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女降臨】(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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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11-17

引子:關於“遲”的概念



整個下午,紀榮一直在等她。

陸恩慈推門進來時,第一眼就將視線落在男人臉上。

想象中意味著衰老的六十二歲,真實發生在紀榮身上時,平心而論,更符合常人觀念中四五十歲男人的樣子。

他不是偏儒雅的那一類,儒雅二字帶有的些微性縮力,在他這兒也不存在。

這種時候陸恩慈總是非常有想象力,否則不會在一開始,就於設定上要求oc的年齡必須大於三十歲。

即便那時候她只有十七歲,對年上理解的極限也不過止於四十歲。

見面時,紀榮頂著微微泛白的頭髮穿一身黑西裝,打深灰色的領帶,同色的領帶夾,露出鋒利流暢的臉部線條,真比陸恩慈能想象到的一切都要性感。

此刻,陸恩慈坐在床邊,低頭注視紀榮的臉,目光十分眷戀,又尊敬。

真人跟圖畫、模擬模擬總是不同的,因為那一點點不及完美的缺憾,反而更讓人有佔為己有的慾望。

陸恩慈覺得紀榮老了很sexy,可正因為他老了,老到六十歲,所以這份sexy的感覺來得有點兒變態,像痛感。

小時候她常常弄混敬仰與愛慕。想象一個男人,往往熱衷於構思他陰莖的長短與性慾的高低,忽略了一個性格穩重純粹的人,本身或許不會特別看重愛情在生命中的分量。

她愛的其實是這種“不在意”。

於是經陸恩慈之手創造的紀榮,並不喜歡瘋狂痴迷的愛。

他的思維方式在六十歲變得形而上,曾經有性癮的人,現在卻不動聲色地在談話中避諱提及性。

他們之間有那麼多逾越規則又愉悅舒適的性愛,但紀榮偏偏可以巧妙地避開,跟她聊很久,又絕口不提這部分。

眼下深夜裡紀榮睡得很沉,睡姿也規矩,摘下的腕錶放在床頭櫃上,睡衣布料貼合著寬肩。

男人看起來一點兒不像被下過藥,似乎只是小憩,半小時後有視訊會議,他會精確提前一刻鐘醒來,望著窗外醒神,手上如常戴錶。

紀榮算是比較老派的人,五十歲時他們做愛,也總使用傳統的姿勢。

很重,壓著她,手指輕輕纏她髮尾的那一小截,指尖若有若無捋著髮梢,撐在她身上,動作穩定沉實,一次次撞到最裡面,在她戰慄著裹緊他時,他的恥毛也反覆磨蹭她的腿根,颳得她畏縮著流水。

再簡單的體位也被紀榮做得興味橫生,他們把樂趣集中在性交本身的快感上,而非感官的刺激與賣弄。

紀榮時不時替她撩開頭髮,垂眼咬她的頸和胸,聽她綿綿地叫他叔叔,daddy,心甘情願蜷在他身下叫喚。

他們隨時切換語言交流,只為能及時獲得對方的感受,實現對方的需要。

不是沒有如同情侶那樣相處過,比如那一年,紀榮願意陪她到臺大旁的峨嵋餐館,跟的教職員一起用客飯。飯後散步,看校園裡的女孩子們戀愛。

可即便這樣,還是覺得相處太少,三十歲時忙於弄清愛與性的邊際,四十歲想讓她原諒他,六十歲才有時間一起生活。

唯一美中不足,是她永遠十九歲。

年齡倒不要緊,成長讓陸恩慈把腦海中關於紀榮的一切記憶強制更新,可老天偏偏她是一個戀舊的人。

在十八歲時夢到五十歲的紙片人老公與自己做愛,等真正能夠見面,他已經六十歲。

難說這相差的十年,紀榮有了什麼令人不能承受的改變。

只腦海裡偶爾閃過的“君生我未生”五個字,就足夠證明不是遲與不遲的事,而是所有的交際,已直接越過了“遲”這個字昭示的範圍。

“真情實感”四個字,足以令一切用意念無禮愛慕人的夢女變成文豪。

“老公”二字的背後是愛。海面下的冰山並非露出一角的七倍,而是一整個冰河世紀。

陸恩慈反覆回到的這個地方,本身就是無邏輯的。明明潛意識比理智更清晰地愛著他,卻還要長篇累牘地說明那一聲心響的產生,並非匪夷所思到無法理解。

事已至此,分不清是她用ps、pr、uvrs養育了紀榮,還是紀榮符合年紀的聲名財富和地位養育了她。

問題大概永遠不在那些方面……不在於她未插手的空白裡,自己的OC是否愛過誰,喜歡誰,跟誰談過戀愛並上床;

而在於他何以成為今天這樣的人。他三十歲下班後都做些什麼,四十歲為何成為洋基球迷,同時聽京劇,五十歲因為什麼不再染黑頭髮,六十歲怎樣理解她的性慾,並善待它。

她從未如此迫切想要看紀榮還未出生的傳記,看他用書面化的文字重述自己的前半生。

一段黃金時代的來臨每每以衰老作為代價,陸恩慈想,她自願成為代價中的一部分,只要能夠解析一個人之所以成為這樣一個人的原因,如同灰姑娘小心篩出爐灰中的豌豆。

陸恩慈騎在紀榮身上動,她絞得很頻繁,幅度不大,腿貼著他的腰腹磨蹭,拼命地吞嚥他。

紀榮醒了。

他默不作聲地看著她,半晌,輕輕嘆了口氣。

“恩慈,”他扶住她的動作:“我不喜歡這樣。這種不詢問不禮貌的事,不要再做了。”

經過中年過渡,男人從前那股刻薄傲慢的冷淡氣息柔化,目光看起來很深情,壓迫感卻比從前更重。

陸恩慈低頭捧住他的臉,閉眼吻上去,跟他撒嬌:“老公…別教訓我了……”

紀榮怔了一下,赦然、難堪情緒都有。

他按住她糾正道:“別這麼叫,…從前說過很多次,怎麼完全不改?”

“欸,您出汗了。”陸恩慈笑問他,舔了舔他的喉嚨:“很熱麼?”

紀榮抿唇盯著她,感受到女孩子越絞越緊,只好妥協。

“有一些,大概…因為緊,這樣被箍著會有些熱。不習慣。”

紀榮喉頭滾動,抱著她起身去關床頭燈。

陸恩慈攔住他,搖頭道:“想給您看我……不好看嗎?別關。”

她覆住紀榮的手,壓低身體,垂頭親他的指腹。

紀榮沒躲開,順著慢慢揉她的嘴唇,低聲道:“孩子,為什麼你永遠是十九歲?”

陸恩慈一怔,沒說話,自顧自扭著腰騎他。

她喘得很急,頻頻被陰莖上的筋絡摩擦到敏感點,嗚咽著抱緊紀榮,抖著腿洩掉,跟他的穩定完全不同。

對方神色壓抑,把起起伏伏的性慾按住了。他已經動情,但眼下做愛,卻像是單純遷就陸恩慈。

性慾產生很正常,只是他可以不熱衷、不抗拒,同時不在意這種事。

“我們上次見面是什麼時候?太久了。”

他耐心跟她講話,感覺到什麼,笑著嘆了一聲,起身抽了紙巾,擦小腹處積蓄的水液。

女孩子腿根被他抬起來一點兒,棉柔巾吸水,可即便這樣,為了清理,也很快就用掉小半。

陸恩慈紅著臉,抓住他的手腕說不用,反覆用力坐下去。啪啪的撞擊聲因為液體的存在更加清晰,紀榮聽著,在某一刻突然起身把她壓到身下。

“失禁之後變得好溼,”他的臉隱在陸恩慈頸側的頭髮中,吻她髮根的汗,聲音低沉喑啞:“連出汗也變得不明顯了。”

“呼……太…深……”

陸恩慈呻吟著蹬了蹬腿,被他按回身下。

“我小時候,大概……就這麼大,做過關於您的夢。”

她用臉蹭紀榮胸口,聲音顫巍巍的:

“那時候有點害怕,因為最初給你的設定是三十二歲。醒過來懷疑自己有戀老癖。”

“夢中我是什麼年紀?”

見陸恩慈咬著唇臉紅不講話,紀榮輕聲問她:“四十歲?”

陸恩慈搖頭。

“五十歲?”

陸恩慈不說話,往他懷裡躲。

紀榮忍俊不禁摸了摸她的腦袋:“所以,難怪是你想出那些奇怪的設定。”

“是不是覺得我很變態?”她順著男人胸肌的線條貼貼:“我就是一個變態的小女孩。”

“‘小女孩’再長大點就好了……”紀榮抱緊她,闔眼往裡撞。

他撞得不是特別快,但力氣很重,陸恩慈屢屢被他撞到上方,尖叫呻吟裡緊緊攀住他,手指穿過他的頭髮,無意識地抓緊。

“我一直在衰老,可你永遠不變,有時我也忍不住要問,憑什麼?”

紀榮注視著她:“如果能再大哪怕十歲……”

陸恩慈微微顫了一下,望著他問:“如果我再大十歲,我們會成為soulmate嗎?”

紀榮還是關了床頭燈,黑暗裡他主動來吻她的嘴巴。陸恩慈覺得他此時進入得很憐惜,吻很綿長,龜頭溼潤,一點一點把她撐開,撐到極致,緩緩擠進來。

“我們一直是。”

他吐息的熱意全部灑在她頸畔:“恩慈,如果這條可以被當作進一步推測的基礎,那是否意味著,它自身已有成立的可能?”

身下曾設定他有性癮、中長髮、肌肉賁張的女孩子閉著眼。

“您可以猜,”她縮在他胸前呻吟:“如您所說,猜測也是導致成立的一種方法……哈,紀榮,你再給我上課試試……”

紀榮笑了笑,把她往上託。他透白的頭髮蹭過陸恩慈柔軟的雙乳,接著他埋上來。

“我希望這次能有充足的時間來假設這種可能,或者恩慈本來是很早熟的孩子,優秀得令我感到意外……”

“上課?如果是上課,那麼我該問,有沒有問題?…或者不清楚的地方?”

老男人的聲音溫和:“如果不確定,我們可以再來一次。”

“這種時候要說…說出來。”紀榮低低開口,在床的顫動聲中教她。

陸恩慈被舔得直哼,她嗚咽著承受男人越來越大的動作。他開始帶有強迫意味,虎口卡著她的關節,次次撞到她的腿根,直把她撞上去。

“我想,我想說……我要把你從青春期開始所有的性經歷都寫到X上去,讓所有人知道你身上的痣長在哪兒。”

她發著抖威脅他,水一股一股沿著陰莖筋絡流下來。

紀榮只是笑。

陸恩慈感到自己的臉在他帶著笑意的喘息裡燒起來,不甘示弱地夾緊他:“我真煩您這樣。”

紀榮臉微微繃緊,垂眼掐住她的兩腮,笑了一聲:“我也是。”

他控制住挺腰往她身體用力衝撞的渴望,在腦中與一些清晰而糾纏的東西作鬥爭,行為剋制崖岸自高,心卻南轅北轍。

他放輕緩語氣:“恩慈,別寫那個。”

陸恩慈幾乎已經猜到他要說什麼,但還是問:“哪個?”

紀榮垂眸看著她,探出左手,把她鬢邊的碎髮輕輕撫開。

“別寫那個。”他輕聲道。



(一)夢女不準說話!



陸恩慈推開門。

身處之地像私人會客室,屋頂挑高,隔音非常好,地毯上腳步聲幾不可聞。

意識到目前還無力控制身體後,她遵從本能坐下。主沙發上坐著的男人隨之結束與秘書的交談,回身望向她。

腦袋很悶,像捱了記重錘。心悸的症狀消失,胳膊的麻感仍在,陸恩慈避開那人的視線,垂下腦袋。

手指在這個過程裡不自覺攥到腰側的衣襬,陸恩慈一怔,意識到自己身上這條青色的裙子,面料非常好。

已有的年紀和閱歷,令她能夠輕易看出一件衣服的價格高低。

少女時代已過去很久,可陸恩慈記得這個年紀時,她往往穿著便宜的牛仔揹帶裙,坐在高數階梯教室最後一排打瞌睡。

是做夢嗎?

視線中自己胸脯的弧度生澀,內衣很薄,扣得也緊,她能感到柔軟蕾絲花邊貼著脊背時些微的癢。

“還好嗎?”沙發上的男人開口:“你看起來有心事,喝點溫水。”

他將桌面上的紙杯輕輕推過來,這隻紙杯告訴陸恩慈,她是作為客人來到這裡的。

這人目前只跟她說了一句話,可就是這麼一句話,令陸恩慈如遭雷劈,立刻抬頭。

面前的男人……很好看。

他很適合這種中性義的誇讚語,“英俊”、“俊美”這樣的字眼用來形容對方雖然恰當,卻顯得有些輕浮了。

陸恩慈判斷,男人年紀大概在四十五歲到五十歲之間。

他的頭髮茂盛,底色仍是黑色,上頭浮了層年齡感的灰。脂肪量較少的雙眼皮配上深眼窩,有種難以接近的高智感;鼻樑很挺,嘴唇很薄,左邊眉下有顆淺淡的小痣。

不安です,陸恩慈的目光在男人頭髮上駐留片刻,重新落回他的衣著。

這個地方很陌生,但她應該見過他。

裁剪合適的深色西服,淺色襯衫與同調的深藍色領帶。肩處尤其平展,沒有褶皺,因此不顯得兇狠,反而十分穩重。

男人手上沒什麼裝飾性的戒指喧賓奪主,唯有左手無名指的那枚素戒,告知外界自己的婚姻情況。

陸恩慈有點恍惚。

不安です。不安です。不安です。

“初次見面,陸小姐,我是紀榮。”男人溫聲道,示意秘書去交手上的材料,順便抽走了陸恩慈手裡的東西。

他坐回原位,垂眼輕微地調整了一下。

“為著隱私考慮,要提前告知你,這裡有監控,所以不用太拘束,正常聊天就好。”

他把那東西推到陸恩慈面前,道:“可以開始了。錄音筆會用了嗎?”

聲音很低沉,很有磁性,有一點點厚重,講話慢條斯理,發音非常清楚,為了照顧聽者,在定語前還會稍微停頓一下。

陸恩慈被那股熟悉感刺激得渾身發癢,甚至有點躁動。

她終於想起,這是她十九歲大一時發生的事。

大學的專案比賽,學院的季老師幫她聯絡到相關頭部公司的董事長,做一個充實論文的採訪。

當時與她交接的是董事長秘書,對方意料之外的好相處,原來是因為上司本人也這樣隨和。

當時年紀小,不覺得有什麼,只想著自己幸運。直至此刻,陸恩慈才突然感到違和。

季老師是誰來著?具體叫什麼?教她什麼課?為什麼紀榮這樣的人,會同意一個大學生來採訪,問些簡單的小問題?

這些細節,如今的她已經完全記不清了。

陸恩慈全然當作做夢,看著紀榮的臉出神。直到某刻突然靈光一現,記憶勾連,落於實地,想起這個人是誰。

她好遲鈍,老公就在面前,她卻沒有立刻認出他。

亞文化的黃金年代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時候陸恩慈剛剛十七八。

那樣一個熱烈的時代氣氛裡,所有事情都在不約而同地向上走。連OC(Original Character)這個概念,也不再是抽象的表達,而是帶有同人性質的文化景觀。

有能力的人會用文字、畫面與聲音來不斷豐滿自己OC的設定,讓他/她/它以各種方式在網路世界裡鮮活起來。

女媧摶土造人,新時代的同人女依靠計算機與數位板。陸恩慈是其中一員。

最初,她只為oc起了名字,給予對方基礎的設定。

比如叫他紀榮,三十二歲年上男,身高一米八九,輕熟風,性冷淡。

創作欲暴漲,起源於開始做他的夢女;而成為他的夢女,起源於一場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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