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之物語】(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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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1-06

作者:銀鉤鐵畫
2023/01/05

 「哎喲,老大人!這麼晚了,您怎麼還沒休息?」

  慶長十五年的一個冬夜裡,一個年近八旬的老武士正坐在大坂城下自家屋敷
中的居室裡,靠著火爐一邊烤火,一邊披著被子緩緩動筆。

  「哦……元子啊……咳——咳咳咳——」

  老人艱難地回過頭,看著身後的年輕侍婢,對她笑了笑,卻又忍不住痛苦地
咳嗽了起來。

  「您這風寒剛愈,怎麼還不注意休息……夜裡寒涼,您還是趕快躺下吧!」
元子小步上前,關切地幫著老人掖了掖身上披著的被子。

  「不打緊……不打緊的……咳咳咳……」老人擺了擺手,又有點茫然地看看
面前卓案上的紙筆,又望了望庭院中的積雪,緩緩說道,「有些事情……不趕緊
寫下來……怕是要忘記咯!」

  「您這是在寫什麼呢?」

  元子看著眼前的老人,又看了看那些紙稿——

  眼前的這位老人名叫太田牛一,人們一般尊稱他為「和泉守殿」,在被太田
家收留之前,元子其實對這個老人並不是特別瞭解,只知道在這樣的一個亂世,
能夠活到七八十歲的人屈指可數;可是到了這個可以當自己祖父的老人身邊侍奉
之後,元子才知道這位老先生,也曾一度是一個風光的人物,不僅曾經出仕過越
前大名丹羽長秀,甚至已故「太閣」殿下豐臣秀吉和駿府「大御所」德川家康都
對此人尊敬有加;並且,素來喜歡讀書的元子也漸漸才知道,原來自己喜歡讀的
當世的不少書刊,其實都來自於此位老大人的手筆。

  「哦……」牛一呆愣愣地看了看天空中的那輪明月,然後說道,「我想趁著……
自己尚不算老眼昏花……寫寫信長公的故事……」

  「『信長公』?」

  牛一轉過頭來,無奈地看著面前這個小女孩笑了笑:

  「對,織田信長公……怎麼?呵呵……我想以你的年齡,恐怕連『織田信長』
這個名字都沒聽說過了吧?」

  「那倒也不至於的,大人……元子幼時在家裡,也聽過我的祖父提到過那位
大人的名字,只是時過境遷,元子確實有點忘記了……而且……其實我祖父也是
道聽途說。」元子慚愧地說道。

  「唉……千古上下,漢和內外,全都一樣……『遺忘』這種事情,乃是人間
共性。所以我才要寫這本《信長公記》——我想讓像你這樣的年輕人,記住曾經
有這麼一個人……他也曾經像你們這樣年輕。」

  「那麼……正好元子也睡不著,大人,莫不如您給奴婢講講,讓奴婢替您執
筆如何?」

  牛一一聽,倒是一驚又一喜——因為他早想找個人幫自己代筆了,可是原先
在這個家裡,識字的下人著實不多;如果要是去找外人來代筆,牛一又怕寫些什
麼東西,被大坂或者京都跟駿河、江戶那裡的人知道了,會讓他們多心。

  「身為一介女子,你居然認識字?」牛一問道。

  「實不相瞞,大人,小女的父親曾在『半夢齋民部』大人開設的書館裡學習,
後來就在這大坂城下開了間私塾,給孩子們教書。小女耳濡目染,也跟著識了字,
還讀過《五經》,學過算術。」

  「哦……」

  牛一又陷入了回想當中,他慢慢才想起來,豐臣秀吉在就任「關白」之後,
曾命當初的「京都所司代」兼「民部卿」前田玄以和尚——也就是元子口中的那
位「半夢齋民部」——在京都、大坂跟伏見等近畿之地開設過學問所。

  「哼哼……」牛一輕蔑地笑了笑,「看來那『猴子』還是做了些許好事的……
咳咳……」他咳嗽了一陣,又讚許地看了看元子,「沒想到,在我家的屋敷裡,
也藏著一位『小野於通』啊!」

  「不敢當……於通大人是何等的才女?元子不過一介汙泥,怎敢跟碧玉相提
並論?」面對這位都可以為天皇著書的老人家的讚許,元子受寵若驚,連忙下跪。

  「那你家後來又怎麼了呢?」看著這麼一個難得的抱有些許才華的女子,牛
一也有些困惑,她怎麼會淪落到給自己來當了侍婢呢?到京都入宮去做個女官,
或者去江戶將軍寓所的大奧中當個「女中」,也要比在自己這樣一個寒酸的府宅
內當個普通婢女要好很多吧。

  「這是因為……十年前……」提及傷心之處,元子含淚回憶道,「十年前,
在石田治部少輔大人跟駿府大御所殿下開戰前,在這大坂城下的細川府邸燃燒了
一場大火,大火蔓延著少了半個街町,想必大人您也應該知道這件事的吧?而我
們家的房子……就在細川府邸的後院旁邊……那天晚上我們家裡,除了我之外,
都被燒死在了屋子裡……多虧老夫人當年收留我,不然,在這樣的亂世裡……元
子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活下來……」

  「哦……你剛才說,是誰家失火,燒到你家去了?」

  「細川屋敷,」元子以為老爺沒聽清,忍住了眼淚,又稍微大了點聲音說道,
「——是『丹後少將』細川忠興大人的屋敷。」

  牛一怔了怔,只是憐憫地點了點頭。

  那是慶長五年的一個夏夜。當年秀吉活著的時候,就要求全國上下各個大名
把自己的親眷留在大坂城下作為人質,後來秀吉去世,參與侵略朝鮮的各個大名
們不得已而草草回國,因為治部少輔石田三成擅自對秀吉的死秘不發喪、再加上
其對那些侵朝將領們不少的所謂「軍功」全部視作濫殺,於是造成了豐臣家內部
的對立,隨後德川家康藉口征伐遠在會津的上杉景勝試圖藉機攛掇大位,準備召
集對石田三成素有嫌隙的大名起事,這其中便有丹後國大名細川忠興;而為了讓
這些大名有所忌憚,石田三成便準備下令囚禁他們於大坂城下的親眷們,就在這
時候,位於大坂城下西南角的細川屋敷,忽然火光四起——據傳聞說,忠興的妻
子細川伽羅奢為了不連累自己的丈夫,便在三成帶著大坂奉行眾們到來之前就開
始在府邸內放火準備自焚,而又因為伽羅奢身為信奉天主的「切利支丹」而不能
自殺,便讓府邸的侍衛小笠原少齋用長槍殺了自己,隨後焚屍。

  但牛一猛地回想起的,是在那更早些時候,曾在京都燃起的另一場大火……

  ——而那細川忠興的正室伽羅奢夫人,曾經還有過一個名字,叫作明智玉子。

  身為父親的放火作亂,而最後其女兒卻也死在了大火之中,這未嘗不是佛家
所說的因果報應。

  只是這樣的報應卻連累到了像元子這般無辜的人們,也未免有些太過殘忍了。

  ——但是像這樣的事情,在牛一年輕的時候,卻也見過太多太多……

  「唉……明國那邊有首歌謠:『興,百姓苦;亡,百姓苦』,說的應該就是
這樣的事情吧!咳咳咳……」牛一感慨道。

  「您倒是也不用為奴婢我傷懷了,大人。您還是講講,那位『信長公』的故
事吧。」

  「好吧,」牛一滿眼滄桑地點點頭,「那就由我這個老不死的……來給你講
講……咳咳咳……其實我也並不是一直都知道信長公的事情的……咳——咳咳咳
咳……他這一世,在他身上最早發生的很多事情,我也是從別人那裡聽來的……
還有很多事,我都記不清楚了……不過,這得從哪說起呢?唔……還是從當初的
他,還被人稱作『尾張大傻瓜』的時候說起吧!」

  「『尾張……大傻瓜』?」元子剛從悲中緩過勁來,又不得不強忍著想笑出
聲的衝動。

  而牛一卻點點頭,望向從窗縫處漏出來的庭院中的月光,似自言自語地緬懷
著說道:

  「對啦,『尾張的大傻瓜』……其實他並不傻,他只是孤獨而已。」

  「那位大人也會覺得孤獨麼?我還以為,只是我等小民女子會發覺到這種情
緒呢。」

  「信長公其實一直都只個孤獨的孩子罷了……只是當時的人們,都沒有見過
像他那樣的大人而已……咳咳咳……那是在……那是在,大概七十多年前吧,那
年,是天文二十年……」

  ——天文二十年,按照來自南蠻西歐之地的那幫金髮碧眼的鐵炮商販的說法,
叫西曆1551年。

  在這一年的九月,自傳說中在日本國的飛鳥時代,由「百濟國三太子」渡來
流亡而開枝散葉,爾後逐漸誕生起來的西國巨掣大內家,由於權臣陶晴賢和相良
武任長期不和、再加上家主大內義隆長期湎於娛樂而疏於軍政,隨後陶晴賢發動
叛亂,將主君大內義隆與公子義尊一同謀害於長門國深川之大寧寺,並同時處死
了前關白二條尹房、前左大臣三條公賴、前權中納言持明院基規等從來高高在上
的藤原氏公卿,史稱「大寧寺之變」;旋即,陶晴賢又從九州島霸主大友義鎮那
裡迎來了擁有大內血統的義鎮之異母弟大友晴英做為自己的傀儡而即位為大內家
督,自此之後,西國半數土地,盡成了陶晴賢的囊中之物;

  而在這一年年末與翌年年初之交際,在東國,祖先原本僅是一介小小國人眾
出身的新晉強權、假借鎌倉時代「執政」之家名苗字立世的北條氏康,也在先前
打退了由幕府將軍分家·「古河公方」家主足利晴氏、與世代承襲「關東管領」
的「山內上杉」家家主上杉憲政的聯軍之後,逐步攻侵歷來屬於將軍分家與關東
管領世襲土地的武藏、上野等地,並在佔領了上杉憲政駐紮的平井城後,俘獲了
上杉憲政假意為了穩定軍心、實則是為了方便自行逃跑而留在部隊中的嫡男龍王
丸;在一場被應允的體面的決鬥後,由氏康親手斬殺了龍王丸,從此關東之地,
也徹底成為了北條氏霸業的養料;

  與此同時,就在近畿,隨著南近江武家門閥六角定賴去世,原本支援室町
「幕府管領」·細川晴元的力量便迅速變得薄弱了起來,趁此機會,原為「細川
京兆家」家臣卻早已篡奪其權力、並控有力控制了京都近畿地區的三好長慶,成
功逼迫晴元將年幼的幕府將軍足利義輝,從近江國坂本城送回了京都,並且迫使
細川晴元出家隱退,致使本就羸弱不堪的室町幕府政權,變得更加搖搖欲墜。

  就在這個時候,位於列島中部與東海道之間的區區尾張國,有三個人似乎是
瘋掉了——

  第一個似乎瘋掉的人,便是向來被人稱作「尾張大傻瓜」的三郎。

  此時的三郎不再是什麼「吉法師」、「三助」亦或「三法師」,也不應該再
被家中、國中人稱作「三郎」,而是堂堂正正的「藤原朝臣織田上總介信長」——
但是高貴的「藤原」姓氏,似乎跟他的一舉一動也根本不太搭調;人們其實更樂
意相信,他是出身於從越前流浪來到尾張、靠著招搖撞騙而當上武士的低賤的
「忌部氏」之血脈;

  「甚至我看啊,那『大傻瓜』都配不上『織田』這個『苗字』!我覺得他都
有可能是被大殿下信秀大人撿來的孩子……」

  此刻的百姓們都在這樣議論。

  先前尾張的百姓們還都不這麼覺得,或者說心裡有想法、但至少嘴上不會這
麼說,除了那古野城和末森城裡的那幫本來就疏遠三郎的那幫武士們,畢竟想要
讓勘十郎公子被立為繼任者,哪怕說得再難聽,輿論上也得包含所謂的「大義」;

  但是現在,信秀一去世,尾張的天就變了,儘管立牌上寫的公告說的是「大
上樣御立信長殿為繼,御不可改申候」,可是發生幾座城堡裡的事情,城下町中
的百姓們又怎麼能知道得一清二楚呢?法令上雖然這麼說,可畢竟繼承「彈正忠」
名號的可是勘十郎信勝公子,城中奉行們都說木牌子上寫的就是老主公的遺命,
老百姓們還覺著那是三郎信長的師父平手中務使了什麼招數篡改的呢!更何況,
信秀一死,尾張各處城池都有軍士在往城裡運送糧草跟刀槍,搞得那古野跟勝幡
城城下人心惶惶、末森城城下氣焰囂張、而除了海西、海東跟愛知外餘下幾郡隸
屬於其他織田分家的城下又都在看熱鬧,一時間,這片巴掌大的尾張便赫然暗潮
洶湧。

  只不過反正三郎素來就看起來瘋瘋癲癲的,他要是真的瘋了,倒也沒人覺得
意外。

  而他的發瘋,從一場葬禮開始,那便是老主公信秀的葬禮,那也是三郎一生
中最難以平復的痛楚:

  「少主、少夫人,就在剛剛,御屋形信秀大人,已經去世成佛了!」

  「胡說吧?」

  「你這是什麼態度,少主!請注意言辭!」平手政秀滿眼含淚地看著三郎,
同時眉頭緊皺。

  「我……我還要注意言辭?為什麼?我正要去找他問個清楚!他……他卻兀
自去了『三途川』!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平手政秀忍著內心滿懷忠誠的悲傷,直勾勾地看著眼前瞪
目眥眉的三郎,語氣冷酷地說道,「老殿下先前就知道自己時日不多,老臣便和
丹羽五郎左、佐久間大學、村井貞勝等幾位早就準備好了:村井跟老臣早就與正
德寺和熱田大社那邊打好了招呼,法事可以在末森城進行,但是最後必然要在那
古野完成才可下葬;末森城那邊,有五郎左在那裡盯著,佐久間兄弟現在雖然做
了勘十郎公子的教習,但是心裡面還是向著您的;葬禮法事由澤彥和尚跟一個叫
前田玄以的延歷寺年輕僧人一齊主持,等到三日後,老主公的遺體自會由他們幾
個從末森城接到那古野的萬松寺來,而你的叔父孫三郎信光大人與他側室楓夫人
亦已經幫著我等向土田夫人勸諫良久——現在土田夫人已經鬆口了,但是夫人的
秉性,少主你是知道的,她隨時都會變卦!而你現在該做的,就是要跟歸蝶夫人
馬上回城更衣戴孝,等到法事之後,你要於諸位家臣同一門眾面前,立即宣佈你
上總介信長即位我織田家督!少主……不,御屋形大人!現在請你馬上動身回城,
而且現在不該是你問『為什麼』的時候!」

  可三郎卻彷彿把平手政秀的話當作耳旁風一般,等平手爺話音一落,他卻仍
自顧自地念叨著:「……為什麼!不是要我當這個家督麼?既是如此,阿豔的事
情幹嘛不跟我商量!為什麼……」

  「少主!」

  「信長大人……」站在一旁的歸蝶頂著海風面向三郎,長髮拂掩著她含淚的
雙眸——其實此刻的她,心中似乎要比三郎更加苦楚:作為人婦,她心中自然是
容不下讓丈夫的心思被另外一個女人佔據這種事情,尤其這另外一個女人還是自
己丈夫的姑姑;但是作為一個嚮往這那種名曰「愛戀」的女人,她既困惑又同情,
她不清楚三郎與阿豔之中那到底是一種怎樣深刻入骨的情愫,即便她每天都陪伴
在三郎的枕畔,即便她曾窺到阿豔從丈夫那裡也得到過好幾次不弱於自己從這同
一個男人身上得到過的如膠似漆般的魚水之歡,而今天阿豔如此倉促地被嫁到斯
波武衛家去,雖然這主意裡頭也有歸蝶自己的份兒,但此刻的歸蝶,卻赫然回想
起自己被父親愣是嫁到土岐守護家的情境,於是在這一刻的歸蝶,也覺得自己對
阿豔是感同身受的;

  (不過她比我幸運多了,畢竟她有個愛慕她的信長大人,而我呢……)

  (聽說十兵衛大人又得了個女兒,那女孩子身上有十兵衛和熙子的血脈,一
定長得很漂亮吧……)

  (好在,現在這「大傻瓜」的身邊,終於就只有我了!)

  可在這時候,三郎卻繼續說著,而且說了一句讓歸蝶都渾身一震的話:

  「如果連這種事情都不能跟我商量,父親就這樣倉促去世了……那麼,這個
家督我不當也罷!」

  「少主!你剛剛在說什麼?」平手政秀一聽,眼睛立刻瞪得溜圓。

  而在一旁的歸蝶的心中,也從悲憫變成了悲憤。

  (傻瓜!我嫁來尾張,可不是覺得你會為了一個女人而放棄家督之位才來的!
你是要我殺了你嗎?)

  想到這,歸蝶忍不住摸了摸腰間的那柄「關孫六」肋差。

  這一舉動,讓原本一直盯著三郎的平手政秀,立即把警惕的目光換到了歸蝶
的身上。可歸蝶卻沒有任何動搖的意思,直勾勾地跟平手政秀對視片刻後,又忍
不住向政秀埋怨地朝著三郎的身上掃了兩眼。政秀只好長前一步,按著手中的刀,
急切地對著三郎再次說道:「少主!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老臣懇請你收回剛才
的話!」

  可三郎依舊忿忿不平道,並且轉身對著眼前的大海發洩似地吶喊著:「我難
道說錯了嘛!父親活著的時候,不是告訴過我,只要我做得好、做得對!什麼事
情都會由著我嗎?勝幡城在我的治下怎麼樣?人人說我是大傻瓜,人人不都過上
了吃飽穿暖、夜不閉戶的日子了嘛!我幫著父親看著津島,看得也不賴吧!而我
只是想把阿豔留在我的身邊!可是他呢?屢次三番地把阿豔從我的身邊奪走!爾
今他去了,我連申訴的人都沒有啦!他要我做一城一國之主,那不過是他和爺爺
的『野望』!他和先代隱居大人經營尾張如此之久,且不要說整個尾張,織田家
他們統一了嗎?他們連那種事情都做不好,卻偏偏不要讓阿豔留在我的身邊!若
教我說,這樣的家族、還有這樣家族的家督,我不要也罷!」

  「織田信長!」

  聽了三郎這般任性的話,平手政秀立刻暴怒如虎,直接一把抓住了三郎的衣
領。

  ——以至於原本因為醋意和悲憤而對三郎動了殺心的歸蝶,此刻卻下意識地
將肋差抽出,對準了平手政秀。

  她還以為政秀是要抽刀砍了三郎。握著那把關孫六的手都在不停地抖著。

  歸蝶和三郎終究也不過是兩個十四五歲的半大孩子,在眼見著步入花甲之年
的平手中務面前,小夫妻二人哪還有什麼氣勢可言?三郎眼見著師父如此震怒,
原先桀驁乖張的氣勢,瞬間萎滅了一大半。

  「你給我聽好了,三郎信長少主,」平手政秀渾身氣得發抖地說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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