擇：出門打
工或者相親嫁人，媽媽選的是後者。
母親告訴我，會選擇嫁人，其實是不想吃著青春飯在外打工，還得被原生家
庭一直吸血。嫁人的話，也就彩禮一次搞定。
當然，相中我父親後，懷上我是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年輕男女，對於性的
朦朧與好奇，使我提前幾年就在母親肚子裡出現。
剛結婚（事實婚姻，辦過酒未領證）時，可能有過和諧時光吧。那時候的母
親以為跳出牢籠，有了自己的生活，會要自由一些了。可不到二十歲的女人，哪
裡懂得婚煙生活其實是更大的牢籠。
兩個認識才一年娃就出生的年輕人，彼此瞭解不多，性格也並不相合，婚後
沒多久就開始時常吵架。
這些我是都聽說過的，從媽媽嘴裡，我又聽到了更全面的。她說別人都只知
道他們倆經常吵得兇，其實在粵省打工那兩年，二人動手打架的次數也不少。說
起這事，媽媽倒沒有多大怨恨。
因為將近一米七的農家女，氣力可不會小。所以那個時候，比她只高五公分
的父親並沒佔到多少便宜。而且母親說她那時特彪悍，父親如果敢拿凳子木棍之
類的，她就敢提菜刀。想來父親再怎麼火都不敢做得太過。
夫妻關係到這程度，繼續延續下去的必要性沒有了。從原生家庭的火坑又跳
到了夫妻不睦的家庭火坑，嚮往自由的母親哪裡受得了。窮怕了的她，在別人的
慫恿下，對於金錢的渴望與未來美好生活的期盼，走上了歪路。
這些話，與我說起之時，我相信媽媽對於自己是有點美化的。因為她大可以
離婚恢復自由之後，再選擇自己的路。那個時候，做小姐做小三做職業情人，都
是她自己一個人的選擇。而不是在婚煙存續之時就開始偷摸著賺那骯髒錢。
離婚後真正自由了，母親更明白金錢的重要性。憑著身材與美貌，飛快躋身
於繁華都市的高階會所。短短兩年時間，就賺到了可以把大學讀無數遍的金錢，
可那個時候被金錢慾望迷惑靈魂的母親，曾經的那顆向學之心，早已黯淡無光。
唯一令她清醒的緣由，居然是對於性愛與皮肉交易的厭煩。想想也能理解，
兩年時間的妓女生涯，二十多點的女人，如果不是天性淫蕩，怎麼可能對做愛這
事還有很大興趣？
媽媽還是身處稍微高階點的會所，不是那種街頭流鶯，不用一天連續接客多
人，還撈不到太多錢。所以她說比較佩服站街女，怎麼能受得了那樣的生活。
也不知是她真心佩服還是也在自我嘲諷，說這些之時，她是叼著第二根菸看
著車窗外，沒有讓我看到她的面部表情。而且，這種傾述方式，幾乎一直持續到
結束。
我很理解，身為母親，與自己兒子說自己做小姐情人的事，哪裡有臉正面相
對？
接下來說的，又再次出乎我預料。兩年的「高階會所小姐」，賺足了金錢的
母親，立馬抽身，改做職業情人。用她的話來說，就是成天伺候不同的男人，變
成了可能一年半載都只用伺候一個男人。錢是少賺了，但不用糟踐自己身體，也
過得有尊嚴一些。
母親說的尊嚴，我只能理解為在金主面前那種心理狀態。畢竟妓女是沒法對
嫖客提多少要求的，但情人小三就可以。於外人而言，後者聲名更為狼藉，更為
世人唾棄。但當事人是自己母親，我就只有慶幸。
慶幸母親只有兩年，後面十多年繼續那種「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客
嘗」的生活。是慶幸於她的身體不至於被過分糟踐，而得以保持如今健康年輕的
狀態。還是慶幸她比我想象中要稍微身體「純潔」點，就不得而知了。
這種職業情人的狀態下，時間清閒自由了，手裡的積蓄足夠多了，頭腦靈活
的母親開始為自己打算。以她的說法，這十多年，開過服裝店，做過餐飲，美容
……
每個行業店面都耗費長時間的精心打理與金錢投入，結果都是不盡如人意，
區別只是小虧與鉅虧而已。只有做職業情人能給她帶來穩定收入與一定的人脈關
系。除此之外，與好幾人合夥的蘭月休閒會所，倒是能夠給她帶來大幾萬的純收
入。
早兩年因為年齡或者其它各種因素，母親連職業情人也沒再做了。可能是想
徹底洗白跟過去告別，經過多重思考，還是選擇了有過經驗的美容行業。一年後，
我見到的那家美容院就此誕生。失敗多次的媽媽積累了一些生意經，也可能是運
氣加持，這家美容院慢慢的穩定下來，生意也還可以。
好像故事就此完結，可我的疑惑卻沒有完全解開，ktv 那次什麼情況？既然
母親敢如此坦露心跡，我就直接問了出來。
這時候我又從她口中得知，帶小姐們陪酒只是她偶爾兼職的副業。因為那些
小姐都是高質量的，價格比較高。因為自己多年來有些人脈，所以她們委託自己
做個介紹人。附近區域有這種高階客戶找上，她就會聚集那些姐妹，然後能從中
抽點佣金。
這種活不會很多，那些高質量的小姐嫩平時也都有自己各自的工作或者來錢
渠道，但也就是這個活兒給母親招來麻煩。
說到這個，母親又問我要了根菸，喝了口水點燃香菸，這才繼續娓娓道來。
中介媽媽桑固然輕鬆，又可以偶爾賺點外快，可背後涉及到的人脈與背景不
可忽視。母親所仰仗的人脈，不過是透過熟人介紹，是這個區域裡白道上的人物。
此人貪得無厭，不僅錢要得多，人也不肯放過。而且放著母親手底下年輕貌美的
姑娘們不要，偏偏看上了熟女風韻更濃的母親。
就這樣，跳出職業情人這個火坑沒多久，媽媽又成了此人的地下情人，而且
還得用錢供著他。
聽起來挺虧，這般算下來幾乎也賺不了太多錢。可在我看來，此人的身份在
其次，兩人的勾搭並非如母親說都那般是男人單方面的隱隱脅迫。不做職業情人，
又從不屑也不願約炮一夜情找男人的媽媽，生理需求肯定有。獨身幾個月後遇到
此事，多半在人脅迫下也不過半推半就而已。
我的猜測應該錯不了，可母親也並非輕易屈服於身體慾望的人。一年多時間，
男人對母親身體沒有膩煩，母親卻是厭煩反感透了這人的貪婪個性，多次溝通請
求放過，沒有結果。
後來母親下定決心放棄這門兼職生意，反被對方拿捏她涉嫌違法的把柄要挾。
甚至還放話要攪動蘭月會所這個母親的根基之一。雖然會所裡母親不是大老闆，
只是股東之一，別的老闆們都有自己的人脈背景，可這威脅也不是可以小覷的。
雙重威脅之下，無奈的母親只得找到一個更有背景權勢的人物。約上那個男
人在xx酒樓吃了一頓飯，聊了會天，才完美解決此事，也終於擺脫這貪婪的麻煩
人物。而那個中介生意，母親決計不會再做了。
xx酒樓？
呵呵！媽媽這是要一次解開我所有的疑惑與心結啊！那個酒樓，正是我與她
第二次在南城偶遇的地方。
「所以，媽媽你請出更大權勢的大神，就是那天我看到的老頭？」
「是的！」
媽媽終於轉過身正面對著我，近距離看她的俏臉，比起先前要顯得憔悴一些，
眼神中滄桑感濃郁很多。半個多小時，不僅僅是回憶生平往昔，也是在揭開自己
血淋淋的傷疤。
這讓我非常心疼自責，若非我的敏感，母親也無需這樣。念及此，我幾乎沒
有勇氣再問她那個老頭的事。儘管這麼長時間，她挽著對方的親密模樣時常會出
現在腦海，讓我心中酸澀無比。
母親似乎能看穿我所想，不等我問便繼續娓娓道來：「那個老人，也是白道
上的，官位較高，如今退休了影響力也還比較大。以前媽媽和他也是……反正在
你這也沒啥臉面了，也不怕你知道。
不過他是我十多年來，遇到的對我最好男人。除了身體生理上的關係有點上
不了檯面，其他時候，完全是把我當成後輩親人看待。關心我也幫過我不少，也
是他極力勸說我不再做那個不光彩的職業，走上正道。
在他之後，我就再沒有為了錢做那個了。這次如果不是實在沒辦法，我也不
會把已經退休的他請出來！」
一口氣說完，媽媽神色落寞，聲音低沉的對著我問道：「龍龍，還有沒有想
知道的？你都可以問！」
「沒有了，媽媽，對不起！」
我心疼的摟住母親，在她額頭上親吻著。可能心裡還是想知道請出那個老頭
付出了什麼代價，會不會又再次用身體補償，這一刻的我都無法說出口。
當然，不就的將來我終於知道結果是否定的，比較欣慰，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窩在我懷裡的母親輕輕推開了我，摸著我的臉龐，滿是憐愛：「不用說對不
起，媽媽走到今天，所承受的，全都是自己的原因，怪不上任何人！」
「對不起，媽媽！我讓你揭傷疤了！」看著母親蕭索的模樣，我是真心疼了。
「龍龍，不用自責，遲早的事！」媽媽故作灑脫的笑了笑，才繼續道：「什
麼傷不傷疤的，媽媽不在乎！你這傻孩子，不論媽媽怎麼做，總都還有隔閡。不
推心置腹跟你說這些，你總是會胡亂猜想，明天出差去外地心裡都不安生，媽媽
不希望自己影響你。
這下好了，全給你說了。你媽我就是這麼個沒臉沒皮的下賤女人，身子也給
了你。兒子心裡怎麼看待，媽媽控制不了……」
沒有讓母親輕賤自己的話繼續下去，我用嘴唇堵住了她。儘管抽了三四根菸，
媽媽的嘴裡煙味較重，我都沒有絲毫嫌棄。無關情慾，這是兒子對母親的依戀與
安慰之吻，只是表達方式稍微有點不同於正常母子罷了。
[ 本章完 ]【1】【2】【3】【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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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用手段滿足自己的媽媽，會收拾停當下車上樓回家。結果卻是坐在駕駛座上發
著呆。
「媽！」
「嗯哼！」
「不回家？」
「龍龍你明天要出差去北省？」
媽媽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卻問起我出差的事。剛剛徐詠晴來電話，我也沒避
開，她當然聽到了。
「嗯，可能要在那邊待上個多禮拜！」說起這個，我又有點鬱悶與不捨。剛
與媽媽開始水乳交融的跡象，又要遠走他鄉。雖然只是短時間的分別，這的確讓
我難受得緊。
「龍龍！在你眼中，媽媽是個什麼樣的人？」
「額……」
不是說我出差的事嗎？怎麼突然轉變畫風，這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使我一
時懵住了。可抬眼見母親一臉認真的表情，我又有點不知所措：「媽，您這是
……」
「算了，媽媽換個問法！」媽媽伸手在我頭上摸了幾下，才接著問道：「是
不是覺得媽媽琢磨不透，一會一個樣，像個神經病？」
「沒有的事！」
我回答得迅速且堅定，心底其實大為震撼，這麼快就被母親看透了自己的想
法。該說我太過稚嫩還是她太過於火眼金睛？或者是母子連心，我有點想法都瞞
不過生我的親媽？
「別說得那麼肯定！」媽媽哂然一笑，繼續道：「你媽我活了四十一年，在
這社會上闖蕩了二十來年。如果這麼輕易就被你這臭小子看清摸透了，那就走不
到今天，估計早被人騙得人財兩空了！」
「你說的是社會上，是別人！」
不知哪來的勇氣，我認真的直視著媽媽明亮的眸子，一字一頓的道：「我是
你兒子，媽媽！」
「是啊！你是我兒子，若非如此，媽媽又怎麼會……」
話說一半停頓下來，我知道她是說被我逼迫之下發生亂倫關係的事。
「兒子，想聽故事嗎？你媽媽我的故事！」
「想！」
我毫不猶豫的給出肯定回答，哪怕媽媽蕭索的表情讓我有點心疼，可對於母
親十幾二十年過往的巨大好奇壓下了我憐惜她的心思。
況且，她把車停在這光線暗淡又寧靜無比的地下車庫，估計就是想和我聊這
些吧！藉助這種環境，而非燈明透亮的客廳或者臥室，就是為了方便抒發情緒。
「想聽就給老孃點根菸！」
「媽，你不是說早戒掉了………噢，我懂我懂！」抽著香菸，在煙霧繚繞之
中回憶往昔，這很正常。
掏出香菸給母親點上，她熟稔的夾著煙吸了一口，可能是太久沒抽過，還咳
了幾下。我看不過去想拿回來，被她伸手擋住。
「幾年沒抽了，一下子沒適應過來！」
媽媽笑了笑，又吸了一口，這次沒有嗆到，煙霧從口鼻間緩緩撥出。我及時
把車窗降下幾公分，以免母子二人在車廂被煙霧燻得喘不過氣。
「從哪說起呢？呵！媽媽生在貧困家庭，高中沒讀完就輟學，然後被你外公
他們早早的嫁出去。都說是我不喜歡上學讀不下去，其實，那個年頭，能考上重
點高中的，怎麼會不喜歡讀書呢………」
一開頭就顛覆了我的固有印象，原來我所瞭解的，都不過是外人所說，母親
的真實經歷與想法，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煙霧繚繞中，母親的臉色隨著菸頭明滅忽明忽暗。暗淡的光線中，看不出太
多表情。彷彿只是平靜的述說著某個外人的生平。
接下來的半個多小時，我只是一個安靜的聆聽者。身為杜紅棉的親生兒子，
這是我第一次這麼深入透徹的瞭解她。後來據她所說，我也是她唯一傾訴過這些
的物件。
聽她述說我才知道，媽媽在初中時期，學習成績拔尖，甚至還學過畫畫，參
加了美術興趣班。不過因為家境貧寒，又怕耽誤了文化課程，所以不得不放棄。
這個決定沒錯，因為光憑她的文化成績就足以考上重點高中，完全不需要藝
術類的加分。
本以為如願以償了，不曾想身為女孩，在那種貧寒的原生家庭裡，花更多的
學費去讀書，是多不容易的事。如果不是母親的學習實在太好，又加上她自己苦
苦哀求，外婆外公甚至不會讓她踏入高中學校的大門。
可惜，上了高中也沒用，在裡面學習繼續拔尖又如何。越是這樣，父母越恐
懼，怕她這樣下去考上大學不會有多難。農村女孩子，念那麼多書有什麼用。大
學畢業，耗費家庭巨資後，搞不好就嫁人成了別人家的，孃家人竹籃打水一場空。
所以在母親央求父母多給點生活費，讓她繼續在高中學習美術時，遭到了嚴
詞拒絕。以藝術類高考加分，加上自己的文化成績，上大學絕對能穩妥。這也是
高中美術專業老師與班主任見識到她在美術方面的天賦後，給出的誠懇建議。
這麼一個優等生，在家裡，直接被父母徹底破滅幻想。我那固執的外公外婆，
直接告訴母親，別想著上大學，就算考上了也不會給她上。家裡那點微博收入，
弟弟妹妹還得讀書。做大姐的，得讓著他們，女孩家家的，送到高中畢業已經是
仁至義盡了。
從小到大，作為大姐，母親總是做得最多得到最少。好吃好玩的都得讓著弟
妹，不曾想在讀書這件大事上，依舊如此。
被打擊得心灰意冷的母親，重重思想壓力之下，學習成績慢慢退步。高二上
學期結束，眼見女兒成績落後，外公就勸她乾脆別讀了，已經對大學死心了的母
親也就答應下來。
後來也就與我所瞭解的差不離，輟學沒多久，母親就面臨兩種選擇：出門打
工或者相親嫁人，媽媽選的是後者。
母親告訴我，會選擇嫁人，其實是不想吃著青春飯在外打工，還得被原生家
庭一直吸血。嫁人的話，也就彩禮一次搞定。
當然，相中我父親後，懷上我是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年輕男女，對於性的
朦朧與好奇，使我提前幾年就在母親肚子裡出現。
剛結婚（事實婚姻，辦過酒未領證）時，可能有過和諧時光吧。那時候的母
親以為跳出牢籠，有了自己的生活，會要自由一些了。可不到二十歲的女人，哪
裡懂得婚煙生活其實是更大的牢籠。
兩個認識才一年娃就出生的年輕人，彼此瞭解不多，性格也並不相合，婚後
沒多久就開始時常吵架。
這些我是都聽說過的，從媽媽嘴裡，我又聽到了更全面的。她說別人都只知
道他們倆經常吵得兇，其實在粵省打工那兩年，二人動手打架的次數也不少。說
起這事，媽媽倒沒有多大怨恨。
因為將近一米七的農家女，氣力可不會小。所以那個時候，比她只高五公分
的父親並沒佔到多少便宜。而且母親說她那時特彪悍，父親如果敢拿凳子木棍之
類的，她就敢提菜刀。想來父親再怎麼火都不敢做得太過。
夫妻關係到這程度，繼續延續下去的必要性沒有了。從原生家庭的火坑又跳
到了夫妻不睦的家庭火坑，嚮往自由的母親哪裡受得了。窮怕了的她，在別人的
慫恿下，對於金錢的渴望與未來美好生活的期盼，走上了歪路。
這些話，與我說起之時，我相信媽媽對於自己是有點美化的。因為她大可以
離婚恢復自由之後，再選擇自己的路。那個時候，做小姐做小三做職業情人，都
是她自己一個人的選擇。而不是在婚煙存續之時就開始偷摸著賺那骯髒錢。
離婚後真正自由了，母親更明白金錢的重要性。憑著身材與美貌，飛快躋身
於繁華都市的高階會所。短短兩年時間，就賺到了可以把大學讀無數遍的金錢，
可那個時候被金錢慾望迷惑靈魂的母親，曾經的那顆向學之心，早已黯淡無光。
唯一令她清醒的緣由，居然是對於性愛與皮肉交易的厭煩。想想也能理解，
兩年時間的妓女生涯，二十多點的女人，如果不是天性淫蕩，怎麼可能對做愛這
事還有很大興趣？
媽媽還是身處稍微高階點的會所，不是那種街頭流鶯，不用一天連續接客多
人，還撈不到太多錢。所以她說比較佩服站街女，怎麼能受得了那樣的生活。
也不知是她真心佩服還是也在自我嘲諷，說這些之時，她是叼著第二根菸看
著車窗外，沒有讓我看到她的面部表情。而且，這種傾述方式，幾乎一直持續到
結束。
我很理解，身為母親，與自己兒子說自己做小姐情人的事，哪裡有臉正面相
對？
接下來說的，又再次出乎我預料。兩年的「高階會所小姐」，賺足了金錢的
母親，立馬抽身，改做職業情人。用她的話來說，就是成天伺候不同的男人，變
成了可能一年半載都只用伺候一個男人。錢是少賺了，但不用糟踐自己身體，也
過得有尊嚴一些。
母親說的尊嚴，我只能理解為在金主面前那種心理狀態。畢竟妓女是沒法對
嫖客提多少要求的，但情人小三就可以。於外人而言，後者聲名更為狼藉，更為
世人唾棄。但當事人是自己母親，我就只有慶幸。
慶幸母親只有兩年，後面十多年繼續那種「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客
嘗」的生活。是慶幸於她的身體不至於被過分糟踐，而得以保持如今健康年輕的
狀態。還是慶幸她比我想象中要稍微身體「純潔」點，就不得而知了。
這種職業情人的狀態下，時間清閒自由了，手裡的積蓄足夠多了，頭腦靈活
的母親開始為自己打算。以她的說法，這十多年，開過服裝店，做過餐飲，美容
……
每個行業店面都耗費長時間的精心打理與金錢投入，結果都是不盡如人意，
區別只是小虧與鉅虧而已。只有做職業情人能給她帶來穩定收入與一定的人脈關
系。除此之外，與好幾人合夥的蘭月休閒會所，倒是能夠給她帶來大幾萬的純收
入。
早兩年因為年齡或者其它各種因素，母親連職業情人也沒再做了。可能是想
徹底洗白跟過去告別，經過多重思考，還是選擇了有過經驗的美容行業。一年後，
我見到的那家美容院就此誕生。失敗多次的媽媽積累了一些生意經，也可能是運
氣加持，這家美容院慢慢的穩定下來，生意也還可以。
好像故事就此完結，可我的疑惑卻沒有完全解開，ktv 那次什麼情況？既然
母親敢如此坦露心跡，我就直接問了出來。
這時候我又從她口中得知，帶小姐們陪酒只是她偶爾兼職的副業。因為那些
小姐都是高質量的，價格比較高。因為自己多年來有些人脈，所以她們委託自己
做個介紹人。附近區域有這種高階客戶找上，她就會聚集那些姐妹，然後能從中
抽點佣金。
這種活不會很多，那些高質量的小姐嫩平時也都有自己各自的工作或者來錢
渠道，但也就是這個活兒給母親招來麻煩。
說到這個，母親又問我要了根菸，喝了口水點燃香菸，這才繼續娓娓道來。
中介媽媽桑固然輕鬆，又可以偶爾賺點外快，可背後涉及到的人脈與背景不
可忽視。母親所仰仗的人脈，不過是透過熟人介紹，是這個區域裡白道上的人物。
此人貪得無厭，不僅錢要得多，人也不肯放過。而且放著母親手底下年輕貌美的
姑娘們不要，偏偏看上了熟女風韻更濃的母親。
就這樣，跳出職業情人這個火坑沒多久，媽媽又成了此人的地下情人，而且
還得用錢供著他。
聽起來挺虧，這般算下來幾乎也賺不了太多錢。可在我看來，此人的身份在
其次，兩人的勾搭並非如母親說都那般是男人單方面的隱隱脅迫。不做職業情人，
又從不屑也不願約炮一夜情找男人的媽媽，生理需求肯定有。獨身幾個月後遇到
此事，多半在人脅迫下也不過半推半就而已。
我的猜測應該錯不了，可母親也並非輕易屈服於身體慾望的人。一年多時間，
男人對母親身體沒有膩煩，母親卻是厭煩反感透了這人的貪婪個性，多次溝通請
求放過，沒有結果。
後來母親下定決心放棄這門兼職生意，反被對方拿捏她涉嫌違法的把柄要挾。
甚至還放話要攪動蘭月會所這個母親的根基之一。雖然會所裡母親不是大老闆，
只是股東之一，別的老闆們都有自己的人脈背景，可這威脅也不是可以小覷的。
雙重威脅之下，無奈的母親只得找到一個更有背景權勢的人物。約上那個男
人在xx酒樓吃了一頓飯，聊了會天，才完美解決此事，也終於擺脫這貪婪的麻煩
人物。而那個中介生意，母親決計不會再做了。
xx酒樓？
呵呵！媽媽這是要一次解開我所有的疑惑與心結啊！那個酒樓，正是我與她
第二次在南城偶遇的地方。
「所以，媽媽你請出更大權勢的大神，就是那天我看到的老頭？」
「是的！」
媽媽終於轉過身正面對著我，近距離看她的俏臉，比起先前要顯得憔悴一些，
眼神中滄桑感濃郁很多。半個多小時，不僅僅是回憶生平往昔，也是在揭開自己
血淋淋的傷疤。
這讓我非常心疼自責，若非我的敏感，母親也無需這樣。念及此，我幾乎沒
有勇氣再問她那個老頭的事。儘管這麼長時間，她挽著對方的親密模樣時常會出
現在腦海，讓我心中酸澀無比。
母親似乎能看穿我所想，不等我問便繼續娓娓道來：「那個老人，也是白道
上的，官位較高，如今退休了影響力也還比較大。以前媽媽和他也是……反正在
你這也沒啥臉面了，也不怕你知道。
不過他是我十多年來，遇到的對我最好男人。除了身體生理上的關係有點上
不了檯面，其他時候，完全是把我當成後輩親人看待。關心我也幫過我不少，也
是他極力勸說我不再做那個不光彩的職業，走上正道。
在他之後，我就再沒有為了錢做那個了。這次如果不是實在沒辦法，我也不
會把已經退休的他請出來！」
一口氣說完，媽媽神色落寞，聲音低沉的對著我問道：「龍龍，還有沒有想
知道的？你都可以問！」
「沒有了，媽媽，對不起！」
我心疼的摟住母親，在她額頭上親吻著。可能心裡還是想知道請出那個老頭
付出了什麼代價，會不會又再次用身體補償，這一刻的我都無法說出口。
當然，不就的將來我終於知道結果是否定的，比較欣慰，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窩在我懷裡的母親輕輕推開了我，摸著我的臉龐，滿是憐愛：「不用說對不
起，媽媽走到今天，所承受的，全都是自己的原因，怪不上任何人！」
「對不起，媽媽！我讓你揭傷疤了！」看著母親蕭索的模樣，我是真心疼了。
「龍龍，不用自責，遲早的事！」媽媽故作灑脫的笑了笑，才繼續道：「什
麼傷不傷疤的，媽媽不在乎！你這傻孩子，不論媽媽怎麼做，總都還有隔閡。不
推心置腹跟你說這些，你總是會胡亂猜想，明天出差去外地心裡都不安生，媽媽
不希望自己影響你。
這下好了，全給你說了。你媽我就是這麼個沒臉沒皮的下賤女人，身子也給
了你。兒子心裡怎麼看待，媽媽控制不了……」
沒有讓母親輕賤自己的話繼續下去，我用嘴唇堵住了她。儘管抽了三四根菸，
媽媽的嘴裡煙味較重，我都沒有絲毫嫌棄。無關情慾，這是兒子對母親的依戀與
安慰之吻，只是表達方式稍微有點不同於正常母子罷了。
[ 本章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