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璽書】(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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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0-25

小姐。”丹心灰衛士知是“代巡公主”的命令,俯身齊應,無人稍置一詞,怕是叫他們橫刀自刎,這批訓練有素的漢子也不會多皺一下眉頭。

  忽聽一人道:“且慢!這始鳩海的巫婆苗子滿口謊言,莫要被她騙了。”從越浦方向的樹叢間奔出一騎,蹄聲未止,鞍上滾落一道瘦削身影,一雙羅圈兒腿又細又長,身背微佝,喘息暴汗狼狽不堪,彷彿剛剛的叫喊已榨乾他所有氣力,氣都接不上來,唇麵灰敗得怕人,也可能是他原本的臉色就不甚健康,年紀從三十幾到五十恐怕都有人猜。

  比起那蔫弱的駝背羅圈腿,其實長孫旭更想吐槽的是服裝。

  這廝所穿一言以蔽之,就是靜月樓佈置主題裡那種“外人想像的南陵”的具體呈現,是完全不尊重傳統,任由央土王朝揉進邊疆想像、充滿鄙夷輕蔑的變造版。果然他一來到火炬焰光下,嶧陽出身的丹心灰衛士們無不露出嫌惡的目光,就連吳卿才都忍不住蹙眉,說了幾句土語,口氣難得嚴峻起來。

  那人好不容易喘過氣,雙手亂搖,回以怪腔怪調的別腳官話:“這衣裳……上國之人都說挺好看。梁城尹、昭信侯可喜歡了,說:‘勒仙藏!你個好樣兒的,先讓你肏這……’”總算省起當時是個什麼場面,趕緊掩口,硬生生把那個“屄”字咽回腹中。

  此人正是嶧陽先國主勒雲高之弟,勒仙藏。

  勒雲高少年拜入天龍山門下,據說修為已不亞於蜈祖,在諸封國間與“戰王”長孫天宗齊名,在盛年暴卒以前,被公認是國主間數一數二的武魁。人稱“策士將軍”的段思宗把獨生愛女嫁給他,對勒雲高的評價之高可見一斑。

  兄長的傑出不幸成為勒仙藏的重擔與陰影,從年少時便以荒淫好色、放浪形骸著稱。但性喜漁色在南陵諸國宗室間不算敗德,風氣就是如此,老百姓習以為常,好色而勇於任事者反而會被認為是豪傑,對南陵之人來說,武勇和色慾本就是差不多的東西,不好女色便好男色,男女皆能代表兩倍的能幹,更是大大的厲害。

  偏偏勒仙藏就是個百無一用的廢物,徹底被嶧陽臣民輕視,本來在勒雲高暴卒後想接位,順便接手美貌年輕的央土嫂嫂——在南陵,王位和妻妾都適用“兄終弟及”這一套——沒想到嬌滴滴的王嫂段慧奴是狠角色,接連掃平王位之前的阻礙,手綰嶧陽國一切權力,扶植聽話的旁系血裔繼位,這都還不肯歇,一步步走上南陵最高的權位,在諸封國間捭闔縱橫,地位和成就追平了她的父親段思宗。

  勒仙藏求之不得的王座,在段慧奴眼裡就是塊腳踏板,只有功能,無有意義。

  此番南陵教團北上參加論法大會,段慧奴讓他擔任嶧陽特使,名義上率領一支軍隊護送教團,免去上朝該不該放段慧奴入境、她在央土會不會忽遭逮捕的兩難,但事實上統兵者亦是段慧奴的親信,這位當今嶧陽國主的王叔就是個幌子而已。

  即使如此,和聲名狼藉的流影城之主獨孤天威混在一起,還穿這種有辱國體、不倫不類的“南服”,也實在太丟人了,就像讓你站在一旁當擺飾,居然能當到赤身露體被人訕笑一般,直教人無言以對。

  丹心灰衛士之中,甚至有人希望他就這麼被見從給劈了,從此擺脫這個恥辱。反正魔女見從性子一來,殺人不分敵我,能替嶧陽除害也算功德一件,可以稍抵她殺害同僚的罪行。

  見從最討厭人家提她的始鳩海出身,眯著星眸露齒一笑:“我騙誰來了?”雙手負後,模樣雖然嬌俏可人至極,但眾衛士想到她拔刀之快,掌心無不滲出冷汗。

  勒仙藏不知死活,拍著單薄的胸脯,咻咻喘道:“你……你大鬧越浦之後,才追著蜈祖到這兒,根本……根本沒見長孫旭那小子,是不是?還有那條船……”

  吳卿才聽他說得沒頭沒尾的,不禁蹙眉:“你說什麼船?”

  “她……她追蜈祖,蜈祖追著一條小船,才追到這兒的,同她說的全不一樣!還有啊,”勒仙藏緩過氣來,漸漸恢復條理,睜大凸目瞪著見從。“你說你弄丟了長孫旭,又走脫了蜈祖,還引咱們來此做甚?這兒誰不是瞧火號來的?”

  以火號召集人馬,搜尋逃跑的長孫旭或天龍蜈祖,符合常理推斷,但只有在見從身上絕不合理。她是徹頭徹尾的自了之人,無法與人合作,何況呼叫支援,自曝失敗?勒仙藏的話極具說服力,眾人紛紛把目光投向嬌小的豔麗少女,透著濃濃的警戒之意。

  “而且你完全沒提那條船。”勒仙藏乘勝追擊。

  “什麼船?”見從冷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蜈祖追著的那條船。城裡許多人都瞧見了……我的探子說的!你既是追著蜈祖來,怎會沒看見船?”突然往前頭的夜色中一指:“在那兒!我說呢,原來你把船藏起來了,是不是?”

  長孫旭急急閃入蓬艙,不敢再窺看。有一瞬間,他還以為勒仙藏與自己對上了眼,就在嶧陽王叔手指此間的時候。





  第四折 誰驅御駕 繞床青竹





  小舟距眾人還有一段,長孫旭沒想這樣都能被叫破,炬焰隨勒仙藏的破鑼尖嗓照過來,眼看是沒得跑了。

  丹心灰衛士分散圍至,別提還有魔女見從這等高手,長孫旭認真考慮要不把獄龍放出去,大家同歸於盡算了。突然“篤”的一響船尾沉落,小舟劇烈搖晃;還沒反應過來,一把細而清晰的聲音鑽入腦海:“……纜索!”

  他爬出船艙,見系在岸樁上的繩索粗如銅錢,纏得死緊,一時間上哪兒找利器割斷?雙掌並出,直接以一式“幹清坤夷”將碗口粗的木樁打成破片,小舟猛然打橫,就這麼被徑直拖過水麵,“砰!”撞上另一側嶙峋石岸,半截艉底撞得稀爛。

  長孫旭幾乎被丟擲蓬艙,抬頭見船尾的甲板上嵌了鉤爪,爪索連在兩匹健馬安側,一名魁梧男子掖槍跨馬、銅甲獸盔,模樣十分威武,卻是熟人。

  “呼延……呼延將軍!”

  呼延宗衛是他父親長孫天宗……不,應該說是從他祖父長孫林火那代起,就侍奉窮山國主的嫡系武弁,從十六歲被攜往白玉京朝覲的銀鎧小將,一直到如今白髮蒼蒼花甲之年,仍忠心耿耿為長孫家統領王室親兵“徵王御駕”,在南陵諸封國間聲威卓著,無論武功或操守,皆被視為當世武人的楷模,是有名的英雄人物。

  在長孫旭到達越浦不久,呼延宗衛就到吉光院見他,知道長孫旭通曉身世時露出欣慰的表情。

  “我不會說窮山國主是個富貴榮華的好位子。”耿直的老將嚴肅看著他:

  “如今窮山國內憂外患,危如累卵,王座虛懸十數年,眼看段慧奴扶植的傀儡就要上位了,我的能力僅能號令這兩百名的‘徵王御駕’,守不住你父親留下的王座。

  “窮山國的臣民甚至不確定你是否真的存在,你是個未經證實的流言,將來假使真的登基,質疑你不具朱雀之血的聲音也絕不會停止。即使是如此嚴苛,我仍求你隨我歸國,希望你能答應。”

  長孫旭捱不過垂老虎將的忠忱懇切,況且老人的直言無隱也博得了日九相當的好感,勉強答應會好好考慮,但也直說自己的意願不高。

  雖有“絕不涉險”的座右銘,長孫旭並不真如他宣稱的那樣畏苦怕難,他不想離開的,是有他珍視之人的記憶的土地。母親、莫老伯、耿照……無論遭遇什麼樣的對待,這裡始終是他的根。那個母親拼死逃離的國度不曾哺育過他,長孫旭其實很陌生。

  呼延宗衛帶來的“徵王御駕”人數比丹心灰多得多,長孫旭在騎隊裡瞥見一兩張熟面孔,是在楊柳岸棋攤上看過的,心想呼延宗衛果然也派人監視自己,即使是出於良善的動機。

  勒仙藏言之鑿鑿的“許多人瞧見了”、“探子說的”長孫旭十分在意,不過如果連呼延宗衛都在他每晚必去的楊柳岸佈置眼線,嶧陽方早早便盯上自己卻未打草驚蛇,也就有了合理的支撐。

  只有魔女——讀作“莽金剛”或“單幹王”——見從大小姐不來這套,豈只不講團隊精神不講武德,她根本什麼都不講,見了人直接拼刀子,這才打亂了各方人馬的佈局。你他媽改名叫“見拼刀”得了。

  “呼延宗衛!”吳卿才認出了老對手,揚聲道:“這裡是上朝地界,你帶人尋釁,不怕惹出麻煩麼?”

  呼延宗衛拉過一匹空鞍健馬,扶著長孫旭坐上,才回頭冷道:“‘上朝地界’四個字原封奉還。我不想看到南陵同胞,被鐵枷囚車解上平望都,梟首示眾;不該出現在這兒的人,趁早回到該去的地方。”一聲令下,徵衛將他與長孫旭兩騎團團在中央,緩緩退去,隊伍嚴整無懈可擊。吳卿才請示段慧奴,轎中之人口吻平淡:

  “無妨,盯著呼延宗衛,更易得手。未必便要在越浦殺。”文士微露恍然。

  長孫旭最好被呼延宗衛說動,與他同返南陵,如此一來目標明確,莫說見從、柳見殘皆有萬軍之中取敵將首級的本領,有覺尊押陣,長孫天宗唯一的這點骨血已同死人差不了多少,就怕他不貪圖富貴,在民間隱姓埋名,躲得無隱無蹤。

  “小姐高見。”

  “明兒讓冼煥雲搜搜這片林子,出動諸國軍隊,越多越好。找到了好,找不到也好。”冼煥雲正是負責統帥嶧陽五百精騎、保護南陵小乘教團的統軍使,其父冼銳賓與吳卿才、舟楚客等同在鎮南將軍麾下,並稱“南鎮四秀”,是從率兵衝鋒到指揮大局都留下了輝煌戰績的名將。冼煥雲克紹箕裘,也走上武人的路子,是昔日南鎮幕賓一系中,唯一在嶧陽國被授予實職之人,可見器重。

  南陵護衛團實際上就是嶧陽同盟的軍力展現,冼煥雲身為代巡公主所指派的代理人,能支配隨行的各國部隊也是理所當然。

  吳卿才侍奉她父女兩代,立刻便明白小姐的意思:天龍山的餘孽已掀不了什麼風浪,卻是極好的殺雞儆猴、團結盟會之物,作用大概就跟祭旗的牲禮相仿。明兒能從這片荒林中搜出蜈祖是最好,搜不到卻也無妨,待眾人把訊息帶回南陵,屆時便能以此為名目,清洗一批不夠乖順的潛在阻礙,通通指是勾結天龍山即可。

  舟楚客可能會鼓掌叫好,然後興致勃勃地擬定清洗名單,把得罪過他的人通通放去,但吳卿才不欣賞這種動輒株連無辜、不斷尋找新的“潛在危機”的做法,這種思維最後會與所有人為敵,舉世皆可殺。東家若在,想必是決計不會認同的。

  但他越來越說不動小姐了,索性省去無謂口舌,心中暗自嘆了口氣,微笑道:

  “那我去趟興寧寺,見見老朋友。”意思就是去接管勒仙藏的探子,以及撥給他的五十名親兵。段慧奴似是察覺老師的退讓,也未說破,只點了點頭。片刻樹叢中沙沙一響,滿臉落腮鬍的落拓刀客柳見殘從暗影中現身,低聲道:“沒人。”原來他早已將林子搜過一遍,不見天龍蜈祖蹤影。

  段慧奴在丹心灰衛士的簇擁下,於城郊的長雲寺落腳。

  越浦寸土寸金,除了嶧陽等寥寥幾個實力最強的大國,城尹府不可能在城中備著空園邸等這些南人前來,城外的佛寺自然成為使節落腳的首選。城中的嶧陽使館讓勒仙藏去轉移眾人焦點,長雲寺這廂則由三百名嶧陽鐵衛駐紮,冼煥雲則帶著剩餘的兩百精兵與其他封國軍隊留駐教團左近。

  長雲寺這個基地,本就是為了接應段慧奴準備的。

  冼煥雲知她今日會到,白天起就等在寺裡,段慧奴聽說他在,沒洗腳更衣褪去旅塵,便在禪房裡接見他。她們倆是青梅竹馬,段慧奴小他一歲,從小巴著他跟前跟後,滿山遍野地玩,印象中冼煥雲脾氣溫和、應對有禮,滿身都是書卷氣,難想像他日後會如其父般執戈披甲,走上軍旅一途。

  父親決定將她遠嫁嶧陽時,她頭一次察覺冼煥雲對自己的情意,段慧奴心思靈巧,絕非是半截木頭,只能怪少年埋藏太深,以致初露便是斷絕時。她喜不喜歡煥雲哥哥?連段慧奴都說不上來,她對他的感覺比手足玩伴或濃一些,卻沒有那種不惜一切也要留在他身邊的念頭。

  但冼煥雲的反應卻激烈到嚇壞了所有大人。他披髮拔刀,衝進將軍府,哭著求段伯伯收回成命,最後還是冼銳賓制服了兒子。據說少年的傷足足躺了大半年才痊癒,到冼銳賓身死,父子間的對話都只有公事。

  超過卅五歲猶不肯娶妻,段慧奴知道代表什麼意思。但她的身子不屬於任何男子,她是嶧陽國的皇太后、代巡大人的繼承者,也是南陵諸封國結盟以抗西山,乃至於對抗央土朝廷的象徵;若世上真存有“螭虎印”這枚聖物,段慧奴就是上天註定要找到、並持有它的人。

  就算女人不能成為帝國的繼任新皇,她也必是開創時代的造皇者。

  與誰廝守這種事早就不在她眼裡了,況且她忙到沒有時間折騰,身體的慾望總識相地不來煩她,淺嘗即可,毋須外求。

  兩人在嶧陽國內反而不常見面,冼煥雲長時間經營著西北防務,當西山鐵騎踏平當中充作屏障的幾個附庸小國後,他麾下的嶧陽鐵衛軍,就是抵擋號稱當世無敵的西山“飛虎騎”的第一線。

  冼煥雲比印象中更精瘦,即使鬍子颳得乾淨,頜下唇上仍有一片淡淡慘青,被白皙的膚色襯托得更加顯眼。他算是英俊的男人,段慧奴心想,十三歲時自己應該是這樣覺得吧?然而嶧陽國不但改變了她的命運,還徹底改變她對男人的喜好和品味。

  初到時,她對嶧陽少女喜歡那些山豬也似、赤身油亮的精壯男子感到不解,但勒雲高讓她知道“英雄”是一種氣質,只會隨歲月和歷練越發鋒銳懾人,他們連袒露傷口都令人喘不過氣來,相較之下,皮相根本沒什麼好說的。

  “參見太后。”嶧陽最年輕……不,應該是諸封國最年輕的統軍使跨刀行禮。段慧奴命人看座,隨口問了近況,冼煥雲無不應對流利。

  她此番沒多帶宮女,以免累贅,隨行的七八人都是親信,這會兒全杵在禪房內外,想方設法的不肯走,就為多瞧統軍大人一眼。

  她主政多年還是有影響的,段慧奴嘆了口氣。

  嶧陽國改變了她對男人的標準,而她在嶧陽戮力引入的央土文化、典章制度,居然反過來影響了國內少女對男子的喜好,冼煥雲對她們來說是夢寐以求的菟絲附女蘿、英俊好郎君,直是千金不換。

  但她只看到了男子的猥瑣黯淡。

  冼煥雲表現出壓抑情感的樣子,實際並無壓抑的成效,若是有意便屬虛矯,若無意則是無能;言語間既不敢表白,恐惹她不快,又無力討她歡心……你的策略就是表現委屈麼?萬一我選擇你,你提供的解套之法是什麼?我如果人也要權也要,什麼都不肯放,你的方案何在?最不濟最不濟,你也得勾引我啊!

  她無聊到差點翻白眼,認真評估起西北防務有無更好的人選。冼銳賓或許才是對的,他兒子真的很無能,只是我們都被情感掩蔽了理智,無法做出正確的決定。

  “末將聽說太后遇到那長孫旭,”這是他唯一引起她注意的一段。“我對畫畫有點自信,可為太后繪出那廝形象,傳與城中眼線。”

  他大概是想提醒她,小時候曾為她畫過肖像的舊事,但段慧奴不想再同他待在一處了,只想趕快結束。“黑夜無火,距離又遠,其實我沒看清。城中探子有識他者,統軍明日可問吳老師。”冼煥雲訥訥垂肩,絲毫不令人意外。

  直到統軍使起身告辭,段慧奴喚人伺候過沐浴更衣、解發梳勻,平躺熄燈後,都還在思索著西北的防務,早把旅途疲憊拋到九霄雲外,就連睡前她一貫喜愛的蜜水酥油,用著都不覺享受。

  ◇      ◇      ◇

  長孫旭並未隨呼延宗衛回城,他沒花太多唇舌,便說服了身經百戰的窮山國統軍使:楊柳岸之外,不知還有多少眼線、涉及幾方籌謀,防不勝防。窮山國一行太顯眼,長孫旭若與之一道,簡直同箭靶沒有兩樣,就是今天死或明天死的差別。

  “況且,有高人在冥冥之中幫助我,您不會沒感覺罷?”呼延宗衛無言以對。

  目睹那艘箭舟的人都說是水鬼作祟,以致流言在往後幾天越滾越大,最後鬧到了鎮東將軍那廂,當然此際兩人還不會知道。但呼延宗衛雖是看見了兩次火號,再加上探子的回報,才率眾出城找尋少年,仍能隱約察覺有人引路,更別提那聲傳音入密的“纜索”,竟能教分隔兩岸的呼延和長孫同時聽見,那人的內功修為實高到不可思議的境地,且應無惡意才是。

  “待三乘論法大會結束,我再答覆將軍。”少年爽朗笑道:“在此之前,將軍若能嚴守門戶,出入守得越森嚴越好,再安排一個無窗的房間,派人三餐送飯,按時遞出夜壺溺桶,早晚進去發呆打盹,不短於半個時辰,這樣就最好了。”

  呼延宗衛哈哈大笑。“這疑兵我能為世子做到。”兩人並騎片刻,呼延宗衛轉頭交待屬下幾句,再回頭時白胖少年已不在馬鞍上,左右都沒留意他是何時、又是如何離開的,年老的統軍使雖仍鎖著眉頭,但已不敢太過輕視這孩子。

  他看出長孫旭不具備武人的精悍狠辣,不是身手靈活的那種型別,但打碎系樁的那一掌絕非泛泛,怕是有高人暗中點撥。我是不是該更相信窮山國的天運,不會斷絕在我這代手裡?祖王啊,大王陛下啊,請你們保佑窮山,保佑這最後的王脈,莫讓屬下含恨以終,九泉之下竟無顏覲王——

  老人扶著鞍頭垂下獸盔,虔誠祝禱著。

  長孫旭往回走,據於一處制高點的樹杈間,遠眺嶧陽一行的炬焰,目不轉睛。

  回頭看似極險,但天龍蜈祖定已不在此間,否則翌日南陵諸國大舉搜林,來個甕中捉鱉,這個老魔頭豈不死得蠢極?他為復仇隱忍至今,不會如此腦衝。那個叫柳見殘的落拓刀客神出鬼沒,然而一地二搜代表這人沒有長性,做事敷衍,柳見殘瞧著比見從靠譜,料想不致如此。

  唯一無法預測的,就只有見從了。他願意賭一賭。

  他在楊柳岸至少被三撥人盯著:呼延宗衛的人、勒仙藏的人,還有魔女見從,越浦對長孫旭來說,目前就是險地,簡直不能再待。他決定躲在段慧奴落腳之處,最危險的地方其實最安全,誰也料想不到。

  呼延宗衛大致向他說了嶧陽一方于越浦的佈防,包括統軍使是央土出身的冼煥雲,以及大本營其實是在長雲寺等,也提到長雲寺與南陵小乘僧團兩處的嶧陽鐵衛數目。

  長雲寺他並不陌生,初遇春春的野店就在五里開外,當時經過曾遠遠眺望,記得是半山腰上一片金燦燦的瓦頂連綿,甚是莊嚴肅穆。

  他躲在山道旁的草叢裡,總算聽見喀噠喀噠的驢蹄響,一輛載運著蔬菜瓜果的大車從山道彼端出現,一路晃搖過來——所有住著上百人的地方,一定得每日補給新鮮食材,處處皆然。

  長孫旭悄悄從車後一躍而上,還沒來得及揚起嘴角,忽生一陣不祥悚慄,回頭的瞬間心口一陣劇痛,摀胸的指掌液感溫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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