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之物語】(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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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9-15

作者:銀鉤鐵畫
2022/09/14

(4)   夏去,冬來。

  轉眼已然是慶長十六年,距離本能寺的那場大火,竟已過去了快三十年。

  “……‘安土夫人’,您的藥湯熬好了。”

  跪坐在觀世音像前的年邁的婦人緩緩睜開眼,對著侍女點了點頭,又擺了擺手:“好的,辛苦你了。”

  “那您現在要用膳麼?”侍女擔心地看著眼前的老婦人。最近一段時間裡,她的胃口似乎越來越差了,尤其是關原之戰後,三法師殿下被追放至紀伊的高野山以後。

  關原,美濃的關原。“安土殿”老夫人到現在還記得,自己年輕的時候曾經說過一句“或許美濃,將會是天下之禍源”;當時說這句話的時候,的確有賭氣的成分包含其中,而如今她也沒有想到,這句話竟然真的會應驗。

  ——當年威震八方的美濃國守護代、齋藤山城守道三入道,似乎早已被人遺忘;而曾經立於岐阜城天守閣上睥睨天下的織田木瓜紋旗幟,卻也已經被換成了德川家的三葉葵。

  “三法師,哈哈,這不是‘大傻瓜’兒時的乳名麼……儀表堂堂、身材魁梧,你長得很像先代御屋形大人呢!”在臨去高野山前,三法師還被允許前往京都拜會了一次自己這位幾乎沒見過的祖母。

  “謝祖母誇獎!孫兒的乳名,也確實承自祖父……但是孫兒不孝!孫兒沒有祖父的才能,才讓織田家走到了今天這一步!才使得該死的家康那老傢伙……”

  “無禮者!”“一介‘牢人’膽敢出言不遜!”

  三法師此言一齣,身後負責看押的奉行眾們立刻用長槍槍尖指著他的背後並且叫嚷道。

  “爾等才是無禮罷!在老夫人面前你等雜魚,也敢如此喧譁?試問你家內府大人何如?”

  三法師儘管已然是階下囚,但是面對這幫小角色,氣度還是有的。

  ——而且他的言辭擲地有聲,在“安土殿”老夫人當年風華正茂的時候,現在睥睨全日本的從二位內大臣德川家康,還是那個被老夫人跟自己的祖父呼之即來揮之即去、還是那個被“甲信之虎”武田信玄公入道追得到處跑還竄稀一褲子的“松平竹千代”呢。而即便在今天,倘若家康親自來見“安土殿”,想必也不敢造次。

  奉行們聽了三法師的話,也都無奈地低下了頭,跟“安土殿”請罪。

  “罷了、罷了。”“安土殿”卻慈祥地笑了笑——如今其實七十有六高齡的她,早已沒了年輕時候的犀利。

  她又對長孫三法師寬慰道:“舍了吧、舍了吧。先代御屋形大人不是總喜歡唱那首曲子麼:‘下天之內者,豈有長不滅’……秀信啊,祖母懂你的心思,但是世事無常。三十年前那場大火之後,祖母我的心中,也長久不得平復;到今天,民間好些人還傳說,我跟先代御屋形大人一起死於那場暴亂,其實我何曾不想?但是,我究竟也是活到了今天……爾今再也不是家督了,餘生你就在高野山,為了自己而活罷。”

  可說到這,“安土殿”自己卻又忍不住陷入了深思。

  (對了……如果換作是她的話……她一定會選擇跟“大傻瓜”同去的吧?)

  三法師含淚跪安,便被奉行眾帶著離開了……

  “安土殿”呆呆地望著眼前觀世音像旁的紅燭,半晌沒說話。

  “夫人,”侍女又問了一句,“您現在要用膳麼?”

  “哦哦……”“安土殿”這才回過神來,慈祥地笑著點了點頭,接著追問了一句,“膳房做了什麼吃的呢?”

  “哦,回您的話:三法師秀信大人被追放前來看您的時候,特地帶了些名古屋城產的味噌,味道好聞的很,有松香的味道;而前些日子,御本所信雄大人託人從大坂給您帶來了些上好的活青魚,所以咱們今天吃味噌煮青魚。”

  “味噌煮青魚……麼?”

  “安土殿”又陷入了回憶當中:她到現在還能記得,自己第一次吃到這道菜餚的時候的情形;

  那也是她第一次,見到阿豔的時候,當時的她只有十七歲,而那個阿豔,也不過是個十四歲的小姑娘……

  那天,阿豔剛剛從青山家回到了那古野城。當風雨吹送著落葉降臨到庭院裡、落葉又被皚皚白雪覆蓋後,阿豔似乎才發現,那古野城裡面,看似一切都沒變化,又卻似乎是什麼都變了。

  “噫,那個……這位小姐,麻煩您讓下。”

  首先,便是城中自己沒見過面的下人似乎變得多了起來。而且這些姑娘們全都操著一股奇怪的口音,但她們一個個長得身材高大得像男子一樣,至少跟尾張的男子們比起來便是這樣,但又不那麼壯碩,確實各個婀娜多姿,她們的皮膚似乎比尾張的女子也都要更加白皙細膩,而且很明顯,美濃的水土真是養人,使得她們天生一副沒受過欺負、沒捱過餓的樣子——而在尾張,哪怕尊貴如阿豔自己,也在三四歲的時候因為木曾川曾經的決堤造成的顆粒未收,而有差不多一年半載沒吃到過穀物。

  “這位小姐,麻煩您挪挪地方成嗎?”

  (而且,明明是都是些侍女,卻居然一副高傲的樣子……)

  “那個……你在說我嗎?”

  阿豔又是有些發愣,又是感覺到冒犯而略有怒氣,因此便這樣回問道。

  “不然嘞?您在這一個人幹嘛呢?等下新女婿……哦,不,少主殿下就在這裡要宴請他的姑母……好像叫……阿豔……對,阿豔大人,我們可是要在這裡做些清潔跟佈置準備的,可您就坐在這裡,要我們怎麼幹活啊?而且等下就在您坐的這個位置上,還要擺上茶爐和湯釜的,您就在這裡這麼坐著,您讓我們怎麼擺東西?”

  (不僅高傲,還有點沒禮貌。)

  阿豔是何等聰明的人呢,從剛剛這個侍女的話語裡,阿豔就猜出了對方的身份。

  “你們各位,都是從美濃來的吧?”這句話問出去的同時,阿豔心裡卻莫名地覺得不舒服。

  “是又怎麼樣?”對方很高傲地反問道。

  阿豔默默嚥了口氣,緩了緩神又說道:“我就是阿豔。”

  眾侍女一愣,面面相覷,隨即卻又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織田家的人都這麼有趣的麼?前有個沒有正經、愛說些沒頭腦的話、祝言之後洞房花燭夜又跑去水邊瞎胡鬧的少主,這又來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姑娘!哈哈哈……

  “可不是?你才多大個孩子啊,你就敢裝少主的姑母?你到底是誰家的孩子?你家的父母怎麼也不管管你?”

  “依我看啊,尾張的男子傻,女孩也傻!尾州根本就是‘傻瓜之國’嘛!”

  “哈哈哈……”

  正在侍女們大笑著的時候,庭院裡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跑步的聲音,碩大的腳掌踩在地板上,聽起來像極了征戰時敲響的太鼓一般,吳服大袖跑動時甩起來發出的呼呼聲,也彷彿是颶風一般震耳欲聾。而那些侍女們聽到這陣腳步聲後,馬上心領神會,相互看了一眼後交換了個狡猾的笑容,又全都膽怯地齊齊伏身跪地。

  “阿豔!”

  且聽見三郎雄渾的嗓音從外面傳來,接著大喇喇地把對著庭院落地格扇的障子板一拽,大踏步地直接從格扇那裡走了進來。

  再次見到阿豔的三郎,滿臉欣喜地看著她。

  他為了見到阿豔,一聽見澤彥師父跟自己彙報阿豔已然被接回到了那古野城裡,他連鞋子都沒穿,立刻站起身拋下了在自己居室跟自己商量和準備穿著便服一路從自己的居室踩著薄雪跑到了大廣間。但他卻也不覺得冷,除了從小就總願意在深秋隆冬穿得比別的孩子少再出門撒歡、哪怕得了風寒也是給自己狂灌幾碗熱水又捂著被子捂一身汗後再出去胡鬧,有時候還會拿著石頭或者錘子鑿開冰面去冬泳,進而習慣了寒涼;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是,當他聽到了阿豔總算從青山家被接了回來之後,心中突然產生了一團特別的熱烈的火,讓他渾身上下都暖洋洋的,根本不會覺得冷。

  “阿豔!”

  三郎看著阿豔,激動得簡直說不出話來,於是他只能又喚了一邊阿豔的名字。他其實從小就丟三落四的,甚至有時候走在街上,手裡拿著的東西也經常會因為分神看熱鬧而就手丟掉,哪怕是有過路的人給他提醒,他都不知道要拾起來。在三郎的心裡,其實他自己就是一件被人拋棄後丟在勝幡城或者那古野城裡的廢棄,父親把自己當成是一隻待長出獠牙利爪的馴獸,而至於母親,則只把自己當成一條雜魚一樣,睬也不睬。因此,三郎對於“離別”這種事情其實早就麻木了,繼而在大半年前的那個晚上,瀧川一益被平手政秀拿著父親信秀的手令突然調走,三郎自己也被林通勝強拽硬拉著披上戰甲、以“駐守”為名進行著實質上的“謹慎”處罰的禁足,三郎痛苦也只是痛苦了兩夜。到了阿豔出嫁的那一天後,三郎卻居然還是沒辦法從城裡跑出來,哪怕巖倉城的那些人早就被信秀拖著病體打得落花流水,於是三郎便開始在城池裡縱酒狂歡,用無盡的酒精跟無度的雙陸博色、還有站在天守閣上隨意地朝著天上亂射亂擊來麻痺自己。

  他確實沒想到,阿豔自己這輩子第一次找回來的屬於自己的最重要的東西。以至於他連叫了阿豔兩聲,都沒發現自己是在當著旁人面前,對著自己的長輩直呼名諱。

  阿豔又何嘗不是如此。

  “三郎!”

  她見到三郎之後,立刻站起了身。

  他的身軀依舊那樣結實溫暖,甚至更加壯碩了一些;

  他的面龐依舊英俊,儘管頭上的月代半髮型看起來有些彆扭,但是他整個人依舊是瀟灑帥氣的。

  於是,阿豔的整個身心都迷醉了,甚至也忘了周圍有那一眾侍女在旁邊跪候著,便想著直接跑到三郎面前撲到對方的懷裡,甚至她還想要親吻三郎的嘴唇——她實在是太久沒有品味到三郎雄壯而又頑皮的舌頭,因為喜歡喝牛奶、吃柿餅,三郎嘴裡似乎永遠都帶著一絲絲甜香的唾津,也是阿豔在這大半年裡日思夜想的甘泉……

  但還沒等自己完全站穩的時候,滿臉興奮的三郎卻回過身去,撤出了幾步,然後雙手扶著另一個人的肩膀,並把那人推到了阿豔的面前:

  那是一個女孩子,穿著一身印著藍染蝴蝶小紋的白色襦袢,長髮蓋在肩頭、又在後背那裡挽成個大如意結,然後再打結處順下一縷烏黑光亮;看起來細眉細眼,眉似柳葉目似狐瞳,高高的鼻樑薄薄的櫻唇,個頭只矮了三郎半頭,而且最重要的是,白色綢緞吳服裡面,似乎裹著小銅鐘一樣的上圍、長著像是駿馬一樣結實又高翹的屁股,還有一雙修長纖細的筷子腿。

  對比一下身材雖然算得上窈窕卻又瘦瘦小小、即便出嫁過一次但還留著幼女才會留的鬢邊束髮與後馬尾辮的自己,一種叫做“相形見絀”的感覺在阿豔心中開始蔓延生長。

  而那姑娘雖然在紅著臉看著自己,但是在她的身上,卻有種壓迫感十足的氣場,讓阿豔瞬間又驚又嫉妒。若論年齡的話,其實她比阿豔還要年長,且與三郎同歲。她就這樣站在眾人面前,哪怕是此刻在阿豔眼中,似乎這個姑娘跟三郎更配。

  “阿濃,快來!我帶你見見……”三郎興高采烈地看著阿豔,又看了看濃姬,眉開眼笑地給兩個女孩子相互介紹著,“這位就是阿豔……哦,當然,別看她年歲比我們兩個都小,但是你也應該跟我一樣,尊稱她為‘阿豔姑母大人’;阿豔,我來給你介紹,她就是鄰國美濃‘蝮蛇大叔’齋藤道三入道的女兒歸蝶,我一般都喜歡管她叫‘阿濃’。”

  三郎的一番話,說得周圍伏身著的侍女們,全都驚懼不已。

  歸蝶似乎心中也是一凜,但是就在彈指間的震愕之後,歸蝶卻屏住一口氣,很自然地跪了下來,對著阿豔欠身施禮:

  “初次見面,歸蝶向您請安,請多關照。”

  然後又站立起身,微笑著看向阿豔。

  而凌駕於那看似溫暖的微笑之上的凌厲目光,卻深深灼傷了阿豔。以至於阿豔盯著她愣了半天,卻久久都不知道說出一個字。

  “喂,阿豔,你倒是說兩句話呀!”三郎依舊喜不自勝地看著阿豔,而且還有些自以為打趣地說道,“你放心,儘管對阿濃拿出些姑母的氣勢好了!”

  (……明明看起來,她卻更像個姑母!)

  阿豔腹誹著看向歸蝶,又挺胸昂首說道:

  “你有心了。”

  隨後這一頓,還是熟悉的帶著松香味道的味噌煮青魚,配上野茼蒿菜、白蘿蔔和芋頭片,小菜是用櫻花鹽漬的梅乾、還有柿餅,主食則是塗了些許蜜糖的烤得很香的芡餅,這些東西都是三郎最愛吃的,深冬臘月吃上一口這些東西配米飯,確實很暖和。

  但是整頓飯下來,阿豔都沒吃出來任何味道。她的眼睛,一直盯在歸蝶的身上。

  歸蝶也是如此。

  並且,其實第一次吃到味噌煮青魚的歸蝶,並不是很喜歡這道菜餚的味道——她總覺得嘗在嘴裡,有股酸味。

  而且依照規矩,自己是信長的正室夫人,吃飯的時候,自己向來是坐在三郎右手邊的,如果三郎想要飲水喝酒,正室夫人正好就在右手邊倒水斟酒,而阿豔這個看起來怪怪的姑母大人明明應該坐在左手邊;可今天這一餐,這個阿豔卻坐到了本應該屬於正室夫人的位置上,自己卻坐在左手,而且這個沒心沒肺的三郎卻硬是讓侍女們把桌案擺成了三角形的位置,而非規規矩矩的方正桌,看起來彆扭的同時,歸蝶的心裡面也十分的不舒服——這是她從嫁到尾張來之後,心裡第一次如此的不悅。

  (這個大傻瓜,心裡究竟在想什麼?)

  一想到這裡,歸蝶便想起自己嫁來織田彈正忠家的這半年,每每到了深夜,大傻瓜都會不停地念叨著“哦-簇雅”、“哦-簇雅”,唸叨的時候,熟睡的臉上還是掛著笑容的,而倘若他一驚醒,卻在一瞬間會表露出少有的悵然若失的情緒。

  (“哦-簇雅”——“阿豔”,這分明是個女孩的名字。)

  對於這門以城下之盟為前提的的政治聯姻,歸蝶其實很清楚,自己的心裡本來對三郎是沒什麼情愫的,而且在這個年代,男子到處沾花惹草、招蜂引蝶也是人之常情;但是,對於這麼一個高傲的濃州公主來講,自己的丈夫在外面睡多少女人、哪怕跟多少小姓男妓搞在一起都無所謂,可躺在自己身邊卻還要念著別的女人的名字,這是絕不允許的。

  “那個……丹羽大人,”在某日五郎左帶著一干小姓打掃庭院的時候,假意在水泉旁觀賞從唐船商人那裡購來的金魚的歸蝶,故作不經意地對五郎左問道,“早在稻葉山城的時候我就聽說,尾張有位清麗靈動的女子,喚作‘阿豔’的公主大人,但是我來了尾張這麼多時日,卻仍未得見。請問這是為何呢?”

  素來足智多謀的五郎左,對歸蝶的這番提問倒是並沒上心,反而笑了起來:“啊啦!沒想到我們織田家的阿豔小姐,在美濃也會如此出名,竟讓‘濃夫人’您都聽說了麼?”

  “‘織田家的……阿豔小姐’?”

  “是啊,阿豔大人,是先代御隱居信定大人的末女、是我家家主大人的幼妹。雖然說比起我家少主信長大人和信勝大人均要年幼,但是對這位阿豔大人,濃夫人您也是要稱呼一聲‘叔母樣’的。”

  (那個阿豔……竟然是“大傻瓜”的姑姑?)

  如今,歸蝶終於見到了這位名為“哦-簇雅”的女孩子,又見到大傻瓜英俊的臉上總算展現了由衷的喜悅,這讓歸蝶的心中充滿了平靜——帶著酸澀十足的憤怒的平靜。

  (原來如此……)

  身為奸詐絕頂的“美濃蝮蛇”齋藤道三的女兒,歸蝶當然能夠對於大傻瓜和這個奇怪的姑母之間的情事一窺瞭然。

  美濃境內,其實也是自上而下的肉慾橫流,比之尾張更甚。

  歸蝶自己的父親道三就是個色慾的代表:據說父親很小的時候是個蓮華宗的小沙彌,在京都的寺廟裡長大,而小沙彌對於寺廟裡那些光頭的色中餓鬼來說,根本就是用來雞姦洩火玩物而已;後來為了出人頭地,從寺廟中還俗後,迅速勾搭了京都的一個俏寡婦,一個販油屋的美豔老闆娘阿萬,但從販油屋那裡拿到了一筆錢後,當年名字還叫作“松波莊五郎”的父親,就來到了美濃,而從那以後,父親就一直把自己的這位原配夫人愣是留在了上方地界為自己賺錢,哪怕是這個阿萬曾經有一次被進犯京都的匪盜擄走,而且還進行了群奸蹂躪,父親也依舊狠心地把阿萬一個人留在了京都,歸蝶心裡一直對這個素未謀面的阿萬媽媽十分過意不去;來到了美濃之後,父親的手段依然是入贅、繼承家名、然後反過來用計謀廢掉先前的家主,隨著他每改一次苗字名諱,他的身邊便會每多一個女人——直到他改成了齋藤利政這個名字,就連美濃國主土岐賴藝也竟然把自己心愛的妾室深芳野夫人親手送給了他。

  很意外地,那些家族被毀掉的女人,或是原先世家的女兒,或是原本家族的夫人們,自從被道三佔有之後,卻全都對道三表現得十分服帖且心安理得,而似乎並沒有半點怨恨一樣。

  尚在歸蝶未出閣前,某次道三微服上洛,又偷著去京都找了販油屋的阿萬,要了一筆黃金後又去了堺港,回來後帶了一大筐從呂宋運來的葡萄。道三每次帶回來一大堆奇怪的東西的時候,都要送給自己的姬妾和女兒們一塊吃,他覺著這樣子,是一種可以讓家中女眷相互之間消除隔閡的好辦法。而在一起吃葡萄的時候,道三突然撂下一句讓歸蝶嫁給馬上要從尾張回來的土岐賴純,然後就離開了。在此之前,歸蝶的夙願除了長大了以後能夠嫁給十兵衛之外,就是想要去當一名巴御前或者北條政子那樣的女武士、女城主,沒曾想卻被素來不喜歡歸蝶像個男孩家一樣到處舞刀弄槍、騎馬射箭的深芳野多說了幾句,歸蝶氣不過,立刻諷刺道;

  “是啊,是啊,我馬上就要去嫁給土岐守護家去了。說起來,深芳野媽媽您也曾經是土岐守護家賴藝殿下的夫人呢!那照這樣算起來,我還真不知道,我到底應該按照父親一直以來的意思,尊稱您一聲‘母親大人’呢,還是按照守護大人家系這層關係,尊稱您一聲‘御叔母大人’呢?”

  一聽這話,向來人前美貌似櫻、清麗似雪的深芳野,雙眼登時瞪得溜圓,鼻子差點沒氣歪了。

  而歸蝶依舊不依不饒,繼續含笑說道:

  “只不過我聽說,您是被父親大人從先代土岐守護大人那裡搶來的,如今在父親大人的命令下,先代守護大人業已蟄居,您不但不怨恨,而且先前還為父親生下了豐太丸兄長,對您而言,好像這一切,似乎都很理所應當?”

  “歸蝶,休得無禮!”

  坐在一旁的歸蝶親生母親奈奈在一旁厲聲喝止,然後又轉頭對深芳野賠禮。

  這讓歸蝶更加不以為然,按理說歸蝶的母親明智奈奈,也就是眾人所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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