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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3
樣?”
高智商咧嘴道:“哈大叔是哪兒痛打哪兒,你不知道,那棍子落下來的時候,我想死的心都有啊,痛得我活活是要了命了。可等他打完,睡上那麼一覺,除了屁股還有點疼,胳膊腿都沒事,有時候還覺得挺舒坦的……師父,”
高智商有點擔心地說道:“你說我這不會是賤骨頭吧?怎麼都打成這灰孫子的
屌樣,我還覺得舒坦呢?丨”
程宗揚拍了拍他的腦袋:“行了,看來是打不壞。瞇一會兒趕緊起來劈柴,免得哈老爺子睡完回籠覺再揍你一頓。”
遊冶臺的香豔表演沒有立即引起轟動,因為當天在座的只有衛衡一個舞都子弟。但第二天遊冶臺正式開張的時候,一直龜縮在己宅的舞都豪強們,有一半人家的子弟、少年騎馬乘車來到七里坊。
他們輕蔑地打量著遊治臺簡陋的外觀,對衛衡天花亂墜的描述抱以極大的懷疑,甚至有人當場打道回府I女人這種物品,這些豪強家裡有的是。
結果第二天,回去的那些腸子都悔青了,觀摩遊冶臺表演的子弟們當晚無一例外都在臺中留宿,回去之後用比衛衡更誇張十倍的口氣把遊冶臺贊得天上少有、世間無雙。
次日,遊治臺冠蓋雲集,不僅留客的十二間錦閣全部爆滿,連內樓也擠進數人。最紅的一名豔妓有數人爭奪,最後是杜家一位少爺開出三百金銖的纏頭,才抱得美
人歸。
程宗揚看著雲如瑤整理過的收支賬目,道:“好嘛,這一晚的收入夠把這些罪奴買好幾遍的。”
“可惜只有十幾個房間,接不了多少客人。”
“無論如何不能擴建,就保持現在的規模。十二釵這個噱頭不能丟。”程宗揚首:“房間不夠可以弄鐘點房,按一個鐘半個時辰收費。”
雲如瑤道:“只怕接的客人太多了。”
“又不是做滿、一整天。遊冶臺每天酉時開門迎客,頭一個時辰喝茶飮酒,聽聽小曲。戌時開始表演,也不用太密集,二十四個人分成三個時辰,加上叫價的時間,平均每人一刻鐘,再加上接客,半個時辰足夠了。戌時、亥時、子時,到丑時結束。過夜從丑時到辰時,也是三個時辰。最多接七名客人。當晚身價最高的是花魁,第二天最後出場,頂多接一、兩個客人。其實我看那些女人長得都差不多,就是衣服不一樣,妳讓她們輪流換過衣服登場,也好休息一下。”
雲如瑤一手支著下巴,含笑看著他,眼裡滿滿的都是喜悅。
程宗揚停下來,拉著她的手道:“其實賺不賺錢根本不重要,我擔心外人知道遊冶臺是妳在後面籌劃,惹得雲三哥和雲六哥他們發火。”
雲如瑤道:“郎君可知,如今七里坊生意最好的是哪裡嗎?”
“不是遊冶臺嗎?”
“遊冶臺賺的金銖佔了整個七里坊八成還多,但七里坊客人最多、人氣最旺的,是遊冶臺對面巷中一家餅肆。”雲如瑤道:“遊冶臺便是坐滿也不過一、二百人,但那些客人帶的隨從少則兩、三人,多則數十人。遊冶臺酉時開門,許多客人申時便來等候,到了酉時用餐時,主人們在臺中宴飮,隨從們只能在餅肆買些餅來吃。”
“這倒是個商機,要不要把餅肆擴建一下,多些花色?”“切切不可。”
“為什麼?”
雲如瑤輕笑道:“因為奴家已經吩咐過,從明日起,奴家便去餅肆做工。”程宗揚怔了一會兒,不放心地說道:“妳會做餅嗎?”
“奴家可以學啊。”
“開什麼玩笑?妳摸過麵粉嗎?不說摸過,妳見過麵粉什麼樣嗎?”
雲如瑤尋思道:“奴家小時似乎見過。”
“麵粉都沒摸過,更別說燒過灶,妳能做出什麼餅來?”
雲如瑤甜甜笑道:“哥哥們肯定也是這麼想的。”
狹小的房間內蒸騰著逼人的熱氣,昏暗的油燈籠罩著一圈淡黃的光暈。程宗揚抓起肩頭的布巾擦7把頭上的汗水,把衣袖挽到肘上。他先端起半盆麵粉灑在床那麼寬的案板上,然後從足夠燉一頭牛的面盤裡取出牛犢那麼大的面圑,埋著頭吭吭哧哧地揉起來。
隔壁傳來柴火燃燒時劈劈啪啪的爆響,程宗揚吼道:“高智商!你這個廢物!水都快燒乾了!還不趕快把蒸匣擺上去丨”
“來啦!”高智商躐進來,把一撂蒸匣往肩上一扛,小跑著奔進伙房。
程宗揚一通猛揉,把麵糰揉成巨蟒般的一長條,然後抄起板刀,手起刀落,案
板聲密集得如同雨點一樣,將麵糰切成均勻的拳頭大小,再拋到案板盡頭通向裡間的工作窗中。
雁兒赤著雙臂,將切好的麵糰擀成一塊塊厚薄一致的麵餅,然後灑上佐料。整個餅肆只她一個是幹過廚房活的,力氣雖然比不上別人,幹得卻是又快又穩,不一會兒旁邊就擺滿擀好的餅。
高智商搬著拾空的蒸匣奔進來,一邊把擀好的麵餅碼放好,一邊叫道:“師父!師孃說外面客人多,讓你快點丨”
程宗揚梆梆地剁著麵糰,一邊吼道:“死丫頭!蔥花!蔥花!妳切的蔥花呢!”
裡面卻沒有人應聲。
“死丫頭!叫妳呢!”程宗揚又喊了一遍。
雁兒探出頭來,“紫姑娘說屋裡太熱,半個時辰前帶著雪雪走了。”
“幹!她離灶房遠遠的,切個蔥花還有驚理給她打扇,她還嫌熱?”程宗揚一頭是火,吼道:“蔥花!蔥花!趕緊叫兩個人來切蔥花!”
雁兒趕緊又道:“已經切好了。”
話音剛落便看到一隻臉盆大的蜘蛛從裡間爬出來,兩對前肢擰到背後,一對拿著幾根大蔥上下翻動,靈巧地剝著蔥皮。另一對前肢末端鋒利得如同手術刀,在空中來回飛舞,將剝好的大蔥切成碎花。
蜘蛛背後揹著一隻銅盆,蔥花像下雪一樣落下,裡面已經尖尖地堆了一滿盆。等蜘蛛爬到案板旁,幾根大蔥正好切完。它的後腳撐起身體,穩穩將盆子舉到案板上,嘩的倒進容納調味品的大盆裡,還砰砰磕了幾下,然後把盆往背上一放,搖搖擺擺地離開。
程宗揚瞪著那隻金屬蜘蛛,半晌才怒吼道:“死丫頭!和麵比切蔥花簡單一萬倍好不好!妳先弄個和麵的不行嘛!”
餅肆外人山人海,把小小的店鋪圍得水洩不通。客人們一個個伸長手臂,爭相叫道:“我的!我的!”
檯面上放著一迭熱氣騰騰的蒸籠,旁邊是一隻大毛竹做的竹筒。客人們直接把
錢銖丟在竹筒裡,雲如瑤一邊聽著銅銖落入竹筒的聲音,一邊拾著蒸餅,一邊甜甜笑道:“六文三個,請拿好;兩文一個,請拿好;十文五個,多送一個,一共六個,請拿好……”
剛到酉時,遊冶臺已經高朋滿座,除了舞都的豪強子弟,還有過往商人、周邊鄉鎭聞訊而來的大戶。客人只有幾十人,他們帶來的隨從足有四、五百人,這時都趕到餅肆來買新出爐的蒸餅。
不是因為這家餅肆的餅有多好—1裡面那幫烏合之眾能把麵餅蒸熟就算不錯I主要這是遊冶臺附近,包括整個七里坊的唯一I家餅肆,更要緊的是肆中新來了一位當爐賣餅的美人兒。
這美人兒在隨從們中間引起的轟動絕不比遊冶臺的豔妓在舞都引起轟動小,在那些隨從們看來,這個賣餅的美女比遊冶臺的豔妓還強上幾分,可惜他們的主人都被遊冶臺花樣翻新的表演迷得七葷八素,就像蜜蜂見蜜糖一樣黏在遊冶臺不肯離開,倒是便宜這些隨從們藉著買餅的機會大飽眼福。
天氣本就炎熱,再加上餅肆與廚房連在一起,裡面更熱上幾分。美人兒穿著一
件翠綠的半袖衫子,裸著兩條白淨的小臂,那小手就像白玉似的。那些買餅的客人最盼望的是吃到她親手遞來的餅子,有些膽大的還趁機在她的手上摸一把。美人兒即使被人摸到也不生氣,最多嗔怪地瞪他們一眼。
來買餅的除了隨從還有七里坊的客人們,不少人買了餅還不走,一邊啃著餅,
一邊盯著美人兒。有時蒸餅太熱,她撿過幾張就會把小手放在嘴邊輕輕吹著,那副嬌媚的俏態讓人連蒸餅是什麼味道都忘了。
餅肆一整天的生意都集中在酉時到戌時這一個多時辰裡。程宗揚忙得昏天暗地,好不容易把最後一盆面和完,滿頭大汗地鑽出廚房,先把褂子脫下來擰乾,然後用布巾滿頭滿臉地擦著。
雁兒體力不濟,幹到一半就吃不消,又找了個廚娘擀餅,但她一直沒有離開,這時端著涼好的開水遞來,1邊接過布巾細細幫程宗揚抹拭。
程宗揚一口氣喝完,然後放下杯子,活動一下肩膀。以他現在的修為就是打一場惡仗也能撐下來,可這一個多時辰枯燥單調的重複勞動實在把他累慘了。
高智商也從蔚房鑽出來,一屁股坐在地上,脫下褂子有氣無力地揚風。
“都蒸上了?”
“蒸上了……”高智商喘氣道:“娘啊,可算是蒸完了。一匣十二張餅,一鍋十一|匣,今晚蒸了十鍋……媽呀!快一千五百張餅!三張一斤,光面粉就是五百來斤I師父,你揉了五、六個我啊!”
“累了回去歇著吧。”
高智商都快哭了,“柴我還沒劈呢……師父,救命啊……”
頭兩天的生意才幾百張餅,程宗揚見高智商閒著,乾脆把他叫過來打下手,沒想到今晚翻了快一倍。看著這小子累得像狗一樣,他也有些於心不忍:“別嚎了,我跟老哈說一聲,今晚就免了,明天補齊吧。”
高智商一骨碌爬起來,“謝師父!”
“喂,小子,你往哪去?”
“遊冶臺啊!”高智商眉飛色舞地說道:“師父,你教我的功夫眞棒!衛七少跟我學了兩招,現在看見我比看見他爹都親。我們說好了,今晚找小桃紅,我教他怎麼走旱路!小桃花那屁股,哎喲,就像一盆白花花的豆腐似的……”
“小子,你是記吃不記打啊,小心哈老爺子再抽你一頓!”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打死我也認了!”高智商一溜煙地跑了。
程宗揚回頭看著滿臉飛紅的雁兒,低笑道:“要不我們今晚也走一個?”
雁兒咬著唇,聲如蚊蚋地應道:“是。”
“看妳嚇的,臉都白了……”程宗揚挽住她的腰,在她臉上親了一口,低笑道:“今晚就饒妳一次,不過一會兒我弄瑤兒的時候,妳要乖乖在床上伺候。”
雁兒含羞道:“是……”
過了戌時,夜色已深,餅肆的客人漸漸散去,還剩下五、六個客人等著買蒸餅。程宗揚眼角忽然一跳,抬頭往巷口看去。巷中行人不多,對面的遊冶臺熱鬧非凡,車馬一直排到院外,卻有一輛馬車孤零零地停在巷口。車窗上鑲著淡綠色玻璃,車廂上刻著一個小小的標記,正是一個“雲”字。
“叮叮噹噹”,幾枚銅銖落入竹筒,雲如瑤揀出蒸餅遞過去,“請拿好。”那客人嘿嘿一笑,順勢去摸她的小手,卻被雲如搖輕巧地躲開。
那漢子不高興了,眼看周圍人少,一邊伸手強摸,一邊流裡流氣地說道:“嘿,妳這個小娘皮I”忽然一隻手掌按住他的肩膀,接著一提,把他扔出去幾丈遠。
那漢子摔得幾乎閉過氣去,掙扎著爬起來想找回場子,卻見剛才摔他的那人已經叉著手退開,餅肆前則立著一個神情冷漠的中年人。
那漢子剛想叫罵,臉色忽然一變,打個哆嗦,連餅也不敢撿,埋著頭悄悄跑開。
雲如瑤綻開一個燦爛的笑容,柔聲道:“六哥哥。”
雲秀峰目光冰冷而挑剔地打量她。她用青布包著頭,身上的衣物看起來雖然漂亮,卻不是什麼貴重布料;在家裡的時候,就是她貼身小婢穿的衣物也比現在強上幾分。昔日的首飾她都留在家中,這會兒耳垂空蕩蕩的,只有兩個小小的耳洞。至於脂粉,她在家極少用,如今在肆中賣餅,倒在唇上淺淺用了些胭脂。
雲秀峰還記得,因為體內的寒毒,如瑤從小就病懨懨的,即使盛夏也要裹著狐裘禦寒,略走幾步便嬌怯難支。然而此時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衫子,臉色卻沒有以往氣血不足時的蒼白,皮膚白裡透紅,平添幾分嬌豔。忙了一晚,她沒有絲毫倦意,連指尖被燙得發紅也掩藏不住眉眼間洋溢的喜悅。
聽說自家呵護萬端的小妹居然拋頭露面,在七里坊餅肆賣餅,雲蒼峰勃然大怒,當即要找姓程的禽獸分說清楚,雲秀峰卻阻止他。姓程的小子打什麼算盤,他一眼就看得清清楚楚,無非是知道雲家看重面子,好激他們出面,藉此索利。
雲秀峰勸住三哥,自己卻在堡中咬牙切齒三天,然後親自來到七里坊。並不是他按捺不住,而是要當面告訴姓程的,想拿如瑤要挾雲家是徹頭徹尾打錯算盤,想搞什麼勾當,趁早收場,免得枉費心機。
然而此時站在櫃檯前,親眼看到妹妹從一個嬌怯的少女變成風韻十足的少婦,雲秀峰的心突然軟了。兄弟多年來千辛萬苦求醫尋藥,無非是想讓妹妹能像平常女子一樣平平安安長大,將來嫁一個靠得住的男人,有一個好的歸宿。
姓程的小子雖然混賬透頂,可如瑤此時的笑臉和喜悅,不正是他們兄弟多年來汲汲以求的嗎?
雲秀峰一肚子的怒氣在妹妹的笑容前悄然化去,原本打算上門冷冰冰嘲諷一番,此時卻是和緩的口氣,溫言道:“回去吧。”
雲如瑤笑著,眼眶卻紅了,咬著唇沒有作聲。
“妳的嫁妝都在堡中,回去收拾一下。”雲秀峰停頓一下,用厭惡的口氣道:“讓那小子風風光光來娶。”
雲如瑤笑著垂淚,哽咽道:“哥哥,是瑤兒不好,惹你們生氣了……我什麼都不要,只要你們能認我這個妹妹……我就滿意了,那些嫁妝都給丹琉便是……”“胡說!”雲秀峰斥道:“妳沒聽說那小子還要兩房正妻嗎?妳的嫁妝若是菲薄了,將來被她們欺負怎麼辦?”
程宗揚早就湊過來,趕緊插口道:“六哥放心,我拿性命擔保,絕不讓瑤兒受1點委屈。”
“瑤兒也是你能叫的嗎?”雲秀峰看見程宗揚,氣就不打一處來,怒道:“滾過去!”
程宗揚趕緊退開,免得大舅子發飆。
雲秀峰又想起什麼,喝道:“滾回來!”
程宗揚連忙上前,老實地把姿態放得極低,“六哥,您吩咐。”
雲秀峰冷著臉道‘^“人接過來住哪裡?”
“暫時住在七里坊,將來回臨安,我準備把翠微園買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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