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誅妖帝】(18-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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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6-23

譬如去歲冬月,羅家子弟羅向賢本因姦殺民女、強佔田產等罪被判斬決。孰料甄毅收取羅家重金,竟敢偷天換日,以死囚頂替,暗中將羅向賢放往浙江逍遙。

於今歲十一月間,這羅向賢又縱人毆斃兩名商販。苦主家人一路鳴冤擊鼓,也將先前這樁陰私勾當牽扯出來。

此事傳到蘭澤耳中時,已經紙包不住火了。兩名御史大夫跪在邀月宮前死諫,要請皇帝親政。

有了帶頭的人,其他文官也紛紛跪在宮門外,頂著風雪高呼還政於君、杜絕外戚干政等話。

蘭澤立於觀月臺上,望著底下跪著的數十名文官,心中五味雜陳。這些人雖各有盤算,但終究是打著為國請命的名義。

她正沉思間,忽聞仁壽宮懿旨已到。待展開一看,頓時眼前發黑——太后竟要她下令,當眾杖殺那兩名領頭的御史。

蘭澤匆匆下了邀月臺,不敢再憑欄遠望。

回到殿中,她執筆的手不住顫抖,銀秋靜立一旁,見硃砂如血般在紙上暈開。

往日寫得一手好字的蘭澤,此刻竟難以下筆。

要她行此違心之事,實在太過艱難。

她從未親歷金戈鐵馬,未見過血流成河的寶觀殿,卻也明白在世人眼中,這些禍端皆因太后干政,皇帝不作為所致。

待重新提筆時,銀秋在一旁研墨,見蘭澤面色慘白,不由得屏息凝神。當玉璽奉上時,蘭澤似被抽盡了力氣。

聖旨上赫然是一道罪己詔。

若不頒那杖殺御史的旨意,反下罪己詔,太后的震怒可想而知。但蘭澤已經沒有退路了,即便招致太后猜忌,再度被禁足,她也只能認命。

那些大臣可還跪著?

回陛下,仍在跪著。銀秋垂首答道。

蘭澤早派人勸過,奈何本朝死諫之風極盛,那些文臣寧死不退。

有人為青史留名,有人真心為國,這般風雪天氣,他們縱不受廷杖,也要凍壞身體。

思量再三,蘭澤命銀秋再去勸說。若大臣仍不離去,她便要頒下這罪己詔了。

而在殿外連跪數日,御史們忽聞皇帝下詔,本以為曙光將至,待展開一看竟是罪己詔,隻字不提親政之事。

幾個老臣氣得血氣上湧,險些暈厥。

這罪己詔一齣,最難做的還是蘭澤。

方踏入仁壽宮,便聽得章慈太后一聲冷喝:還不跪下!

蘭澤順從跪地,默然不語。

章慈太后怒道:你自陳何罪?是不勤政之罪,還是縱容外戚之罪?你可知罪己詔何時該下?往日教你的,都忘乾淨了!

母后明鑑,蘭澤闔上眼簾,緩聲道,事已至此,兒臣唯有下詔罪己,御史們已經彈壓不住,若再杖殺領頭之人,只怕民怨沸騰。

好!好個有骨氣的皇帝!都是母后的不是?章慈太后鳳目含霜,連連冷笑,蘭澤,你若不懲治那些御史,難道要縱容他們鬧到邀月宮裡?今日你退一步,明日就有千百人跪在宮門外死諫,這口子萬萬開不得!

蘭澤胸中悲愴,她明白太后所言在理,可即便杖斃御史,終究於事無補。

那羅向賢一案,母后打算如何處置?

自然是按律嚴懲!章慈太后猛地拍案,你且記住,為君者若沒有雷霆手段,眼裡容不得半點沙子,便是最大的過錯!你千不該萬不該,就是太過講究那些風骨,固執己見!

話音未落,那道罪己詔被狠狠擲於地面。

“朕以寡德,嗣守鴻業,仰承先帝之遺訓,俯念蒼生之疾苦。然即位以來,政多闕失,天變屢彰,以致黎元困苦,奸宄橫行。此皆朕之不明,不能統御萬方,罪實在予。”

“近查浙江司道奏報,羅向賢戕殺民命、霸佔田產一案,原擬斬決,詎料法司受賕,竟以死囚代刑,致兇徒遠揚,復斃商賈二命。朕不能明察秋毫,使魑魅橫行,此朕之罪一也。”

“於朝堂之上,言官諫諍,本為匡朕之失,然朕未能虛懷納諫,亦未能明斷是非,致使群臣伏闕,風雪待命。朕非不知其忠,然國事紛紜,內外交困,朕之優柔,實為禍端,此乃朕之罪二也。”

“聖母章慈皇太后屢頒慈諭,朕未能仰體聖訓,既虧孝道,復失君綱,此朕之罪三也。”

“今自省己身,深覺德薄才疏,天鑑在上,朕言不再,播告中外,鹹使知悉……”

蘭澤冷汗涔涔,步出仁壽宮時,但見中天孤月如霜,竟覺神魂俱散。

她深知羅向賢一案棘手非常。若是嚴辦羅向賢,甄毅又當如何處置?

此人乃太后胞兄,天子舅父,豈能一併下獄?但若不徹查,那些御史定要在邀月宮外鼓譟不休。

細想來,章慈太后所言不虛。自己為君確乎過於寬仁。

若逢太平年景,需以柔道治天下,倒也稱職。但如今內憂外患,朝綱不振,正如罪己詔中自己所言,方釀成今日之禍。

待回至邀月宮,情勢急轉直下,蘭澤再登觀月臺時,發覺臺下文官愈聚愈多。

恰在此時,宋付意前來求見。

而此番帶來的,並非佳音。

宋付意奏道:臣原本計劃四月底完稿《治河策》,但歸家細究,發覺漏算要緊一節,是端午汛事,俗稱龍舟水。

這有什麼影響嗎?

此時正值汛期,雷電交作,暴雨傾盆,因與端午時節相迭,故得此名。宋付意復又強調,修築河堤須避夏秋兩季,不然洪水氾濫,恐沖毀臨時工事。

按你的意思,待來年端午觀測完畢,再行完稿?那工程豈非要延到明年冬月?

回稟陛下,恐怕所需時日更久,至少需待後年冬月方可動工。

......蘭澤頓感頭痛欲裂,罷了,你且去辦吧,若有險情,速來稟報就是了。

微臣明白。宋付意目光遊移,陛下聖體可安?聽嗓音似有不適。

沒什麼,天氣乾冷所致。

陛下保重身體,宋付意躊躇再三,終問道:……那些御史齊聚宮門,陛下何不召見?莫非羅向賢一案,陛下聖意已決?

蘭澤聞奏,默然良久。

階下宋付意肅立待命,至渾身僵硬,方聞她說:羅向賢一事,若由朕來辦理,自當依法而行,但執法者皆言依法,關鍵卻在執法之心。

蘭澤言罷,凝視著階下宋付意,緩聲道:你頗有膽識,敢與朕議此等要事。

宋付意應道:家事、國事、天下事,其理一也,臣不過想為陛下分憂。

有關羅向賢一案,臣以為當分步而行。宋付意窺見蘭澤神色,遂趨近御案,躬身低語道,陛下應當明發上諭,著三法司會審此案,務要查清死囚頂替始末。

見蘭澤並無呵止之意,他方敢續陳前議:再請陛下親書手詔,敕令甄毅自陳過失。甄大人貴為國舅,若照律問斷,恐傷聖母顏面,不如讓甄大人上表自劾,言為家奴所矇蔽,誤信羅家巧言,這才釀成大禍,既全外戚體統,又顯陛下執法之公。

至若諸位御史,伏乞陛下再發詔旨,先褒其衷心,賜茶藥以慰勞,再責他們聚眾要君,非人臣之禮,最後責令都察院嚴核奏事規程。”

“這番恩威並施,其勢自破。

蘭澤忽道:你可知此事幹系重大?

宋付意心領神會。

他整肅衣冠,伏地頓首:臣願請命親赴浙省督辦此案。

起來吧。蘭澤下定決心,朕再加一條,著你兼領巡按御史,代天巡狩,持王命旗牌,浙江官員凡涉此案者,四品以下可先拿後奏。



(二十二)此去珍重



宋付意之謀既定,蘭澤要實施起來卻頗為棘手。這幾日她接連下旨,太后豈能坐視不理?

蘭澤深知,若要此計周全,須令浙江布政使司同步徹查此案,將案情公之於眾,再調派翰林院學士參與記錄,方能堵住士大夫們的悠悠之口。

至於太后那邊,她特意將寫成密摺,請太后勾決。密摺中,她專揀太后不會牴觸之言,如提議賜御史大夫們禦寒衣物、湯藥,又說了些“母后辛勞”之類的貼心話語,而後命銀秋將密摺送了過去。

誰料計劃施行不過幾日,便橫生變故。甄毅不知是昏了頭還是怎的,見到蘭澤手諭,竟不先看內容,徑直呈給了太后。

而太后本不願甄毅罪名坐實,見蘭澤這手諭,氣得當場將手諭焚燬。

此事幹系重大,蘭澤料想,自己難免又要遭受禁足,怕是連宋付意等人都不得見了,便急召他入宮。

“朕先將王命旗牌賜予你,你速去浙江拿下羅向賢。”蘭澤稍作停頓,語氣陡然凌厲,“務必先發制人,先斬後奏,你可明白?若不能提著羅向賢的首級進京,便讓人提著你的頭來見朕。”

“……臣謹遵聖諭。”

此番觸怒太后,銀秋已被調走,往後怕是連見宋付意的機會都無。她不由多囑咐了兩句:“此去珍重,有事速傳信回京。”

然這些奏報,恐難達天聽。

宋付意見她愁眉不展,心中亦感哀傷。他真切體會到蘭澤的難處,又見她面色青白,倚在龍椅上輕咳,更是悔恨交加,忽而地跪伏於地:“微臣有罪。”

“你何出此言?”

宋付意沉默片刻,重重叩首道:“臣不能為陛下分憂,亦不能令陛下展顏。”

“若你這般說,滿朝文武皆有罪了。”想到此後恐難相見,蘭澤嘆息道:“其實朕曾想過親赴黃河監督修堤,如今卻連邀月宮都出不得,更遑論其他。”

宋付意抬首凝望,欲問蘭澤何不奪權於太后,然話至唇邊,終究未能出口。

往昔觀之,只道少帝懦弱、昏聵,而今番奏對,方知曉蘭澤的心思。他躊躇再三,終是問道:寶觀殿焚燬前,陛下常作長夜之飲,可是別有隱衷?

蘭澤早已習慣了他的大膽,笑著說道:“此事當問太后。朕自忖諸事妥帖,然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說罷,她從椅子上站起身,衣襬浮動間,仍然是往日清冽的香氣。

“之前,教坊司在仁壽宮演了一場戲曲,說冤情比海深三寸,這羅向賢一案,又何止三寸?”

誰料宋付意竟答道:“沒錯,陛下身上的冤情,也比海深三寸。”

......蘭澤微怔,朕有何冤?

宋付意自知失言,卻無悔意。

他緩聲道:清官難斷家務事,陛下亦然。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此中情理,原是一般。

並不是,如果要說冤屈,朕最不當言——既食君祿,自當盡忠,既享民奉,必謀民福,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宋付意聞言,心下暗歎。

及至他滿懷心事的出宮,乘轎返府,忽被人攔於道中。宋付意掀簾視之,原來是拜扈侯府的小廝。小廝滿臉諂笑地說:侯爺有要事相商,請大人移步一敘。

宋付意甫聞侯爺二字,頓覺胸中翻湧,似想作嘔。他此生最後悔之事,莫過於為逞一時虛榮,於周韶面前與蘭澤有了那番行徑,致使周韶得以插足他與蘭澤之間。

自偏殿一別,宋付意日夜難安,常夢見蘭澤悽切的臉龐,她素知自己比拜扈侯溫和,總盼得能有所庇護,而宋付意卻只能在夢中輕攏其指尖,眼睜睜看她飽受欺辱。

此事已成心魔,當日他口出惡言,稱蘭澤為坊間娼妓,歸府後卻痛徹心扉,自覺罪無可恕,何必為那點顏面,說出這般誅心之語?

他甚至動過構陷拜扈侯的念頭。轉念又想,二人終究是同黨,若周韶出事,自己亦難獨善其身,只得強抑滿腔憤懣。

待宋付意踏出車廂,便聽見耳畔傳來一陣馬嘶聲。

周韶勒韁下馬,周身血腥之氣未散,旁邊的百姓見其面容,皆驚惶四竄,唯恐招惹這活閻羅。

畢竟周韶兇名素著,於府中豢養猛獸,哪家願將女兒許配?加之其痴迷與獸搏殺,只貪圖嗜血快意,婢女皆不敢近身。

故而蘭澤實為周韶的第一個女人。他雖糊塗的跟蘭澤有了露水姻緣,心中卻始終惦念著,本欲往甄府探看,然其父斷不會允許,他這段時日又不敢再生事端,只得屢次截堵宋付意。

初訪時,宋付意稱病不見。

再訪時,宋付意明明在府,卻遣小廝出門撒謊,說他不在府裡。周韶素來恣意,便直言要入府吃茶等候。見小廝支支吾吾,當即識破宋付意的詭計。

一番折騰後,周韶破門而入,見宋付意正在庭中悠然品茗,頓時怒火中燒,正欲揮拳相向,恰逢蘭澤召宋付意入宮,只得作罷。

他強壓怒氣,於府中苦候多時,終失耐心,遂縱馬攔街,於宮道必經處守候。

此刻當街截住馬車,周韶只覺反覆遭宋付意戲弄。見宋付意下車,一看到那張娟秀的面容,頓時火冒三丈,揚起馬鞭就抽了過去。

周韶腕力驚人,這一鞭若落在常人身上,少說也得臥床半月。這邊宋付意尚未辨清鞭影,便聽得破空之聲呼嘯而至,倉促間欲避,卻已經遲了。

鞭梢掃過,宋付意麵色煞白,頸側頓時皮開肉綻,鮮血浸透前襟。

他卻仍強撐著彎了彎唇角,抬眸迎上週韶暴怒的目光:侯爺這般動怒,究竟是氣下官搶了您的女人,還是怨下官佔了您的女人?”

這話一齣,周韶險些氣暈。

“宋付意,你真是狗膽包天!”

他額角青筋暴起,揚手又要揮鞭,旁邊的小廝嚇得魂飛魄散,七八個壯漢一擁而上,竟險些制不住盛怒之中的周韶。

宋付意趁機踉蹌退後,迅速登上馬車,冷聲喝道:回府!

車伕也不敢耽擱,揚鞭催馬疾馳而去,只餘街上一片混亂,周韶仍在身後叫罵。



(二十三)輕紗漫卷



御史大夫們仍跪於邀月宮外。

風雪肆虐,殿內地龍卻燒得正旺,輕紗漫卷,殿中置牛皮大鼓二面,絲竹之聲穿透朱門,與外間凜冽判若兩界。

眾人忽聞上座環佩輕響,如冰玉相擊,頓時心神一凜。

一名紅衣樂師方欲觸蘭澤衣袖,忽覺頸間一涼。再抬首,但見一柄輕而薄的文人劍。此劍名為流光,素鞘如雪,赤繩纏繞著劍柄,正勾於少帝纖指之間。

錚——

其勢並不凌厲,也無強勁之力,只憑自身的威儀。劍刃出鞘,令殿內樂聲驟停。眾樂師抬頭,只見弧光乍現,映著少帝潮紅的面容。

樂師的下巴滲出血珠,蘭澤劍尖顫動。血滴落在她蒼白的臉上,宛如雪地紅梅。

她眸色漆黑,持劍的手卻微微發抖。

哐當——

流光劍被擲落在地,於大殿青磚上發出清脆迴響。蘭澤笑吟吟道:誰能拔出此劍,今夜便留下。

新晉上來的大監全常撲通跪地,額頭重重磕在地上:陛下!御前——御前豈可拔劍……

合歡酒四溢,令人目眩。

蘭澤心中發笑,如今此般境地,也配稱御前?御史大夫死諫於外,殿中竟笙歌不絕。她當眾拔劍喝令樂師,幾番周折,卻無人肯聽半句。

今日之事難以善了,她側首問身旁的全常:“甄修證在做什麼?怎麼現在還沒到?”

全常當值不過數日,尚摸不清少帝脾性,只得囁嚅道:“回陛下,奴才已遣人去傳了。”

酒液上湧,蘭澤只覺腿心溼熱難當。紅衣樂師再靠近,她眼角沁出一點淚,臉龐悽豔無比,仍冷聲道:先為朕出劍。

樂師默然跪伏,不敢言語。

蘭澤不敢挪動身體,恐水液打溼御座,她臉色潮紅,想呵斥旁邊的太監全常,卻幾次不敢提高聲音。那紅衣樂師會意,當即低聲道:陛下可要移駕暖榻?

他見旁邊的全常頻頻目示,便不待旨意,徑自攙扶蘭澤至側榻之上。隨著豔色紗簾垂落,殿內仍然樂聲不絕,似乎有視線隱聚其間。

蘭澤近日屢違太后懿旨,後果也可想而知。合歡散愈下愈重,今日不過淺酌幾杯,她卻已渾身灼熱,樂師指尖方觸她的肌膚,就感覺到她的顫抖。

地上的流光劍寒芒未斂,樂師再對上蘭澤迷離的雙眸,一時恍然。他清楚記得,入殿前教坊司總管再三叮囑:務必小心侍奉陛下,無論見著何等情狀,只管垂首行事,莫要多嘴。

樂師本無斷袖之癖,此番奉詔已是勉強。他的指尖懸在上方,竟是進退兩難——既畏天子威儀,又難抑心中牴觸,他正躊躇間,忽見蘭澤掙扎著向榻外爬去,春衫半解,露出大片雪膩的肌膚。

樂師驚訝不已,急忙把蘭澤摟抱在懷中,再聽四周一陣窸窣之聲。

來者掀開豔色紗簾,原來是另一名青袍琴師,他似乎頗為為難,於大監全常的催促之下,才望向床榻。

蘭澤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躺在樂師懷裡,已然昏迷不醒。

青袍琴師望著眼前一幕,心亂如麻,一時也顧不得身後的全常。靜默片刻,他終究踏上床榻,默然解開衣帶。

嗓音沙啞地問道:陛下睡熟了?

樂師頷首,他的手心一片潮溼,往溼熱的縫隙裡揉去,水液越來越多,將整個股溝淌得溼漉漉的,有些已經打溼被褥。

他猶豫片刻,撫摸著蘭澤的烏髮,俯下身舔舐她的唇瓣,發現她涎水也含不住,更是肆意許多,將舌尖勾動著她的上顎,往深處的喉口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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