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雪譜(在落雪的盡頭等你)】(402-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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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9-13

…甚至太乙真宗千年來最可能登天,也是唯一能抗衡天煞的人,他居然為了救援同門,冒這樣大的險!

  同門情誼,宋清廉不會說什麼不值,卻由衷擔憂。

  大師兄不顧風險,出關想要救人,但層層削弱下來,他竭盡所能傳來一道神念,能發揮出來的力量有多少?真能在誅神箭下,拯救在場眾人嗎?

  鈴聲驟響,白揚眉抬頭,蒙著白布的雙目,傲對襲來的無盡風火、無盡光熱,長劍揚起,對空一揮。

  沒有任何前奏,也沒有任何變化,平平無奇的一揮,劍柄上藍色晶石驟然大亮,劍身之上,綻出無數雪花。

  小小的六角狀冰芒,隨著長劍飛旋舞動,更隨著劍身揚起,沖天而上,如千百流星閃逝,化作一場由地逆襲的流星雨,轟向空中狂暴的風火天幕。

  無盡風火自天際席捲而下,璀璨冰雪自大地逆襲飆上,從所未見的瑰麗奇景現世,看得群雄全都呆愣。

  風火無窮,狂暴肆虐,有毀滅一切的氣勢,相形之下,沖天而起的冰芒雖然玄妙璀璨,卻微弱得不成對比。

  兩相接觸的一瞬,逆襲冰芒再生變化,匯流而上的萬千冰星,陡然分散,璨然閃耀,交織出一張保護網。

  狂卷的風暴直衝而下,對璀璨冰星毫無作用,彷彿閃耀的只是幻象,但冰星之間,無形劍氣湧動,將光焰風暴銳利分割,層層減弱,似乎如此就能將神之怒火截在半空。

  如此神奇的劍術,所有人目眩神迷,看到了一個不曾想過的武道境界,原來世上真有這樣的劍,能以人力抗神,強挽天意!

  顫慄驚恐的群雄,眼中漸漸露出期冀,而如金明雀一般日夜習劍的武者,則貪婪看著冰星每一絲變化,試圖從中窺探一二,感悟劍道至理,不顧其餘。

  項西楚握緊雷戟,看著那半透明的身影,眼中滿是欽贊,察覺大師兄閉關又有突破,這一劍更勝往昔,卻又察覺到不妥,微微搖頭。

  這一劍幾近於道,對付誅神箭這種堆量的超規格武器,有著極大優勢,可以層層消解,但量變產生質變,對面終究是天元層次的能量爆發,而大師兄卻是透過令旗傳來,神念發招,欠缺真實力量支援。

  兩邊能級的差異,劍氣消耗的速度過快,這樣下去,不等風暴被完全拆解,劍氣就會耗盡,對下方的衝擊仍足以致命。

  白揚眉顯然也知道這點,一劍之後,半透明的身影轉向後,揮出了第二劍。

  長劍揚起無數雪花,漫天冰星沒有逆天衝起,瀰漫過所有人頭頂。

  一劍之後,已然力盡的身影,緩緩消失。

  ……這是?

  宋清廉一怔,雖然看不見大師兄的眼神,卻見依稀他嘴角微笑,似是欣慰,更有託付之意,隱隱有些想法,再見冰星流轉,依稀在半空凝成七星之形,每顆星又在地面有對應投映,赫然是一個陣圖,陡然醒悟。

  “七神衍天變!”

  宋清廉大喊道:“夠格的全頂上去,能不能活命,在此一舉!”

  聽到這名詞,群雄爆發出驚呼,心頭大震,沒想到會聽見這流傳已久,卻數百年不曾現世的禁式。

  “七神……是那個?”

  “居然是……七神衍天變!”

  昔年八旗入關,中土兵劫,儒門敗逃,在龍闕山下與太乙真宗聯手的最後一戰,為了對抗無敵當代的太祖、所向披靡的八旗,他們合兩家之長,創出了幾套強大戰技。

  七神衍天變就是其中之一,連結眾力,合併昇華,爆發出不可思議的威能。當日龍闕山前,儒道兩家頂尖高手聯合,以七神衍天變迎戰未逢敵手的太祖,爆發了前所未有的絕世之戰。

  雖然,最後慘敗收場,但據親眼目睹那一戰的前輩記載,七神衍天變,毫無疑問是中土武學的巔峰成就!

  自那之後,天龍八旗開國立朝,這些戰技再不現世,但在後代中土武人心裡,這都是神一般的超級武技,卻不料今日居然有機會重現於世!

  傳聞中,七神衍天變,需要七名高手合力,才能真正發揮威能,將七人之力合而為一,產生遠勝於七的效果。

  如此戰技,的確是眾人生的希望,只是……

  金明雀扶著依然陷於驚懼中的師父,目光掃視,權衡在場眾人的修為,太乙真宗肯定穩佔其中三名,卻還有四個缺額,需要從當前群雄中頂上。

  環顧全場,七人位自己怎麼都逃不過去,這……該怎麼辦?

  

  

  第四一十章.開天的一瞬

  逼命一瞬,不同於尋常江湖漢子,女性心思細膩,想到的東西特別多。

  七神衍天變固然是武道神話,對中土子民有著特殊的意義,但從另一面來說,它也是妥妥的禁忌,象徵著對朝廷的逆反。

  當年龍闕山一戰,因為白大先生橫空出世,太乙真宗得以儲存元氣,至今仍是道門魁首,當之無愧的中土第一派,傳承未絕,可那幾套針對天龍八旗而創的神技,確實戰過太祖,意在叛逆,這是無可抵賴的事實,更理所當然地被視為禁式,塵封數百年。

  歲月流轉,七神衍天變今日重現,哪怕使用它的理由,是為了救命,但事後朝廷會如何追究,是誰也說不準的事!

  白大先生一日尚在,太乙真宗自有超然地位,但跳下去組陣的其他人可未必,後頭被人舉發,怎麼都解釋不清,而自己家裡若是問責,怎麼都無法交代!

  但……當前生死一瞬,誅神箭毀地摧天,若不依靠這禁招,又如何活命?連現在都活不下去,何談未來?

  金明雀心中糾結,難以決斷,希望最好有其他高手夠格頂上,用不到自己,那就太好了。

  蒼穹之上,無盡風火與璀璨冰芒猶在相持,卻已沒多少時間,半空七星閃耀,似在催促。

  項西楚雷戟一揚,昂藏身軀瞬息落在首星之下,立有星光垂落,將他籠罩,李東壁與宋清廉也先後入陣,列於他左右。

  三人入陣,星光大放,絢爛的紫芒閃耀,無上氣息暗藏,讓人感覺到其玄妙莫測,更生出信心,這一定能行!

  滿場群豪俱是期冀,江萬里面對手下目光,短暫遲疑,一咬牙也躍入陣位,星光垂落,他一身內力自發運轉,周身焰火熊熊,氣勢暴漲。

  與此同時,也有數人從人群中衝出,爭著入陣補位。

  這些人俱是五元以上修為,在江湖上都有名有號,也是本次群雄匯聚的核心人物,足以領一隻隊伍,在挺身入陣的時候,都覺得自己一定能行,但有人一躍進去,就穩穩站住,得到星力加持,氣機陡增;有人卻甫入陣位,就像遭受大水沖刷,承受不住,滾跌了出去。

  其中一名飛鐮幫的護法,堂堂六元高手,論戰力比先站定的兩位還強,卻也滾了出來,甚至七竅噴血,痛苦不堪。

  看到這一幕,群雄惴惴,猜測入陣站位不光是要求實力那麼簡單,或許……還涉及神魂。

  短短一會兒功夫,滿天冰芒已黯淡無光,狂飆的無盡風火漸突破進來,要將毀滅降下。

  整個天幕,此刻滿是飛騰的焰火。強光熾烈,亮橘、火紅肆虐,能量風暴釋放,隆隆作響,修為不足者,甚至不敢抬頭,而修為高的,則能感應到當中蘊藏著的恐怖,只要落下,在場所有人一個也逃不了!

  充滿末日的感的場面,而唯一的生機,就是七神衍天變!

  如今六人入陣,七星只缺其一,最後的陣位,也是最重要的一個,所有人心急如焚,盼望著救星登場,自然也有人想要搏上一把。

  場內剩餘的五元強人先後被彈出,三水劍派的黃志強逮到空檔,連忙跳了進去,若是能成,自己就是一夕上位,從此名揚中土,與太乙七子其名。

  可惜,如意算盤打得再好,黃志強方才入位,天上星光落下,他就像踩著燒紅的鐵板,又好似被人當頭澆了沸水,腳下直接跳起,以手捧頭,整個人以極其不雅的姿勢,嚎叫著滾了出去。

  “不夠格的,不要來蹭!自己是什麼修為,心裡沒點逼數嗎?”宋清廉勃然大怒,情急喝罵:“不要只想著出名,害人害己!”

  人群之中,也響起類似的聲音,黃志強身體蜷縮,不敢起身見人,剩下幾個類似打算的也默默後退。

  最後的陣位之前,一下沒了人。七星不出,頭頂風火快速突破冰晶封鎖,一點點落下,眾人愈發慌亂,目光梭巡,想找最後的救星。

  金明雀猶在遲疑,卻察覺周圍同門,甚至遠近群雄都有目光投來,更從一開始的希冀變成了質疑,似在責問……這女人在幹什麼?

  五元的何師姐入陣未成,狼狽滾出,旁邊另一位師姐忍不住開口:“明、明雀師妹,阮師伯都這樣了,你……你不上嗎?”

  看見師姐妹眼中的驚惶,再看頭頂上恐怖的風與火,還有行將耗竭的冰芒,第七星位之下,已經無人,金明雀知道已沒得選擇,看了猶自失神的師父一眼,點了點頭。

  一道倩影手持金劍,衝向最後的陣位,群雄看清來人,陡然爆發一片叫好。

  “是金仙子!”

  “星榜十五的女劍痴,肯定沒問題了!”

  “有救了!”

  圍剿狼王時,金明雀的表現大家有目共睹,無論戰力還是其他什麼,都絕對夠格,她終於出來,待七星歸位,自可逆天。

  恐慌終於消散,所有人都慶幸逃過一劫,正等著親眼見證衍天變的無上威能,下一瞬,星光灑落,籠罩金明雀,她眼口耳鼻都滲出鮮血,面色陡然煞白,雖然拼命想要堅持,卻仍被大力彈出,重重摔在遠處。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驚呆了,雖然倉促之間沒人來得及開罵,甚至被大起大落的情緒變化,弄得發不出聲,但心頭的感受都是一樣。

  ……怎麼會!完了,這下完了!

  ……該死!什麼女劍痴,什麼星榜前列,都是笑話!我怎麼會相信一個臭婊子!

  ……不自量力的廢物,師父廢物,徒弟也廢,徒有虛名!關鍵時就露底了!

  群雄由失望轉向憤恨,明明入陣頂不住的非是一個兩個,所有怨懟卻在這一刻,全數落在金明雀頭上。

  憤怒之餘,更有絕望!連金明雀也失手,更有何人能撐起陣位?若石勁豪還在,肯定可以,但他被邪影重傷倒下,如今更有何人?

  陣位之前,空空蕩蕩,明明時臨生死,卻誰也沒心氣頂上去,搏一線之機。

  絕望蔓延,難道……所有人的掙扎,最終註定無解,都要死在這裡?

  項西楚仰頭,看天上風火盡化冰晶,暗自嘆息。大師兄已竭盡所能,消解這場風暴,衍天變是渡劫解方,可惜己方卻把握不到這機會,或許……這正昭示中土武者如今的困境。

  平常時候,一個個自命天才、豪強,好像什麼都不在話下,結果到了生死時刻,真正面臨考驗,卻沒有一個頂用……

  隆隆聲中,璀璨冰晶,終於耗竭,漫天風火,無窮無盡,在失去束縛後,轟然洩下,高速迫近,還未真正落下,只逸散出的少許氣息,就將地面點燃,狂燒起來。

  “完了,全完了。”

  “我不要死啊,我不想死,我還有機會……”

  “師父,師父,救救我!”

  毀滅降臨,群雄絕望,甚至嚇得忘記了動作,只有慘嚎哀叫接連響起。

  金明雀強自以劍拄地,煞白的面上神色變幻,緊咬著牙,還想再強試一次,卻見一道嬌小身影,高速從旁邊飆過,搶入陣位。

  在這種時候入位,與之前那些為了虛名的人不同,是有真正勇氣敢拼一搏的,金明雀心生敬佩,卻默默搖頭。

  剛剛親身體驗,她比誰都清楚入陣位的考驗有多大,那不是徒具修為的人能撐下,更非沒有修為,徒具勇氣與意志的人可勝任,必須是真正有潛力可開發,並且心志堅定的人物方能撐下。

  自己若非重傷在身,還能撐住,但連自己都已失敗,全場又還有誰可以?

  剎時,倩影入陣,星光落下,她微微搖晃之後,居然穩穩撐住,周身光芒大作,與陣勢融為一體。

  金明雀腦中茫然,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這怎麼可能?

  下一瞬,七神列位,大放光明。

  半空璀璨七星,直落而下,與七位人傑合一,如銀河落入人間,環繞七人飛旋,兩百餘年未曾現世的無上禁招,真正運作。

  星河勾連七神,無分地元、人元,七名高手的力量統合,在陣法昇華下,成為一股新生的強大力量,匯入首星。

  項西楚氣勢不斷攀升,突破過往極限,堪若天元,長戟一揚,將匯聚而來的力量凝聚在戟間打出。

  雷電洪流,沖天而起,迎上迫近的無量風火,打穿一切,兩相碰撞,能量激烈衝擊,轟然爆炸,巨大的蘑菇雲沖天而起,隨即被縱橫的雷電分割。

  蒼穹之上,一片熾白,滾滾雷光劈過風暴,一擊開天!

  雷電過後,風息、火散,殘陽如血,日落西沉。

  地上燃起的大火,被強力風壓熄滅,遠近山峰傳來崩塌聲,不堪衝擊而毀。

  地上群雄倒得橫七豎八,承受不住逸散的風壓,卻無大礙,這時一個個緩緩坐起,是盯著雙手,不時搖頭,或是揉著面頰,瞪大雙眼,嘴裡都吐著模糊不清的囈語……

  倖存的人們,神不守舍,如在夢中,不敢相信末日般的噩夢已經過去,不敢相信自己真能在浩劫中倖存。

  忽然,所有人像是意識到了什麼,紛紛轉頭望去,尋找最後一刻補齊陣位,令七神齊聚,一擊畢功的大英雄……

  

  

  第四一一章.錯位的人生

  七人最尾,江萬里的右後方,群雄的視線在這裡集中。

  一道嬌俏身影,白衣飄飄,面目如畫,好似仙子履凡塵,作為七人中唯一的女子,格外惹眼,說不出的俏麗好看。

  少女持劍傲立,皎白的肌膚上,星光猶閃,周身焰火流轉,豔俏不凡,在場豪傑欽慕中帶著疑惑,不知道這是哪家的女劍仙,如此出色,自己之前怎麼從未見過?

  認得出她的人心中浪濤狂掀,滿是驚駭,那赫然是……三水劍派,徐樂樂!

  時間倒回稍早之前。

  白揚眉一劍出,冰芒鎖風火,堪為劍道絕詣,純粹、明淨的劍光,是劍客的最高追求。

  群雄之中,本就以練劍者為多,一生苦練,就是想揮出這樣的劍,能親眼見證夢想,當真是得償所願。

  六大劍派弟子更是如此,一個個都仰著頭,瞪著眼,不願錯過每一個瞬間,甚至忘記了恐慌,只希望能窺見此劍的玄妙,精進自家劍道,哪怕只是其中一兩分。

  徐樂樂本也是他們中的一員,卻無心細想,目光到處梭巡,就想覓出白夜飛的下落。

  從反殺那些黑衣人後,她一門心思就牽掛白夜飛,感恩他的贈與,更擔心他的安全,等到天煞降臨,情況急轉直下,她心中憂慮重重,祈禱著白夜飛已不在山中,卻始終放不下,總覺得白小先生就在附近,需要自己的幫助。

  當漫天風火肆虐,正下方這塊被冰芒護住,所有人都盯著天上浩劫景象,看著風火與冰芒對峙,心下惶惶,只有徐樂樂偶然瞥見,不遠處的山頭,狼王出現處還有別的人影,依稀……就是白夜飛與雲幽魅。

  看到白夜飛的一瞬,徐樂樂心中稍安,但還沒等她反應,無盡風火落下,直接將人影帶山頭吞沒。

  徐樂樂張口欲呼,就聽見轟隆巨響,眼睜睜看著對面的山體直接在無盡風火肆虐下崩塌,整座坍落。

  不過數息之間,方才還屹立的山頭,就成為一片遺蹟,上頭烈焰熊熊,化作火海。

  ……白小先生!怎麼會這樣!

  ……不,不,不會的,不會的!他不會有事的,一定沒事的……

  徐樂樂檀口顫動,心中掀起的驚濤駭浪,直接讓她失了聲,雙目圓瞪,更隱隱蒙上一層霧氣,整個人險些直接暈了過去。

  因為不能接受所見,她覺得自己剛剛或許看錯了,那不是白夜飛,跟著又告訴自己,白小先生無所不能,肯定有辦法逃生的!

  失神落魄,少女全然無視外界的一切,直到聽到一聲耳熟的慘叫,跟著又是數聲“師兄”在周圍響起,才被喚醒回神,看見黃志強摔在地上,狼狽不堪,聽見師兄弟們的驚呼囈語,這才醒悟到自己身在絕境,並沒法管到更遠的事。

  若換了幾日前,自己恐怕也已六神無主,但經過之前種種,她不光修為大進,心境亦有提升,很快控制住情緒,把握當前狀態,和其他人一起,下意識看向金明雀。

  群雄中的好手俱已敗落,最後的希望,就在金師姐身上!

  和自己這種一直只能仰望菁英的草根不同,金師姐是雲隱閣的精銳,當之無愧的天才,星榜有名!即使和江萬里、石勁豪這樣的高手爭輝,也從未失色,在六大劍派中,是無數女弟子的理想形態,寄託著大家的夢。

  只要她出手,定能挽救這個危局,替女性武者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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