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璽書】(1-5)

+A -A

拉倒底部可以下載安卓APP,不怕網址被遮蔽了

APP網址部分手機無法開啟,可以chrome瀏覽器輸入網址開啟

23-10-25

正啃著他呢,還是在創口的血肉間鑽來鑽去玩?

  知覺漸復,這片林間煉蠱場的氣味果然令人難以忍受。

  忽然間,一股似藥氣非藥氣、似蟲鱗又像獸臭的生猛氣味穿破血腥,將人片敗血的味道全壓下去,樹叢裡沙沙亂搖聲落,爬出一條手臂長的巨型蜈蚣,周身銅燦燦的如披厚甲,外殼上的稜凸錯落瞧得人手腳心老發癢;另一頭則是條丈餘長短、比成年人小腿還粗的赤蛇,一從林間爬出,濃烈的藥氣便壓倒所有餘味,粗大的血紅龍軀嘶嘶嘶地盤成小丘,鮮黃精亮的蛇眼無比駭人。

  兩毒遙望,先是威嚇似的扭動著併發出懾人聲響,相持僅只一霎,齊齊轉向長孫旭——沒毛病,就該這麼倒楣。少年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命運的安排,準備被盡情的摁在地上摩擦。

  獄龍無聲無息出現在肩膀上,無機質的漆黑小眼眨動著。

  驀地一股熱流自丹田內湧現,隨著越發暢旺的體內氣血瘋狂湧出,長孫旭像打了雞血似的一陣昂顫,總算能撐坐起來,倒爬退到最近的一株大樹下,但全身快被什麼鼓爆的異樣非但沒消失,反而隱隱增強,完全看不見歇止的勢子。

  他在流影城雖沒學過武,幼年在鳴珂帝裡卻有長輩悄悄指點一二,除了術算,也傳一門強身健體的養氣法,這些年來他始終修習不輟,反正盤膝閉目捏個法訣,剩下的全是經脈臟腑裡的事;與其說對武藝有什麼野心,更像是某種緬懷童年美好部分的儀式。正因沒有套路,毋須對打,日九才能堅持下來。

  他既不擅與人拆解應對,手腳笨得很,也討厭訴諸暴力的處世之道,天生就不是塊武人的料子。這點長孫旭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從異人處得授掌法,他也是靠這一點基礎來理解吸收、舉一反三的,當中似真有點什麼聯絡,能觸類旁通。對長孫旭來說,這就是另一道饒富趣味的算題而已,不是打打殺殺用的武功心法。

  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況且放寬了標準說,他好歹練過十幾年的養氣功夫,這種內氣忽盛鼓爆丹田的狀況,十有八九是服食了益功之物所致,若非玉函融成的白漿,就是見從說的獄龍尿了。

  奇遇與危機本是一體兩面,不能利導真氣穩固丹田,吃了這種玩意就等著爆血而死。古往今來武林之中不知有多少想一步登天的蠢蛋,拿著千辛萬苦尋來的天材地寶,爽快地把自己送上了西天。

  長孫旭背倚樹幹支撐身體,勉力盤膝捏訣,運起練熟的帝裡心法與體內將出而未出的新力量周旋,先堵後疏,以免脆弱的功體被遽生的澎湃內息脹破,落得吐血而亡。

  很快的,心法已規範不住持續增幅的功體,日九周身滾燙,眼珠子彷彿要爆出眼眶,就算白痴都能察覺命懸一線,形勢危殆。

  長孫旭滿不願驚動遠處的三毒對峙,但湧出的沛然真氣已逼近肉體所能承受的極限,少年一躍而起掌分兩頭,左旋右繞一擊貫出,打得腰肢粗細的樹幹猛一震,頂上的扶疏葉蓋卻未晃搖。

  這式“幹清坤夷”送出奔騰的內息,擊樹僅用三四成,餘勁連同透入身軀的反震之力,對紊亂的內息起了導正的效果,遠比盤坐運功更明顯。

  長孫旭不假思索,第二式“而暘而雨”、第三式“擲首陴外”接連而出;打到最末一式“既翦既去”時,剛剛好繞樹一匝,壓力大減,回見滿地落葉兀自帶綠,卻是樹幹裡的水脈被他打得寸寸糜碎如齏粉,以致樹冠盡禿。

  而另一頭的三毒大戰就在此際無聲爆發。

  巨型蜈蚣百足齊動,飛也似的撲向獄龍!約莫食指大小的異蟲動也不動,如以不變應萬變的武林高手,直到銅色巨蜈鉗爪撲落,獄龍才從爪隙間斜斜飛出,眼看就要交錯而過,巨蜈忽扭頭張口,狠狠咬落,獄龍又以間不容髮的差距避開……

  以銅色巨蜈的體型,它的動作快得不可思議,靈活不亞於細小的異蟲。屢屢躲開的獄龍並沒有明顯的纏鬥優勢,如擲骰一般,中與不中都是合理的結果。

  電光石火間巨蜈已三度連擊,雙方的動能耗用將盡,落地間速度明顯慢下來。豈料巨蜈的長尾一旋,幾乎掃中獄龍,巨顎逮住了疾退的對手,“喀嚓!”狠狠咬住!

  分出勝負的一霎,獄龍在巨蜈口裡變成了煙。

  長孫旭揉揉眼睛。霧化,失形……或從根本上改變了型態,總之披甲異蟲在少年眼裡,忽然化作一團朦朧氤氳的漆黑煙氣,像極了那兩枚針尖大的無機質眼裡的黝黑虛無,被狠狠閉口的銅色巨蜈吸卷一空。

  勝利到手的毒物王者潑喇喇地卷甩長尾,猛然轉向一旁的赤蛇,密密顫動的百足令人渾身發毛。

  誇耀勝利的雄姿僅維持了一瞬,銅蜈那高高昂起的、利鏟似的猙獰巨顎突然不動,長身僵直,貼地的腹底發出紅光,映出一尾眼熟的細小蟲影,似乎在腔壁裡吸啜懸囊一類的器官,銅色巨蜈迅速地衰弱下去,最後一動也不動。

  就算是最討厭蛇虺蟻蟲的長孫旭,也知這模樣絕對是死透了。

  獄龍穿破巨蜈的背甲,渾身沾滿和玉函融漿近似的白稠液體,自非蜈蚣之血,而是自獄龍的甲隙間泌出。蜈屍上的破孔一沾到白漿,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快到組織來不及好好成形,堆成結瘤般的凸起。這還是在死體上的效果。

  長孫旭覺得老噁心了,原來獄龍竟喂自己吃了一把分泌物!你他媽這是射在我嘴裡的意思麼?轉瞬會意:神話畢竟依據現實編撰出來的謊言,那些關於獄龍可療肌愈骨、起死回生的傳聞,正是來自這個極不講理的增生效果。

  心念微動,反手一摸背門,果然摸到三道稜凸扭曲的肉疤。

  好嘛,射嘴裡不夠,後背位再射一回是罷?你他媽是不是姓耿啊!

  辰字號房湊錢讓耿照去“滿園春”那回,就是長孫旭給出的主意。小閒姑娘幾乎是流影城這幫弟子學徒最心儀的理想典型,個個是又饞又高攀不起,哪知道耿照一副老實模樣,花一次錢居然射了三次,最後一次還是後入!聽得長孫旭氣都不打一處來,堅持給起個“耿三炮”的渾名,最後在耿照苦苦哀求下才沒付諸實行,勉強能在流影城夾著尾巴做人。

  銅色巨蜈眨眼間就沒了,赤蛇終於露出一絲畏怯的模樣,憑著蠱域毒魁的豐富戰鬥經驗沒敢先逃,以免為敵所乘,也算極有靈性。反而獄龍像是用盡了耐性,爬出蜈背閉合破孔後,徑直撲向赤蛇,赤蛇發出嘶嘶威嚇長頸後仰,巨軀篩子似的發抖;末了自知無幸,忽然一靜,惡狠狠地張口咬向敵人!

  獄龍再度化煙,自蛇首上的諸孔竅竄入,蛇頷下約莫七八寸處突然大放光明,赤紅的光芒透出層層蛇軀肌理,與銅蜈不同的是:赤蛇劇烈地扭動起來,長尾打得林間飛沙走石,似乎極為痛苦;發光的部位裡,可見獄龍的影子咬著一枚懸膽似的物事,這點倒與前度相同,片刻之後紅光消失,赤蛇巨大的蛇首“砰!”一聲側倒摔地,幾乎砸出一枚小坑,放光的那段身軀明顯變成了灰白色,表皮龜裂萎縮,然後才又被獄龍白漿那異常的增生能力修補成扭曲可怖的悽慘模樣,赤紅的身體起伏顫抖,明顯被折騰到出氣多進氣少,求生不得,求死亦不能。

  長孫旭忽明白獄龍在幹什麼了。

  它兩次所咬住的懸膽模樣之物,是毒囊。這尾小蟲似乎非常不喜毒質,察覺到毒性便予以“淨化”,長孫旭的背門爪傷就是這樣被獄龍治好的。它清除掉其他生靈身上的毒素,意欲何為?

  少年沒想到答案來得如許之快。

  赤蛇一顫,又扭動著奮力昂起,沙沙沙地遊弋到長孫旭附近,卻非是衝少年而來,而是以蛇軀纏住一棵碗口粗細的直硬樹幹,彷彿要把體內的異蟲擠出來也似,直到身軀前半的中段再放紅光,獄龍的身影繞著一枚桃狀的鼓動物事飛轉了一陣,才心滿意足地纏將上去,如覓新巢,動著的影子看起來特別歡快。

  ——那是……心臟!

  紅光驀地大盛,到了有些刺眼的地步,熾亮當中已不見異蟲形影,蛇心卻一霎暴脹起來,咚咚咚的鼓動聲宛若擂鼓,震得長孫旭鼓膜疼痛。忽聞“喀喇喇”的刺耳碎裂聲,竟是自蛇軀所纏的那棵樹迸出,木屑猛然噴濺著,令人怵目驚心。

  赤蛇不再掙扎亂扭,看著像神力大增,但被獄龍寄生的心臟連外部的長孫旭都看得出極其不妙,鼓動的聲響、頻率乃至勁道無不急遽攀升,原本鮮黃色的邪惡蛇眼如今迸出紅光,赤蛇張嘴吐信的模樣彷彿沉醉於體內無盡的力量,朝一旁的長孫旭轉過獰惡蛇首,露出睥睨獵物般、既輕蔑又殘忍的“表情”——長孫旭沒想過會在一條鱗蟲的腦袋上瞧見這等模樣。

  樹幹啪啦勁響間,原本筆直的線條已然錯折開來,絞緊的赤蛇搖搖晃晃,正欲朝下一個試刀的獵物——長孫旭——撲來,“砰”的一聲巨響,蛇心連同大半截的身軀突然炸開,漫天腥臭血肉撲簌簌墜下。

  一簇黑煙自虛無中凝結成形,獄龍靜立於無數碎骨肉糜間,瞧著像是十分失落似的。

  “淨化”、築巢、棲息……剝去了神話傳說裡高大上的魔物形象,獄龍同其他的飛禽走獸並無不同,靈性云云不過是出於人的想像,萬物維持自身存在的驅力,其實簡單到近乎粗暴。或許只有人不一樣。

  赤蛇是經人餵養、在煉蠱地培育出來的強悍異種,若連它的心臟都承受不了獄龍,脆弱的人體就更不消說。

  獄龍是不會放過自己的,長孫旭心想。無關善惡,甚至無關好惡,這是它的本能,是造化生就出這般習性,如日升月落般理所當然。

  小蟲向他爬過來,躍起的瞬間化作煙霧,長孫旭不以為自己比銅蜈赤蛇更有機會,卻不能坐以待斃,憑他的破爛身手閃是閃不過的,既然白漿在體內搞出真氣失控,索性原湯化原食,猛朝它打出一式“幹清坤夷”!

  掌勁所至,半空中的披甲小蟲轉了個方向,斜裡橫跳開來,長孫旭連聲“好”都來不及喊出,一抹黑氣已從耳洞、鼻端,或許還有眼裡鑽入,他像被濃煙嗆著了似的踉蹌後退,連背門撞上樹幹都沒知覺。

  這就是戰鬥王者和半殘渣渣之間的巨大分別。

  不能讓獄龍從氣狀凝回原形——這是長孫旭的第一個念頭。

  先不講戕害,光是這份劇烈疼痛就能剝奪一切反制的機會和能力,但煙氣型態的獄龍連入體都未讓他多受苦楚,必須讓它維持在煙霧的型態。

  第二個關鍵:內力能威脅氣化的獄龍。

  否則它何須閃避“幹清坤夷”的掌勁?直接正面突破即可。

  (如果能用真氣來阻礙它……)

  良機稍縱即逝,長孫旭不假思索,老樣子依序從第二式“而暘而雨”,使到最末式“既翦既去”,再自“幹清坤夷”重頭打起,一式接一式,宛若示演。

  身為在運動方面既無體力又無眼力的戰五渣,少年並不知這套《神璽金印掌》堪列當世掌功前三甲,是因為方方面面近乎完美,初始的一百零八式號稱“窮盡雙掌間一切攻守變化”,去繁化簡為六十四式後暗合衍數,套路是繞著周天方圓擊中央之一點,奧妙無窮;而長孫旭得授的卅六式則又是老人窮畢生所學,再行精煉凝縮的版本,由外修內,故有“神璽聖功”一說,早已脫出擊技爭勝的範疇。

  長孫旭要靠這套掌法外鬥獄龍,怕一招都使不完就得趴下,倚之行氣,鬥於經脈腑內則未必。少年深知先機一失,自己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悶著頭專心出掌,全力導氣行功,漸漸進入物我兩忘的境界;直似川流的沛然真氣行遍全身,一遍又一遍地拓開經脈,夯實丹田,將外物所生的異種巨力化為己有,那個感覺真是說不出的酣暢淋漓,痛快得難以言喻。

  恍惚之間,似有人在耳邊道:“行了,你很努力啦……好孩子!天助自助者,是為君子不息,難得、難得!”一股綿和淳正的內力透背而入,體內如大川般激烈奔騰的內氣一霎靜止,彷彿被這外力浸透,周身暖洋洋的如浸溫水,終於有喘過一口氣來的感覺,長孫旭鼻尖驟酸,幾欲落淚。

  那聲音熟悉得令人心安,溫言道:“我再教你一套心法,可將那異種外氣緊緊鎖住。聽好了——”

  這篇心訣像是以長孫旭從小修習的《無疆帝算》之言語,來闡述另一套系統,兩者雖是截然不同,其理解的門檻卻被降到幾近於無的地步,長孫旭甚至憑藉身體直覺就能追上所述,達到同步操作的效果。

  原本被收束于丹田之中、夯實如屋礎的真氣,被抽紡如絲線,於體內另闢的一處若有似無的虛空纏捲成團,像要織成什麼也似。“纏在最核心裡的,須得是你一念所注、絕不易改之物,日後的武功進境,乃至生死存亡,全賴與此;念破心破,念亡人亡。”那人說道:

  “此時此刻,你最強大的心念是什麼?有什麼是你能專注持守,不闢人我,不問可否,終生矢志不移,決計不能放棄的?”

  這個問題的答案太簡單了,少年心想。

  無分人畜,弱者所求是永遠不會變的。

  只是世間強者不屑、也無意理解罷了。

  他閉上眼遁入虛空,將此念送入核心,漆黑中透著輝芒的絲線一霎纏緊,颼颼颼地旋攪起來,結成了一枚鴿蛋大小的爍亮金球,太陽般在無邊黑暗裡散發光芒。雖然只有他自己能看見,但長孫旭纏入“不敗帝心”的一念,是虛境裡最耀眼的核心,是一切的開端和基礎,須得萬世不變,才能於此創造新世界。

  恐怕沒有人能料到,它居然如此簡單。

  ——活下去!

  ◇      ◇      ◇

  再睜眼時,長孫旭才發現置身蓬艙,木竹浸溼的微腐氣味甚是熟悉,正是載他一路飆出越浦城的那條箭舟,這下許多事便自動貫串起來,他大概能猜到是怎麼回事,只不知前輩是出於什麼原因才如此;既然船上只有他一人也沒得問,索性不操這個心。

  渾身精力充沛、身體無比輕盈的這種感覺,是他從來沒有過的經驗。略一運功內視,虛空裡所纏著的金絲光球隙間,隱約透著絲絲黑霧,但狀態十分安定,長孫旭想起與赤蛇心包融合時,獄龍予人的那種入巢安睡之感;功力加催,雙掌之間忽然出現一條若隱若現的淡淡金絲,光暈流轉,居中纏出一枚鴿蛋大小的光球,十分炫目。

  ——看來,這就是《不敗帝心》所纏出的“帝心”了。

  他實在想拿來砸一砸艙壁什麼的,看是實體還是幻象,但沒有這個膽子,生怕磕破了一命嗚呼,未免死得太過冤枉。

  即使收起金球光影,他仍能感覺到在身體深處的虛無空間裡,內息一絲一絲纏捲上去的那種異樣緊束。而原本異常厚實的丹田內隱隱有些虛乏,玉函白漿那瞧著無敵猛的增益內功之力,也就纏了顆鴿蛋;按這個抽絲的速度,他要不趁現在多練點內息,今兒夜裡睡覺時庫存就要見底了。

  長孫旭不知道沒絲抽了會不會死,不敢浪費時間,就地盤膝,以《無疆帝算》法門推動“神璽聖功”,行《不敗帝心》纏絲凝念之舉——現在他非常確定三者之間必有關連。無疆帝算就像後兩者的基礎先修,他猜自己若無十幾年的養氣經驗打底,無論掌法或帝心都學不了這麼快,遑論壓制獄龍。

  專心行功時摒除雜念,反而使某種奧妙難言的感應更加靈敏。

  在系舟上隨波搖盪的長孫旭,忽覺馬蹄聲近,要不多時,果然大隊人馬馳至。他從艙蓬內望出,見岸灘附近的林子間,一群腰佩弓刀、手舉火炬的灰衣騎士翻身下馬,撥草望樹,似是在找什麼東西,片刻另一批同樣服色的人馬,簇擁著一頂金紅華轎緩緩到來,前行眾人紛紛行禮,帶頭的騎士抱拳俯首道:“公主,也不在這裡。”腔調怪異,不似東海或央土人氏。

  那華轎邊跟了名儒服羽扇的中年文士,似湊近側簾聽了會兒,連連點頭,衝那騎士頭領揚聲道:“先發火號,讓見從來此迎駕。越浦守衛森嚴,難不成讓我們闖進去麼?”聽著雖像抱怨,語聲卻十分溫和有禮,令人印象甚佳。

  騎士正取號筒,忽聽一聲嬌笑:“迎駕迎駕,哪次不來迎駕?至於死催麼?”眾騎士齊齊轉身,沒敢背對來人,還有不自覺按住刀柄的。長孫旭見其中一兩個沒戴覆面巾的無不面露慍惱,餘人目光極是不善,心中嘆息:

  “我居然忘了她招惹自己人的功夫,絕不比應敵的辣手稍遜,不跟接應的同伴打起來才奇怪,自然到哪都是獨來獨往。”

  一抹嬌小玲瓏的身影好整以暇地行出密林,隨手抹去刀上汙血,還入鞘中,正是之前在靜月樓追殺他的絕色少女見從。

  那中年文士蹙眉道:“你先來越浦,又招惹了什麼麻煩?為何引我等來此?”見從笑道:“吳卿才,你知我不同奴僕說話的,要不你先問段慧奴,看看她是不是要問這個。”

  領頭的灰衣騎士是聽得懂央土話的,霍然抽刀,直指見從道:“你說什麼!”

  長孫旭聞說轎中之人竟是段慧奴已夠驚訝的了,二度聽他開口,心念觸動,恍然想:“見從官話雖說得極流利,也帶點方言腔調,只是太順了一下沒能聽出。那位叫吳卿才的卻是標準的四郡腔,絕不是南陵土人。”

  出身東海四郡儒脈的中年文士吳卿才微微舉手,示意灰衣人收刀,從容道:

  “你脫隊行動,差點誤了我家小姐大事,看在覺尊的份上,小姐姑且不與你計較。此番深入東海,你等負有護衛小姐的重責大任,你把流影城攪得天翻地覆就罷了,砍傷我‘丹心灰’的衛士在先,擅來越浦於後,罔顧覺尊的託付,是連覺尊都沒放在眼裡了麼?”

  長孫旭心想:“是了,她師父叫‘覺尊’,本事很大,怎地聽都沒聽過?”只覺南陵之人詭秘重重,天龍蜈祖都這副尊容了,那覺尊豈非三頭六臂青面獠牙,能止小兒夜啼麼?

  見從的聲音聽來滿不在乎。“不是還有柳見殘麼?怪了,怎沒見那死酒鬼?”

  長孫旭暗忖:“你砍殺人家的衛士還弄黃了任務,然後一走了之……撇下的同伴沒被人家搞死,也很難繼續待著了罷?”實情與他的猜想相去不遠:成了箭靶的柳見殘為免引發丹心灰衛士的填膺義憤,只得悄悄離開隊伍,改採暗中保護。但畢竟男子多有不便,吳卿才故有這番責備。

  眼看兩人相持不下,驀聽一聲:“……夠了!”聲音幾被水風湍流所掩,不知怎的卻有一股凌厲氣勢,現場百名衛士一霎無聲,連吳卿才也閉上了嘴,彷彿小姐這句“夠了”就是最後的通牒,沒有比這更強的武器了,毋須再逞意氣。

  靜默只持續了片刻,居然是見從做出退讓,嬌笑道:“雙喜臨門,但也兩頭落空,運氣實在不好。我找到長孫旭,但不小心弄丟了人,只知還在林裡;那裡頭是天蜈老鬼的煉蠱場,我殺了幾隻老鬼豢養的毒物,卻走脫了那廝。”絕口不提獄龍之事。

  “……天龍蜈祖也在越浦?有這等巧事?”吳卿才與轎中之人隔著簾隙相覷,片刻段慧奴似是說了幾句,吳卿才才朗聲道:“你將範圍指出,眾衛士即刻入林搜捕,你留下保護

  本章未完,點選[ 數字分頁 ]繼續閱讀-->>
【1】【2】【3】【4】【5】【6】【7】


最新章節請訪問https://m.longtannovel.com

推薦閱讀:鬥破蒼穹-睡奸隱奸篇新無限之魂——夢境遊戲魔母守護者穴人劍道姐姐,忍者媽媽,格鬥家小姨一滴都不許漏! (高H 調教)兒子媳婦老子樂斷奶小馬尹志平拉大車小龍女創世神的後宮逆推次元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