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集 漢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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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3

,”哈迷蚩道:“再不拉開便晚了。”

    哈迷蚩絲毫不肯通融,程宗揚只好作罷。五百根木柴劈完起碼要大半個時辰,以高智商現在的力氣,就是劈到中午也不稀奇。程宗揚本來想叫高智商,聽聽他開礦的主意,但天大地大不如老獸人的規矩大,這會兒只好先撂開手。

    敖潤、馮源和富安一大早就被打發出去,四處尋找開礦的工匠。但舞都最好的匠人、最出色的歌姬、最能幹的僕役全在豪強家裡,三人忙碌一上午,只找到一些散戶。

    程宗揚一看就知道糟,首陽山的銅礦位於深山,需要的人力絕對不是小數目,從其他地方招募工匠肯定不實際。舞都無論人力還是土地、物資都被豪強壟斷,他們不配合,一般人根本做不下來。難怪當初官府貼出告示,願意來的外地商人也寥寥無幾;寧成這麼痛快就把銅礦扔給他,多半也是因為沒有什麼可選擇的餘地。

    “師父別慌,這事好辦!”高智商光著膀子,由富安拿藥酒在肩膀上用力擦著,齜牙咧嘴地說道:“我跟爹爹說一聲,讓他調兩千名禁軍過來,保證吃得比豬差,

    幹得比驢多!連工錢都不用發,直接跟我爹爹結賬就行。”

    “打住!調兩千名宋軍來舞都?明天兩國就得打起來。”

    富安也誠懇地說道:“衙內這主意好是好,就是有點臊。”

    馮源道:“要不跟本地豪強商量商量?從他們手裡僱傭些家奴?”

    “寧太守擺明要跟本地豪強對著幹,咱們再去和他們穿一條褲子,本地的豪強不放心,太守那邊也不落好。”

    高智商眼睛忽1一亮,“罪囚啊!這事我爹幹過,跟地方官府勾搭好,派一隊禁軍看著,把罪囚押到河裡淘金賺了不少錢呢。”

    富安趕緊道:“衙內,你喝醉了。”

    高智商斥道:“你這個胡塗狗才,跟我師父有什麼不能說的?對吧,師父?”程宗揚苦笑道:“對,但在別人面前千萬別說。”

    “師父放心,我有分寸。師父,你覺得我這主意怎麼樣?”

    “我看不怎麼樣,開礦不是幾百名人力的事,幾千名罪囚去哪找?”“邳家啊!據說光家奴就有好幾千人。”

    “家奴不全是罪犯。”

    “罪犯不罪犯還不是老寧一句話的事,說你是罪犯就是罪犯,敢不服?罪加三等。”高智商爬起來道:“師父,我去跟老寧說!只要老寧出馬,保證那些家奴只有磕頭的份。”

    高智商初生牛犢不怕虎,換身體面衣服,帶著馮源和青面獸登門拜訪。誰知寧太守去了牢獄,據說正在日夜不息地審理邳家罪行,一邊審,一邊把罪名確鑿的囚犯順手勾決。寧成怎麼審案,沒人知道,反正天一亮就不斷看到有人頭被送出來,掛在城門外。

    城中豪強百般打聽,到了第三天又送出幾個獄卒和小吏的腦袋與那些罪囚作伴,城中的豪強立刻偃旗息鼓,把大門關得緊緊的,連下人也不得隨便出入。

    程宗揚原本覺得用罪犯當勞力不是什麼好主意,這會兒不由得提心吊膽,生怕寧成一時興起,把人全殺完了。

    高智商天天登門,後來廝混熟了,索性住在太守府的耳房裡,隨時等著寧成回

    來。太守府的耳房原本是給訪客等候用的,但寧成在舞都殺得血氣沖天,耳房裡別說客人,連個鬼影都沒有,倒是便宜高智商。

    瀰漫整個舞都的凜凜殺氣不可避免地影響到七里坊的生意,一連幾日二天她找到敖潤,讓他在坊中劃出一塊地,簡單圍了土牆,搭起架子,一應草圖都是她親手所繪。

    程宗揚沒留在屋裡醉生夢死,既然有空就繼續到雲家登門求見,但他的待遇比高智商慘多了,別說耳房,連吊橋都沒摸著;每天天一亮就去,天快黑才悻悻回來。

    皇天不負有心人,第三天傍晚,寧成終於從牢獄回來更衣。高智商趕著見了一面,夜裡才醉醺醺地回來。

    高智商大著舌頭道:“都……都說好了,一……一千罪囚,保……保證身強力

    壯……師……師父,我不錯吧?二說著如一灘軟泥般醉倒。

    程宗揚道‘^“怎麼醉成這樣?”

    高智商哼了兩聲,忽然睜開眼,直著眼睛道:“我……我沒吃肉!跟哈大叔說……說……”說完才放心地醉倒。

    馮源道:“寧太守聽說衙內是家主的伴當,很給面子,專門留衙內用飯。席間又聽說是他先打聽到城內群盜欲對太守不利,更是十分高興。衙內一說開礦要用罪囚,太守就說早該如此,邳家那些家奴仗勢欺人,橫行鄉里,正該狠狠懲誡一番。當下讓人拿來名冊,先從獄中其他囚犯中勾出一百多人,剩下的從邳家名冊中勾足。等明天黥了面就能打發到山裡。”

    程宗揚呆了半晌,感嘆道:“什麼叫效率!漢國官員這作風,太剛勁樸實了!但一下勾八百多人^眞的沒問題嗎?”

    “寧太守說,算他們運氣好,本來有四百多人定的是死罪,如今除了幾十個罪行嚴重的,其他像打過人的、搶過雞的都免死了,那些罪囚感恩戴德還來不及呢。”打人偷雞都是死罪?不知道寧成是以什麼罪名入刑的。不過想想也知道,多半

    是輕罪重處,小事變大事,大事變砍頭。豪強都滅了,殺這些豪門家奴,寧成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這些又不是沒有戶籍的流民,他怎麼也說殺就殺?不用請旨?”馮源道:“據說寧太守上奏時已經順道請了旨意,前日剛送到才開始砍頭。”效率實在太高了,連審帶判加上請旨殺頭,一點都不耽誤。程宗揚抱著手臂在室內轉了一圏:“這事寧太守能做,咱們不能這麼做。畢竟寧成的舞都太守也不能當一輩子。咱們做生意的圖的是長久,回覆寧太守,這些囚犯既然罪行不重,在我們程氏商會做滿三年即可離開。作工期間,每月工錢有一半由商會交給官府,一半由商會代存,期滿一併領取。期滿後如果願意留在礦上做工,工錢翻倍,而且商會將在城中給他們提供房屋。”

    馮源掂量道:“程頭兒,這是不是太寬厚了?給工錢就罷了,再高薪厚賞收容這些人,好像……不大値當。”

    “你以為我是好心到有錢都不願意賺嗎?”程宗揚推開窗戶望著七里坊的夜市道:“在你看來,舞都和臨安最大的不同是什麼?”

    “人少,哪像臨安,隨便一家瓦子都熱熱鬧鬧的。”

    “不是人少,舞都的人口一點都不少,但平民太少。舞都十幾家豪強,佔了七成土地、超過八成的財富,大批人口成為他們的家奴和部曲,城中的平民全加起來還不及他們家奴的三分之一。我厚待那些罪囚不是因為我是濫好人,而是因為七里坊的繁榮需要更多的平民。”程宗揚道:“每多一戶有消費能力的平民,七里坊就能多一僻顧客,地位也穩定一分,到時即使寧成遷官他處,七里坊也能支撐下來。”馮源乾笑兩聲,“雖然我聽不太明白,可程頭兒肯定是高瞻遠矚。”

    程宗揚笑道:“馮大法,你的馬屁功夫要跟老秦好好學學。”

    說話間,外面傳來一陣動靜。

    程宗揚愕然道:“怎麼回事?”

    馮源湊過去看了一眼,“哦,吃飯時寧太守發落罪囚中的女眷,本來依律該沒為官奴婢,但寧太守說本地官員用不著這些,一律發賣。衙內說咱們這兒缺人,就把她們都買回來。”

    第二章

    簡陋的院子裡,一百餘名獲罪的女奴滿滿跪了一地,她們穿著紅土染過的粗布囚衣,釵簪都被剝去,一個個披頭散髮,不少人還赤著腳,神情惶恐間帶著認命的麻木。

    雲如瑤坐在椅中,一邊看著案上的木簡,一邊慢慢道:“官賣罪奴一百二十六人都去坊裡做工,未免太多了些。這樣吧,三分之一留在內院使喚,三分之一在坊中各處商鋪幫工。餘下的,坊裡要開一間青樓,名叫遊冶臺。雁兒,妳問問,願意去的便分派出去。,”

    那些女子略微有些生氣,雁兒問了一下,有一半願意在內院當婢女,願意去商鋪做工的不到二十人,肯去青樓的更是一個沒有。

    雲如瑤嗔道:“雁丫頭,不是這樣問的。”她略略提高聲音,“你們都聽清楚了,願意去商鋪的,只要與商會簽下做工的契約,待做滿期限便可自行選擇留下或離去。當奴婢的籤的都是奴契,非主人開恩不得贖身。至於去遊冶臺的,平日錦衣玉食,還有小婢服侍,比尋常小姐也不差。”

    下面的女子互相看著,但沒有開口。

    雲如瑤也不著急,她拿起一枝木簡看著上面的姓名、年齡,然後抬眼望著前面一個女子,柔聲道:“妳是邳壽家的少夫人?”

    那女子低聲道:“是。”

    “看著倒年輕。”

    “奴婢是續絃。”

    雲如瑤微微一笑,“眼下這些奴婢裡,妳算是正經的主母。”

    “不敢。”少夫人低聲道:“奴婢願意服侍夫人。”

    雲如瑤搖了搖頭,“不行的,邳家雖然沒了,但有妳以往的身分,這些奴婢總不免三心二意。既然妳已經被商會買下,要妳做個榜樣才是。”

    雲如瑤慢條斯理地說道:“這樣吧,看妳還有幾分姿色,年紀也不大,便去遊冶臺好了。”

    邳家少夫人脹紅臉,半晌才低聲哀求道:“求夫人開恩。”

    “妳嫁入邳家不過六年,不計被妳隨便發賣出去的妾婢,單是杖斃的小婢就有五個。”雲如瑤拿起茶水淺淺飮了一口,淡淡道:“莫非妳以為我就不能杖斃一個

    罪奴嗎?”

    那婦人渾身一顫,臉色雪白地低下頭。

    “雁兒,帶她去吧,只要聽話、肯用心做事,衣飾、飮食都比照她在邳家的用度,不得虧欠。”

    雲如瑤放下茶杯,又拿起一枝木簡,“邳家三女是哪個?”

    一個少女小聲道:“奴婢願一生一世服侍主人。”

    雲如瑤輕笑道:“那怎麼行?妳一個嬌小姐,起居睡臥都要人服侍,哪裡會服侍人?還是去遊冶、臺讓人服侍好了。”

    少女泣聲道:“求夫人垂憐……奴婢還未曾出閣,若是……只有一死……”雲如瑤柔聲道:“妳且站起來。”

    少女顫微微站起身,她十七、八歲年紀,容貌姣好,一頭青絲用布條扎住,氣色比其他女子好了許多。從侯府淪入獄中,她的傲氣已經蕩然無存,目光中多了幾分畏懼。

    “難得衣裳這般整潔,看來在牢中沒有吃多少苦頭。”雲如瑤吩咐道:“蛇奴,

    妳去看看。”

    一個戴著面具的侍奴如鬼魅般現出身形,她身上穿著黑亮的皮革,腰間繫著一條佈滿丁結的長鞭,雖然沒有開口,但給眾人帶來巨大的壓力。場中溫度彷佛憑空低了幾度,眾人都屛住呼吸。她繞著三小姐走了一圈,伸手撈起衣角。

    邳家三小姐的臉色一下變得慘白。

    蛇夫人摸了摸下裳幾點不起眼的汙跡,然後舔了舔指尖,“是血跡。”

    邳家三小姐再也支援不住,軟軟坐倒在地。

    雲如瑤柔聲道:“你們在牢中,每三人一顆窩頭,一瓢水,到得第二天便有人忍飢不住,向獄卒乞食,三小姐難道忘了嗎?”

    少女雙手掩面,低低哭泣起來。

    雲如瑤笑了笑:“莫以為我是心腸軟的。雁兒,帶她下去餓兩天,她便知道該怎麼做了。”

    院中安靜得掉根針都能聽見。一連處置兩個邳家的女眷,一個是主母,一個是未出閣的小姐,都被打發去青樓,剩下的婢妾不敢出聲,屛息聽著新主人的發落。

    雲如瑤道:“不管妳們以前是什麼身分,如今都是我商會的奴婢。我們雖是商家,行事也有分寸。你們之間能吃苦、肯上進的,自可去鋪上做工,待得契約期滿,是去是留隨你們自己心意。用心仔細、能對主子忠心的,在宅中為婢也無妨。有那些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好逸惡勞,吃不得苦,下不得力,又不能守身如玉的,去青樓也是彼此兩便。”雲如瑤淡淡道:“就這樣吧。雁兒,妳們去分派。”

    滿院的女子被分別帶下,不多時便陸續散開。

    程宗揚笑道:“還眞有幾分主母的樣子。”

    雲如瑤起身幫懷除下外衣,一邊道:“多虧了小紫妹妹,若不是她讓那幾個侍奴打聽出底細,奴家也難讓這些人服貼。”

    “遊冶臺?”程宗揚有些奇怪的問道:“坊裡有這東西?不會是富安招來的那些吧?”

    “不是那個。”雲如瑤道:“是奴家讓人建的。不說來往的客商,便是商會的人也要有個消遣的去處。”

    程宗揚躊躇一下,“讓人去當妓女是不是不太好?”

    雲如瑤用團扇掩住小嘴,輕笑道:“難怪小紫妹妹說你是濫好人……郎君放心,挑去遊治臺的都是有緣由的。像邳家的少夫人欠著好幾條人命,那位三小姐也是個浮浪的性子。邳家有志氣的,當初破家時就已經自盡,獨留下她們兩個,顯然是不捨得死。她們既然打定主意忍辱也要苟活,我又何必好心供著她們?”

    程宗揚暗自嘆口氣,雖然他並不認可,但云如瑤說的確實沒錯。她們雖然哭哭啼啼,但既然選擇苟活,未嘗不知道自己的下場,雲如瑤只是沒有給她們僥倖的機會。

    雲如瑤道:“其他的多半是邳家的歌姬,她們平素錦衣玉食,以色事人,既做不得工又難以使喚。商會里都是些年輕力壯的男子,眼下來了這些女人,說不定要鬧出什麼事。與其放在別處彼此不相安,不若把那些不安分的打發出去,一來免得鬧出事端,壞了風氣,1一來遊冶臺的衣食比照邳家待遇,她們也好享受幾日。況且我也讓雁兒問了,總要願意才好打發去。”

    程宗揚略微安心一些,只要不是逼良為娼就好。不過話說回來,這些女子都是罪奴,稱不上什麼良家。“妳作主就行。院裡留的奴婢夠不夠用?”

    雲如瑤白了他一眼,“郎君是覺得留得太多了吧?”

    程宗揚打了個哈哈,三分之一就是四十多個奴婢,在他看來確實是挺多的。“商會這麼多男子,總要留些合適的,將來好婚配。”雲如瑤笑著推他一把,“可不是給你留的。”

    “有我家瑤兒珠玉在前,那些庸脂俗粉,我連看都懶得看!”程宗揚氣節十足地說著,一邊抱起雲如瑤往屋內走去。

    雲如瑤攔住他的手,小聲道:“奴家今晚要和小紫妹妹說些話,讓凝奴陪你好

    “辦完事再說,只要妳乖乖的,最多半個時辰……”

    “這也太簡陋了。”程宗揚拍了拍還沒有上漆的木柱,搖了搖頭。

    這座被命名為“遊冶臺”的建築只用短短數日就建造完畢,能這麼快不是因為漢國的工匠效率驚人,而是整個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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